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動愛爾蘭,暢銷小說冠軍!感人肺腑處女作
2011年倫敦書展最高簽約金60萬英鎊,由金牌出版社Little Brown重金簽下
一個關於愛與希望、令人難忘的故事。
──西西莉雅‧艾亨,(《PS,我愛妳》作者)
就像美人魚離開水面,我短暫走進他的世界,我不害怕也不後悔
我們都是刼後餘生的人,我們應該做的就是停止害怕。
一夕失業的美國銀行家布魯諾,前往先祖的故鄉愛爾蘭度假尋根,
邂逅了熱愛游泳的艾德琳。
艾德琳最愛家人和狗兒蘿菈,她剛遭遇失戀及失業雙重打擊──
她有一張愉悅的臉蛋,是那種小朋友常畫的臉。
一圈完美的圓,圓圓的大眼睛,和明亮粉紅的面頰。
布魯諾當下就喜歡上她了。
後來,對他而言,他似乎是在第一眼看到她的臉的剎那,就愛上她了。
兩顆破碎失意的心,在最壞的時空條件下相遇。
他們就像在機場過境休息室相遇的兩個人。
他們只能及時分享這個短暫的時刻。於是故事就這樣開始。
你必須記得的是,在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一切將會如何結束,
而我們朝對方走近了。
作者簡介:
凱瑟琳‧麥克瑪恩(Kathleen MacMahon),愛爾蘭國家廣播公司(RTE)的得獎電視記者,報導的內容是重要的國際新聞。
小時候在中、南美洲待過,在都柏林成長。擁有都柏林大學歷史及英文學位、劍橋大學碩士學位。
畢業後不久,凱瑟琳開始為愛爾蘭國家廣播公司工作,擔任「早安愛爾蘭」、「一點鐘新聞」廣播節目和新聞記者十年。之後她擔任電視的國際新聞記者。
凱瑟琳是傑出的短篇小說作家瑪麗‧拉文的孫女。她與丈夫和雙胞胎女兒住在都柏林。《故事就這樣結束》是她的第一本小說。
譯者簡介:
許瓊瑩,台北市人,台灣大學圖書館學系畢業,美國芝加哥帝博大學電腦學碩士,曾任電腦程式分析師,長期僑居美國,近年返台定居專事翻譯。譯作廣泛,包括兒童教育心理學、文學、推理小說、大眾科學暨史哲類等等。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當你早已忘記許多小說中的戀人們時,小艾和布魯諾,他們的過去和他們的世界,是不會消失的。 ── Maeve Binchy,《愛爾蘭時報》
一部卓越的小說。《故事就這樣結束》確實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故事。 ──《愛爾蘭獨立報》
也許這本書不像《one day》那樣男女通吃;但警告妳,讀到結局會哭得唏哩嘩啦!
──英國《衛報》
將目光自這個愛情故事移開是不可能的。當我們遇見艾德琳時,或許她正在努力奮鬥著……她冷靜、有趣,和經典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樣極具魅力。這本書會讓你哭得一塌糊塗;然而當不再有這本書的陪伴時,你會備感孤寂。 ──《觀察家報》
要警覺。麥克瑪恩巧妙地──幾乎無法察覺地──將讀者如此緊密地編織進了她的故事。當面臨令人震驚的結局時,讀者最好獨自一人,遠離窺探。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流淚。
──《泰晤士報‧周日版》
這本富有詩意的小說結合了強烈的現代感與永恆感。麥克瑪恩的散文體從第一頁開始,引發想像並且擄獲讀者。這是一個淒美的故事,然而卻肯定積極的生命態度,這要歸功於作者的寫作功力。麥克瑪恩既靈巧又可信賴。她能完美掌控語調並對具洞察力的隱喻有天分。可以預測她有一個著璀璨的未來。 ──《每日快訊》
小艾生活當中的每個人,包括狗,在故事背後都還有故事──如同她與父親的關係、她已婚姊姊的家庭一樣──探索了體貼和溫暖這兩件迷人的事。 ──《每日郵報》
凱瑟琳‧麥克馬恩的散文體,無法再更好更美了。故事的轉折完全出人意料並且令人滿意地無法預知。一本苦樂參半的、引人入勝的小說,無疑會成為讀書俱樂部的寵兒。 ──Sunday Independent
媒體推薦:當你早已忘記許多小說中的戀人們時,小艾和布魯諾,他們的過去和他們的世界,是不會消失的。 ── Maeve Binchy,《愛爾蘭時報》
一部卓越的小說。《故事就這樣結束》確實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故事。 ──《愛爾蘭獨立報》
也許這本書不像《one day》那樣男女通吃;但警告妳,讀到結局會哭得唏哩嘩啦!
──英國《衛報》
將目光自這個愛情故事移開是不可能的。當我們遇見艾德琳時,或許她正在努力奮鬥著……她冷靜、有趣,和經典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樣極具魅力。這本書會讓你哭得一塌糊塗;然而當不再有這本書的陪伴時,你...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當布魯諾‧柏伊蘭終於踏上他先人的土地時,正值仲秋一個潮溼的星期一。
這段旅程,用的是他幾天前才在自己舒適的家裡以四百美元購買的來回機票。……他簡衣輕裝。隨身只有一只小背包和一個托運的帆布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顯示,這其實是一場史詩式的旅行。
……
布魯諾的心裡瞬間換了一個檔。他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慌,一種沒有為這次抵達做好功課的虛弱感覺。他還沒有準備好。他想起來有人曾經跟他說過:美洲印第安人在抵達某地以後,會先在機場坐一下,好讓他們的靈魂有機會趕上肉體。突然間,這話對布魯諾來說十分有道理。他的肉體和靈魂失調了,他需要時間讓靈魂趕上來。
他得利用這段時間。他得讓腦袋把一切調理清楚。
自從失去工作,已經過了三星期,好比三年的三星期。也好比三天,或三小時。這沒道理,事情似乎是發生在一輩子以前,然而,同時又感覺如此的鮮明,傷口仍然血淋淋的。
距離總統大選還有一個月。那種等待令人難以忍受。你得說服自己,時間就和平常一樣的在往前邁進,很快的,一切就會結束,你就會知道結果。但是那種等待還是令人難以忍受。
當飛機往機場大樓推移時,他有一種揚眉吐氣的陶然感。經過這麼多年,他終於辦到了。距離臨終床邊的應允已有三十年,從那時起,那句應允就一直糾纏著他。現在應允達成了。一時之間,他想像自己可以就待在飛機上,然後原機飛回家去。直到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有什麼理由必須回去了。
這片海灘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可以這麼說。
他們帶她帶回家的時候,她才五天大。她是在母親的臂膀中。母親步上階梯來到大門口,停在頂階上,轉身回望海洋。
父親已經打開大門,他踏進玄關,招手叫母親進去。看在老天的份上進來吧,女人,他說。你在外頭會凍壞。
但是母親抱著小艾在階梯上又站了一會兒,她大口吞嚥著冷冽的海風。在溼熱的醫院待了幾天之後,這簡直是天堂,這種空氣再多都不夠。她完全沒想到,她的新生女兒也在吞嚥一樣的鹹風,鹹風正灌進她軟綿綿的小肺臟裡。有些一定還直接滲進了她的靈魂。
那就是小艾此刻的感覺,她覺得海灘是她的一部分。那是屬於她的特別所在,那大概也是她還能夠保持神志正常的原因。
這輩子,小艾一直覺得有一片烏雲到處尾隨她。但最近,她覺得那片烏雲終於追上她了。海灘是唯一讓她覺得有辦法跑贏那片烏雲的地方。
在海灘上,她可以自言自語。她可以隨著iPod唱歌而不被人聽見。如果要,她還可以放聲尖叫,而有時候,她確實如此做。她放聲尖叫,然後又取笑自己的放聲尖叫。在海灘上,她可以回想所有發生過的事情,她可以篩選它們,在腦袋裡由後往前或由前往後自由排序。她可以自憐的痛哭流涕。在狗兒面前哭讓她有罪惡感,但是哭完以後,她會覺得好多了,她會覺得幾乎心曠神怡起來。
「美國最新民調顯示,民主黨候選人巴拉克‧歐巴馬在幾個主要競選州都贏過他的共和黨對手約翰‧麥肯。在過去十一次選舉都選中贏家的俄亥俄州,歐巴馬參議員目前領先麥肯參議員三個百分點。兩位候選人即將在今晚的第二次電視辯論會上交手。」
布魯諾微笑起來。
看來要遠離這一切還不是那麼容易哪。
當然現在回顧起來,一切都是如此顯而易見。很難想像事情會有不同的結果。
當你看見這個傢伙,坐在他橢圓形辦公室的辦公桌上,修長的手臂優雅的懸在前方,簽署那著名的左撇子簽名。當你看見他削長的身影從空軍一號的機艙內出現,他的雙掌對著相機高舉起來,可愛的妻子站在身旁,他看起來就是屬於那個位子。很難想像有其他人能夠取代他。
當你打開新聞,第一百次聽到他們說,房地產市場就像自由落體般下跌。當你聽到他們預測,不景氣將比預期更為嚴重,振興方案將會更加擴大,你一點都不感驚訝。因為情況似乎相當清楚,事情遲早會變成這個樣子,似乎,事情已經走到了它自然而然的結果。
但是你必須記得的是,在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一切將會如何結束。(節錄)
第五章
一過馬路,她就看見他,他太顯眼了,不看見都不行。一個大塊頭男人,穿著一件大大的厚夾克,戴著一頂愚蠢的帽子,坐在最後一條長板凳上,就在台階的右邊。
在早上的那個時間,通常不會有人坐在那些長板凳上。在早上的那個時間,人們通常會去從事某種活動。例如沿著海濱步道來回遛狗,或慢跑,或疾走。他們通常是從你身邊掠過的隱晦身影。要不是戴著某種隨身的音響裝置,就是矇著大圍巾或什麼的。在早上的那個時間,沒有人會去特別注意其他人,那是一種無言的默契。
也許那就是為什麼他那麼醒目。有人會在早上的那個時間坐在長板凳上,那可真是一件怪事。他可能有哪裡不對勁。
她決定過去看清楚一點。
她從平常過街的地方過街。她跨下人行道與車道之間的邊石,等車流的空檔。她懶得等紅綠燈。等過到街對面,她把狗兒抱起來投過海邊圍牆,然後自己再爬過去,她先坐在牆頭上,然後再把腿逐一甩過牆。
要走到台階,她必須經過他身旁。她很小心的連目光都不往旁邊瞥一下,只是直直的走過去,然後和平常一樣,在台階的頂階坐下來。她故意慢條斯里地解開狗兒的皮帶,一邊弄一邊對狗講話。
即使背對著他,她都能感覺到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過來,我的小女孩兒。不要動,否則我沒辦法解開皮帶,小傻瓜。好了,去吧。」
然後狗衝出去。一溜煙跑下斜坡,上了沙灘,快樂得尾巴狂搖。
小艾又在台階上坐了一會兒,雙膝抱在胸前,眺望著快樂的小狗、海灘和美麗的早晨。沙灘上這裡一撮那裡一撮地結著白霜,小狗似乎感到困惑。她衝過來衝過去,疑心地嗅著白霜。她抬起頭來想找人指引,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她看起來真好玩,叫人不禁莞爾。
長板凳那邊傳來聲響,聽起來像是笑聲。
小艾轉過身去。一個她力所能逮的最小幅度的轉身,從腰部微扭身驅,眼睛從肩膀上往後瞄。他的臉露出恍若相識的表情眺望著小狗,而且正在咯咯的笑著。你會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的小狗。
她沒讓他有時間攀談。她迅速把頭轉回去望向海灘。然後跳起來,衝下斜坡,跑上沙灘。她舉起發球器,給網球使盡吃奶之力的一揮,直直射進天空。蘿菈撲追過去,尾巴像直升機的螺旋槳忽忽飛旋。
「哇,好球,」他興高采烈的說。
小艾假裝沒聽見。她從口袋裡拿出iPod,站在台階底部的沙灘上解開糾纏的電線。她掛上耳機,把圍巾在頸子上繞兩圈,把圍巾尾端塞進外套的前面開口擋風寒。她選了一條曲子,把音量調到最高。然後她轉頭面對海洋,閉起眼睛,直直往水平線的方向走去。
她們倆在沙灘上形成一幅美好的風景,那個女孩和那隻小狗。光是看著她們就讓他覺得快樂。
那是出奇美好的一天,天空清朗一望無際,海水亮麗湛藍。沙灘上結的白霜像玻璃鏡片。布魯諾可以感覺到陽光灑在臉上的熱氣,那件外套幾乎太暖了,但是他不想脫下來。這在一年當中的這種時節,是件樂事。
此時女孩站得如此遙遠,看起來像一個火柴棒人,黑色的大外套,兩根黑細竿子的手臂和腿。
布魯諾看她揚起手臂,往後舉過頭,用她帶的那根射球裝置用力一揮,網球以完美的弧形騰空而出,飛到比你預期還要遠的地方。每次她一投出球,小狗就衝刺出去把球咬回來。她一定投了有上百次了吧,布魯諾沒有計算。
在她身後,一條條深粉紅色的雲彩包覆著天空。女孩子是那個燦爛佈景上的皮影戲偶。
此時她站在水線上,靜止不動有如一尊雕像。她站在那裡良久。布魯諾忍不住好奇,她為什麼一直站在那裡。
他發現自己盼望她轉頭回來。
海灘上很冷,有一股凜冽的寒風橫掃過灘頭。小艾的臉頰劇痛,鼻子也凍麻了。然而她的身體還是暖和的,圍巾裡她呼氣的那個角落有點潮溼。
她在聽湯姆‧威茲的歌。
那些玫瑰般的日子,
詩與文章。瑪莎,
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她已經準備好要回去了,但卻不能。她在等他先離開。她猜想,他總不可能整天待在那裡吧。每隔一陣子,她就轉過身去窺探步道,期待看見那張凳子是空的。但是他還在那裡。彷彿,他是在等她。
討厭,她想,再待下去我會凍死在這裡。
他坐在那裡看著她走回來。
她一路跳過來跳過去。他猜她是在避開水坑,其實不然。
起初他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她低著頭,邊走邊喃喃說個不停。他好奇,她是不是在對狗說話?但是狗並不在她附近,狗循著她周邊繞著大圈子跑。這時他才想到。她不是在說話,她是在唱歌。
低微的歌聲向他傳來,被風打得噗噗響,就好像你扭轉收音機的頻道盤,試圖找出某個電台的那種效果。等接收到清楚的訊號時,他又聽不出來她是在唱哪首歌,因為她走音走得很厲害。
你必須不讓自己被曲子分心,你必須集中精神在歌詞上。等終於聽出來是哪首歌時,他不禁莞爾。他發現自己也跟著唱起來。
一點小雨傷不了誰。
這時隨著每一步,他能愈來愈清楚的看見她了。她穿著一件厚重的黑大衣,一條顏色鮮豔的大圍巾在肩膀上繞了好幾圈。現在她戴著一頂帽子。他很確定之前她沒有戴帽子,那是一頂暗藍色的貝蕾帽。有幾撮蜂蜜色的頭髮從她耳朵後方露出來。
她有一張愉悅的臉蛋,是那種小朋友常畫的臉。一圈完美的圓、圓圓的大眼睛和明亮粉紅的面頰。
布魯諾當下就喜歡上她了。後來,對他而言,他似乎是在第一眼看到她的臉的剎那,就愛上她了。
她意識到他在看她,他甚至毫不避諱。
她低頭走路,以避免看他。她把頭俯得低低的,邊走邊看著自己的運動鞋。
她試著集中精神在音樂上。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跟著唱。即使還離這麼遠,仍然不安全。有時候風會把聲音直接帶上海岸。
她從沙灘上的一個點跳到另一個點,小心的挑選下一個落足處,以便剛好落在一片竹蟶的貝殼上。她喜歡把貝殼踩碎在腳下的那種令人滿足的嘎扎聲。
在距離海濱步道一百碼的地方,她迅速抬頭查看他的所在位置。然後她規畫路線。她要直接走到海灘的遠端。她要走馬特羅碉堡旁邊的階梯,在紅綠燈那裡過馬路,然後再沿著人行道倒走回來。那樣,她就不必經過他身旁。她可以完全避開他,順利溜回房子而不讓他看見。
這樣做有點壞心眼,但是非得如此不可。
她把先前掛在自己脖子上的狗皮帶拉下來,然後轉身看蘿菈哪裡去了。沒有蘿菈的蹤影。小艾就地轉一圈,查看海灘,看蘿菈是不是在她的後面,但是沒有。就在轉回來面對海岸時,她看見她了。
誰會料到,她竟然就站在台階的底部。她站在那裡拼命搖尾巴等小艾過去。看來沒有選擇餘地,只好跟上去了。
小艾低著頭走路,兩手深深的插在口袋裡。她意識到他在看她,但是她下定決心不要抬頭。她會把皮帶鉤上狗頸項,直接走過他身旁。即便到這最後關頭,她還是決意要廻避他。
就在她走近台階底部的時候,蘿菈開始在原地繞圈子。接下來,她的兩條後腿往下一蹲,擠出一坨大便落在沙灘上。好極了,小艾心想,真他媽的好極了。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把那坨大便留在原地不管。但終究辦不到,尤其是在有他坐在那裡盯著她的時候。
她伸手在口袋裡翻找袋子,結果只撈到鑰匙。她把鑰匙拉出來放在左手上。再度探手到口袋裡,終於找到一卷塑膠袋。她用牙齒咬住那卷塑膠袋的鬆開端,一扯,一只被扯下來的塑膠袋懸在她的嘴巴上。同時她從眼角偷窺他。
走到蘿拉辦事的地點,她盡可能優雅的彎下身。利用塑膠袋當手套,這樣才不用直接碰觸,把蘿菈的大便撿起來。她把塑膠袋的周邊翻轉過來包攏,並且打一個結。然後她用兩根手指頭,審慎的把袋子提在前面。
她抬頭看面前的台階。順勢迅速往凳子一瞄。她看見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她。
她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拎著晃蕩的袋子,以在那種情況之下所能展現出的最大尊嚴,緩緩的步上台階。
走到台階頂端,她挺了挺胸膛。他眼帶笑意的看著她,彷彿她做了一件有趣的事。他舉起手來跟她打招呼,一種屬於熟人的舉動,彷彿他認識她。
她勉為其難的擠出一抹微小的笑容,似有似無的點頭表示知會他的招呼。然後她豎直腰桿,大步走到狗便收集桶那裡,把袋子丟進去。她任由桶蓋匡琅一聲落回原位。然後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隨即轉身沿海濱步道走去,嘴裡一邊呼喚小狗跟上來。
當她聽見他在背後喊她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連轉身都不必轉身。她知道是他,突然一股怒氣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升起。
嘿!
在音樂聲和車聲之上,她仍能勉強聽見他。
當站在人行道的邊緣時,她能從眼角看見他。他站在那裡,在長板凳的旁邊,一個留著鬍子,戴著頂傻瓜帽的可笑人影。他像在行致敬禮似的舉高著一隻手臂,而且在對她吆喝。
「等一下!」
她假裝沒看見他。她站在馬路邊,等待車流的空檔。
一輛車停下來,駕駛示意她過馬路,她開步快跑。蘿菈不明所以,只是跟著她旁邊跑。
這時她意識到他跟上來了,她聽到汽車按喇叭,然後聽到他對她大聲喊叫,但是她簡直煩死了,根本沒注意他在喊些什麼。現在他已經追到背後,無處可逃了。
她霎時止步轉身,努力裝出詫異的表情。她一次一耳的摘下耳機,把耳機捧在打開的右手裡,就好像握著一對骰子,馬上就要投出一搏的樣子。
「真抱歉,」她用最冰冷的聲音說。「我沒聽見你。」
他在她面前停下腳步。他彎腰駝背,靠在自己的兩邊大腿上,氣喘吁吁,帽子的兩片護耳從臉孔的兩側垂下來,像兩隻狗耳朵。他沒說話,只是舉起右手。有個東西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中間搖搖晃晃。
一串看起來非常眼熟的鑰匙。
她瞪著鑰匙。她開始絞盡腦汁,試圖理解眼前所見景象的意義。她低頭看自己應該握著鑰匙的那隻手,那裡握著的,卻是裝著狗便的袋子。剎那間,她領悟到發生了什麼事。她以極度驚恐的表情看著他。
突然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具威脅力了。他站在那裡,因為追趕她而彎腰駝背的喘氣,褐色的眼睛抬起來與她相視。他把鑰匙舉得高高的,像某種貢品。
她往後靠向路邊門柱,頭往後一仰,放聲大笑。
於是故事就這樣開始。
後來,當然,他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看我得歷經什麼考驗,他說,來搏取這個女人的注意。我得經過狗屎的考驗,才能得到她!
然後小艾就會大笑,每次他說那個故事,她就會報以衷心的笑容。
「結果我不得不和他睡覺,」事後她告訴她姐姐。「我的行為太惡劣了。我覺得我應該要彌補他。」
第八章
(前略)
為什麼要提出健康警告?
她這是正常的舉動嗎?一個可愛的三十八歲女子,前頭還有半輩子的人生。一個具備所有機能,甚且不只於此,的女孩子。一個道德定見有如星辰明確的才華之士。為什麼在許身給一個男人之前,會覺得有必要發出健康警告?到底為什麼她會覺得有此必要?
因為在這個生命階段的小艾,覺得自己像一件損壞的貨物。她覺得又老又疲憊,她覺得她已經受盡了生命的打擊。她不認為自己是三十八歲,她覺得自己是逼近四十。
這些日子以來,當她注視鏡中的自己時,她會對眼前所見感到震驚。那張蒼白的臉孔,看起來如此可怕的嚴肅。即使在叫自己微笑的時候,那對眼睛似乎偏偏不合作。那對嚴肅的灰眼眸,只是直直的看穿她,彷彿嘗試要告訴她什麼。
……
她有一個令人棘手的腦袋,她知道,她很容易陷入憂鬱。那就是為什麼她會給自己開一個這樣的配方。游泳,走路,這些對她有效。她需要操練她的腦袋,需要把它清理乾淨。和所有浮上腦海的念頭交手,這是一個全職的工作。有時候簡直會累死人,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乾脆都不要管算了。
沒有把你擊倒的,必然使你更堅強。有人這樣告訴小艾,但是她不相信。也許那對某些人有效,但是對她不然。每一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是使她更脆弱,就好像有人把支撐她的鷹架一根根踢走一樣。所以現在的她搖搖欲墜。
在她心裡,她是個劫後餘生的人。她是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件的殘破遺骸。
而現在她在這裡,揚帆準備再迎接另一場打擊。
布魯諾腳下春風的步行回民宿。這是幾個星期以來第一次,他渾身清醒。
全身血液突然暢通起來,他覺得身手矯健。他覺得自己就像從一場噩夢中醒來,發現全世界的一切忽然都變好了。
四十九歲,他自言自語,四十九!他很想憑空打拳擊。而就跟往常一樣,當他感覺像這樣,當他對自己感覺良好的時候,腦海裡就會響起布鲁斯‧史普林斯汀的歌。
……高興自己活著不是罪惡。
第一章
當布魯諾‧柏伊蘭終於踏上他先人的土地時,正值仲秋一個潮溼的星期一。
這段旅程,用的是他幾天前才在自己舒適的家裡以四百美元購買的來回機票。……他簡衣輕裝。隨身只有一只小背包和一個托運的帆布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顯示,這其實是一場史詩式的旅行。
……
布魯諾的心裡瞬間換了一個檔。他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慌,一種沒有為這次抵達做好功課的虛弱感覺。他還沒有準備好。他想起來有人曾經跟他說過:美洲印第安人在抵達某地以後,會先在機場坐一下,好讓他們的靈魂有機會趕上肉體。突然間,這話對布魯諾來說十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