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凍雨
下過雪的清晨,雲層依然厚重。陽光從雲縫中透出一道光線,隨即又隱於灰暗未明的天空。
似乎覺得是該醒來的時候,好不容易睜開雙眼後,才發現,我全身無力地躺在客廳的冰冷地板上,怎樣都想不起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身體的疼痛已經超過我所能承受的程度,呼吸漸漸變的微弱,孤獨與寒冷包圍著我。我用僅剩的力氣,也只能微微動了動手指,感到非常痛楚與虛弱的我,終於放棄了站起來的念頭。
「還活著嗎?」我想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且逐漸模糊起來,我無力抵抗,只能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隱約中,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璃,活下去······」
睡夢中,我來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四周安靜又溫暖,有著柔和光線,也有許多熟識的朋友,我感到安心自在,擁有真正的自由且毫無拘束。這裡就是我的原點。一切的一切就從這裡開始,一個真正的「家」。我想永遠待在這裡,不想再離開。
「決定好了嗎?如果妳想回來,就留下來吧。」眼前,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知道他是像導師一樣的人物。
「留下來後,我還需要回去嗎?」我問。
「當然不用了,這裡是才你的家呀。」導師微笑著說。
「但,我好像還沒處理完那裡的事。」我有點猶豫不決。
「現在還可以選擇回去,再晚一點就沒辦法了。」導師依然親切地說著。
在所有事情尚未了結之前,我必須回去······
我感到身體疼痛欲裂且無法動彈,微微睜開眼後,看到天花板上冰冷的日光燈管,四周天旋地轉,我感到非常暈眩而且噁心。
「痛·····」我勉強說出一個字。
看到一位像是護理師的人走了過來,雖然剛醒了過來,但可能是因為麻醉藥還沒完全退去,我並無法清楚地表示自己的感覺。隨後我又昏沉睡去。後來才知道,我在加護病房待了將近一個月,其中發了二次病危通知。
模糊的意識裡,求生的意志,對我來說,已不重要。在飄忽之間,早已像個茫然的遊魂,游離迷惘,踟躕卻步,過多的憂傷侵蝕了我的軀體,而我早已被深不見底的寂寞,漠然吞噬。
「璃。」是成的聲音,我彷彿聽見他呼喚我的名字。
「成······」我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著。
我想抬起手來,想摸摸成的臉,但身體的疼痛讓我無法做任何動作。在相當模糊不清的意識中,我似乎看見成逐漸飄然遠去。
「別走······」我用盡所有力氣,卻仍無法舉起我的手。
之後又暈厥了過去,不知多久。
※ ※ ※
十二年前,大學畢業前的我,就已考上了國內前三大銀行的正職行員。畢業後獨自帶著一個大行李箱,離開了家人與熟悉的故鄉,來到東京。
出發前幾天,我正在打包行李。
「一個女孩子,要到那麼東京遠的地方上班,人生地不熟的。留在家裡幫忙,會不會比較好?」母親說。
我的父母都是牙醫師,在札幌市區擁有數家連鎖型的牙醫診所,我的哥哥、姊姊也都是牙醫,他們都在自家診所看診,也分別負責診所的經營。可能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家人們對我總是百般呵護,而當時的我的確也無憂無慮。
高中時我就和父母表示未來想考國立大學的商學院,以後想當個上班族,他們也都相當支持我的意願,並沒要求我要和兄姐一樣唸醫學院,或是一定要繼承家業。
「可是,我考上了夢想中的工作,當然要去呀。而且在東京耶,我也想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嘛。」我難掩興奮的說。
「唉,說不過妳,自己決定好就好。」媽露出無奈的笑容說著。
「讓璃去磨練個幾年,說不定之後她會有興趣接手經營的部分。」大哥總是這麼務實。
時髦的二姐和我兩人則是開心地打包要去的衣物,前幾天才和她一起去了百貨公司買了許多衣物配件。
那時候的我,對東京這個大都會有著許多美麗憧憬。對於接下來的人生與工作,也有著許多的期待與美好幻想。
當時還不了解,在完美的表面之下,總有些世事暗藏著污穢、不堪入目的一面。
包覆外表的完美糖衣,的確是可以遮掩所有腐蝕與醜陋的內在。一個人想要得到他所要的目的時,不擇手段、不顧一切,一搏人生最大的賭注,甚至扭曲了原本平和正直的人性,也在所不惜。
以上內容節錄自《霧之淞》Emilya Kao◎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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