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舍利弗!我以世俗因緣假說有我,非第一義。若有人言我亦復以世俗因緣而說有我,是人若能通達無生無滅無相之法,與我所說不相違者,是我弟子。舍利弗!若有人言:『如來何故隨世因緣,於無我法而說有我?如來不應為世間故作不實語。又諸經中多說有我,佛所說者不應虛也。』舍利弗!應答是人:『佛說諸法皆空寂,無主無性;但是虛妄,非第一義。如來不以第一義故說有我人。』聖人言說無所貪著,無智慧人無與佛等,亦無過者;舍利弗!如來智慧不可思議,以是智慧知眾生心,寧當有人與佛等者?佛為大龍、大法之王,不應難言:『佛說有人。』一切世間常共我諍,我常不與世間共諍;舍利弗!說有我者甚可哀愍,此中無法,亦無有我;多有眾生不解如來隨宜所說,違逆法寶,多墮惡趣。」】
語譯:【世尊開示說:「舍利弗!我是由於世俗上的因緣而假名方便說有我,這不是第一義。如果有人說我也同樣以世俗因緣而說有我,這個人如果能夠通達無生無滅無相的法,和我所說的第一義並不相違的話,這個人就是我的弟子。舍利弗!如果有人說:『如來是什麼樣的緣故而隨順於世間的因緣,於無我的法中而說有我呢?如來不應該為世間的緣故而作出不真實的言語。而且很多部的經文中大部分都說有我,然而佛所說的不應該虛妄。』舍利弗!應該回答這個人說:『佛說的諸法全部空寂,沒有作主者,也沒有常住的自性;都只是虛妄,而不是第一義。如來不會因為第一義的緣故而說有真實的蘊處界我或人常住不壞。』聖人所說的言語,在言說之中並沒有任何的貪著,沒有智慧的人不會有人可以和如來相等,也不會有人能超過如來。舍利弗!如來的智慧不可思議,由於這個智慧能夠了知眾生一切心,難道還可能有人與佛平等嗎?佛是大龍、是大法之王,不應該質難說:『佛陀說有真實不壞的人。』一切世間永遠與我諍論,而我永遠不與世間人共相諍論;舍利弗!說有真實我的人是很值得哀愍的,在這實相境界中連法都沒有,也不可能有我;但是有很多的眾生不能理解如來隨著權宜所說,違逆了法寶,死後大部分墮於惡趣之中。」】
講義:記得以前跟諸位談過說,將近二十年前的臺灣佛教界(應該不止了,差不多有二十一、二年了),那時現代禪正興盛,有些法師跟現代禪互諍。其中一個諍點就是「到底有我、還是無我」?諍論了大約一年多,那一段時間臺灣佛教界都不自稱「我」,連「方便說我」都不存在,都說「我們是這樣講、我們這樣講……」明明只有他一個人講,他也說「我們講」,因為不可以說「我講」,不可以講「我說」,所以都是「我們說、我們講」。在指責別人時就說:「你怎麼說……。」那問題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諍論?
那時我還沒有把往日的所悟恢復過來,可是把諸家所說讀來讀去,不管是哪一家所說,我都覺得有問題。後來我記得好像是聖嚴法師出來打圓場,他打那個圓場,我倒覺得不壞,因為他說:「佛法中說的是無我,但是言語之中無妨就方便說我。」這個說法,我就接受,要這樣才對。因為佛法是無我的,但你證得無我以後,你這個五陰還在人間;五陰既然在人間,在面對別人時,你就得要方便說我。總不能夠早上見了老爸,當你正要出差時就說:「出差去臺中。」那老爸說:「是你要出差,還是我要出差?」
又譬如說,到了該用齋的時間說:「去吃飯。」到底是要誰去吃飯?可是也許他早上吃得太少了,匆匆忙忙出門,十一點已經餓壞了,結果不能說我、不能說你,他只能說:「肚子餓了要吃飯。」那人家會說:「是你肚子餓要吃飯,還是別人肚子餓要吃飯?」人家要問清楚啊!假使他肚子餓了去吃飯,他默默離開去吃,不能講,因為要避免說「我」餓了。那是不是老闆要問他:「現在早上十一點,你又沒有公幹,你離開座位幹什麼?為什麼離開那麼久?」他該怎麼答,他只能說「餓了要去吃飯」,不能說「我餓了要去吃飯」,老闆會怎麼看他?
如果兩個人對某一個企劃案中的某一點有不同的見解,那該怎麼溝通?不能夠說:「你錯了,你的看法不圓滿。」不能講的,那就說:「不圓滿,要改。」那是誰的部分不圓滿,是誰應該改?人家問:「你是說你這個企劃案不圓滿要改?」這時候他怎麼辦,不能說「你、我」,他得要這樣指著別人,是不是要這樣?那就完了,在世間法上談都沒得談,不要說雙方要好好去討論了。所以既然證得阿羅漢以後,他所證是無我的,但是與眾生相處時何妨說我、說你,這無所謂。
就像 佛陀的時代,有人誹謗某一位阿羅漢,這位阿羅漢怕他死後下地獄,就告訴他:「我真是阿羅漢,你要趕快懺悔。」沒想到那凡夫比丘竟然罵他:「你既然是阿羅漢無我,為什麼還說『我』是阿羅漢。」他還跑去跟 佛陀告狀。後來 佛陀把阿羅漢找來,在他面前,叫那阿羅漢為他解說:為什麼要聲明我是阿羅漢。那比丘才終於懂:原來是為了我,當他說「我是阿羅漢」時,那是方便說「我」,他不是真的還有「我」。因為他都證得無我法可以出離三界生死了,怎麼還會有我呢?所以阿羅漢或者菩薩乃至諸佛如來,既然示現在人間證得無我法,可是五蘊還在,要跟眾生有所接觸,當然要依世間的因緣來假說有我。
假使 如來不依世俗因緣假說有我,當弟子誤會了佛法時,如來想要告訴他說「我不曾這樣講過」時,那該怎麼說?把我省略掉說:「不曾這樣講過。」那究竟是我、是你、是他不曾這樣講過呢?大家都要猜一猜了;結果說法時都要變成猜謎大會了,這還能說法嗎?所以 如來以世俗因緣假說有我時,要知道那時所說那個我並非第一義,那是方便說我。如來所說的法永遠是無我的,叫作人無我、法無我。可是在第一義中是永遠無我的,因此這個我與無我,還真難理解。
所以我們正覺同修會弘法早期,有一次借了士林區公所頂樓的會議廳,在新春聚會時我才講了「我與無我」的題目,然後整理成那一本書。可是我後來想,這要出版了,封面該設計個什麼?我在想,佛教界那一些法師們很難度,不理他,我來試試看能不能從道家度一些人。我就想,弄個太極圖也不錯,那太極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就是五陰,陽就是如來藏,然而陰中有陽、陽中有陰,也就是我中有無我、無我中有我,兩者和合混在一起。所以太極有沒有我?其實是沒有,因為如來藏獨住時就沒有太極了。當陰陽區分出來了,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時,就有了五陰,才說有我;但如果太極沒有黑的那一半時還能叫作太極嗎?從另一面來說,如果只有如來藏時還能有我嗎?也沒了!所以當初就畫了太極圖。
當年佛教界有好多人剛拿到這本書時說:「這個是道教的,我不要讀。」真是誤會呵!可是後來好像也沒有看到多少個道教的信徒過來,因為道教其實沒有什麼真正的修行人,他們只有信仰,這是題外話。所以說,既然還有這個五蘊在人間,就不能不說我;而這個我只是一個權宜所說,不是究竟義,因此不關第一義。
如來又說:「如果有人說我釋迦牟尼也同樣以世俗的因緣而說有我,而這個人如果能通達我所說的無生無滅又無相的法,他所通達的能跟我所說的相符相契而不違背,這就是我釋迦牟尼的弟子。」聽到這樣的開示,又覺得要當 如來的弟子還真不容易。諸位想想看,如果依這句話來作狹義解釋,現在全球佛教界,在正覺之外有沒有 如來弟子?(大眾說:沒有。)真的如同諸位所說:沒有!因為這裡 如來所定義的佛弟子,得要同樣主張 如來也是以世俗因緣而說有我,但如來所證的法、所開示的法、引導弟子所證的法,都是無生無滅無相之法,而這樣的弟子是能夠把這個無生無滅無相之法加以通達的。但想要通達是很難的,所以 如來這裡說的「是我弟子」,到底是指什麼階位?是初地。
這就像《華嚴經》講的「生如來家,住菩薩地」,這和另外一部經講的「成佛子住」一樣,是名佛子。所以這裡的定義,層次是很高的,要能通達,而不是實證了如來藏就算數。所以《華嚴經》講的佛子,那個定義就是至少入了初地,才叫作真實的佛子,這個不容易。為什麼《華嚴經》要這樣定義?因為在《華嚴經》裡面,所定義的佛子是要能夠挑起 如來的家業,也是要超出聲聞、緣覺境界的。所以古來也有菩薩講過並寫在論中,說一個世界中,只要有一位初地菩薩就足夠住持正法了。那是因為他通達般若了,沒有人可以推翻他。即使這個初地菩薩沒有神通都無所謂,因為他有無生法忍這就夠了。
那麼這樣想來,咱們在這個地球上,這兩千五百多年來入地的祖師大德可不在少數,這應該算是我們的福報;因為有時某些世界就只有一位初地菩薩,就這樣住持正法一萬年;可是我們那麼長久以來,地上菩薩是有很多位的,所以說起來諸位應該慶幸:咱們真的很幸福。可是初地菩薩住持正法於人間,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度很多人證悟?不一定,那也得看時節因緣。假使佛教界始終承平安樂,外道法很少來滲透打擊正法,初地菩薩只要不斷地講經說法就好了,不用度很多人開悟,一生度上十來個也夠了。例如古時禪師很多,他們往往打定主意一生只要度一個人開悟,可以傳承他的法脈就夠了;因為佛教界沒有什麼橫逆,佛法住世無虞,他們不必擔心什麼。
如果來到另一個年代,外道滲透得很厲害,這時你當佛弟子到底好不好?(有人答話,聽不清楚。)為什麼好?為什麼有好有壞?對了!你們都懂這個道理。所以佛法即將滅亡的時節不見得都是壞事,假使佛教界始終是承平安樂到處笙歌,也就是說,到處都在演述正法,善知識不用急著出來復興佛教,那麼大家就熏習再繼續熏習,有特殊因緣時悟了就悟了,可是大部分人只能夠仰望說:「喔!又一個人悟了,但我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不知道!」所以生在那個時候雖然幸福,非真幸福,因為道業增長很慢。
如果到了末法時代,沒有善知識出現於世間,那不是大壞嗎?真是大壞啊!然而那太極圖的兩儀八卦,不是有一卦顯示「否極泰來」嗎?當最糟的那一卦經過頂點以後,到來的就是「泰」的時節了。大不了讓你倒楣個三世、五世吧!一旦有因緣可以復興佛教時,善知識出現了;以前是躲著沒辦法出來弘法,現在因緣時節來了,可以復興了,於是善知識出現了;他要復興佛教,得要用很多人,這時跟他學佛的人到底好不好?好?很辛苦又會累死人,(有人回答:不怕。)不怕?真的是菩薩子!看看我們有這麼多的菩薩子,這真是天下一大樂;善知識出於人間,要是沒有很多菩薩子,又能夠幹啥?也是無法成其大業。
所以生在末法時代惡劣因緣之下,不見得是壞事;只要善知識出於人間,他想要復興如來家業時,不可能一個人獨挑,一定要有很多人幫忙來挑,可是這一些來幫忙挑擔子的人,如果個個都病歪歪的,走路都有困難,如何幫他挑?他就得要想方設法幫大家強健體魄,因此給你好的食物,再加補藥給你,然後又拉著你不斷的去運動,對不對?這樣個個都身體健康了,就可以幫他一起來挑了。所以有擔子給咱們挑,我們應該要歡喜,不要老是抱怨說:「善知識!您給我這個擔子未免太重了吧!」他要你挑這麼重的擔子,當然就要幫你鍛鍊到體魄很強健,足以荷擔這個擔子;所以平常要怎麼樣給諸位好食物呢?講經、說法、多印書出來給大家來讀,這叫作「法食」。
有足夠的法食了,開始長一點肉,也還不夠,還要吃點補藥──打禪三進補。如果不是去打禪三,儘管禪淨班的課、進階班的課上完了,你知道禪到底怎麼回事?還難!補藥都有了,不懷疑,那就表示你吃下肚了;心中懷疑就是沒有吃進去,等於把補藥給丟了。接著要運動,怎麼運動?時常派你任務;給你這個任務,又給你那個任務去作,作到後來忘了「我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就是一心去作,都把自我給忘了,忘了自我就是專心為法。到了專心為法時,道業就應該成就了,這就是運動的譬喻。所以有時去作那個義工,有時去作這個義工,有時去掃街發文宣,都是運動。飲食豐足,有補藥,也有運動,體魄強健,這時心志雄猛:「我應當要求悟了。」求悟時就表示說:「我有力氣,先挑幾個小擔子。」將來開悟時就是鍛鍊的過程完成了,結果法身慧命生出來,這時可以挑起更重的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