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葛利馬

得獎紀錄：★義大利安徒生青少兒文學獎，15歲以上最佳書獎
★國際兒童圖書評議會身心障礙者主題優良圖書
★出版一年內創下十萬冊銷售佳績
★已售出多國版權，其中德版被選為高中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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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日子，一個適當的時機，甚至只需要一瞬間，行星便能排成一直線，金星便能和土星相遇，而某件往事便會突然從深鎖的記憶寶庫中蹦出來，好像沙漠中突然冒出的花朵。
地球上任何地方都可能發生這種事，不管是誰都可能遇到這種事。
達里歐會遇到，安迪也會。
是的，安迪也可能遇到這種事。
一輛小巴士停在路邊。媽媽牽著他的手，一些同學幫忙把他和輪椅抬到升降梯上。同學們先魚貫上了車，在座位上嘰哩呱啦的聊著，臉上掩不住興奮的神情。這是春天的第一個禮拜天。這趟旅行早在幾個月前就安排好了，安迪可是有備而來：嶄新的鞋子、蜘蛛人圖案T恤、配上黃色肩帶的綠色背包。菲碧奧拉在小巴士的前門對著他笑，「上來吧，安迪，大家都在等你呢。」她彎下腰來，對安迪說。這就上來，安迪回答，我儘量快一點。可這會兒，他的上半身卻歪向輪椅的外側，怎麼也快不起來。不過他還是開懷大笑。
本來，他很怕吵，同學們的吼叫和大笑會令他恐慌，他會開始大哭，拚命的哭，哭到再也聽不到同學們的喧嘩。但今天卻很不一樣。那些吵鬧聲聽起來像海鷗的叫聲，在風中飛翔的海鷗，很溫暖，充滿精力。而且同學們一直提到他的名字：「安迪，上來吧，安迪，我們等你。」
他看到窗外的道路、草坪、瀝青，和閃耀的光線。小巴士開得很快，疾速的把一排排樹木和一間間房舍拋到後面。菲碧奧拉輕聲細語和安迪說話，聲音如羊毛般輕柔。安迪靜靜的聽著，露出愉快的笑容，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菲碧奧拉對照顧安迪很有一套，總是讓他感到自在、舒服。只有她做得到。中心的其他人也都很好，但菲碧奧拉特別好。
有時候安迪會用眼睛和菲碧奧拉說話。他知道該怎麼做，不必張口，光是用眼神就能發問：「妳是我的女朋友嗎？」菲碧奧拉回答：「哦，不！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不過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假裝一下。」說完，便靠到安迪身邊，把臉頰湊過去。「來吧，安迪，她瞇著眼，親一下吧？」這時，安迪也把嘴唇湊過去，「啵」的一聲親了一下菲碧奧拉的臉頰。這樣，菲碧奧拉就好像是他的女朋友了。這樣，安迪就心滿意足了。
可惜好景不常。有一天，菲碧奧拉告訴安迪中心要關了，因為經費不足。安迪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菲碧奧拉離開以後，他哭得很傷心，不知道她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後來，又來了一個人，取代菲碧奧拉那個人名叫艾莉莎。
艾莉莎和菲碧奧拉可差得遠了，兩人根本沒得比。安迪從她出現的第一天就察覺出來了。「那位應該就是安迪吧？」她笑著對安迪說。那位？她好像在和別人說話，把安迪當外人。問候安迪時就說，「我們的小夥伴好嗎？」說話時東張西望，或是看著陪她來的男士，就是不看安迪。菲碧奧拉不會這樣，她會誠懇的看著安迪，注視著他的眼睛，讓安迪感到很自在。
菲碧奧拉有一雙大眼睛。「啊嗚，」她笑著模仿大野狼對小紅帽說的話，「為了把你吃掉。」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當她認真的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迷失在她的眼中。她的眼睛會對你說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會牽著你的手陪伴你。有時，她的眼睛有如一扇窗，你會在裡面看到天空。再靠近一點，你還會在她的眼眸裡看到自己在空中反射的影像，好像飄浮在白雲間的風箏。
艾莉莎的眼睛也很清澈，但卻很空洞。你在她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東西，看不到藍天，也看不到白雲。她眼中只有她自己，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安迪面露微笑，看著小巴士轉了一個彎，開進城裡的大道，隨即出現一座廣場和一間白色的大教堂。耀眼的陽光照射在教堂的前門，變得金光閃閃。貝加莫好美！是全世界最美的城市。其實安迪根本沒去過別的城市，不過還是確信貝加莫是全世界最美的城市。「比加……」他高呼。「美，比加。」
巴士停了下來，男孩子們一個個依序下車，身上穿著紅、黃、藍等各種顏色的衣服，又叫又笑，好不熱鬧。安迪從這群繽紛的隊伍中穿過，從一個同學的手中換到另一個同學的手中，每個人都幫忙推他的輪椅，沒有人偷懶。同學們喘著氣，氣息吹在安迪的脖子上，好像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可以感受他們的歡樂和辛勞。
廣場、歡笑、喧鬧、微風……一切都籠罩在太陽公公溫暖而神奇的懷抱中。
「安迪……」
達里歐的聲音在遠方響起，像一團模糊不清的霧。
「安迪，醒醒吧，我們該走了。」
安迪揉揉惺忪的雙眼。
他看到達里歐，對著達里歐微笑，然後張開嘴巴。
「比加……」他說。
「比加？」達里歐跟著念，「我不知道比加到底是什麼，應該是你很喜歡的東西吧？」
「比加，美。」
達里歐笑了，說：「好吧，我同意，既然你這麼說。」

第二十三章
他們在這裡歇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上路。達里歐躺在路旁陽光照耀的草地上，安迪躺在他身邊，把該死的輪椅暫時拋到腦後。
來吧，安迪，不要管那該死的輪椅，只要一下下就好。現在就來好好感受一下輪椅下面那個真實的世界吧。摸摸泥土，聞聞它的芳香。來吧，把手指張開，碰碰菸草，感受一下它的光與熱，就和太陽一樣。
呃，安迪，你感受得到嗎？你感受得到你手指間的陽光散發出的光與熱嗎？
達里歐邊說邊從背包抽出一包菸草。他已經兩天沒抽了。
打開，捏一小撮，擱在菸紙上，捲成一根煙。
吸第一口，全身頓時感到輕飄飄。
再吸一口，身體變得軟綿綿，開始往上飄浮，和吐出的煙圈一起升到半空中。
「這不是給小孩子的玩意兒，」以前他老爸經常這麼警告他，「小孩子別抽菸。」不多解釋，不解釋小孩子為什麼不該抽菸。犯不著多費口舌。要是被他發現，狠狠的賞兒子一記耳光就夠了。
達里歐當時心想，我偏要抽，有一天一定要嘗嘗那玩意兒的滋味，那玩意兒似乎可以讓小孩變得像個大人，變得很厲害，變得什麼也不怕。或許就是這個念頭，他開始抽起煙來，讓自己覺得像個大人。既然老爸離家出走了，那麼就輪到他來當大人吧。
他張開嘴巴，吐出一口煙，煙霧慢慢升到半空中。再吸一口，把煙含在嘴裡。「往外吐，達里歐，把煙吐出去。如果你想往上飄，就把煙吐出去，吐到你想去的地方。」聽起來好像老爸的聲音。
往外吐。
是老爸？
是的，是達里歐？
是你？
是我沒錯，達里歐。
濃密的白煙在風中繚繞。
老爸？
一陣強風把含在嘴裡的煙往後吹，吹進他的喉嚨。
達里歐突然被嗆到，開始猛咳，越咳越厲害。
最後只好彎下腰來，跪在地上。
安迪一動也不動。 他睡得很甜，像在搖籃中沉睡的小嬰兒。沒有什麼能逼他離開他自己的小天地。
可是安迪，你到底知不知道？達里歐心想，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安迪笑一笑。
我當然知道，但你現在知道我知道了，又怎樣？別吵，讓我好好睡一覺。睡得好，我就會想起市中心公園裡的草地，想起菲碧奧拉用樹葉輕撫我的額頭。
菲碧奧拉，妳在幹什麼？
你不喜歡嗎？
很喜歡。這是妳發明的遊戲嗎？
沒錯。
怎麼玩？
很簡單，用一個好東西摩擦另一個好東西，讓兩個好東西相互接觸。
像什麼？
像樹葉和安迪。
當安迪沉浸在「綠手指」的撫摸時，他心想，人類是為了美好的事物而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接觸美好的事物而誕生，而所有的事物都應該相互接觸，好好認識彼此。雖然安迪沒辦法用手去碰，但可以用眼睛。他可以用眼睛去欣賞世上美好的事物，這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用眼睛去欣賞周遭的事物。這需要時間、耐心和意願。不過這幾樣東西安迪都不缺，甚至還會用眼睛做出各種動作。用眼睛碰觸，用眼睛摩擦，用眼睛撫摸，用眼睛擁抱，用眼睛親吻，或是用眼睛輕敲，用眼睛猛拍，用眼睛傷人，用眼睛砍殺。安迪竟然可以用眼睛做出這麼多動作，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不過安迪本來就與眾不同，他是神話裡的角色，他是半神，一半是人，另一半是輪椅。
「可以教教我嗎？」菲碧奧拉有時會拜託他。
沒問題。安迪回答，然後盯著她，開始教她。

他們倆重新上路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平原就在前方，下坡路一直通往海邊。公路兩旁屹立著成排整齊的樹木，幾處稀疏的地方露出三五棟白色低矮的別墅。每棟都設有圍牆，大門裝著監視器。
「哇，」達里歐讚嘆一聲。「我要是能住進去，一定快活得像神仙。你呢？」
安迪笑一笑。你看到那棟了嗎？他說。下面屋頂平平那棟。
「你是說那棟嗎？不錯唷，還有游泳池呢。」
真漂亮。等我長大，我也要有一棟這樣的房子。
「你喜歡嗎？想試一試嗎？」
怎麼試？又不是襯衫可以試穿。
「房子也得先試住一陣子，不然怎麼知道住起來舒不舒服？」
安迪笑了起來。你當我是傻瓜？
「你不信？」
不信。
「好，看我的。」
達里歐把輪椅往後轉，朝著那棟別墅的方向一直往前推，在別墅的大門前面停了下來。
大門外的碎石路上停著一排汽車，碎石路的盡頭有幾個年輕人正倚在車旁聊天。屋內傳來節奏分明的音樂。
「你想幹麼？」大門後面突然出現一個男人。
「嚇！」達里歐大叫一聲：「你嚇到我了。」
那人一動也一動。「嚇到你又怎樣？」他身穿一件黑襯衫，配上一條黑領帶，戴一副黑色的眼鏡，活像電影《MIB星際戰警》裡頭老是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的探員。不過不是討喜的那個，而是討人厭的那個。
「我們來這裡參加派對。」達里歐說。
「請問您是……？」
「您個頭啦您，」達里歐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回答：「我是李奧的朋友。」
「李奧？」那人問：「我不認識李奧這個人。」
達里歐發出一聲冷笑，說：「你是新來的吧？」
「新來的？」那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就說你是新來的嘛，我以前沒在這裡看過你。是第一次站崗嗎？」
「嗯，是的……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早就猜到了。喂，讓我們進去吧，他們在裡面等我們呢。」
「你有邀請函嗎？」那人還不肯甘休。達里歐默不作聲。「給我看邀請函，不然就請留在外面。」
達里歐淡淡一笑，說：「我沒有邀請函，因為用不上。」
「好，那就留在外面，別進去！」
達里歐聳聳肩，說：「好吧，那我走了，剩下的就是你的問題了。」他把輪椅推向那人，轉身準備離開。
「喂！喂！」那人急得大叫：「等一等！」說完往前一步：「你說剩下的是我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聽好，李奧拜託我陪他弟弟來這裡。不讓我進去是吧？那我把他弟弟交給你囉，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再見！」
那人看了安迪一眼，問達里歐：「李奧也住在這裡嗎？」
「也什麼也？聽好，這是他的房子。啊，讓我說清楚一點，這是他老爸的房子。」
「這是……他弟弟？」那人指著安迪追問。
安迪點點頭，張開嘴巴，對那人咕噥了幾聲。
「你最好把門打開，」達里歐說：「不然他會開始鬧。一旦他開始鬧，你就有的瞧了。」
安迪又咕噥了幾聲，低沉而陰鬱的聲音像是從他的肚子裡發出來的。接著，他開始用力前後擺動他的輪椅。
「看吧，我就說嘛，」達里歐說，抓著安迪的肩膀，輕輕的搖晃。「安迪，別激動！別激動！我們現在就進去……」
安迪提高音調，不斷叫著：「李……李……李……」然後翻著白眼，開始流口水。
那人倒退一步，罵了一句三字經，轉身按了一根柱子上的按鈕。「開了……看到沒？門開了。」他舉起兩手作出投降狀。「我可不想惹麻煩，懂嗎？」
「算你識相，」達里歐推著輪椅走進去，「我們快來不及了。」
他低聲拋下一句，同時不懷好意的看了那人一眼，快速穿過通道。鐵門隨即自動關上。
「給你一個大大的讚，安迪！」他說。
謝謝。安迪笑著回答。
兩人從一群年輕人面前經過，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從大門走進去。
立體音響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好像一陣超級強風向他們席捲而來。
「音……音……」
場地很大，大廳採開放式的空間，四周裝上整面的玻璃牆，顯得無比寬敞而又明亮，一側有成排的柱子構成的柱廊，柱廊外面有一面大鏡子，反射出戶外游泳池天藍色的倒影。
達里歐正看得出神，突然聽見有人對他大喊：「你好！」
他立刻回頭，看到一個身穿桃紅色洋裝的女孩正在對他微笑。
「你嚇我一大跳！」達里歐笑著對她說。
「你說什麼？」女孩問，同時用手指輕柔的撥弄耳際上的頭髮。
「你嚇我一大跳！」達里歐再說一遍。音響太大聲了，其他的聲音都被蓋住了。
「我叫蒂凡內！」
「我叫達里歐！他叫安迪！」
「達里歐和安迪？哇，太酷了。你們是……誰的朋友？」
「呃……李奧。」
「李奧？我不認識李奧，這不重要，來吧，來向我祝賀吧！」
「向妳祝賀？」達里歐滿臉問號。
「對啊，這個派對就是為我開的啊。」
「啊，那就……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女孩走上前去，親了達里歐的臉頰，熱情的說。「進來吧，進來跟我們一起玩個痛快吧！」

十八章
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日子，一個適當的時機，甚至只需要一瞬間，行星便能排成一直線，金星便能和土星相遇，而某件往事便會突然從深鎖的記憶寶庫中蹦出來，好像沙漠中突然冒出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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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一樣的眼光，看見問題學生及特殊生的潛能
蔡宜芳（諮商心理師）
這是一本我非常喜歡的小說，內容十分有趣、感人，而且發人深省。一個被校長和老師視為「大混蛋」、父親離家出走的問題少年達里歐，被校長指派加入「志工支援團隊」，照顧重度肢體障礙的安迪。在一場意外的尋父之旅中，兩人會擦撞出什麼火花呢？

這本小說我想從三個觀點來談。第一是父母離異或分居，對孩子的影響；第二是當孩子出現偏差行為時，可以如何理解及幫助他？第三是面對身心障礙或一般的孩子，父母和老師過多的保護會不會反而限制了孩子的潛能發展？

小說中，媽媽沒有跟達里歐談到爸爸為何離家出走。因此，達里歐常常懷疑是自己不夠好，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媽媽無法勝任妻子，爸爸才要離家出走。達里歐想不透爸爸為何離家出走，他的困惑找不到解答，對爸爸的思念就更加濃厚了。當他在生活中再度遭受挫折，衝動之下，他帶著安迪千里迢迢的去尋父。見到朝思暮想的爸爸後，達里歐卻再次受傷了，因為，爸爸無法解釋為何要離開他們母子，使得達里歐更加無法理解爸爸對媽媽的背叛，也發現爸爸並非自己心中所想的樣子，而感到非常失望。

我在著作《接住墜落的青少年》中提到，當父母離異或分居時，和孩子說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且開放的和孩子討論他的感受和想法非常重要，若小說中媽媽可以跟達里歐說：「爸媽相處上遇到一些困難，決定不再一起住了！家裡將會有一些變化，可能你會感到害怕、擔心，那都是正常的，我們一起面對。爸媽只是分開住，還是一樣愛你，爸媽離婚不是你的錯，你也能在假日（或其他時間）看到爸爸，你覺得如何？」

這些話，可以讓達里歐知道父母分居不是他的錯（降低罪惡感），而且父母對他的愛是不變的（安全感），也知道什麼時間能看到爸爸或媽媽（控制感）。若當初媽媽能這樣做，達里歐就不需要因為爸爸的離家出走而責怪自己了。

小說中的達里歐是大人眼中的問題學生，對父母和師長叫囂、頂嘴、用力甩門、弄壞門鎖、差點揍了老師，做錯事卻不以為意。他的所作所為，對許多老師和父母來說並不陌生。

老師不客氣的罵他：「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大混蛋，不是嗎？連你老爸也知道，所以才會出走啊！」聽到老師這樣說，達里歐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甩門出去，沒有對老師出手。當我們耐心用盡時，也可能忍不住這樣對孩子說話。值得注意的是，這可能很傷孩子的自尊心，而且容易像達里歐一樣產生對立反抗的行為。

然而，孩子自己心裡也不好過，就像達里歐對安迪說︰「告訴你吧，這世界上坐在輪椅上的人多的是，不是只有你一個。我也是，九年了，只是沒有人留意到我罷了。你知道，有些日子，我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你知道嗎？連動一動，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巴望這一天趕快過去，巴望明天或許會好一點。我的好兄弟，唯一的差別就是，你有人幫忙，我沒有。」

其實，孩子的行為模式一定滿足了自己的某些內在需求，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在因應困境。例如甩門而出、把門鎖弄壞的達里歐，可能是想努力控制自己不對老師出手，而用力甩門來發洩情緒，且試圖離開現場讓自己冷靜。如果我們能讀懂達里歐的問題行為背後「努力控制情緒」的正向動機，不將他視為「大混蛋」，將更能理解及幫助他。

當達里歐帶著安迪逃學、千里尋父的過程中，達里歐開始學到「如何照顧人、對一個生命負責」，例如看到安迪手上的傷口及尿布疹，幫忙擦藥；安迪尿褲子時，幫忙換乾淨的褲子；在安迪無法順暢的表達時，透過各種方式讀懂他的非語言行為等等。達里歐搖身一變，從大人眼中的「大混蛋」變成替他人著想的「照顧者」，也讓他和安迪有了革命情感。最後，安迪的轉變也讓達里歐長出了成就感、重新找到自我價值。

過程中，被照顧者安迪不再是在校園中被呵護的孩子，能力有大幅的增長，例如配合達里歐演戲，得以蒙混進派對中；練習自己用湯匙喝湯等等。值得我們反思的是，當孩子到了青春期，父母是否能慢慢放手？青少年時期的孩子在依賴父母及獨立自主中拔河之間如何拿捏也是身為父母的學問。若我們都為孩子設想周到，讓孩子總是在大人的保護傘下生活，無形中可能也限制了孩子的發展。適度的放手、讓孩子發揮自身的潛能也是父母與老師重要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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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宜芳（諮商心理師）
這是一本我非常喜歡的小說，內容十分有趣、感人，而且發人深省。一個被校長和老師視為「大混蛋」、父親離家出走的問題少年達里歐，被校長指派加入「志工支援團隊」，照顧重度肢體障礙的安迪。在一場意外的尋父之旅中，兩人會擦撞出什麼火花呢？

這本小說我想從三個觀點來談。第一是父母離異或分居，對孩子的影響；第二是當孩子出現偏差行為時，可以如何理解及幫助他？第三是面對身心障礙或一般的孩子，父母和老師過多的保護會不會反而限制了孩子的潛能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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