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Lisa Solomo

▎前言
顏色是什麼？
顏料、畫筆與其他材料

▎練習
練習一：利用色彩深淺製作傳統色輪
練習二：利用色彩深淺製作個人色輪
練習三：配色
練習四：色彩表格
練習五：飽和度
練習六：用同一個主色製作變化色，愈多愈好（並且為新顏色命名）
練習七：黑色的四種玩法
練習八：什麼，白色也不只一種？
練習九：調製互補色
練習十：愛恨交加
練習十一：軟糖調色練習
練習十二：色彩排一排
練習十三：色卡調色練習
練習十四：觀察和記錄生活中的色彩
練習十五：進階練習：師法約瑟夫．亞伯斯（Josef Albers）

▎色彩冥想
圓點
線條
三角形
四方形
不規則形
半圓
彩虹
弧形
格紋
薄塗重疊
福至心靈
濕上加濕
層層堆疊
水滴軌跡
條紋
隨心所欲

 

前言

　　我一直為色彩深深著迷。我可以為了尋找絕對「正確」的淺藍色（baby blue），花好幾個小時翻閱彩通公司（Pantone）的色彩指南。光是看到唇膏、馬克筆或顏料，我就覺得心花怒放：我浸淫在色彩的名字裡，研究它們的排列方式，觀察怎樣的順序或雜亂無序能突顯它們的絢爛美麗。（別笑我。我承認我重排過貨架上混亂的商品，讓它們看起來更賞心悅目。）色彩帶給我豐富的感受，激發我思考，使我屏氣凝神。我上大學的時候選擇主修藝術，當時我以為自己對色彩與色彩的作用頗有天分，直到我動手作畫（而且畫得很差）之後，才知道自己對色彩的作用、來源和運用方式幾乎一無所知。正因如此，我浪費了大量顏料。

　　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研究色彩，閱讀過無數色彩理論書籍（書末的〈參考資料〉也收錄了其中幾本），現在是藝術家兼美術老師。我用多種媒材與方法做過色彩實驗。想要了解色彩，就必須讓自己沉浸在色彩的世界裡。我運用色彩的方式，來自長時間的實驗以及無數次的犯錯。這本書，是我長年實驗成果的精華版。

　　書中的練習能幫助你透過既有趣又好玩的實驗，對色彩理論具備基本認識。跟著這本書練習的時候，一定要願意做看起來大錯特錯的嘗試。也就是說，如果實驗結果不如預期，也不要責怪自己。我的觀念是：只要有學到東西，就算實驗失敗也完全值得。過程當然不容易，但練習的時候請努力記住這一點。

　　練習的目的是引導讀者認識色彩理論，而穿插在練習之間的色彩冥想，則是要讀者停下來玩一玩色彩遊戲。這些「遊戲時間」，跟較為傳統且困難的練習相輔相成。過去幾年，我對冥想愈來愈感興趣。一開始，我找不到舒服的方式進行冥想。「網路」和其他媒體上的那些「身心靈」資訊多到令我無所適從。但後來我慢慢找到能讓自己舒服冥想的方法，例如調節呼吸，感受氣息從鼻腔進入身體，深入腹部，然後再從鼻子呼出；把握機會冥想，就算只有一分鐘，或是開車時塞在車陣裡也可以做（但切記不要閉眼）；允許思緒自在漫遊，學會認可並放下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念頭。我很快就發現，冥想時的那種身心感受與幸福感，跟我在工作室裡全神貫注時的感覺一模一樣。當我感到停滯不前或缺乏動力，或是沒有時間用「正常」的方式冥想，畫畫通常都能使我豁然開朗。我會覺得踏實、有重心，準備好投入工作。塵世喧囂與雜音都消失了。我希望冥想也能為你帶來幫助。

　　我開始做色彩冥想之後，發現這是工作前很好的暖身方式。這種具有某種規律或重複性的固定動作，對我在藝術方面的成長大有幫助。那麼，色彩冥想到底是什麼？色彩冥想是小幅的水彩畫，重複畫出相同的形狀或記號，只在顏色上做調整。維持相同的形狀能幫我把注意力放在色彩變化上。我盡量用自己平常不愛用的顏色。我在一種顏色的旁邊塗上另一種顏色，然後細心觀察。我嘗試不同的飽和度，多加一點水或少加一點水，加入一滴不同的顏色，看看會有什麼變化。這樣的練習為我帶來不可思議的成就感與靈感。老實說，色彩冥想不斷使我對色彩有新的發現與驚喜。

　　跟著這本書進行色彩冥想時，一定要事先做好準備。拿出你想用的顏料。如果會用到調色盤，就把顏料按順序擠在調色盤上。把水杯、紙巾、畫筆等用具，放在方便好拿的地方。你或許可以多準備一張紙，用來測試顏色、薄塗（wash）、運筆或飽和度。若你打算調很多顏色，可以準備一塊乾淨的調色盤。如果你是繪畫新手，那麼每一次練習都試試不同的配置。例如這次顏料放在左邊，下次換成右邊，下下次換到畫紙上方。水杯的位置也可以換換看。你很快就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模式或習慣。書裡的每一個色彩冥想都保留了空白的繪畫空間，但你當然可以多畫幾張，利用這個機會了解各種畫紙。你可以用相同的顏色做色彩冥想，只改變顏色的順序，或是不改變順序也行。可以探索各式各樣的色彩，也可以只用少數幾種顏色。重點是，沒有標準答案。你的冥想沒必要看起來跟我的一樣。事實上，不一樣更好。

　　話雖如此，如果你膽子不是很大，也真的很喜歡我畫的色彩冥想，要照抄我的也完全沒問題。（跟著我說一次：「沒有標準答案。」牢記這句話。）讓自己全神貫注。除了你正在畫的圖案與色彩，什麼都不要想。一邊畫，一邊專注呼吸。讓直覺帶領你。最重要的是，要樂在其中！

　　我希望你做完書裡的練習和冥想之後，無論你選擇怎樣的創作媒材，都會更喜愛、更了解色彩。

　　▎顏色是什麼？
　　想要了解顏色，可以先了解人類如何感知顏色。本質上，顏色只存在我們的大腦裡。我們看到的顏色因人而異，而且顏色不是固定不變的，影響因素包括時刻、光源種類（人工光源或日光、直接或間接照明）、周圍的顏色等等，你懂的。

　　舉個例子好了，請想像桌上有一顆青蘋果。為什麼它在我們眼中是綠色的？這是因為有光。光線反射到我們的眼睛裡。青蘋果本身並不是綠色的。它吸收了其他波長的可見光，只把綠色波長的光反射出來，被我們的眼睛看到。白色物體反射所有波長的光，黑色物體吸收所有波長的光。

　　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顏色不是絕對的。如果我對一群人說「紅色」，我幾乎可以肯定，每個人的腦海中浮現的紅色都不一樣。如果我說的是「可口可樂罐的紅色」，而你也看過可口可樂罐，那我們腦海中的紅色可能會接近一些。除了時刻與光源種類之外，眼睛與大腦運作的方式以及社會文化，也會影響我們看到的顏色。每個人對顏色的感知都不一樣，各文化的人對顏色的聯想也不盡相同。舉例來說，中國女性穿紅色服裝出席婚禮，穿白色服裝出席喪禮。美國女性則是穿白色服裝出席婚禮，穿黑色服裝出席喪禮。粉紅色屬於女孩，藍色屬於男孩，這是誰規定的呢？近年來，文化又是如何對抗以性別定義顏色的社會成規？

　　顏色也能引發本能式的反應。你有沒有問過一群人裡，有多少人喜歡紫色？請試試看。答案會滿有意思的。問完之後，再細分為喜歡哪一種紫色？皇家紫（royal purple）、薰衣草紫（lavender）、帶洋紅色（magenta）的紫、帶藍色的紫……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紫色很容易引發強烈的情緒反應。

　　理解人類處理顏色的各種生理機制也很有意思。例如「後像」（afterimage）就是一個有趣的概念。簡單說明一下後像：死盯著亮綠色背景裡的一個亮紅色方塊二十到三十秒，然後立刻把視線移到一面白牆或一張白紙上，你就會看到顏色相反的畫面，也就是紅色背景裡有個綠色方塊。

　　還有一種作用叫「同時對比」（simultaneous contrast），用來描述兩種不同的顏色如何互相影響。我們會在練習十五稍微說明同時對比作用，但你也可以自己另外深入探索。

　　除此之外，「視覺混合」（optical mixing）也是眼睛處理顏色的方式之一。它指的是眼睛會把不同的小區塊或類似的顏色，融合成一個完整的畫面或詮釋。（印象派畫作與鑲嵌畫都是很好的例子。）

　　歡迎進入美麗而奇幻的色彩世界！以上僅對人類理解與討論色彩的方式略加介紹，希望對接下來的色彩探索有點幫助。

　　▎色彩詞彙
　　我們先認識色彩理論中會用到的幾個基本詞彙。（如果你已經知道這些詞彙，可以跳過。）許多詞彙將在後面的練習中進一步說明，這裡僅是概略介紹，幫助讀者快速熟悉它們。

　　►色相（Hue）
　　色相就是顏色的名字，例如紅色、橙色、藍色。

　　►加色（Additive Color）
　　這個詞曾經把我搞得暈頭轉向。加色指的是光的混合。在腦海中想像三顆不同顏色的燈泡會比較好懂，它們分別是紅色、綠色跟藍色。把燈泡兩兩重疊在一起，就會出現我們熟悉的顏色，例如黃色（綠加紅）跟紫色（藍加紅）。但是三顆燈泡加在一起會變成白色。從技術的角度思考，也有助於了解什麼是加色。你的電視跟電腦螢幕都是使用RGB（紅綠藍）顯示技術。

　　►減色（Subtractive Color）
　　減色指的是你眼中所見的顏色（例如顏料）如何彼此互動。基本上，這本書要教的正是減色作用。印刷業是個好例子，他們使用的是青色（cyan，簡稱C）、洋紅色（magenta，簡稱M）、黃色（yellow，簡稱Y）與黑色（black，簡稱K而不是B，因為B是藍色的簡稱）。混合青色跟黃色，會得到綠色。混合CMY，會得到K。（試試看。你會發現那跟你認知中的黑色不太一樣。）重點來了：你的電腦螢幕使用RGB顯示技術，但它模擬的是減色環境。你聽懂了嗎？我知道要在減色跟繪畫之間畫上等號非常違反直覺，但實際上就是這樣。顏料（以及大部分的繪畫用具）都是用色粉（pigments）或著色劑（colorants）來決定我們看到的顏色。

　　►暖色（Warm Colors）
　　暖色就是你在白天（或黎明跟黃昏時）會看到的顏色。例如紅色、黃色、橙色跟棕色。

　　►冷色（Cool Colors）
　　冷色就是夜晚的顏色：藍色、綠色、灰色。但有一點要注意：每一種色相（白、黑、紅等等）都可能偏向某一種顏色。我們很常聽到冷白色（偏藍）跟暖白色（偏黃），其實我們看到和創造的每一種色相都是如此。「暖」與「冷」都是很好用的形容詞。

　　►深／淺或濃／淡
　　這是顏色的深淺，跟一種顏色裡加了多少白色或黑色有關。深淺不是飽和度，而是顏色的相對明亮程度。我對飽和度的定義是顏色有多透明。你可以想想電腦螢幕上的透明度（opacity）設定，百分之百（最為飽和）跟百分之十有何差別。

　　►明度（Value）
　　明度也跟顏色的相對深淺有關。以黑與白來說，若光譜的一端是黑色，另一端是白色，那麼黑色與白色之間是灰色的明度變化。不同的顏色也可以有相同的明度。例如，深紅色的明度跟深灰色的明度非常相似。明度可以用來緩和或製造巨大反差。確認明度的其中一種方法，是利用Photoshop之類的軟體把畫面變成黑白圖像。透過這種方式，你可以判斷自己使用的明度豐不豐富，還是每種顏色的明度都大同小異。你也可以瞇著眼睛看。哪個顏色較淺，哪個顏色較深，瞇起眼睛就看得出來。

　　後面的練習中，還會出現更多色彩詞彙。

　　▎色彩系統
　　色彩系統（color system）又稱為色域（gamut，呈色範圍），它是一種幫助我們理解色彩的方式。剛開始研究色彩時，最好先熟悉一下色彩系統，底下我介紹了最常見的幾種。

　　►RGB（紅、綠、藍）
　　在加色法的基礎上，用這三種色光建立一個有兩百五十五色的色譜，呈現我們眼中所見的色彩（你的電腦和電視螢幕都使用RGB系統）。在RGB系統中，黑色的設定值是R-0、G-0、B-0，白色是R-255、G-255、G-255。

　　►CMYK（青、洋紅、黃、黑）
　　這是紙張印刷使用的色彩系統。CMYK色域比RGB小，也就是包含的顏色比較少。若你曾列印電腦裡的東西，發現紙上的顏色跟螢幕上看起來不一樣，這就是原因。有些網站和彩通公司的色彩指南會提供轉換公式，幫你把螢幕上的顏色轉換成CMYK模式，以免輸出後的顏色相差太多。CMYK系統的黑色設定值是C-0、M-0、Y-0、K-100，標準綠色是C-100、M-0、Y-100、K-0。如果想要深一點的綠色，可以調高K或M。

　　►HEX色彩
　　HEX色彩常被稱為網頁色彩，不過現在也應用在其他領域，例如布料。HEX編碼是三組二位數的數字或字母，以數字00為起點，FF為終點。黑色是#000000，標準紅色是#FF0000，白色是#FFFFFF。

　　►PMS／彩通配色系統（Pantone Matching System）
　　PMS是一種商用色彩系統，已經漸漸變得舉世聞名。彩通公司每年都會發布年度代表色以及色彩趨勢預測。如果你想確定某一個顏色印出來之後的色號，查閱彩通色彩指南準沒錯。彩通公司除了販售特定色彩的墨水（用於數位列印、絲網印刷、凸版印刷等等），現在也推出了app、書籍、彩色鉛筆和多到數不清的其他產品。

　　人類的眼睛能分辨的色彩數以百萬計，但是你在跟別人一起使用或討論顏色的時候，色彩系統能幫助雙方達成共識。

　　▎顏料、畫筆與其他材料
　　接下來，我將邀請你們跟著我的指示，在這本書的書頁上作畫，因此你必須準備幾樣基本用具（除非你揮揮手就能神奇作畫）。倘若你本來就從事藝術創作，很可能用具充足，隨時都能動筆作畫。如果你有自己喜歡和慣用的顏料、畫筆、紙巾與水杯，可以直接跳過第一個練習。但如果你是繪畫菜鳥（老實說，這樣我會有點忌妒你，因為新手上路最好玩！），或是想要認識一下我推薦的用具，以下是我認為能幫你從這本書裡得到最多收穫的用具。

　　▎顏料
　　我建議讀者使用水彩或水粉（gouache）來做書裡的練習，管裝顏料或是固體的餅狀顏料都可以。（管裝或固體的水彩／水粉可以混用，它們就像一個快樂的大家庭。）這兩種顏料使用了相同的色粉與黏合劑（阿拉伯膠），它們的主要差別在於水粉使用的色粉數量多、顆粒大，有些也會加入白堊，所以上色後較不透明。

　　如果你手邊只有瓶裝墨水或壓克力顏料，用這些當然也沒問題。我非常推薦水性顏料，因為清洗起來方便許多，飽和度也比較容易控制：只要多加一點水，就能增加透明度。而且，水性顏料不會破壞畫紙。油性顏料具滲透性，一碰到畫紙就無法再做調整，甚至可能穿透畫紙，留下一個洞。壓克力顏料一定要用稀釋劑才能順利作畫，沒用完的壓克力顏料會在調色盤上變乾變硬。水彩與水粉就算是管裝的，乾掉後只要加水就能重複使用。（再加一分！）

　　我建議你在能力範圍內買顏色最多的水彩或水粉組，但只要準備最基本的紅、藍、黃、白、黑、棕這幾個顏色，就幾乎足以應付這本書裡的練習了。（我說的是「幾乎」，因為顏色太少的話，做調色練習會比較難。）有幾件事要牢記於心：不同的藍色跟紅色會調出截然不同的紫色；有些顏色偏暖，有些顏色偏冷，這些都會影響調色結果。

　　我先介紹我自己使用的顏料，然後再提供幾個不一樣的選擇。

　　我用的是三十六色固體水彩，品牌是吳竹（Kuretake）。雖然吳竹的水彩色名是日文漢字，但每個顏色都有編號。他們有各種數量的水彩顏料組。十二色是很適合新手的入門選擇。

　　（中略）

　　無論你擁有多少顏料，我建議書中所有的練習都用同一組顏料完成。這樣你一定會得到更多收穫。同樣的練習，你以後可以用其他媒材或另一組顏料再做一次。但我敢保證，這次你用同一組顏料做完書中的練習絕對物超所值。

　　如果你從未使用過水性顏料，先花一點時間用厚水彩紙適應一下（相信我，列印紙不適合）。紙有很多種類，下一節會介紹得更多。先用最少量的水混合顏料，然後再加入大量的水，看看有何變化。把畫筆吸乾，看看會怎麼樣。先把畫紙弄濕一塊，把顏料塗抹在濕掉的畫紙上，觀察有何變化。（這叫做「濕疊濕」〔wet-on-wet〕）。一筆畫下去，這一筆的顏料能畫到多長？感受一下顏料如何發揮作用，畫起來又是什麼感覺。

　　如果你很想深入了解色彩，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無論是管裝水彩或固體水彩，上面應該有寫顏料的色號。（字體很小，通常在背面。有些固體水彩的色號會寫在外包裝上。不過也有很多便宜品牌不會標註色號。）

　　例如，喹吖酮玫瑰紅的色號是PV19，使用這種色粉的顏料都會標註PV19。有些品牌會混合不同色粉，重新為新顏色命名。這些新顏色的名稱可能似曾相識，例如：酞菁綠松石（phthalo turquoise）就是色號PB15的酞菁藍色粉與其他色粉混合而成。它看起來跟酞菁藍不一樣，發揮的作用也不同。

　　了解顏料含有哪些色粉的好處，是你可以靠色號選擇顏料，不需要固定使用哪個品牌。假設你喜歡含有NY20色粉的印第安黃，使用這種色粉的印第安黃顏料顏色都一樣，無論是哪個品牌。此外調色時要注意，顏料中含有的色粉種類愈多，顏色就愈可能變得混濁。你以為自己只是把兩種顏色混在一起，但事實上倘若一管顏料含有四種色粉，另一管含有三種，兩種顏料混合在一起，其實總共有七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