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就算沒人相信,也要堅定自己的想法
「實現夢想之前,會經歷許多惡夢。」
我在大學時期的最後一場比賽是代表南加州大學,參加太平洋十大聯盟田徑賽的越野障礙競賽。當時,我就像是老經驗的奧運選手,希望能打破學校有史以來的紀錄,但經過六圈半累人的跨欄及水坑障礙後,最後一圈卻是惡夢的開始。
我在光滑的跑道上滑了一跤跌入水坑,不但脛骨受到嚴重的撞擊泥水也濺入嘴裡,害我爬起來時吐不出一個字,眼睜睜看著其他參賽者從我身邊跑過,腦中卻浮現出高中時期最後一次賽跑摔倒的畫面,我想:「反正結果都一樣,都是最後一名。」我的父母、教練看到我的狼狽樣,都失望的離開會場。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是個失敗者,從最後一場比賽得到最後一名,從大學畢業後隔天就不斷遭遇挫敗,接下來的幾年也都一樣。其實,我取得南加大經濟學士學位時打算待在南加州工作,也填寫了很多求職申請書、寄出履歷表、參加性向測驗,從會計工作找到投資銀行的低階職缺。而且每次面試時都相信自己符合該工作的技能、學歷、職業道德及個性要求,然而,最後雇主總是回覆︰「謝謝,再聯絡。」
連續好幾個月我都在參加面試,但都沒有得到工作機會,每當追問下去總是得到相同的答案:我沒有相關工作的經驗。雖然父親一度對我說:「希望你不要回來和我們一起住。」但畢竟還是父母,雖然失望還是關心我的生活,幫我註冊參加就業諮商,上課學習如何製作履歷表、參加面試。
父親教我終身受用的道理︰要積極不放棄。有一天他說:「你必須去工作」,便把我載到一家自助餐廳前,要我下車進去詢問洗碗的工作。因為我念大學時的某年暑假曾在該餐廳的另一家分店打工,所以有他們的制服和名牌,當我走進餐廳找經理時,他看到我身上的制服顯得有點驚訝,好像我偷了他們員工制服似的。
「我曾在你們的另一家分店工作過,我想來這裡打工。」我解釋。
「我看你已經有制服了。」經理說。
「是的,請錄用我,我準備好了。」
「你會講西班牙話嗎?」
「不會。」
「我們在找會講西班牙話的人……」
唉,即使是最簡單的餐廳打工機會,我也爭取不到。
經過了三個月,我已參加十幾次沒有結果的面試,身上的錢也花光了。母親建議我回舊金山灣區休息並順便找工作。我想:「或許洛杉磯太競爭了。」但回家後,我的羞辱感卻更加深了。
我不好意思把父母當成避風港,也認為自己是有能力的大學畢業生;然而,我卻愈來愈沒有驕傲感,自尊心也開始流失。
與南加州相比,我在灣區的謀職之路也沒好到哪。每次應徵前我都認真製作履歷,面試時也得到正面讚許,回家後總是向父母自誇一番。可是最後卻等不到雇主的回覆,猶如石沉大海一般。經過四十多次面試失敗後,我知道,我的生活必須有所改變。
在謀職這件事上,我的父母不但沒幫上忙,反而是幫倒忙。我的父母是美國夢的寫照,他們從一無所有到成就一番事業,都是靠努力工作。母親出身紐澤西州,青少年起就開始工作。父親在十六歲就獨自從阿富汗移民到美國,為了念書省吃儉用,直到成為一名成功的企業家。我與父母一直都很親,這可能是他們給我壓力並對我感到失望的原因。我經歷的失敗愈多,他們給我的援助就愈少。「你是失敗者,南加大的恥辱。」母親這麼說時讓我感到在家裡白吃白住很有罪惡感。父親則會在早上五點把我叫醒,要我做家中雜事並找工作。他們不能理解,為何我好幾次進入第三輪面試後卻還是找不到工作。結果,我們家成了戰場。
在絕望下我渴望嘗試新的就業途徑,因此決定將我的運動員背景及對運動的熱愛轉換成教練工作。我花了兩個月時間向全國的大學院校送出一萬八千封電子郵件,結果只得到西北大學女子越野賽跑校隊的志工機會。我父母很高興的把我的行李送出家門,於是我搬到芝加哥,利用志工教練空檔四處打零工賺錢,像是幫房東粉刷房子、擔任兼職會計工作等等。
在西北大學做了三個月後,我自願到維吉尼亞大學擔任足球隊教練。但那個職位也是一個不支薪的工作,我只好繼續找打工機會;接著又接受喬治亞大學田徑隊的志工教練工作。但不久我意識到,當志工教練會讓自己淹沒在失敗的惡性循環中︰那些職位從不會變成全職的支薪工作。在轉到喬治亞州擔任志工教練前,我決定趁著春假到佛羅里達州走一趟,旅費就用我在維吉尼亞州居家百貨Bed Bath & Beyond 打工時所掙得的一點錢。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當時,我搭乘從奧蘭多到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的火車,其實是漫無目的的亂逛。在兩小時的車程中,坐在旁邊的紳士問我:「你在哪高就?」
「嗯……我正在找全職的教練工作。」他對我的回答留下好印象,我還和他分享過去三年的志工教練經驗。
「我喜歡你的個性,你有很大的潛能,」他說:「如果你想找CVS藥局的地區經理職位,與我聯繫。」工作機會?真實的工作機會?我沒有穿西裝也沒有被要求面試,他甚至沒看過我的履歷!真不敢相信。他提供的不是教練工作,CVS經理職位可不是我能做的工作,但火車要靠站時他給了我一張名片,接著我們同時下車就各走各的路。
看著他的名片,我回想他的提議及我目前的處境,感覺迷失在自己的就業道路上;或許,根本沒有就業道路可言。我想如果到另一州,生活將會多麼的不同。我想起美國許多不同的產業和差異性極大的文化,一股好奇心不禁油然而生。
我在奧勒岡州度過大學的前三年,之後轉到南加大。住在奧勒岡州時,我會想到伐木工;住在芝加哥時,總會想到火車;在維吉尼亞州時,就會想起該州豐富的歷史;在佛羅里達州時,就無法不聯想到遊樂園。美國有許多我沒看過的事物,當我努力尋找最適合自己個性及興趣的職業時,卻發現仍有許多事物在等著我去發掘。
我的心開始在遊走,突然間看到一幅景象。我想去每一州嘗試該州的代表性工作,我想親身體驗地圖。孩童時我總是對地圖產生興趣,可以一次研究好幾小時,想像美國不同地區的生活或是在不同的環境長大會有怎樣的情景。我想到五十州做五十種工作,實現自己曾有過的夢想—像是追逐一輩子的錯誤道路後,才從夢中驚醒。
這個點子給我體驗不同工作的機會,也能滿足我對不同文化及環境的好奇心。趁著情緒高昂之際,我按計畫在春假後到喬治亞州。在接下來的幾週,又趁志工教練還沒開始前到家得寶(Home Depot)賣廚具,並積極展開五十個工作的計畫。
一開始我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因此先製作一份最典型的工作履歷:每州一個,選的是代表該州文化、經濟的工作。我知道,在喬治亞州的志工教練開始前,必須回到加州才能讓這個夢想成真。因為我在南加州念大學,家人則住北加州,我估計,如果回到家鄉會比較有機會寫出計畫、找到贊助者,甚至將點子賣給電視台製作節目。
一個月後我離開喬治亞州,那也意謂著離開了莎夏。我們是在亞特蘭大相遇,她已成為我的密友與盟友。當我感到孤獨、受挫時,莎夏會鼓勵我相信自己。雖然她喜怒無常,但我發現她是個有趣又心地善良的女孩,而且是世上第一個在乎我的女孩。
我回到南加州後租了一輛車維生,以應付生活開支。但我的返鄉卻沒有受到父母歡迎,即使和他們分享我的想法卻被認為是在浪費時間、注定會失敗。我知道,即使有遊歷五十州從事五十種工作的目標,卻仍需要賺錢來讓夢想成真,於是我再度去應徵工作,卻再次被拒絕。
失業三年後,我發現自己回到在加州經歷的同一場惡夢。我在梅西百貨(Macy's)買了一套西裝,準備參加一場對我來說是「穩操勝券」的面試。但在我抵達前就被通知面試取消了,當晚我只好開車到梅西百貨退還那套不幸的西裝。在走去取車的一段路上,過去三年的失敗、挫折就像是烏雲一般壟罩著我。我被擊倒了,沒有其他選擇了。我甚至沒有地方可去,沒人可以幫忙。好幾週我都睡在那輛租來的車上,又餓又渴、情緒低到了極點,甚至開始不在乎自己了。
上了車後,我從梅西百貨的停車場開上高速公路,接著就漫無目的的駛著。突然間,一輛拖車猛然超車,造成我的車子轉向幾乎撞到路邊的一面牆。我的心蹦蹦跳著。我被嚇到了,更因飢餓、疲倦而產生幻覺。下了高速公路找地方休息時,我的情緒完全失控了。我癱在方向盤上啜泣、喘著氣,臉部顫抖著。我以前從未遭遇如此的低潮,也從沒覺得自己這麼沒出息。我拿起電話打給家人,父親在電話那頭奇怪的問我為何哭泣。我說:「沒事,只是差點出車禍。」
「你可沒有保險喔!你到底在幹麼?為什麼都不聽我們的話?你就不能過穩定的生活嗎?」
父親訓斥著我。幸好母親比較有同情心,她催促我回家休息。但返回那個失敗者的堡壘後,我下定決心不再讓雇主來決定我的命運,不要再等機會上門。從小到大,我一直從別人口裡得到成功的建議,但到頭來不管別人給多少教導,真正要比賽的人是我,只有我自己能掌握結果。
我身無分文,所以沒什麼損失。我打算把我的點子變成電視節目,但無論如何,要不要去親身體會地圖的夢想已不再是問題了。實在沒理由不做!一旦下定決心就沒什麼事情可以阻止我了。即使父母不感興趣也不想了解,但我還是謹慎著手計畫、架設網站,舅舅點醒我:「如果動機強,方法就簡單了。」找工作絕非易事,但要實踐這個計畫也不容易。
我從兒時的臥室打電話給全國各地的雇主,每天都打十六個小時並記錄每個人的回應。有些人嘲笑我,有些人掛我的電話,其他人則毫不掩飾他們的懷疑。三年來我已聽太多「不」了,所以這些拒絕、懷疑再也無法動搖我了。
但讓我煩惱的是,如何支付這筆旅行費用。我估計,機票加上旅館住宿及租車費用,將超過十萬美元。於是我想找廠商贊助,心理盤算如果有人送我一輛有後車廂的汽車,免去租車、旅館住宿就能減少旅行費用;我也向活力飲料公司這類的廠商洽詢,但得到的答覆都是「不」。
於是我改試可大幅降低花費的「邊走邊付」旅行方法,只要事先將路線規劃好就能縮短距離。但前提是要將沿途的打工機會做個安排,用合乎邏輯的方式從一州開車到另一州,才不會因為空檔太長而浪費時間和金錢。就算睡在後車廂也可以省下住宿費,但飲食、保險等等的費用還是很可觀。我知道實質的報酬很重要,但從未要求雇主給我薪水,因為一開始就很難找到工作。我相信只要賣力做,雇主不會不給報酬的。無論如何我已整裝待發,該面對的挑戰決不閃躲。我知道這趟旅行會有很多未知數:收支能不能平衡?會遇到贊助者?打工會得到多少報酬?這些都是無法預知的。但我估計,之前花不到一百美元就能在佛羅里達州生活一個禮拜,也許在其他州也能適用。另外,「五十週到五十州做五十個工作」聽起來也挺好的。當然,我從沒預料到最後只有在五個州擔任不支薪的志工工作。
其實那時候我的父母就快要再次把我踢出去了,我哀求著:「再給一個月!」從四月中旬計畫開始,我打了數百通電話到每一州,表達願意為符合目標的雇主工作。我是如此投入,接下來數月甚至遭到更多的拒絕,但還是不肯放棄。我相信,只要能突破一個點就能將事情搞定了。果然,我的堅持有了代價。我發現內布拉斯加州穀物協會的網站,於是打電話詢問是否有農夫需要工作一週的幫手,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名熱心的員工終於幫我聯絡上了。不久,我又在蒙大拿州找到雜貨店職缺,而且工作時期正逢當地的打獵季節。
敲定十個工作後,我別無選擇的必須離家,其他的工作只好一路接洽了。哥哥幫我辦了信用貸款,我便貸了五千美元買一輛二手的切諾基吉普車(Jeep Cherokee)。快九月了,我準備在冬季前抵達中西部,於是打電話給當地一家報社,他們也很快回覆願意報導我的故事。
該篇報導成了頭條新聞,並藉由通訊社的報導上了更大的報紙。過了幾天,《苦差事》(Dirty Jobs)節目製作人問我:「你想要有自己的節目嗎?」他想把我的點子變成電視實境秀,這對我而言簡直是要美夢成真了,花了好幾個月找贊助者終於有人感興趣了。但興奮之餘還是意識到,如果有一組電視人員參與其中,一切都將改變。我不但要照稿演出,還可能因此失去好不容易才敲定的打工機會。
我經歷了失敗、挫折及奮鬥,才有現在的小小成果,是因為生命引領我要完成這趟旅行,所以要用自己的方法體驗美國之旅,電視節目絕對無法左右我。「我要用自然的方式來完成,」我回答電視製作人:「我要靠自己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