推薦序
廖淑台 譯
這是一本有許多例證和差異比較的實用書籍。然而它並非收集各種秘訣或方法,而是充滿著啟發性的範例,這些範例又都以合乎邏輯和理論的論述為基礎。本書也傳達一種思考兒童的方式以及對待兒童之同理的態度。
作者推薦的管教方法是優良的,因為這些方法能以積極的方式解決問題,並能促進健全人格的發展。此外,作者們以道德自律(autonomy)作為教育的目標甚有遠見,如此對兒童成長的幫助遠超過健全人格的發展。既然這個遠見在書中沒有被徹底的闡述,我願意利用這個機會討論皮亞傑亦將之當作教育目標的道德自律。
道德自律(autonomy),在皮亞傑的理論中其意義與其通常的意義不同。「autonomy」通常的意義是自己作決定的「權利(right)」,而很多人誤認為它是一個人做任何自己喜歡之事的「權利」。在皮亞傑的理論中,「autonomy」並未意指權利,而是指能將行為對錯的相關因素納入考慮,並且不受獎懲的影響,完全由自己作對與錯之決定的「能力(ability)」。當一個人能考慮到各種相關的因素,就不會隨意地說謊、偷竊、不守承諾、干擾別人或者不負責任。
家長和老師傳統上常用獎賞和∕或處罰嘗試教導兒童對與錯。表面看起來獎賞和處罰似乎有效,但終究的結果,不是盲目的服從就是容易受他人以獎懲所操縱。例如,美國的水門案之所以發生,是因為尼克森總統下面的人期望能夠從明知是道德上錯誤的事中得到酬賞。只要處罰的效果被關注,我們都知道被處罰的可能性如何引導人去計算風險。
金恩博士(Martin Luther King)為民權奮鬥的事蹟是一個很清楚的道德自律的例證。他考慮到與道德對錯相關的各種因素,得到的結論是法律歧視非裔美國人並不合乎正義,因而為了終結此法律而奮鬥不懈。許多人用監禁、跟蹤、水管噴水和暗殺的威脅阻止他,但是獎賞或懲罰都動搖不了他。
對家長和老師很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如何教養孩子以使他們變成有道德自律的成人,這樣的成人在做決定時是基於什麼才是對的,而並非考慮什麼是獎賞或處罰。皮亞傑對此問題的答案是,要促進自律的發展首先要做的是避免使用獎賞和處罰。舉例來說,因為孩子完成學習單而給予貼紙,我們便在無意間將他們教導成易受到獎賞的操縱。再舉個例子,如果因為說謊處罰孩子,孩子只能學到避免被處罰。皮亞傑會建議替代處罰兒童的說謊,我們可以直視他們的眼睛,帶著善意和懷疑說:「我無法相信你說的,因為…。我要你坐下來,思考下次你可能怎麼做,假如你要我相信你」。這是訴諸兒童與成人之間的人際關係,也訴諸行為的直接後果有激發兒童由自己的內在構築誠實之價值的效果。在建造自己對誠實之重要性的堅定信念上受到如此協助的兒童,會做不出說謊的事,即使是總統拿著酬賞來引誘。
特定管教方法的討論超越本文的範圍,我建議讀者閱讀這本書。我也推薦皮亞傑《兒童的道德判斷(The Moral Judgment of the Child)》一書的第二和第三章。
今日的兒童生活在許多嚴重的潛在問題中,像是毒品氾濫、愛滋病、青少年懷孕、以及校園槍枝等問題。這些問題每一個看起來不同,但整體來看,實際上都是沒有能力在自己做決定時將相關因素納入考慮的症候。舉例來說,能考慮到各種相關因素的兒童便不會去吸毒。認為規則和價值應藉由說教、獎賞、以及懲處等從外面注入兒童心中之信念已過時了。若要成為兒童自己的規則和價值,它們必須由兒童的內在自己建構。只有當兒童自己有堅強的信念,才會有道德的勇氣拒絕藥物、性行為和暴力。孩子們需要有像金恩博士一樣的、在勇敢面對大量懲處威脅時來自內在堅強信念之力量。
適合開始促進自律發展的時間是在幼兒時期。透過與兒童建立穩固的人際關係、與兒童交換看法、允許他們從自己的錯誤中學習,我們能幫助他們發展將各種相關因素納入考慮的能力。道德自律是一個複雜的目標,我恭喜本書的作者,因為他們能超越短期看起來有效的景象。短期看似有效的東西,其實常會打擊到我們希望長大成人時能自己在對錯之間做決定的長程目標。
Constance Kamii
Birmingham, Alab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