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老鼠藥當巧克力吃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搬到基隆和平島上的某個角落。
和平島很小,不管是騎車或者開車,大約十幾分鐘就逛完了,島上只靠一條橋連接基隆市,是個很特別的地方,而我們,就算是島上居民吧。
記得大人們如果要去和平島公園玩,只要帶著身分證,就能免費入園, 還算滿酷的。
有天中午,我和弟弟及阿姨一起睡午覺。
因為媽媽希望弟弟可以好好照顧我,並且為人善良,所以我弟弟就被取名「自良」。
或許是太調皮又或者是太餓,睡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醒來,醒來就算了,我還把自良叫醒。自良小我兩歲,好巧不巧我們都同一個星座,但性格卻截然不同,奇怪耶,這原住民底是怎麼生怎麼養的,可以搞成這樣?
哈,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把自良叫醒之後,就吩咐他幫我找吃的。
我實在太餓了,必須找個人幫我找食物,我總不能叫我阿姨吧,如果叫阿姨幫我煮東西,我可能還沒餓死就先被打死了,所以自良就是我的第一人選。
他無奈的和我在客聽裡找來找去,冰箱、電鍋、餐桌,怎麼翻就是翻不到食物,就在絕望的時候,自良大叫:
「哥哥、哥哥,我找到東西了,你看!」
聽到這句話,我瞬間回頭,以每秒一百公里的速度衝到他身邊,雖然當下的我沒辦法用手刀跑步,但我感覺自己好像快飛起來了。
哈哈哈,我看到自良的手上,拿著一包白色包裝的物品,我問他:
「你在哪裡找到的?」
他用一臉呆萌的表情告訴我說,在冰箱下面找到的!
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冰箱下面為何會有「巧克力」?細想之後,我認為,應該是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丟進去的!無論如何,總算是「老天不負餓肚人」,在餓死前還能找到「巧克力」,這算是幸運了吧?於是,我跟自良商量,該如何解決這萬惡的巧克力。
在我打開那白色包裝之前,我就猜想,這東西肯定是「巧克力」,因為從外面摸起來,感覺是多個方塊組成,而且還掉在冰箱下面,所以我有百分之五十的直覺,這肯定是巧克力!
我慢慢的把包裝撕開,看到黑色的方塊狀,天哪,真的是「巧克力」 !
看到這個「巧克力」時,感覺就像看到了黑暗人生中的第一道曙光,興奮得控制不了自己。但是我沒有被飢餓沖昏頭,因為這一塊「巧克力」是弟弟找到的,而且,做人不能太自私!小時候老人家就教導我們,如果有好東西一定要跟家人或好朋友分享,如果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我們要盡自己所能幫助他,這樣祖靈才會眷顧我們。所以,當下我就很豪氣的將手上的「巧克力」一分為二,把另一半給我弟弟,並告訴他,這一半是我分給你吃的,你要好好的感謝我,而他也用水汪汪的大眼回應我:
「謝謝哥哥!」
咦,怎麼搞的好像是我找到「巧克力」的樣子!
算了,這不是重點!
我拿著那半片「巧克力」,大口咬下去,頓時感覺不對,怪了,這「巧克力」為什麼沒有甜味?是放太久了嗎?還是我的味蕾有問題呢?充滿疑問的我,依然快速的把手上的「巧克力」解決掉。
不過,不對呀,這不是巧克力的味道!這時我看到自良正要大口咬下那「巧克力」,我手一揮,把他的「巧克力」搶了下來,並且告訴他,這「巧克力」有問題!於是,我在沒經過他的同意之下,把「巧克力」分成兩半, 接著告訴他,我的那一半「巧克力」壞掉了,吃起來沒有巧克力的味道,我來吃吃看,你的是不是也壞掉,我怕你吃太多會肚子痛!
以前老人家常告訴我們,小朋友不能吃太多魚,不然會肚子痛,又或者說,不要吃太多糖果,會蛀牙!後來我想,好像是他們自己想吃才會這樣說的吧!
無論如何,我是真的怕自良吃到不好的東西鬧肚子,所以勉為其難的幫他確認他的「巧克力」是不是真的壞掉,結果一吃下去,果然味道怪怪的。
當我準備阻止他,千萬別把另一塊「巧克力」吃掉,我來幫他吃的時候, 突然間我就失去意識,昏沉沉的睡去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我周遭全都是我的家人,還有兩位醫生兩位護士,我正想問發生什麼事情時,突然感覺全身都被綁住,噁心感從咽喉一路竄出,接下來,我看到醫生拿著一根很長很長的管子往我鼻子塞,從鼻子經過鼻腔,經過喉嚨,再經過食道,一直一直往體內插入。
我感覺得到那根管子頂到了我的胃,我的嘔吐感一直沒有停,我不斷掙扎,想要脫離這個身體,這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我看著媽媽抓著我的左手, 抓著我右手的是我大阿姨,她們一直哭著叫我不要動,說我再動會死掉,叫我一定要聽話,當下我只能用大哭來回應他們。
我的眼睛餘光看到了我兩個舅舅,我感覺得出來,他們也很努力的抓著我的腳,怕我跑掉,但是,我雙腳不是無力嗎?這兩位長輩到底是怎麼了?
在我插鼻管的過程中,我突然想到,自良也有吃那「巧克力」,他是不是也有著生命危險?我邊哭邊尋找自良的身影,卻發現他在另一張病床上悠哉悠哉的看著我,他還是用那水汪汪的大眼,好像在告訴我說:
「哥,你還好吧,這就是貪心的後果唷!」
天啊,我當下就有個錯覺,這個小傢伙說不定就是撒旦派來折磨我的,他應該要叫「自狠」吧?
我是他的哥哥,所以真的真的很愛他,我看到他的另一個反應就是,自良也有吃「巧克力」,為什麼他會沒事?啊,或許是醫生們只想救我,卻放棄救我弟弟?而我肯定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就用非常大聲而且帶著憤怒和嘴裡插著鼻管的聲音,告訴他們:
「哇哇~哇~~醫生~哇,我告訴你~哇,自良~哇~哇也有吃巧克力~哇,媽~哇,自良~哇也有~哇吃巧克~哇~哇力,你們~哇快去~哇插他,快插他~哇,不插~哇他~哇他會死掉~哇,你們不要~哇~哇再插我了啦~哇~哇,我求求~哇你們,自良~哇也有吃,你們~哇去插他~哇~ 哇……」
我就在這樣的哇哇聲和哭喊聲中,又昏沉沉的睡去,隔了一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吃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放在冰箱下面要毒老鼠的老鼠藥!
■ 接下來的每一步,該如何走?
我住院住了一兩個月,回公司之後,公司也發生了經濟狀況,慢慢的就收了,我開始失業。
我發現,完蛋了,我不能打籃球,不能跳舞,工作也沒了,我該怎麼辦?
思考了很久,終於想到媽媽住在瑞芳,她應該也會照顧我吧?
我從姐姐那裡知道媽媽住址,我就去媽媽家,和媽媽一起住。
住一兩個禮拜後,我發現我的「家人」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因為我媽媽是再嫁,對她來說,我去住是一件讓她很為難的事。媽媽常因為我的事情, 和繼父吵架,為了不讓他們的關係惡化,我主動選擇離開。
後來我就去住阿姨家,阿姨家在基隆,之所以住在阿姨家,是因為我的大阿姨對我來說就像是「另外一個媽媽」。
從兩歲到一年級,都是大阿姨在照顧我,所以我想,大阿姨家應該會讓我住吧,我就跟她說,媽媽那邊我不方便住,我覺得我再住下去他們可能會離婚,所以我希望我可以來這邊住。
大阿姨很歡迎我。
我在基隆邊住邊找工作,後來找到一份學校裡的文職工作,做一些文書處理和維修電腦的事情。在那邊做了一年,我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做這樣子的工作了,我告訴自己,這樣子是不對的,坐在辦公室是不對的,因為上帝給我的使命,應該不是只有這樣子坐在辦公室,但我那時候也才二十一歲,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我跟媽媽說我想離職,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會在哪裡。其實做這這份工作還算是滿穩定的,但總覺得自己好像欠缺了什麼。
媽媽問我說:「那你現在怎麼打算,總不能混吃等死吧?」
「我不知道我要幹嘛,但是我現在想要回台東。」
「那你要怎麼回去?」
「我可以騎摩托車回去啊,我想這台摩托車應該有辦法帶我到我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吧。」我說。
我把輪椅掛在車上,把行李掛在車上,把拐杖掛在車上,把所有家當放在一台小四輪摩托車上,車上的東西比我的人還要高,比我的人還要重、還要多。
就這樣,我一路經過宜蘭,經過蘇澳,經過了好多好山好水,雖然疲憊, 但心情卻是愉快的。
但上帝給人的考驗不會只有那一兩件,當我騎到花蓮的海岸公路,終於碰到無法自己一人解決的事─摩托車的排氣管掉了下來!
完了,車子不能騎了,當時下午兩點多,我說:
「鄭自強,你真的太倒霉了,你做的每件事情,總是會有一個坎讓你過不去,怎麼辦呢?你真的是很可憐。」
我看著太平洋,前面就是懸崖,又問自己:
「鄭自強,你怎麼辦,你到底是得罪了上帝什麼,你的人生為什麼會這樣?」
我就這樣子一直反覆問自己,到底我還要經歷什麼樣的事情,我才會越來越好?
其實我知道,問再多也無助於解決目前的狀況,因為車子已經卡在花蓮了,我沒辦法後退回基隆,沒辦法前進台東。我身上只剩一千多塊,只能對著大海吶喊:「XXX的太平洋,XXX的花蓮。」
吶喊完之後,我跟上帝說:
「上帝,我是祢的孩子,我知道祢讓我經歷這些事情,相信一定有祢的原因。」
於是,我想到一則寓言:
有一位虔誠的教徒碰到大水災,他爬到屋頂,並且不斷禱告上帝前來救他。過了不久,有人來救援,那個人給了他一個救生圈,但是告訴對方說:
「把這個救生圈給別人吧,我相信上帝會來救我的。」
水繼續往上漲,這時有人駕著小艇前來,他告訴對方:
「您先去救別人吧,我相信上帝會來救我。」
但是水都快要淹到屋頂了。
這時來了一架直昇機,機上人員大聲勸他說:
「水就快淹沒這個地方了,請你快點上機吧,再不上就來不及了。」
但是他依然說:
「先去救別人吧,我的上帝會來救我。」
過沒多久,他就被洶湧的洪水吞噬了。
他來到地獄,在閻羅王面前生氣的說:
「我每天虔誠的禱告,並且相信上帝會來救我,為何我死後還要到這裡呢?」
閻羅王便要求上帝前來說明,上帝來到閻羅殿前說:
「我曾三次嘗試救你,但都被你拒絕,第一次,我給了你一個救生圈; 第二次,我駕著小艇去救你;第三次,我駕著直昇機,並苦口婆心的勸你上機,你都拒絕了,如今,你怎麼可以說我沒有救你呢?」
我就像這位教徒,等待著上帝的救援,我也告訴自己,不能像他一樣這麼笨,如果上帝派天使來救我,我一定會心存感激的接受。
我就在原地等,等到我都在摩托上睡著了。因為摩托車是四輪,所以非常的平穩,我就直接躺平在車上,其實還蠻舒服的,最難受的就是那個太陽一直照,太熱了,電話也不能打,就算要打也不知道要打給誰。
我就這樣躺著睡,睡到大概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有一輛車過來,司機問我說:
「小弟你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躺在這邊?」
我心想,天呀,上帝派的天使終於來了,於是我就跟他說明了我的狀況, 還有我要去哪裡,他就說:
「不然這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開車來接你。」
「我還有摩托車,怎麼辦?」我說。
「沒關係,你等一下。」他說,車子一開就走了。
我等了兩個小時還看不到人,想說自己又被騙了,正當我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心裡出現了上帝的影子,又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上帝會安排。
之後沒幾分鐘,一輛車子從我後面過來,車上的大哥說:
「欸,小帥哥,我來了。」
他開了一輛大貨車,把我的摩托車搬到他的車上;那時候我覺得人生真是奇妙,當你感到絕望,或者是感到痛苦難過的時候,你總是會在下一刻就發現,其實也沒那麼糟!
他載我到修車廠,把我的摩托車放下,車子修理完了,他幫我把修車的錢全付了,兩千多塊。
那時候我心裡就在想,人生雖然都會有難過的時候,但是總是會碰到貴人、好人!
我跟他要電話,問他的部落在哪裡。
他也是原住民,我們就在聊,他說:
「我們都是原住民,如果可以的話,你有能力的話,我希望未來,你可以為我們原住民做一些事情,不管是在文化保存或者是其他事情,沒關係, 這一次我幫你,我希望下一次你可以幫助更多人。」
那時候我其實還聽不太懂他想表達的事,我那時候正在想,我有什麼能力可以幫助原住民?我是誰?我什麼都不是,我只不過一個二十來歲的小毛頭!
但是我真的很開心他幫我付了錢,幫我解決這件事情,我也跟他說再見。
後來我又騎著我的摩托車,騎到晚上十一點,終於騎到台東,終於騎到家。
我看到我外婆,外婆還沒睡,和一般老人家一樣,坐在自家的庭院,她用很愜意又很意外的表情看著我。於是我就跟他說:
「mamo,nokay do kako,ji 自強kako,ma mafana kiso shau?(翻譯: 外婆,我回家了,我是自強,你還認得我嗎? )」
我用我最大的努力,把印象中的母語全都說了一遍,她半知半解的跟我說,如果要住下來,不能白吃白喝,要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才行。
第一個晚上我輾轉難眠,我希望上帝可以給我一點啟示。
天亮後我騎車到海岸邊去看日出,也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
之後我回家,看到外婆在外面,我就跟她聊了一下,之後就回房間睡覺, 那時候我還是在問我自己:
「你現在來這裡到底是要幹什麼?」
睡醒已經下午了,我從行李箱拿了一本畫冊,跑到東海岸的觀光公園, 那裡有很多雕像,我就邊畫邊看,邊看邊想:
「鄭自強,你現在在這裡,到底要做什麼,要為自己留下什麼樣子的故事?」
我一直重複問自己,一直去找老人家聊天,一直去看每一個人家裡的事情,甚至去認識部落裡面不認識的老人家,也跟他們說話。
慢慢的,我的母語說得比較好了。
我在外婆家待了三個多月,有一天,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家裡的電話八百年沒響過了,怎麼突然響了?
我就把電話接起來,是我的前女友,這真是太厲害了,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來?
她跟我說:「鄭自強,你來彰化,我幫你安排了一份工作。」
因為她大概知道我的狀況,其實有時候人太帥也是一種優勢吧,哈哈哈。
「鄭自強,你來彰化生活,這樣子你會過得比較好!」她說。
那時候我在台東其實也沒有收入,就偶而去幫人家拔菜、挑菜。
部落其實都是自給自足,都是親戚,你拿一個碗就可以到人家家吃飯。
食物常是就地取材,有一天,有人帶了一大袋的水母,問我要不要買, 三百塊,超大袋,可以吃好幾天,我就跟我外婆說,我買了,家裡就很開心有了新菜。
但煮了兩餐,就沒有水母可以吃了,我就問外婆說:「mamo,怎麼沒有水母?」
「吃完了啊!」外婆說。
「那麼一大袋,我們兩天就吃完喔?」
「你是笨蛋嗎?你以為水母的身體有很多肉嗎?水母身體裡面都是水呀,煮完就是只有這一小鍋呀!」外婆哭笑不得。
我就想,天啊,我花了三百塊買了這一小鍋的水母,有點被騙的感覺,
有時候會去跟老人家聊天或是幫老人家買酒,跑腿費可以十塊十塊的給你,因為你在部落根本就沒有事情可以做,像我大部分的時間就在畫畫,或是陪老人家聊天,後來我才慢慢瞭解都歷的很多歷史。
都歷在很久以前叫做「都律」,是以我們阿美族語來命名的,意思是「把東西固定住」。那為什麼要叫dulik 呢?因為都歷部落以前是一個非常會編織的部落。
我們以都歷的活動中心為分界,分為都歷南和都歷北,也常常會辦部落自己命名的「奧運比賽」。
聽老人家說,以前還沒有柏油路的時候,婦女都會將男人從山上帶下來的月桃擺在馬路上,任憑經過的車子壓過,這樣子會比較好使用。老人家都會用月桃做很多器具和物品,因此月桃也是我們都歷的生命之一。
在都歷,你可以看到很多有關於月桃的製品,不管是小米酒還是月桃席, 都非常的出色,也有使用月桃其他部位做成的月桃花醬與月桃草鹽。不是我愛誇獎自己的部落,但那裡真的出了很多帥哥美女,是個地靈人傑的地方, 如果你們看到我,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在那時候,我聽說了很多部落的故事,像是神社裡的故事,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鄭家,也有類似賽德克.巴萊的英勇事件。我的曾曾祖父, 就是當時都歷神社的頭目,因為抗日事件,也在都歷立了碑,讓我們這些孩子知道,有關於我們都歷的故事。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對我來說有什麼用,反正我就在那邊住了三個多月,前女友找到我之後,我就回彰化,跟她一起生活。
工作一段時間後,我在想,不然我再認真一點,去讀大學好了,總覺得心裡缺了很多東西,覺得人生很空,沒有目標,所以決定去讀中台科技大學資管系。
讀大學需要學費和生活費,但又不能同時上班,因此我選擇了夜間部, 白天在一間生技公司上班,之後我又改去企劃公司,因為我想要學更多一些。
■ 參加「中國達人秀」,勇奪前十強!
有一天我接到一通電話,操著大陸口音問:
「鄭自強,我在台灣的節目上面看到你們的演出,我希望你可以來中國表演,我這裡是中國達人秀,飛機住宿全部免費!」
我那時候不知道「中國達人秀」這個節目,我跟他說,其實不是只有我, 我們還有別的團體,像「四輪傳動」,「樂扶輪椅舞」,我希望他們也可以去。
可是他說:
「我只希望你來!」
他希望我重現一次他在台灣節目上看到的表演,那次我跟兩個女舞者單獨表演流行舞。後來我就找了這兩個人,矇矇懂懂的過去。
跳完後,他們說:「鄭自強,你真的太棒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幾萬人面前表演,我很驕傲的跟他們說:
「我來自寶島台灣……」
他們原本叫我講「中國台北」,但是我說不行。
當我在台上講完下台,他們說:「鄭自強你等一下,要補錄!」
我就想,要補錄什麼啊?我剛剛不是跳完了嗎?
後來等節目全部散了,觀眾都走了,評委也都離開了,他們請我出來, 在舞台上對我說:
「說你是來自『中國台北』!」
我說不行,我沒辦法這樣講,他就說沒關係啦,以後就來大陸發展,「我們幫你!」
我還是堅持說不行,他們就說:
「好吧,那你幫我講一句什麼什麼什麼!」
我答應了,因為那句我可以講,但是他們說:
「你要回復剛剛的狀態,你可以再幫我跳一次嗎?」
他說我要喘著氣講話,那時候我就再跳一次,講完之後再跳一次,跳了五六次之後,我快崩潰了,他說:
「鄭自強,你再幫我錄一句『中國台北』!」
他根本是在整我,我還是說不行,我沒辦法錄,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也不讓我走,後來他們知道沒有辦法了,就讓我回去,之後播出來就是「寶島台灣」了,不過字幕還是「中國台北」。
當時我直接跳過預賽,初賽比完晉級,半決賽晉級到年度社會,最後晉級到中國達人秀前十強,我們在幾萬組幾千組裡面,跳到前十強,代表台灣!
這個表演對我有什麼影響?
回台灣之後,大陸很多節目一直請我們過去,但是因為費用的問題,去一次大陸,快則四五天,慢的話半個月,我擔心影響正常工作,所以雖然那邊酬勞比較高,我還是放棄了,我還是決定留在台灣。
不過去過大陸之後,知名度提高,在台灣的演出酬勞也變得比較好。後來我去參加「出彩中國人」,這次表演沒播出,因為我死都不講「中國台北」。
大陸電視頻道少,所以節目的收視率都很高,也常重播,我在路上常常被認出來。
我的路越來越廣,朋友希望我不是只會跳舞,所以最近我參加的比賽,就不是只有跳舞,我也寫母語歌,自己作詞作曲,自己唱自己跳,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成為全方位的表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