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二 懷疑,但不拒絕聆聽
佛瑞曼•戴森(Freeman Dyson)
普林斯頓大學尖端科技研究中心
這本書從一個關於豎琴的不尋常故事開始──故事內容就像其他數千個故事一樣,都是某個人,在沒有任何正常認知管道下,知道了某件事。這種不尋常的認知通常被稱為超感官知覺,或簡稱ESP。由於我是個科學家,這個故事讓我陷入困境。身為科學家,我不相信這個故事,但是身為人,我很想相信。身為科學家,我不相信任何沒有確切證據支持的事。身為科學家,我必須考慮伊麗莎白.梅爾(Elizabeth Mayer)和哈洛.麥柯伊(Harold McCoy)有可能捏造了這個故事,或自欺欺人地相信這件事。科學家稱這類故事是「傳聞」,意思是它們沒有科學價值。
但在另一方面,身為人的我卻覺得這個故事很有說服力。尤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伊麗莎白•梅爾本身就是科學家,對於這樣的傳聞證據通常也會感到懷疑。她了解為什麼絕大多數的科學家不相信她的故事。她熱切地希望讓超感官知覺的相信者與質疑者,維持友善的對話。她覺得自己在許多方面都比較接近質疑者。但她沒有不相信豎琴故事的特權,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她身上,她知道這件事是真的。我也被說服了,但不是因為這個故事本身,而是因為伊麗莎白對自己的描繪:一個科學家,面對著主流科學無法掌握的謎。
這本書的大部分都在描述超感官知覺研究的歷史,其中有些研究是建立在傳聞證據上,有些則是建立在科學實驗上。在英格蘭和美國都有分會的「心靈研究學會」(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一直是這類傳聞證據的主要收集者和發表者。該學會已經活躍超過一個世紀,並在該學會期刊中發表了數量龐大而記載詳實的故事,還出版了一本名為《生者幻影》(Phantasms of the Living)的書。所謂生者幻影指的是某甲在處於嚴重危機或危險的時刻,會被距離遙遠的某乙看到。該學會在這類事件發生後,盡快記錄下當中甲乙雙方的第一手證詞。這類證據的品質參差不齊,而且全都是傳聞證據。
研究長久以來,對超感官知覺的科學一直頑強地存在,一開始的主要研究者是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的喬瑟夫•萊恩(Joseph Rhine),接著是史丹佛研究中心(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的哈洛•普茲沃夫(Harold Puthoff),近年來則有許多其他團體接棒繼續。有關這些研究的歷史曖昧不明,一部分是因為有人指控萊恩的實驗室有作假行為,一部分則是因為普茲沃夫大多數的研究都是由中央情報局贊助,而贊助條件是必須保密。伊麗莎白•梅爾則呈現了我至今為止所見過最清楚的超感官知覺研究整理,還附上精彩的參考書目。不過這些科學調查的結果到頭來仍令人失望。許多研究者雖然宣稱擁有正面且具統計顯著性的證據,證明超感官知覺的存在,但這些正面結果都不是很突出,雖然大到足以有統計上的顯著性,但是並不足以說服保持懷疑論的批評者。
我們對於超感官知覺的證據,可能有三種不同的立場。第一種是正統派科學家的立場,認為超感官知覺根本不存在。第二種是徹底相信者的立場,認為超感官知覺存在,而且可以用科學方法證明存在。第三種立場則是我自己抱持的立場,認為超感官知覺如這些傳聞證據所證實,是確實存在的,但無法以笨拙的科學工具加以測試證明。這些立場同時也顯示對於科學範圍的不同觀點。如果你跟我的許多同事一樣,相信科學的範圍是無遠弗屆的,那麼科學最終必能解釋宇宙間的所有事物,而超感官知覺如果不是根本不存在,就應該可以用科學加以解釋;如果你跟我一樣,認為超感官知覺存在,但無法以科學方法證明,那就表示你相信科學的範圍是有限的。因此我在此提出一個實驗性的假設:超感官知覺是真實的,但是它屬於變幻無常,轉瞬即逝的心靈宇宙,因此無法符合僵硬而受控制的科學實驗程序。我並非主張這樣的假設為真,我只是主張它符合現有證據,因此值得考慮。
我被邀請寫這篇序,是因為我在《紐約時報書評》上發表過一篇書評,評論由喬治•夏帕克(Georges Charpak)與亨利•布洛許(Henry Broch)所寫的關於超感官知覺的書《揭露真相!》(Debunked!)。伊麗莎白•梅爾讀了這篇書評,並在本書第十二章提及。我在評論中表示,根據傳聞證據顯示,超感官知覺只有在當事人感受強大壓力和強烈情緒時,才會發生。但在受控制的科學實驗的環境下,強大壓力和強烈情緒會被排除在外;當事人不會覺得激動,只會覺得無聊,因此有關超感官知覺的證據也就消失無蹤。我寫道,就是因為這樣,對超感官知覺的研究才會失敗。實驗本身已經排除了讓超感官知覺得以產生的人類情緒。
這篇書評發表之後,我接到許多憤怒的來信。正統派科學家感到憤怒,因為我說超感官知覺可能存在。超感官知覺的信服者也感到憤怒,因為我說超感官知覺無法以科學方法證實。
我最喜歡伊麗莎白•梅爾的一點,就是她在整本書中,一直熱切地希望讓相信者和懷疑者保持友善而有益的對話。我很高興她與我可以意見相左,卻依舊是朋友。
第1章 失而復得的豎琴:我的旅程由此開始
意外的邂逅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我女兒的豎琴被偷了;後來我們拿回了豎琴,但是這把豎琴失而復得的方式,卻永遠改變了我熟悉的科學與理性思惟的世界。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方式從此改變;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以及設法理解世界的方式,也都從此改變。
這本書寫的是我在嘗試解釋發生的事時,一路上的進展。我遇到許多問題:對於我們所知世界的巨大而令人不安的問題。這些問題不但會撼動科學的根基,更對我們每天生活的方式有重大的影響。這本書談的就是這些問題,以及我在旅途中遭遇的一些令人意外的答案。
一九九一年時,我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心理學系和位於舊金山的加州大學醫學中心任教。我進行女性發展方面的研究,也在我自己的私人診所從事實務的精神分析諮商。我加入眾多的專業協會,在許多委員會工作,參加國際研討會,參與專業書籍的編輯委員會,並在全國各地演講。我還在「美國精神分析學會」(American Psychoanalytic Association)從事訓練和督導工作。我的生活忙碌充實,生命如常地快速向前奔馳。
我的女兒梅格在六歲時愛上豎琴,而當時十一歲的她已經開始公開演奏。她彈奏的不是典型的踏板控制豎琴,而是外型較小的,由一位豎琴製造大師親手製作雕刻的,極為昂貴的豎琴。但在某次聖誕節音樂會過後,她的豎琴在演奏的劇院被偷。之後兩個月內,我們透過所能想到的各種管道,試圖找尋它的下落:警方,全美各地的樂器商,美國豎琴學會通訊──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頻道,甚至還在新聞中報導了這件事。但結果一無所獲。
最後,一個明智的好友告訴我:「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回那把豎琴,就應該願意嘗試任何方法。你不如試試看打電話給一個手杖占卜人。」我對所謂的手杖占卜人唯一的認識是,他們是一個奇怪的族群,可以用分叉的樹枝找出地下水所在之處。但是我的朋友說,「真正優秀」的手杖占卜人不但找得到水源,還能找到任何遺失的東西。
用分叉的樹枝找回失物?好吧,反正警方那邊毫無斬獲,而多年來彈奏那把特殊的好琴也寵壞了我的女兒,讓她覺得我們租來的各式各樣的商業製造豎琴根本彈不下去。所以即使覺得有些丟臉,在無計可施之下,我還是決定接受朋友的挑戰。我問她能不能幫我找到一位優秀的手杖占卜人──要最好的,我特別強調。她立刻打電話給「美國手杖占卜人學會」(American Society of Dowsers),然後給了我現任學會主席哈洛•麥柯伊(Harold McCoy)的電話。他住在阿肯色州的費耶維爾(Fayetteville)。
我當天就打了電話。哈洛接起了電話──親切,愉快,濃厚的阿肯色腔調。我告訴他,我聽說他能用占卜方式找回失物,而我有一把昂貴的豎琴在加州奧克蘭市被偷了,他能否幫忙找回來?
「給我一秒鐘,」他說,「我可以告訴妳它是不是還在奧克蘭。」他暫停了一會,然後說:「嗯,還在那裡。寄給我一張奧克蘭市的街道圖,我就能幫你找到豎琴的位置。」我雖然滿心狐疑,但照著做會有什麼損失?於是我連夜把地圖寄給他。他在兩天後回電。「嗨,我找到豎琴的位置了,」他說。「它在XX街右邊的第二間房子裡,就在YY巷旁邊。」
我從來沒聽過這兩條街道的名字,但是我喜歡那個男人的聲音──不管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而且我不喜歡中途退縮。我何不開車去他說的那個地方看看,至少我可以因此知道地址。我搜尋奧克蘭市的地圖,找到那個地區。那附近方圓數十公里內我從來沒去過。我鑽進車裡,開到市區,找到那間房子,抄下地址,打電話給警方,說我得到小道消息,豎琴可能就在那間房子裡。但是他們說這樣不足以拿到搜索票。他們要把這件案子結案了──這樣一件獨特、容易攜帶且容易銷售的東西,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被賣掉;它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
但是我發現我無法釋懷。是因為朋友的挑戰?是因為我很尊敬挑起這整件事的朋友?是因為我的女兒大受打擊?或者只是因為我真心喜歡電話那頭的那個聲音?
我決定在那間房子周圍兩條街內張貼傳單,提供賞金給幫我找回豎琴的人。那是個瘋狂的主意,但是有什麼關係?我在那兩條街內散發傳單,而且只在那個區域內。但是我對自己做的事覺得不好意思,因此只告訴了幾個親近的朋友。
三天之後,我的電話響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他在他家外面看到一張傳單,描述一把失竊的豎琴。他說那把豎琴跟他鄰居最近得到,並且拿給他看的豎琴一模一樣。他不肯給我這位鄰居的姓名或電話,但表示他可以幫我把豎琴拿回來。兩星期後,通了許多拐彎抹角的電話之後,他叫我晚上十點,在一家通宵營業的超市後方停車場,跟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碰面。我到的時候,發現一個年輕男人在停車場裡晃蕩。他看著我,說:「豎琴?」我點頭。幾分鐘後,我驅車離開,那把豎琴已經在我車子的後座。
二十五分鐘後,我轉進家裡的車道,心裡想:這件事改變了一切。
第2章 將私人認知公諸於世:打破沈默
等待白光降臨
擁有世界級聲譽的一位神經外科醫師打電話給我。他長期飽受頭痛困擾而無法解決,雖然經過徹底詳細的身體檢查,仍找不到導致頭痛的生理因素。絕望之餘,他只好尋求心理諮商──對他而言,這是迫不得已的最後手段。
在第一次會面時,他談起他的工作。他對工作充滿熱情,也極為成功。許多國家元首在需要腦部手術時,會請他專程飛去動刀。他的聲望不僅來自於精湛的技術,更重要的是他驚人的紀錄。他施行過一個又一個危險的,可能危及性命的手術,但是他以謙虛、平靜且感恩的態度告訴我:「好像從來沒有病人在我手上過世。」他的婚姻幸福,孩子也很優秀。他想不到任何困擾他的事,似乎沒有任何潛意識因素可能引發正在摧毀他生活的劇烈頭痛。
我探問了一下,尋找有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潛在的衝突、焦慮或痛苦。但是他一直回頭談他的工作,而且一講到工作就容光煥發。
然後我忽然想到,他是在一家大型的教學醫院工作,卻沒有提到任何教學工作。於是我問他是否會指導住院醫師?他把眼神轉向別處,突然沉默下來。最後他終於開口:
「沒有,我現在沒有教學了。」
「但是以前有?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得不停下來。」
「你不得不停下來?」
「對﹍我不能繼續教下去﹍可是我很想念教學。我喜歡教學,就跟手術一樣,我熱愛教學﹍但是我不得不停下來﹍」
他再度陷入沉默。我溫和地進一步探問。為什麼他不得不停下來?然後這位外科醫師緩慢地,不情願地,告訴了我他從來沒有告訴別人的事。他無法繼續教學,是因為他不相信他能教導別人他自己真正做的事。他告訴我,為什麼病人不會在他手上過世。他每次知道某個病人必須要動手術時,就會來到病人床邊。他會坐在病人的頭部旁邊,有時候坐三十秒,有時候連續坐好幾個小時。他在那裡等待──等待他不可能對外科住院醫師承認,更不可能教導他們的某種東西。他等待著一道獨特的白光出現在病人的頭部周圍。他知道,除非白光出現,否則動刀不會安全。而一旦白光出現,他就知道他可以放手去做,他的病人會安然無恙。
他問我,他怎麼可能透露這件事?那些住院醫師會怎麼想?他們會認為他瘋了。或許他真的瘋了。但不論他是否真的瘋了,他知道看到那道白光會讓他的手術不致悲劇收場。那麼他要怎麼繼續教學,卻不談到這點呢?這是個恐怖的兩難。所以他只能採取唯一可能的解決方法:他辭掉了教職。
那麼你的頭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問他。他大吃一驚,抬頭看著我。他突然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那很意思,」他說,「我的頭痛是從兩年前開始的。而且我記得我什麼時候第一次注意到。就是我辭掉教職的那天,在我告訴院長之後﹍」
這位神經外科醫師和他的白光,清楚說明了一項矛盾。當你經歷一項異常經驗,卻不敢承認時,會有什麼結果?如果你承認,就要冒著不被相信,甚至被認為瘋狂的風險。這是一種極具毀滅性的矛盾,讓人類社會不敢去設法發現與發展新知識,也讓個人不敢擁抱自己的真實處境。
當我們否認自己的真實經驗時,就必須付出代價。自我背叛變成一道滑溜的陡坡。我們開始覺得無助而不誠實,不容許自己有某些想法。任何事物如果會提醒我們那些不可承認的事,我們就會加以抗拒。我們的心智超時工作,堅決地要將那些我們不敢承認的事屏除在意識之外,因而產生令人困擾的症狀。我們的生活因而萎縮。那位神經外科醫師和他的頭痛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顯示多少人因為害怕顯得愚蠢或瘋狂,而否認自己感受到的真實,結果禁錮了自己的創造力、良知,以及忠於自己的自由。
佛洛伊德自己就不斷為這件事掙扎。他很早就著迷於一個人的想法可以藉由某種方式傳遞給另一人的概念,並曾與匈牙利精神醫師山鐸•費倫齊(Sandor Ferenczi)在書信中廣泛討論這個主題。在通信過程中,佛洛依德始終堅持「思緒傳遞」(thought transference) (他對心電感應,或超感官知覺的稱呼) 是完全真實的,更是人類溝通的一個重要層面。但是他也堅持公開討論這件事會有政治上的危險,更不可能取信於人。他反覆警告費倫齊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以保障他們倆身為「科學人」的名聲。(我們實在難以想像,如果佛洛伊德當初選擇公開從事這方面的探索,會對之後異常經驗研究的發展有什麼影響。我會在第六章更詳盡地討論這些引人入勝的通信內容。)
第7章 丟棄隕石;科學,恐懼,與焦慮
冷戰下的「星門」計劃
到一九七八年,史丹佛研究中心的遙視實驗已經吸引了中情局以外的其他軍事情報單位的注意。佛瑞德瑞克•艾特華特中尉是在馬里蘭州米德基地,第九○二軍事情報團工作的反間諜軍官,尤其感到興趣。他看出這些實驗隱含龐大的反間諜工作潛力。他也看出,如果遙視能力真的存在,那麼我們應該設法辨別出可能具有優秀遙視能力的人,會有哪些特質。一九七五年發表在《通訊期刊》(Journal of Communications)的一篇文章,討論到「有助引發超心理能力」(psi-conducive)的狀態,其中描述了一些人格特質。而艾特華特就根據本文列出這類特徵。這篇文章的作者是當時在德州休士頓大學擔任心理學助理教授的威廉•布萊德。(到那時候,英文中已經普遍以psi來簡稱所有跟超心理有關的事物。)
艾特華特跟一位極度懷疑的夥伴,史考提•渥特少校,從大量的軍方紀錄中篩選出幾個符合布萊德所建議特點的候選人,並按照軍方的特定意圖特別著重某些特質。喬伊•麥克蒙伊格就符合這些條件。他當時是「美國陸軍情報與安全指揮部」(INSCOM)中的資深軍官,並且正在軍事位階中快速晉升。他被安排接受一連串訪談,一開始是跟艾特華特,之後跟渥特,最後則是跟哈洛與羅素•塔格。他後來描述說,當中大部分的問題都是詢問他對可能的「超自然」認知方式,與這類認知可能對國家安全的意義,抱著什麼態度。他一再地以一絲不苟,但審慎而誠實的態度回答說,如果這種形式的認知真的存在,則可能對國家安全帶來嚴重威脅。他不大力擁護,也不予以嘲弄。這正是軍事情報機構要找的。
幾星期後,渥特少校打電話給麥克蒙伊格,給他一個很簡短的訊息:他答對了所有問題。麥克蒙伊格在接下來的星期一報到時,被告知他將飛到加州兩個星期,進行一趟高度機密的訪問。他也被告知,他的長官將會被通知一個適當的掩護說法。
麥克蒙伊格的遙視者生涯於焉展開。
麥克蒙伊格順利通過一開始的遙視測試,立刻就被邀請志願擔任陸軍最高機密計畫「熾火」(Grill Flame)中,編號001遙視者。該計畫後來被重新命名為「星門」(Star Gate)計畫。他是由軍方主動邀請,並持續參與該計畫長達十八年,是史上唯一一個有這種經歷的遙視者。除了擔任實際上的遙視者之外,麥克蒙伊格還提供了許多貢獻,協助設計實驗,審核資料,評估應用可能,以及發展概念性的假設,來解釋遙視可能是怎麼一回事。一九八四年時,美國政府授與他「立功勳章」,表揚他「在軍職生涯中表現卓越,功績超群,尤以在第九○二軍事情報團中擔任特殊計畫情報官時,其貢獻達於巔峰﹍他對革命性情報計畫的發展,提供了重大的協助。」授與該勳章時一同頒發的證書更讚揚麥克蒙伊格「為我們的軍隊與政府最高階層執行任務,包括於國家層級機構任職,如美國參謀聯席會議、國防情報局、國家安全局、中情局和祕勤局中,任職副幕僚長,獲得不可能由其他來源獲得之重要情報。」
哈洛對喬伊•麥克蒙伊格的能力印象深刻:
「他產生過許多驚人的,完全無法以平常方式解釋的資料。其中一次對我而言特別震撼。那次喬伊辨別出俄國人正在建造一艘新型的潛水艇,但它的尺寸和設計都被我們的軍方認定完全不可能。更糟的是,喬伊還說俄國人建造這艘巨型潛水艇的地方是冰天雪地的俄國內陸。這裡無法直接通到水邊,所以根本沒有辦法讓潛艇下水。
那是一九七九的秋天,是喬伊加入團隊後,我們接到的第一批實際操作目標之一。『國家安全委員會』(NSC)的一位高階海軍軍官帶來一張照片,照片是在距離龐大水體有段距離的俄國境內某處,一棟工業用途的巨大建築。美國政府不知道這棟建築是什麼,拿來做什麼,或有什麼樣的戰略重要性。但它的大小很不尋常,而且內部的活動似乎相當頻繁,因此他們想進一步了解。
我們給了喬伊地理座標,此外沒有其他資料。他立即的反應是這些座標對應到一片天寒地凍的不毛之地,距離結了厚厚一層冰的一片海洋不遠,上面有一棟看似是工業用途的龐大建築,有巨大的煙囪。後來我們確認這個地點原來是白海附近的賽渥洛明斯克。
既然喬伊立即做出的第一反應非常接近照片內容,我們便把照片給他看,問他裡面可能有些什麼活動。以下是他自己回顧時描述的遙視內容。
『我花了一點時間放鬆和放空腦袋。然後我閉上眼睛,想像自己穿過這棟建築的屋頂往下飄。我看到令人震撼的情景。這棟建築至少有兩座或三座大型購物中心那麼大,全都在一個屋頂底下﹍
在牆壁之間巨大的空間裡,有一些看起來像是不同尺寸大型雪茄的物體,架在巨大的架子上﹍到處都是錯綜複雜的鷹架和互相交錯的鋼管。而在這當中有兩個看似巨大圓筒的東西,被並列著焊接起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覺得這是一艘潛水艇,一艘真的很大的,有兩個機身的潛水艇﹍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這段報告被回報給國家安全委員會後,引發了一些分歧意見。當時所有針對這棟建築做情報蒐集的單位,幾乎一致認為蘇聯是在建造一艘新型的攻擊艦艇──軍隊運輸艦,可能還有讓直升機起降的功能。潛水艇是絕無可能的。
我在第二次造訪時靠得很近﹍在它旁邊盤旋。我猜它的長度大概是美式足球場的兩倍,寬度接近二十公尺,而且至少有六至七層樓高(如果是擺在一般的公寓建築旁比較)。它顯然是由兩個巨大的長形管狀物構成,兩個管子的側邊幾乎從頭到尾連結在一起(我那時覺得潛水艇不可能有這樣的設計)﹍我移到甲板上,很驚訝的看到它還有管狀的飛彈發射管並列在一起。這點十分重要,因為這表示它不需要在水裡靜止下來,就能一邊移動一邊開火。這種潛水艇因此有很大的殺傷力﹍
在這次遙視後,我畫了一張非常仔細的圖,描繪這艘潛水艇,還加上尺寸,並特別強調那些總計約十八到二十個的傾斜發射管。這份資料和我在遙視的描述逐字稿﹍一起被送到﹍國家安全委員會﹍
我們很快就接到進一步的指示﹍要我回去目標地點,試著找出預估完成的時間﹍
我重新造訪目標地,並根據建造的速度,還有我每次造訪到下次造訪之間,潛水艇狀況的差別,猜測它大概會在四個月後準備好下水──大約是一月的時候──但在這個時間,讓潛水艇從沒有直接連接水面的建築,下到結了幾公尺厚冰層的結凍海面,簡直是瘋了。(我於是報告,很快就會有一隊推土機和其他類型的重機械抵達,來挖掘出通往海面的渠道。)』」
在一九八○年一月中旬,衛星照片顯示出一條新的運河,沿著這棟建築旁邊通往海面。照片中還可以清楚看到一艘兩個機身的潛水艇,上面有二十個飛彈發射管。之後我們證實這是一種全新類型的潛艇,是有史以來體積最大的,並被命名為颱風級潛艇(Typhoon Class),凸顯它巨大的排水量。第一艘颱風級潛艇事實上正是在白海附近的賽渥洛明斯克造船廠建造,並在一九八○年一月進入白海,做海底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