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我們在世界的深淵高舉漫畫!
傳奇雜誌《GARO》創刊六〇週年首次歷史大揭露
■白土三平、■柘植義春、■安部慎一、■安西水丸、■古屋兔丸
↑↑↑這是這些改變漫畫的人的原點↑↑↑
↓↓↓也是漫畫表現得以完整的起始↓↓↓
「請先大膽地以自己的技法畫出獨創的故事。」──白土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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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井勝一,一位因肺結核而極度接近死亡的男人,在渾渾噩噩的出版路途中,憤怒地甦醒,想要直面總是為保守右派掌權的世界。
■白土三平,從小因父親的紅色共產思想而備受欺凌歧視,夢想將殘酷世界的真實,以及平等社會的願景,用漫畫傳遞給身負日本未來的幼苗。
兩人在租書店「貸本漫畫」逐漸蕭條的六〇年代,決意起身對抗那些針對漫畫的「惡意」,卻也意外將整個漫畫表現翻新,把■手塚治虫奠定的「兒童故事帝國」,翻轉成「直面黑暗」的「無政府主義」。這更激起漫畫之神的對抗之心,創立了短命的《COM》,青年漫畫大亂鬥也就此展開。
但具備前衛精神的《GARO》老神在在,端出了■柘植義春開闢性的創作〈螺旋式〉,吸引到■安部慎一、■林靜一等人,他們深掘自身的「私漫畫」也相繼呼應著七〇年代日本年輕人的心靈,折射出日本社會從激動的學運世代轉變成個人主義的安逸。
當時序進入七〇年代中後期,商業的現實在■南伸坊的領軍下,雖然讓《GARO》以更前衛的方式開拓了漫畫的「拙巧」次元,卻沒能讓它擺脫停刊的命運,不幸地在一種淡漠中消失於世人眼前。不過,《GARO》這三十八年的存續,在數個世代如■花輪和一、■丸尾末廣的推動下,最終是讓漫畫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媒介」,它既是娛樂也是藝術,是文學也不是文學,是獨樹一幟的表現形式,也是全年齡共賞的讀物。
《GARO》那大膽、平等、自由的精神,早已深植在日本漫畫之中,隨著無數作品的外譯而散播全球。但它的經歷卻從未完整梳理,這場「漫畫大革命」的細節,直到本書的法國作者■克洛德・勒布朗豐富考究過後,才首度公諸於世。且讓我們見證這段日漫表現最精采輝煌、卻也鮮為人知的歷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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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從頭到尾都很引人入勝,克洛德・勒布朗是如此學術淵博,我們對他引用的諸多參考資料感到印象深刻,而且這些細節豐富了這本書的呈現,絕不會讓任何人感到無聊。如果說有一本書能照亮這段仍舊顯得黯淡的日漫歷史,那絕對會是這本《漫畫大革命:GARO文化實驗史1945-2002》。這對那些極為好奇、想要知道更多的日漫迷來說,會是非常重要的參考書。我們強烈推薦。」──法國漫畫書評網■sceneario.com
「在現代漫畫史上,如果我們只能記住兩個年份,那麼第一個便是1947年,第二個則是1964年。要是沒有手塚治虫在1947年發表了《新寶島》,幫助『日本製』漫畫大量浮現並規範了大多數的表現公式,那麼在1964年創刊的漫畫雜誌《GARO》或許就沒辦法誕生,也就無法扮演一個,與『漫畫之神』作品相當、如此革命性的角色了。」──法國新聞電台■Franceinfo
「克洛德・勒布朗在漫畫研究上立下了重要的基石,這將吸引所有漫畫史的同好們。」──法國閱讀書新聞網■ActuaLitté
「《GARO》是青年漫畫的先驅!」──《無敵鐵金剛》作者■永井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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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波爾多漫畫塗鴉獎(Festival Gribouillis de Bordeaux)經典書類入圍
● 2024年巴黎SoBD漫畫沙龍獎(Le Salon de la Bande Dessinée à Paris)最佳漫畫相關書類提名
● 繁體中文版特別收錄Mangasick專文序言、《GARO》相關紀事年表
● 裝幀設計由軌室操刀,大膽利用拙巧+超現實製作膠片書衣,詮釋雜誌的實驗精神
作者簡介:
■克洛德・勒布朗(Claude Leblanc)
「我想如果沒有《GARO》,漫畫就不會在六、七〇年代歷經大躍進,所以一定得說說它的故事。」
1964年生於法國,1984年首次造訪日本並在寄宿家庭中發現實驗漫畫誌《GARO》,後逐漸收齊該誌。曾主編過《Courrier International》(國際郵件)及《Jeune Afrique》(年輕非洲),也擔任《L’Opinion》(意見報)亞洲區記者。2010年創立了日本文化誌《Zoom Japon》(聚焦日本),介紹諸多日本文化給西方讀者。因收藏豐厚,多次受邀舉辦《GARO》相關展覽,分別於2011年在巴黎的「日本空間」(L’Espace Japon)及2022年的「巴黎日本文化廳」(Maison de la culture du Japon à Paris)等辦介紹展,後者更是在一個月內吸引了三萬人次的觀賞;克洛德在2024年也將藏品借出給龐畢度藝術中心(Centre Pompidou)舉辦的「漫畫在每層樓」(La BD à tous les étages)大展。目前為記者兼大學教師,撰寫多本日本或亞洲相關著作,正在著手進行與漫畫家石之森章太郎有關的研究。除了對日本漫畫有濃厚興趣外,克洛德對日本電影也有所關注,曾出版著作《Le Japon vu par Yamada Yôji》(山田洋次看見的日本,2021年由Ilyfunet出版)。
譯者簡介:
■吳平稑
於法國安古蘭苦修漫畫閱讀與創作,並遠到比利時布魯塞爾學漫畫出版,還曾在法國另類日漫社黑蜥蜴打轉;總之,腦袋被漫畫卡住數十年,還會一直被卡,目前繭居歐洲心放亞洲。持續收藏世界上有趣的漫畫與相關理論,獨立研究漫畫表現與政策等各種議題,同時也創作漫畫作品。
經營漫畫短評IG:@cases.clubd。如有譯文或漫畫交流歡迎來信:wu.pingliok@gmail.com
章節試閱
前言
■從奮起到昭告行動
一九六四年六月十二日,讀者可在租書店報紙《全國貸本新聞》裡,發現靑林堂出版社一篇有兩部分的長幅廣吿欄目。廣吿公布了一本新雜誌的「誕生」,會在月底開始販售,「暫定」的題名為「GARO」。其中還提到會以白土三平為中心,並引用全國第二大報《朝日新聞》的說法,說白土將「以漫畫來表達自己的思想」。而廣吿欄剩下的版面則是用來宣傳「佐助」(サスケ)的冒險,這是白土三平創造的角色,他的故事「好評發售中」且「續集正在進行著」。光是這則廣吿就概括了經營這份月刊的心態,而這本雜誌也將會為漫畫界帶來革新。這份廣吿出現在這種「貸本屋」業界人士相關的刊物上,關注是不會少的。因為這凸顯了這本雜誌有該經銷形式的文化底藴;如果沒有租書店,日本漫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降,大概也無法獲得同樣的發展。
這份廣吿也證實了流傳一陣子的謠言:雜誌的創辦是為了將重心放在擅長忍者故事的漫畫家之作品上。正如上野昂志所言,「聽到那樣的白土好不容易要在新雜誌上連載超級長篇,是不可能不讓我們興奮的。但,謠言到底是從哪個出版社流出來的,我們全都摸不著頭緒。」或許,謠言是從租書業者那兒流傳開來的。他們知道白土三平在年輕讀者間的人氣,希望他能推出新作品,抑制租書業活動的下滑;因為這十年來,租書店遭遇了市場的轉型。總之,那天刊登的廣吿平淡無奇地宣吿了日本漫畫史新紀元的誕生;靑林堂的老闆長井勝一大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此外,在這本月刊的創辦中,也可以感受到某種程度的急迫性,即便刊名尙待確立,雜誌卻已宣布要在一九六四年六月底發行。
這種急促性既坐實了出版界面臨的劇變,也反映出《GARO》兩位創辦人──長井勝一與白土三平──的個人處境。前者患有肺結核,彷彿來日屈指可數,不想浪費時間;而後者在國家正快速轉變的時刻,意識到自己身負重任,渴望提出新的方法來畫漫畫,為此還調撥了一筆很大的資金。儘管這兩人彼此有十歲左右的差距,但都屬於同個世代;如同數百萬名日本人,他們都經歷過戰爭,必須設法在各國的衝突過後,從艱困的生活中倖存下來。這種對環境臨機應變的思維,某部分解釋了《GARO》發表時混亂的本質,也說明了二十年後,在產業逐漸變得極端競爭的情況下,它還能不可思議地持續出刊,直到二〇〇二年銷聲匿跡。靑林堂與知名出版社相比,有著「町工場」的特質,也就是屬於「中小型工廠」。這些小工廠設在市中心,建構了產業的網絡;如果沒有他們,日本是無法成功重建的。而靑林堂那種以手工藝製造的面向,將成為它強烈的特色;雖然,這的確會阻礙它轉型成印量大的出版社,但卻也讓它戮力使有才華的人浮出市場檯面,轉而吸引大出版社給這些人更好的待遇。永島愼二也參與過《GARO》的冒險,是漫畫《瘋癲》(フーテン)的作者,他在一九八五年二月號的《Studio Voice》中吐露道:「長井勝一在看作品時,不僅是看漫畫本身,就連畫者的品格也都看到了。他彷彿是在想,將來會有什麼樣的東西從這個人的內部萌生出來。」這番話大略解釋了長井勝一的動機,幫助我們了解,是創造力使這份月刊在漫畫界成為指標地位,且《GARO》至今仍保持在這個位置上。
而雜誌想伴隨日本社會發展的願景,並不是沒有受到讀者身上激起的熱情影響。同時,白土三平也抱持著教育群眾的態度,以回應一九五五年那些禁止漫畫的運動。這場運動認為,漫畫作品對教育及兒童的發展是有害的,於是將方向引導到鐵拳般的作戰行動,試圖動員當局立法對抗那些作品。「漫畫裡沒有任何提升孩子美感和思想的東西。它只是極其簡單地仰賴粗俗的圖畫和低級的語言而已,是一種趁虛而入的玩意兒,沒有想要教育兒童的智慧和愛。」這股運動的支持者控訴道。在這背景下,《GARO》必須跟更多靑少年對話,目的是要教育他們,展示那個他們將被迫生存的殘酷世界,以及其醜陋的眞相。在戰敗後近二十年,雜誌的方向必然是希望引起戰後第一代人的注意,因為這些人決心背離保守主義,也正是這個保守主義導致了日本經歷的悲劇。因此,抱持著革新態度的戰後年輕世代,在面對白土三平新作的消息時,便如上野昂志在一九七三年所寫的,「都同樣以一種近似感動的情緒來回應。」事實上,在教育靑少年的目標上,白土所扮演的角色也是恰如其分的。因為,從一九六三年十月十二日的《全國貸本新聞》上可讀到:「白土氏現在是到達了藝術的巔峰,在故事的有趣性、線條結構及圖畫動感上,有著為數眾多、內容豐富且具有多樣性的作品。」
於是,一九六四年初夏靑林堂在廣吿欄中公吿了《GARO》的發行,雖然在這個時間點上仍有著不確定性,但所有跟這個出版革命有關的素材似乎都一應俱全了。從長井勝一的自傳,我們也能看見他的急切。「有段時間我都待在醫院,所以跟外界沒有直接接觸的我,出院來到塵世,以新鮮視角看見事物的變化時,就感到非常憤怒。」他寫道,這也說明了他對白土三平的施壓,要他準備出版《卡姆伊傳》(カムイ伝),而月刊也將立足在這部漫畫上。這時,東京準備迎接奧運賽事;日本才剛加入「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為了展現科技實力,日本還開通了第一條首都到大阪之間的高速鐵路。官方上,國家已於一九五六年翻過了重建的篇章,進到全民受益的經濟成長階段。但,彼時的現實卻是截然不同。「我想籌劃辦一本什麼制約也沒有,總之就是能說自己想說的話的雜誌。這個想法也是出於我對這個世界的憤怒。」靑林堂老闆補充道。「我想就算再怎麼跟那些大人說也沒用,所以至少要讓感受敏銳的孩子們理解。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跟三平先生討論著。」在那個時代,漫畫首先是面向兒童的。也是從那時起,要創立一本新雜誌,就逃不開這種邏輯。因此,針對目標讀者,靑林堂這份即將出版的月刊也沒有留下任何模糊空間,「Junior Magazine」(靑少年雜誌)的用詞開始出現在雜誌的封面上。再加上,長井勝一對一九五五年起由自由民主黨(LDP,簡稱「自民黨」)掌權的政治越來越不滿,所以他最初要發行《GARO》的動機就在於一股意志,希望靑少年能理解這份對政治不滿的感受;他一九六六年十月在出版業週刊《週刊讀書人》中,也確認了這個說法。
但事情並沒有如廣吿公吿的那樣在六月底順利展開。雜誌反而是在一個月後於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四日發行,標示著九月號並保留了「GARO」這個名稱,最終是在某種冷淡的氣氛中出刊了。白土三平沒有遵守諾言展開新的連載作品。但無所謂,總之《GARO》的冒險要開始了,它將顯得既精采又紛亂,反映了國家所處的漫聲喧騰的情景。
前言
■從奮起到昭告行動
一九六四年六月十二日,讀者可在租書店報紙《全國貸本新聞》裡,發現靑林堂出版社一篇有兩部分的長幅廣吿欄目。廣吿公布了一本新雜誌的「誕生」,會在月底開始販售,「暫定」的題名為「GARO」。其中還提到會以白土三平為中心,並引用全國第二大報《朝日新聞》的說法,說白土將「以漫畫來表達自己的思想」。而廣吿欄剩下的版面則是用來宣傳「佐助」(サスケ)的冒險,這是白土三平創造的角色,他的故事「好評發售中」且「續集正在進行著」。光是這則廣吿就概括了經營這份月刊的心態,而這本雜誌也將會為漫畫界帶來革...
推薦序
導讀序言
●始自暗渠,初見天日──地下室的《GARO》在台軌跡觀測
Mangasick 黃尖
①負海拔
出版社編輯希望我談談《GARO》這本漫畫雜誌在華文世界的影響力,問題是:優秀的評論或研究者需要俯瞰全局的高度,而Mangasick 所在的地下室大概是海拔負兩、三公尺吧。這並不是一個冷笑話。Mangasick 由老B和我・黃尖構成,我們受到《GARO》感召在二○一三年開店,推廣另類漫畫與視覺藝術,平日需要大量精力來處理店務、維持其存續,因此注定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甚至是一些理當知道卻不知道的事,發生在我們的視野之外。在如此先天侷限性之下,本文只能提供十年來我在「地下書店」這個定點空間內的親眼觀察,並彙整閒暇時自己做功課或因緣際會才得知的、GARO系漫畫與華文世界的交會點。願這張潦草的地圖能為未來的嚴謹製圖者提供一些初步助力。
②先行者的蹤跡
二○一一年,我在PTT2個板寫下:「最近要開始研究GARO系漫畫」。
大約自○七年起,我開始投注時間和精力關注日本動漫畫情報,彼時台灣網路社群的討論還沒有那麼緊扣當季動畫改編作,某些人關注的時間軸度大致還能觸及到八○年代,比方說押井守的《天使之卵》(天使のたまご)等作品,偶爾都還會有人提及。除了「霸權」作之外,在那個御宅文化認同仍在形成的時期,「何為應該閱讀或閱聽的經典作品」顯然也很受大家關心。歷史還支撐著現實感。但即便如此,《GARO》在這樣的討論氣氛中仍舊不曾出現,或至少難有一定的認知。
到了○九年,Mangasick 老B的樂團人朋友(而不是漫畫圈的朋友)吿訴他丸尾末廣的存在,我們又剛好從植芝理一《謎狐怪童》(ディス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裡的作者Q&A挖出逆柱意味裂和柘植義春兩個名字,終於找到風格迥異的他們的交集➊──《GARO》。印象中,我們當時上網搜尋資料,在豆瓣上找到了一些作品的截圖和一些基本的介紹,至少得以確認:《GARO》應該會是我們接下來的指南針。後來我們也的確運用出社會後的經濟力開始收集漫畫和相關著作,才終於站到起點,開始慢慢認識重要的漫畫家,可以說是獨力深入他們的世界。老B更進一步堅定了開店的念頭。台北小白兔唱片、下北沢世代等獨立店家,以及在東京發現的更多專門店,給了她嘗試的信心。
中國網路上的資料同時吿訴我們:那裡的日本另類漫畫迷已經存在了。而我們也很快就會發現,如果《GARO》稱得上在華文世界發揮過什麼影響力,主要領受者便是中國的獨立漫畫社群。一九九八年,「暗地病孩子」上線,作為中國最早的次文化論壇之一,它起先聚集的是純文學圈的人,接著各種「地下」(暗地為「under」的音譯)風格的音樂或影像創作者也出現了,當然也包括漫畫、插畫家。藝術家・漫畫家煙囪,以及獨立漫畫合輯《Special Comix》(常簡稱SC)主腦之一的胡曉江等等,許多自中國獨立漫畫黎明期開始活躍的人都在上面結識,展開交流。不過這時期他們的地下養分似乎主要來自歐美:胡曉江寫到自己的商業插畫風格受歐美另類作品影響➋,煙囪則提過中國創作者彼此交流帶給他的社群認同感,以及歐美地下漫畫帶來的創作方法的解放➌。
歐美地下漫畫帶來的創作方法的解放➌。有趣的是,要等到《SC》開始運作之後,胡曉江才因為香港地下創作者盲公夫人的介紹得知柘植義春的存在,進而對《GARO》這本雜誌牽連的六○至八○年代的日本另類漫畫體系產生強烈的興趣➍,最後甚至在二○一四年創設了專門漢化GARO系作品的「異常漫畫研究中心」,系統性地發表華文世界不曾翻譯出版、不曾有人談論的非當代日本另類漫畫,而且每一篇都附上評論或解說。再怎麼憎恨盜版的人看到整個團隊下的工夫,再想到他們和營利之間的距離,大概也會啞口無言。二○一四年末第一次拜訪靑林工藝舍時其實我們偷打了小報吿。「中國有一群人在擅自翻譯和公開GARO系漫畫,可是他們真的翻得很好,也寫很長的評介⋯⋯」結果五年後工藝舍授權他們出版逆柱意味裂的中國版;再過兩年則輪到柘植義春全集,在艱困的環境下,目前出了兩本。如果你不解商業出版社為何會有如此開闊的胸襟,讀本書一窺靑林堂當年的氣氛,心裡大概也會有個底了。
再把目光轉回台灣。讀過GARO系作品,並對作品背後的場景脈絡感興趣或具認同、觀看或創作方法受到啟發──這些狹義的「受影響」在本地極為罕見。一方面因為過去缺乏正式出版品流通,另一方面可能也因為以往「漫畫=娛樂」的概念根深蒂固,拉開美術與漫畫之間的距離,延遲另類漫畫被最可能的發現者發現的時間(如今藝大生確實占Mangasick客人很大的比例)。從主流漫畫慢慢走向邊陲的漫畫迷恐怕又更少了。在韓流崛起前,為了浸淫流行文化學習日文的台灣人不計其數,不過利用語言能力優勢拐入暗巷的人,其實少之又少。
不過在GARO系統毫無台灣大眾認知度的歲月之中,它跟台灣仍有零星交集。例如丸尾末廣的一系列漫畫曾以《殘酷大全》的名義發行盜版,流通於台港,《少女椿》的動畫版《地下幻燈劇畫少女椿》也曾以禁片之名流傳,只是,當年它們大概都被當作窺奇的材料,沒能觸發讀者對作者本身的好奇,也無從將那好奇擴大為對另類漫畫的探尋。當時就受《GARO》影響的台灣作者,其實也是存在的。動畫導演・漫畫家王登鈺,○七年在香港舉辦的「FantastiC──日本另類漫畫展」第一次看見逆柱意味裂原稿,大受震撼,回國後便開始收集他的漫畫。水瓶鯨魚的漫畫則能看見安西水丸風格的構圖編排,讓我第一次閱讀時極為意外。我相信除了兩人之外,當時一定也有其他對GARO系作品有所認知、納為養分之一的台灣創作者,不過他們頂多讓消息在朋友圈中流通,無助於提升一般讀者的認知,畢竟這也不是創作者的分內工作。
而最令人意外的「《GARO》與台灣的連結」,莫過於四方田犬彥在《漫畫的厲害思想》(漫画のすごい思想)前言中揭露的事實。一九六四年,有台灣人讀了《GARO》創刊號,把指名給白土三平的讀者信函寄到出版社,第二期旋即刊出此信。他表示從台灣匯款到日本購書很麻煩,希望能寄鳳梨過去出版社代替付款,編輯部則回覆:讓我們寄送漫畫給中華民國的友人交換鳳梨。乍聽令人會心一笑,甚至產生各種幻想和悸動。不過冷靜思考便會明白他來得太早了,派對還沒眞的開始。最初期的《GARO》還沒有實驗漫畫聚集地的機能,創刊號甚至沒有白土三平的《卡姆伊傳》。他是以白土三平貸本漫畫迷的身分叩《GARO》之門,無從料想該雜誌往後的各種變革。例如短短兩年後,柘植義春畫出〈沼〉,戒嚴令下的中華民國則開始施行《編印連環圖畫輔導辦法》,兩地的漫畫文化開始產生平行宇宙級的分歧。更尷尬的是,如果那位台灣人眞的順利訂閱雜誌(雖然我認為機會渺茫),一年後他便會在讀者投書欄看到同樣喜愛白土三平的竹本信弘➎寫下:「我正在京都大學經濟系研究所鑽研馬克思的革命思想」。不知他會作何感想?甚至,他的生命安全是否會因為持有《GARO》受到威脅呢?
③從模糊的網路圖片,到書店裡的異物
台灣人和《GARO》短暫的相會後,迎來的是主流日漫支配台灣市場將近半世紀的現實。從盜版時代到版權時代,已通過日本市場考驗的無數優秀作品透過漫畫專門出版社湧入台灣。在漫畫書本身還賣得動的時代,不少奇書還有機會混在裡頭,例如前述讓我們發現柘植義春和逆柱意味裂的植芝理一《謎狐怪童》。不過到了動畫化、影視改編成為銷量保證的近年,沒有大賣潛力的刁鑽作品便難以被傳統漫畫出版社請進門了。
在這關頭,另類路線的漫畫反而開始受到過往並非主力經營漫畫的出版社矚目。小小諷刺的是,在二○一○年代,我曾耳聞出版從業者提到「文字書銷量嚴重下滑,往後會是圖像閱讀的年代」,這層現實考量很可能是出版社開創新局的要因之一。二○一四年,臉譜出版推出「PaperFilm」書系,將系列選書譬喻為影展選片,強調風格多元性,也試圖向非傳統漫畫讀者喊話。書單中並非全是嚴格意義的另類作品,卻讓GARO系統中也算冷僻的瀧田祐《寺島町奇譚》獲得登台機會,獵奇路線的駕籠眞太郎和丸尾末廣也透過此書系首次推出台版;這些出版品漸漸建立讀者對另類漫畫的認識,凝聚一批新的讀者。大塊文化則在二○一七年出版了松本大洋的《惡童當街》(鉄コン筋クリート),也陸續出版他所有作品,並在二○二一年出版柘植義春選集,前者是台灣許多藝大生的另類漫畫啟蒙,後者則是GARO系漫畫的源流,兩者引起的矚目想必擴大了讀者社群。而歷經疫情延宕一年後,Mangasick推出了籌備五年的短篇漫畫選輯《漫漶》,它是我們的第一部商業出版品,同時也是台灣第一部GARO系漫畫選輯。二○二二年,鯨嶼文化彷彿接力跑者,推出逆柱意味裂的台版漫畫,並在二三年前半幾乎以一個月一本的速度出版花輪和一、安部愼一、安西水丸、柚木和作品;本書出版社相之丘則推出小松眞也的《睡沌氣候》。
至此,GARO系漫畫,以及其他氣質相近的作品,在台灣的一般書店通路內也形成了一塊黑色生態系。如今相之丘出版本書,揭開《GARO》的生產系統,也讓我們見證雜誌編輯路線如何和激烈變動的時代潮流產生互動。雜誌背後的人之悲喜和環境之無情,會使漫畫作品們在我們眼中的成像更為立體。而當受感召的「我們」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時,GARO系的影響才會眞正顯現。我相信那影響不會是對一段不存在的歷史的渴求或仿效,而是創作者和讀者終於能在「此時此地」的最前端相遇。
➊不過丸尾末廣不是《GARO》出道作者,是靑林堂向他提議把散見於各色情漫畫雜誌的丸尾短篇漫畫集結成書,雙方才開啟合作。儘管後來雜誌也做過丸尾特輯,丸尾仍在一些訪談中表示自己不是「GARO系漫畫家」。
➋胡曉江〈小時候看過的漫畫和畫過的漫畫〉。網路可見全文。
➌參照煙囪二〇二〇年台灣個展時Mangasick作的訪談〈漫畫:浮生,以及對它的沉迷〉。網路可見全文。
➍〈日本「GARO」系:你所不知道的藝術漫畫狂徒〉。網路可見全文。
➎新左翼運動家,主張暴力革命,被視為一九七一年陸上自衛隊朝霞駐屯地自衛官遇害事件的幫助犯。二○二四年八月逝世。
導讀序言
●始自暗渠,初見天日──地下室的《GARO》在台軌跡觀測
Mangasick 黃尖
①負海拔
出版社編輯希望我談談《GARO》這本漫畫雜誌在華文世界的影響力,問題是:優秀的評論或研究者需要俯瞰全局的高度,而Mangasick 所在的地下室大概是海拔負兩、三公尺吧。這並不是一個冷笑話。Mangasick 由老B和我・黃尖構成,我們受到《GARO》感召在二○一三年開店,推廣另類漫畫與視覺藝術,平日需要大量精力來處理店務、維持其存續,因此注定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甚至是一些理當知道卻不知道的事,發生在我們的視野之外。在如此先天侷限...
目錄
雜誌各時期代表封面圖輯
導讀序言●始自暗渠,初見天日──地下室的《GARO》在台軌跡觀測
閱讀注意事項
前 言■從奮起到昭告行動
第①章■在時機成熟以前 一九四五-一九五八
第②章■革命前夕的暗湧 一九五九-一九六四
第③章■倉促揭竿見風轉舵 一九六四-一九六五
第④章■大膽「畫漫畫吧!」 一九六六-一九六八
第⑤章■正視熱騰騰的世界 一九六八-一九七一
第⑥章■轉向「我」之呢喃與綻放 一九七一-一九七四
第⑦章■玩鬧的藝術性 一九七五-一九八二
第⑧章■「次文化・女流」與終局 一九八二-二〇〇二
結 語■曾經的「容器」與稜鏡
附錄一●《GARO》相關事件與大事年表
附錄二●《GARO》相關作者正式漢譯書單
參考書目列表
詞彙索引
雜誌各時期代表封面圖輯
導讀序言●始自暗渠,初見天日──地下室的《GARO》在台軌跡觀測
閱讀注意事項
前 言■從奮起到昭告行動
第①章■在時機成熟以前 一九四五-一九五八
第②章■革命前夕的暗湧 一九五九-一九六四
第③章■倉促揭竿見風轉舵 一九六四-一九六五
第④章■大膽「畫漫畫吧!」 一九六六-一九六八
第⑤章■正視熱騰騰的世界 一九六八-一九七一
第⑥章■轉向「我」之呢喃與綻放 一九七一-一九七四
第⑦章■玩鬧的藝術性 一九七五-一九八二
第⑧章■「次文化・女流」與終局 一九八二-二〇〇二
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