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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暢銷名家卡洛琳.艾瑞克森震撼文壇代表作
震撼推薦:(按姓名筆劃排序)
新生代作家 小生|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指導老師 余小芳|推理作家 李柏青|高雄長庚身心醫學科主治醫師 李俊毅|作家 果子離|新銳小說家 何敬堯|《天黑請閉眼》導演 柯貞年|外文書評家 胡培菱|知名影評人暨作家 馬欣|推理作家 陳浩基|百萬部落客/文藝評論家 喬齊安|香港科幻作家 譚劍|暢銷人氣作家 螺螄拜恩
她失去了一切,
卻發現「一切」都不是她的人生。
我的腦袋一片靜寂,時間已然停止,渾身不停顫抖,
坐在車內,我望向小屋,撕心裂肺的恨意重擊胸口,
我的丈夫和女兒在哪裡?
「來吧,親愛的。我們來場好玩的家庭探險。」
我彷彿從一場昏睡中醒來,完全喪失了時間意識,
夕陽已沉到樹冠之下,血紅的晚霞灑滿天際……
不久前,我才溫柔地看著亞力士對我伸出手,
旁邊小小的絲蜜拉緊摟著他的腿,
兩人的眼神熱烈地期盼登陸湖心小島冒險。
而現在,冷冽的湖面上只剩我一人孤伶伶的身影,
伴隨周遭如泣如訴的鳥鳴聲,卻已聽不見他們的丁點聲息。
我焦急地上岸聲聲呼喚,一聲比一聲驚恐,一次比一次嘶啞,
林間無止境的靜寂彷彿惡兆般包圍我。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沒人回應我?
我朝著幽暗的深處越走越遠,心中的絕望越來越重,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瞬間,一個蒼白、鬼魅般的小女孩影像,在我的眼角閃現……
沒有人正視,
沒有人吐實,
每個人都有祕密。
人生是一連串的選擇組成,還是一連串的想像?
本書以充滿不安、驚悚的凜冽筆觸,探討女人在權力、報復、保護和愛情交相折磨之後,所做出的絕命反擊;劇情峰迴路轉,終章的耳語更是後勁十足,令人不寒而慄。
作者簡介:
卡洛琳.艾瑞克森Caroline Eriksson
一九七六年生,擁有社會心理學學士,在人力資源領域工作十多年後,全心投入畢生的寫作夢想。她的前兩本書都是以瑞典的真實歷史謀殺案為基礎所寫成,廣受各界讚譽。二〇一三年出版第一本小說《魔鬼幫了我》,獲得著名有聲讀物獎 Stora Ljudbokspriset 提名。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冒險家,但承認曾在一場懸掛實驗中,把自己從紐西蘭的高山上拋出去;她喜愛透過生活中尋常可見的元素,去探索最可怕、黑暗的人心。現與她的丈夫及兩個孩子住在斯德哥爾摩。
譯者簡介:
郭騰堅
一九八六年出生於台中市,台灣大學英國文學學士、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翻譯學碩士,擁有瑞典商務院(Chamber of Commerce)認證瑞典語至繁簡體中文公證翻譯員資格,現居斯德哥爾摩。翻譯之餘喜愛文學閱讀、集郵與打羽毛球。譯有:「永不拭淚」三部曲、《我,跟自己拚了》、《剛好就能多活10年》、《四百歲的睡鯊與深藍色的節奏》。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世界各地媒體與讀者好評:
可別錯過每一個細節!乍看是迷幻、驚悚的懸疑故事,骨幹卻是如此紮實、具體,結局和真相更令人反思。這是一部關於家庭、親情和兩性關係的精采推理作品!──推理作家,陳浩基
閱讀過程的疑惑一再堆累又崩落,伴隨而來且持續攀升的焦躁導致想像空間恣意膨脹,這本書果真讓人侷促不安。──高雄長庚身心醫學科主治醫師,李俊毅
感受徹頭徹尾的坐立難安、無以名狀的嘶啞、摸不著頭緒的慌亂,本書即為示範之作。──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社團指導老師,余小芳
懸疑、壓抑的魔性小說,猶如闖入撲朔迷離的迷宮,在字裡行間質疑何謂人生的真相。──新銳小說家,何敬堯
用文火慢燉的這窩菜材料豐富,務必要吃到最後。──香港科幻小說家,譚劍
北歐推理又一重磅名家登場!「家庭懸疑」類型不可錯過力作。完美的驚悚開端緩緩帶出瑞典家暴及青少年犯罪問題的社會陰暗面,母性的對決引爆女人最堅強也最恐怖的一面!──推理評論家、百萬部落客,喬齊安
女主角在書裡吐了八次,而我則在心裡打了九九八十一個結,頭上打著探照燈也參不透本書結局,熬夜讀完保證能開智慧。──螺螄拜恩
從第一頁起就充滿無止境的懸念!──瑞典《阿米莉亞雜誌》(Amelia Magazine)
精準、無情、驚嘆世人的文筆。作者的寫作風格將贏得你的心。──瑞典《晚報》(Aftonbladet)
閱讀這本書會同時感到心中糾結著十分悲憫和難受的情緒,它實在太優秀了!五顆星不足以表達我對它的評價,我想給它更多顆星星!──美國讀者,Likes DS games
老實說我不是一收到這本書就立刻閱讀它,但翻開第一頁後,我再也不能停止,滿腦子都是這個故事!──美國讀者,JennyZon
書中為了許多社會議題而闡述信念,忠誠、性、心理疾病被編織成一個強而有力,十分吸引人的故事。──美國讀者,jporterk
這本書真的很特別!我完全猜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不是我看的第一本心理驚悚小說,但它是其中最好的小說之一。──美國讀者,James Walkeron
這是一個有關希望、愛與寬恕的警世故事。如果任何人(數以百萬計)或是周遭的人不幸遇到了不同形式的虐待,這本書能幫助人們了解其中的殘酷和痛苦。──美國讀者,Anniemon
強力推薦給喜歡懸疑、曲折故事的書迷,特別是那些可能正陷入一段不正常關係的人。──美國讀者,CRUZS MAMA
如果你喜歡心理驚悚故事,請一定要讀完它。這是一本關於濫用權力和控制他人的故事,你將進入一顆深深困惑的心靈,經歷一場並不輕鬆的閱讀。──英國讀者,A. Ingeal
遊走在現實與想像之間薄弱的細線之上,沉沉靜謐中的緊張感,堆砌出最高等級的毛骨悚然!──德國讀者,FiktiveWelten
敘事如同《列車上的女孩》一般神祕難料、緊揪人心的作品。──義大利讀者,h3lvetica
名人推薦:世界各地媒體與讀者好評:
可別錯過每一個細節!乍看是迷幻、驚悚的懸疑故事,骨幹卻是如此紮實、具體,結局和真相更令人反思。這是一部關於家庭、親情和兩性關係的精采推理作品!──推理作家,陳浩基
閱讀過程的疑惑一再堆累又崩落,伴隨而來且持續攀升的焦躁導致想像空間恣意膨脹,這本書果真讓人侷促不安。──高雄長庚身心醫學科主治醫師,李俊毅
感受徹頭徹尾的坐立難安、無以名狀的嘶啞、摸不著頭緒的慌亂,本書即為示範之作。──暨南大學推理同好會社團指導老師,余小芳
懸疑、壓抑的魔性小說,猶如闖入撲朔迷離的...
章節試閱
01
小遊艇以刀刃一般的精準度,劃開墨綠色的水面。夕陽低垂天際,暮夏時節的黃昏景致在眼前一覽無遺。我坐在船首,噴濺到臉上的水花使我閉上了眼睛,專心對抗隨著船身移動、同時在體內翻騰的不適感。我心想,難道他就不能開慢一點嗎?彷彿能解讀我的意念般,亞力士開始讓小艇減速。我緩緩轉過身,面對他。他坐在船尾,一隻手握住舷外馬達的舵柄,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男子氣概與宰制力。修理得齊整的頭頂,尖挺的下頷,還有糾結在高挺鼻根處的皺紋。人們通常不會用「美麗」一詞形容男性,但亞力士完全符合這個描述。我一直這樣認為;現在,我還是這麼覺得。
他毫無預警地將馬達完全熄了火,失去動力的小艇,依著水波的弓形脈動起伏著。絲蜜拉坐在我們之間的划手座上,也跟著上下顛簸起來。我屈身向前,從後頭抱住她的背,直到她恢復平衡為止。她本能地用小小的手指抓住我的手,瞬間一股暖流貫徹了我。馬達不再聒噪,一切歸於寂靜。絲蜜拉那細嫩、金黃的秀髮蜷曲在頸部,離我的臉不到一寸。就在我想將鼻梁埋進她柔軟的細髮裡時,亞力士起身朝船槳處走去。
「妳要不要試試看?」
絲蜜拉立刻掙脫我,急忙起身。
「來吧,」亞力士露出微笑,「讓爹地教妳怎麼划槳。」
他伸手扶著她,兩人短短幾步便走到船尾坐下。絲蜜拉安坐在亞力士的懷中,心滿意足地拍著爸爸的膝蓋。亞力士教她如何握槳,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雙手上,以緩慢的動作開始搖槳。絲蜜拉咯咯地笑著,開心不已,很是陶醉。我看著她左頰的小酒窩,直到目光變得矇矓為止。而後,我轉身面向湖面,在一片寬闊中,徹底迷失自我。
在這一帶,人們把這座水體稱為「惡夢湖」,但亞力士堅稱這座湖泊「在官方檔案庫,一定有個正式的名稱」。不僅如此,他還講到它的故事,且一個比一個恐怖。故事描述到周邊的水域,以及據傳發生過的事情。傳說中,周邊水域早已被女巫下蠱,水中的惡靈能滲入人體內,扭曲他們的心智,使他們做出不可理喻的可怕事情。總之,根據傳說,許多成人和孩童在這一帶消失無蹤,只有他們的血跡曾被發現。
突然間,一陣如泣如訴的回音從水面上傳來,打斷了我的沉思。我轉向回音出現的方向,眼角還瞄向亞力士與絲蜜拉的位置,想看看他們是否也有聽見。回音再次出現,低沉、嘎吱嘎吱的聲響逐漸升高為刺耳、宛如貓頭鷹的尖叫聲,而後是翅膀的拍擊聲,一片陰影在更遠處的水面上浮動。下一刻,回音就消失了,顯然已被厚實的水面吸收殆盡,完全不見任何水花或漣漪。亞力士一手抱住絲蜜拉,一手指著聲音來向。
「那是潛鳥,」他說明:「人們常說,那是一種來自遠古時代的鳥。這或許就是很多人覺得牠們的叫聲非常恐怖的原因。」
他轉身面對我,但我盯著絲蜜拉看,沒有回應他。絲蜜拉聚精會神地望著潛鳥消失的地點,凝視了許久。最後,她轉向亞力士,心焦地問:「小鳥什麼時候會再浮出水面呼吸?」他笑開來,摸摸她的金髮,告訴她潛鳥可以待在水下數分鐘,她不必擔心。另外,他還補充,潛鳥極少在先前消失的同一地點再度上浮。
亞力士親手操槳,划起最後一小段航程。絲蜜拉再度坐回小艇中央,背對著我;她的眼神持續在水面上搜尋,我從斜後方打量她的側影,特別是那小巧、圓潤的臉頰。她對那隻潛鳥現在在哪兒、如何在水面下呼吸,顯然念念不忘。我舉起手,想要輕撫那小女孩所特有的輕瘦背板,然而絲蜜拉挪移身子,扭動頭部,使我無法好好靠近,看清楚她的臉。亞力士對她一笑,我想她也回給他一個甜笑,一切充滿信賴,充滿慰藉。假如爸爸說小鳥能在水面下呼吸,那就是千真萬確了。
現在,我們離小島只剩下十幾公尺的距離。這座在惡夢湖中央的小島,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我低頭望著水面,試圖將眼神穿透到湖底,我在意念中想像著那片水草蔓生、起伏有致的水底。水深變得越來越淺,水草上浮,像又長又綠、滿佈黏液的手指,攫住遇難船隻的殘骸。高高的蘆葦在船邊延展,在我們的頭頂上低垂著。登岸時,亞力士起身跨過我和絲蜜拉。他的動作讓小艇在我們腳下震顫不已,我抓緊船沿,閉上眼睛,直到船身恢復平穩為止。
亞力士拉起繩索的尾端,綁在最接近船身的樹根上,小心地將船停好。他伸出手,絲蜜拉解開救生衣,同時從我身邊竄了過去。匆忙中,她踏在我其中一隻腳上,手肘還不小心拐到我的右胸口。我呻吟出聲,但她完全沒有察覺,也或許她察覺到了,但不在乎。她是如此急切地想接近爸爸,以至於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見過這對父女相處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表示—亞力士是絲蜜拉此生的最愛。我們先前從小屋走到碼頭要上船時,絲蜜拉便是理所當然、蹦蹦跳跳地走在亞力士身邊。斜陽穿越狹長林間小徑兩旁的樹蔭,和絲蜜拉的歡笑混在一起。他們—父女倆—很快就可以登上荒島了,就像貨真價實的海盜一樣;絲蜜拉是海盜公主,爹地就是……海盜王囉?絲蜜拉不停咯咯笑著,抓緊亞力士的手指,迫不及待來到湖畔,我只能跟在他們後面幾步遠的地方跟著。
此刻,我抬頭望著他們。兩人緊緊相依,絲蜜拉緊靠著亞力士,柔軟小巧的雙臂摟住他的腿。父與女,一對牢不可破的組合。他們兩人登上岸,剩我獨留在船上。這次,亞力士向我伸出手來,高挑的雙眉示意我加入,他察覺了我的猶疑。
「來吧,親愛的。我們該來場好玩的家庭探險了。」
他微笑著,我的目光轉向絲蜜拉,眼神與她交會。她小小下巴突出的方式,其實有點奇特。
「你們自己去玩吧,」我沙啞地說:「我就在這裡等。」
亞力士興致盎然,再次試著邀我加入。當我又一次搖頭拒絕時,他聳了聳肩,轉向絲蜜拉,眼神轉為肅殺、威脅,還扮了個鬼臉。這個轉變讓小女孩的雙眼閃爍起期待。
「村民們,當心囉!海盜王爹地和海盜公主絲蜜拉來囉!」
亞力士邊高喊著,邊舉起絲蜜拉,將她扛上自己的肩頭;她咯咯嬌笑著,兩人開始衝上斜坡。小島的其中一側比另外一側陡峭,然而亞力士還是誇張地向前跑著,不讓坡度減緩步伐。我覺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他雙腿用力運動的乳酸,還有絲蜜拉上下顛簸的刺激感。就這樣,他們登上高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靜靜坐著,聆聽漸次遠去的聲響。過了一會兒,我將身子向前傾,小心翼翼地按摩痠痛、僵硬的腰椎。有股力量使我將身體更往前傾,彎曲的上半身幾乎覆蓋住舷緣。船身下方的水體近乎完全靜止,沒有任何回應,我再也無法望見水面下的景象,水面只映照出我支離破碎的輪廓。我放任自己去回想昨晚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讓思緒在腦中遊走。我逐一檢視每句話、每個動作,同時一直盯著自己雙眼的倒影。每檢視過一個事發過程的細節,我彷彿就看到水中的眼神越來越陰暗。我忍不住用手捏住喉嚨;片刻,幾分鐘,永恆。
我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場昏睡中醒來,完全喪失了時間意識。我究竟坐了多久?我打了個冷顫,雙手抱緊自己,想讓身體暖和一點。夕陽沉降到樹冠之下,血紅的晚霞灑滿天際,一陣冷冽的晚風撲來,使我開始打起哆嗦。我踮起腳尖,伸展身子,注意聆聽,卻無法聽見亞力士的叫喊聲,或絲蜜拉銀鈴般輕脆的笑聲。現在,我唯一能聽見的,只剩潛鳥從遠處傳來、如泣如訴的叫聲,令我為之一顫。他們不是應該要結束海盜遊戲和荒島探險了嗎?我又想到絲蜜拉興高采烈的模樣,意識到她從一開始就想要來場探險。他們想必已經繞了小島一圈,也許,他們正在島的另外一邊大玩捉迷藏;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回想起父女倆今早在廚房裡彼此嬉鬧的情景。亞力士精力充沛,更有著長時間和孩子玩耍的無窮耐心,在其他爸爸早已筋疲力盡時,他總是能繼續下去。來吧,小心肝!媽媽在等我們呢,我們回船上吧。亞力士從不說這種掃興的話,他是個好爸爸。我睜開雙眼,再次靠向船邊,感覺自己的眼神被吸往越來越陰暗的水畔。
好爸爸。
好爸爸。
好爸爸。
我回神時,仍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喊聲,沒有笑聲,連潛鳥的叫聲都消失了。我就這樣文風不動地坐了好一陣子,只是專注地聆聽。然後,突然間,我明白了。我不需要焦急地繞著整座島尋找,更不需絕望地高喊他們的名字,我甚至不需要起身離船,就已明白一切。
亞力士和絲蜜拉不會回來了。
02
然而,我還是試圖登岸去尋找—即便我的直覺深信一切的找尋都是枉然。亞力士那件折疊好的毛線衣還掛在船尾。我抓過毛線衣,一把套上,起身將小艇拉得更近岸邊。一股抗拒的感覺直冒上背脊,但我還是半走半跳、笨拙地上了岸。我依序呼喊亞力士與絲蜜拉的名字。無人回應。
先前當我用僵硬的雙臂把頭套進毛衣裡時,毛料裡還附著男人的氣味,將我團團包圍住。那是屬於亞力士的氣味。
我的腹部感受到沉重的一擊,但還是設法忽略痛楚,開始登上斜坡。沒走幾步,我就已胸腔縮緊,呼吸變得急促,這比我所想像的還要陡峭。我的身體既沉重又遲緩,無法隨心所欲,但我還是咬緊牙根,奮力向前,一步一步往上走。我一腳踩進泥濘中,不得不用手支撐住身體,才沒有倒栽蔥般向後滑下斜坡去。
最後,經歷千辛萬苦,我終於登上這塊高地。我試著再次呼喊,但只能發出一聲沙啞的嘶吼,喉嚨彷彿快要撕裂,不住地抗議。同時,我的胸腔彷彿頓時小了兩個尺寸,即使我使盡全力,肺部還是無法擠壓出發聲所必需的空氣,感覺就像在一場惡夢中尖叫。胃部在一波接一波的痙攣中收縮。我再次試著高喊,這次嘗試把身體彎屈,折成兩半;但當我屈身向前,先是打了個嗝,而後一團黃褐色的穢物便脫口而出。嘔吐使我的雙腳顫抖不已,我先是向一邊傾斜,然後跪倒在地。
我用毛衣的袖口把嘴角擦乾,就這樣坐了好一會兒,好像被一個力量強大的敵人打敗。一念及此,這想法才開始在腦海成形。敵人?力量強大?絕不!我重新站起身來,身體仍相當虛弱,但至少還能使喚。我沒有繼續呼喊,而是聚精會神地審視島上視線所及的範圍。這一帶並沒有太多的空地,在散落的楓樹與刺柏樹叢之間,是高度及腰的草叢與小灌木林。看來並不是一塊能夠輕易移動的區域,一個才四歲的小女孩,更不可能在這裡活動太久,但我就是看不到亞力士與絲蜜拉。
我蹣跚前行,卻不確定該走哪條路。我看到某個草叢被撥向一邊,地面似乎被踩踏過,開始朝該處走,循著可能是一個成年男性與一個玩興不減的小女孩的足跡走著。我三不五時停下來,呼喊他們的名字,卻心知肚明聽不到任何回應。一種機械感完全席捲了我,就好像我正按照某種已經決定好的計畫在行動。我的行為完全顯示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做我必須做的,就像在扮演某個角色一樣。
樹叢間無聲無息,彷彿預示著惡兆。
離我只有一公尺的草叢間,突然傳出一陣沙沙聲。我抽搐一下,本能地握緊雙拳。眼前出現一隻刺蝟,以小小的四隻腳能提供的最快速度蹣跚爬過。當我再次向前看時,草叢已沒有被撥弄過或踩踏過的任何跡象。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一個成年男子不久前才帶著一個小女孩,從我面前這塊區域走過。我迅速地再次轉身,朝他處觀望,然後又往前望去,再朝兩側張望。然而,不見任何蛛絲馬跡,甚至我一路走來的蹤跡也已隱沒。我站在海一般寬廣的草叢間,它們無聲而殘忍,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起來。
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我必須一手托住眉宇,一手伸向側面才能保持平衡。就在我將手放下、重新睜開眼睛時,最後一抹腥紅色的夕陽餘暉,消失在湖面另一端的樹冠間。我隻身在完全陌生的地點,與寂靜和迅速襲來的夜色獨處著。
我開始狂亂地選定一個方向,在這片荒涼的地區開路前行。
一名男子和一名女童登上一座小島卻沒有回來,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說服自己,可能的解釋多不勝數。他們可能玩得太開心,忘記了時間,或只是……我心焦地想像著所有可能的狀況,想到的就是那種自然無害、安全的過程,只不過那些都無法解釋亞力士與絲蜜拉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回來,為什麼他們在我呼喊時不答話。我再次張口呼叫他們,但這次,我的聲音是如此歇斯底里,我聽了自己的尖叫,不由得倒退了好幾步。
就在我搖晃不穩時,眼神仍持續搜尋著地面與樹林間。雙腿的動作越來越快,行動更加不規則。我漫無目的地前行,再也不知道自己能朝哪裡去,或從哪裡來。我感到如此激動,無法確認自己的方向,也無法瞥見任何人跡。我的胸中湧起一陣嗚咽,絲蜜拉!
就在這時,有個東西進入我的視線,令我為之一頓,全身上下感覺到一陣震顫。前方兩公尺處,矗立著一塊石頭。離石頭一小段距離處,出現一個暗色物體。即使我沒能馬上理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體內的每個細胞還是非常確信:這個物體,絕不是島上天然植被的一部分。這是屬於某人的物品。我滿懷恐懼,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只能緩緩地接近它。當我來到物體前、看清了它之後,心中的大石才緩緩卸下,慢慢蹲伏在物體前方的草地上。那是一隻黑色踝靴,已經磨損得破舊不堪,曾經扎著鞋帶的小洞現已空空如也。我從沒見過這隻鞋子,可以確定這不屬於亞力士,也不屬於絲蜜拉。不知道為什麼,我將手伸入空中,感覺自己正緩慢、確切地被吸向那隻踝靴。我的手指,彷彿受到來自我以外的力量所掌控,一股從我腳下的地面冒出的力量。
我一陣急喘,抽回自己的手,迅速從地面起身。到底是什麼樣的奇思異想趁虛而入,鑽進我的腦袋呢?亞力士講過的鬼故事,一定還殘留在我的潛意識裡,那些關於惡夢湖,以及湖中惡靈力量的故事。我快速前行,提醒自己:這些故事只是參雜了古老迷信的超自然夢囈,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然而,我還是忍不住向後張望了好幾次,雙腳越發迅疾地穿越草地,甚至開始小跑步起來。
樹幹的陰影越拖越長,粗糙多節的樹枝宛如惡靈長長的雙臂,在我後方伸展。我在兩者間穿梭前進,突然有樣東西扎上了我。樹枝像爪子一樣刮破了我的頭頂,我高聲尖叫,一發不可收拾。因恐懼感所發出的聲響實在太大了,思緒撕扯而出,四處亂竄,我再也無力阻止;它們在我心中,激起越來越洶湧的情緒波動。我找不到他們了。我永遠找不到他們了!
然而就在此時,我找回了理智:打電話。假如我找不到他們,當然必須打電話。找不到人的時候,這是當務之急吧。我怎會現在才想到呢?我放慢腳步,邊喘息著,邊將手伸入七分褲的口袋裡。口袋是空的。我的手指在另一側褲袋的布料上梭巡著,但我的手機也不在那兒。它在哪裡?我不會把它掉在荒島上了吧?還是我把它忘在小艇上了?記憶一點一滴化暗為明,全貌漸漸浮現。
我們離開度假小屋時,我沒把手機帶出來。這次郊遊完全是臨時起意,我本來也無意跟隨,但最後還是跟來了。我的胸口又沉重起來,不過這次和呼吸困難無關。我再次環顧四周,絕望地找尋一小片淺粉紅色洋裝與一綹金髮的蹤跡。那粉紅色的一小角從未如此渺小、如此難找,但我打從心裡知道:她已經不在這裡了。我感覺得到這一點。手機放在度假小屋,想必是在我的手提包裡。眼前只有一條路可行。
但是,我的感覺就是不對。我怎麼能沒找到亞力士和絲蜜拉,就離開小島呢?我怎麼能放他們自生自滅?自生自滅……這個措詞,這整個想法,讓我的心如刀割般淌血。這不是真的。這整件事都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不!我對心中惡靈的耳語充耳不聞,只管再次加快腳步。要是我能找到手機,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我就能打給亞力士,他也能打給我。也說不定他已經試著找過我了?我的步伐更快了,不理會越來越強的疲倦感。我必須盡快找回手機,但現在,我得先走回當時停靠小艇的地點。
我又跨了一步,朝著黑暗而去,地面在我腳下消失。就在最後一刻,我終於止步,站穩腳跟,但是胃部抽痛,飢腸轆轆。當我佇立許久、重新找回知覺時,定晴凝望著眼前的景象。我從陡坡而來,而從此處延伸出去的陡坡,看來奸詐陰險,是急陡的下坡。我怎麼又繞回原地了?在絕望中,我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正往哪兒走。幸好,小艇的形影就在下方處現身,在蘆葦叢旁上下起伏,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心碎地看著它。亞力士和絲蜜拉不可能坐在小艇裡等著我回來,但不管怎樣,小艇還在。下一刻,我又意識到這個想法真是不可理喻,小艇怎麼可能會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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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遊艇以刀刃一般的精準度,劃開墨綠色的水面。夕陽低垂天際,暮夏時節的黃昏景致在眼前一覽無遺。我坐在船首,噴濺到臉上的水花使我閉上了眼睛,專心對抗隨著船身移動、同時在體內翻騰的不適感。我心想,難道他就不能開慢一點嗎?彷彿能解讀我的意念般,亞力士開始讓小艇減速。我緩緩轉過身,面對他。他坐在船尾,一隻手握住舷外馬達的舵柄,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男子氣概與宰制力。修理得齊整的頭頂,尖挺的下頷,還有糾結在高挺鼻根處的皺紋。人們通常不會用「美麗」一詞形容男性,但亞力士完全符合這個描述。我一直這樣認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