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學有史以來極為出色的貢獻——瑪格麗特‧米德
革命之作、價值遠勝於五萬冊政治文宣——卡斯楚
如果我寫得出像《桑切斯家的孩子們》這樣的書,我就不會去做人類學家了……(但)我始終是,而且只是一個人類學家。——奧斯卡・路易士
書中大多數的角色都歷經了跌跌撞撞,而正是這些不光彩的缺陷與弱點,使這些窮人成為當代墨西哥真正的英雄,因為他們為國家發展付出了代價。
這本書的主角是墨西哥城的一個貧窮家庭:50歲的父親赫蘇斯・桑切斯,以及他的四個孩子——32歲的長子馬努埃爾、29歲的次子羅貝托、27歲的大女兒康蘇薇若,還有25歲的么女瑪塔。
桑切斯一家住在墨西哥城的卡薩格蘭德,一個座落於墨西哥城中心的大型貧民窟,父親赫蘇斯住在這超過二十年了,這個一室之家是他們生活的穩定核心。他們不是墨西哥最窮的那種,收入中等,起碼足以維持四個孩子和他們的家庭,還有父親赫蘇斯幾個情婦及她們家人的開銷。除了一台老收音機,卡薩格蘭德的桑切斯家沒什麼奢侈品,但這家人總吃得飽,還能炫耀自己受的教育比鄰居多。與一些鄰居不同的是,桑切斯家有僱請幫傭來幫忙打掃、煮飯和照顧孩子。雖然聽起來好像是有錢人家才會做的事,但這並不是有錢的象徵,在這裡也不罕見。
貧窮不只是經濟上的劣勢或物質匱乏。貧窮是一種生活方式,非常穩固且長久,由家族世代傳遞,對其中的成員造成獨特的社會與心理後果,甚至影響了更大的族群文化的參與。但對窮人心理的深度研究,相對而言卻相當稀少。
奧斯卡・路易士從1943年開始在墨西哥做研究,先是在鄉村,後來跟著移民的腳步進入了城市。1951年,他著手研究住在墨西哥城貧民窟的鄉村移民,1956年10月,他認識了赫蘇斯‧桑切斯,以及桑切斯家的孩子們。研究過程中,他發現這群人具備相當好的觀察力及口語能力來訴說他們的人生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們有難得的勇氣。所以,路易士決定請家庭裡每一位成員「用自己的話,說自己的故事」。如同路易士在導論中提到,「我的很多問題激發他們表達自己的想法,而這是他們可能從來沒有思考過或自願表達的訊息。儘管如此,這些問題的答案仍是他們自己的。」
這本書是路易士《貧窮文化》出版後,接續計畫的第一部,也是路易士首次讓主角交疊現聲,直接呈現一個家庭的故事,而未在其中給予任何評論。這種多重自傳的方式不僅層層堆疊出每一個人物不同且完整的面向,以及墨西哥底層生活的各種面貌;同時也減少了個人自傳中的主觀成分,以及研究者的偏見。
書裡的故事揭露了一個暴力和死亡、苦難和剝奪、背叛和破碎的家庭,以及犯罪、貪腐、警察霸凌,甚至窮人互相欺負的世界,但也顯現了濃烈的情感與人性的溫暖。他們有強烈的個體意識,懂得找樂子,對美好人生有所企盼,也渴望愛與被了解;願意分享個人僅有的小事物,面對種種未解的難題仍有勇氣堅持到底。從桑切斯家的故事我們可以看到,1950、1960年代,拉丁美洲經濟與社會急速變遷之際,生活在國家核心重鎮的貧民窟裡、一個只有一間房間的家庭,最真實的樣貌。
讀這些故事的人不應該低估,桑切斯一家人將這些生命傷痛的回憶與經驗再次訴說出來所需要的勇氣。某個程度而言,這也抒發、減輕了他們的心理壓力。……他們經常告訴我,如果他們的故事能幫助到世人,他們會很有成就感。——奧斯卡・路易士
「如果我寫得出像《桑切斯家的孩子們》這樣的書,我就不會去做人類學家了……(但)我始終是,而且只是一個人類學家。」話雖如此,但若不是他從桑切斯一家人的自述中發掘其價值,收集與編纂資料,並充滿同情且堅持將本書付梓,我們將無從得知這個桑切斯家的故事。——蘇珊・里登
作者簡介:
奧斯卡‧路易士(Oscar Lewis, 1914-1970)
出生於紐約市,於紐約州北方一座小農場長大。他於1940年獲得哥倫比亞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先後於紐約市立大學布魯克林學院與華盛頓大學任教,之後協助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成立人類學系,並於1948年起在該校任教直到過世。
從他1943年第一次拜訪墨西哥起,墨西哥鄉下與城市的居民便成為他的研究對象。除了《桑切斯家的孩子們》,其他有關墨西哥的著作還包括《貧窮文化:墨西哥五個家庭一日生活的實錄》(Five Families: Mexican Case Studies in the Culture of Poverty)。另與妻子茹絲‧瑪斯洛‧路易士(Ruth Maslow Lewis)及蘇珊‧里登(Susan M. Rigdon)合著《活在革命的日子:當代古巴口述歷史》(Living the Revolution: An Oral History of Contemporary Cuba)。
路易士在學術期刊與通俗雜誌中廣泛發表文章,並多次獲得知名獎學金與贊助,包括兩次古根漢獎學金。他曾於1967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也是美國人文與科學院研究員。逝於1970年。
審訂者簡介
方怡潔
英國倫敦大學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人類學博士,目前為清大人類所助理教授。主要研究領域為移民、工作、經濟人類學、社會變遷、性別、青年的人類學研究。
譯者簡介:
胡訢諄
英國愛丁堡大學翻譯研究所畢業。譯作包括《創傷清潔工:與死屍、腐屋、精神疾病交手,擁抱生命中的混亂失序》、《理想的告別:找尋我們的臨終之路》、《下一個家在何方?驅離,臥底社會學家的居住直擊報告》、《嘉年華的誕生:慶典、舞會、演唱會、運動會如何翻轉全世界》等。譯作指教:hsinchun.hu@gmail.com
章節試閱
羅貝托
我進去幾個月後,看到拉蒙.加林多在那裡。我從小就認識拉蒙和他的兄弟,雖然他年紀比我大。他們以前在園丁街賣木炭,和我們大家一樣窮。後來拉蒙弄到一台腳踏車,開始做出租生意。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麼做的,不過多少可以想像,總之他把出租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他蓋了一間房子,還開始借錢給別人。他借錢給人一個月要收兩成利息,所以他買了車,很有面子。
後來我聽說他在當地的理髮廳認識很多黑道,經常和他們來往。他以前也很愛喝,常被發現躺在街上,醉得不醒人事,直到有一天他發誓滴酒不沾。他也信守承諾,於是從此一帆風順。他開始跟一些比較安全的朋友悄悄地買一些「燙手」的東西,一夕之間變成社區最有錢的人。
他進監獄是因為在一場街頭鬥毆中殺了一個計程車司機。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監獄裡防身術的講師了。我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但後來他變成囚犯人事主管,最後還和情報單位的主管有密切關聯。事實上,他出獄的時候成了情報員,他的兒子現在都在當警察。他做得乾淨俐落,他一直都在收購贓物。我很清楚,因為我是他的得力助手。
好啦,這些大概就是那七個月我在監獄裡發生的事。我也在那個時候學到關於朋友的道理。在外面,那些說是我朋友的人,我有錢的時候到處跟著我,但我入獄後完全沒來看我,你懂了吧?我出事的時候,我不記得有誰去問候過我的家人。我發現這世界上幾乎沒有真正的朋友。
當我幾乎失去希望的時候,他們把我放了。他們帶我上「朱利亞」,去了法庭好幾次,最後終於和那兩個公園哨兵對上了。我被釋放的那天,我人在法庭上,光著腳,穿著很丟臉的衣服,真的是完全的羞辱,那些條紋的衣服讓你看起來像斑馬。我父親和瑪塔也在。律師告訴我,我今天可以重獲自由了,因為他們抓到真的犯人了。法官說:「不好意思。」
我告訴他:「法官大人,您覺得一句『不好意思』就可以抹去我七個月來在這裡經歷的折磨嗎?還有我的家庭受到的極大的道德壓力,以及我這輩子都會被貼上的標籤。」
他說:「現在,不要這樣想,如果你繼續這樣抱怨,就留下來。」我無可奈何,只能閉嘴。如果讓我繼續,我有很多話要對政府說。所以我自由了,只有一句「不好意思」,然後把我放了出來。「不好意思,我們抓到真的犯人了。」
我可憐的父親花了一千兩百披索把我弄出來。他被坑了,因為我的案子其實很簡單,那個律師根本沒花什麼力氣。沒有實質證據對我不利,而且兩個目擊者和另外三個證詞矛盾。我同意,如果有人犯下不正當的行為就該被處罰,但我是被誣陷的。他們對我做出這種不公平的事情之前,我相信法律,但這之後,如果這是正義,世界上還有正義可言嗎?
他們從我的生命中偷走了七個月!我不是在抱怨,但我痛恨所有有關法律的事。警察和情報員只是有執照的小偷。他們會因為任何一點小事打你。我隨時準備當面對著他們開罵。這也是為什麼只要有抗議或暴動,我一定參加,完全不問目的,只為了有機會打警察。而且如果有警察被殺了,我當然不是真的高興,但至少覺得他罪有應得。
這裡沒有法律,只有拳頭和金錢,這才是最重要的。叢林法則才是最強的法律。經濟上強勢的人可以笑。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在法官和警察面前也可以像隻無辜的白鴿,因為他給了一大筆錢。但如果是一個窮人犯點小錯,就大大不同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可不是千分之一的機率,現在還是不斷在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我真的不懂什麼是正義,因為我從沒看過它。
如果有地獄,就是在監獄。就連我的頭號敵人,我也不會希望他進去那種地方。有六個卡薩格蘭德的男孩坐過牢,但只有一個真的犯罪。其他的就像我,打架惹上麻煩,再加上運氣不好。我不是說我不該好好被管教,就算我沒犯下他們指控我的罪,我也做了別的壞事。我是一個壞兒子、壞哥哥、壞酒鬼……我同意我該受罰,但我不會停止抱怨他們冤枉我的事。
墨西哥是我的國家,對吧?我對它也有特別的、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首都。我們有言論自由,更重要的是,有自由做我們喜歡的事,這是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我在這裡總是比較容易討生活……即使只是賣南瓜子,也可以活下去。但對於墨西哥人,欸,我對他們沒有好印象。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自己就是行為不檢,總覺得他們心懷不軌。
強者生存是這裡的法則。如果有人摔倒,不會有人去幫忙;相反地,如果可以推他們一把,他們會動手。有人溺水了,就把他壓下去。有人要贏了,就把他拉下來。我不是多聰明的人,但工作上,我總是領先……我賺得比我同事還多。他們發現了,就會在老闆面前設計我,把我攆走。一天到晚都有人說,誰搶劫了、誰殺人了、誰說了什麼,或是誰走偏了。
是因為缺乏教育的緣故嗎?有那麼多人連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寫!他們在說憲政主義……這個字眼聽起來好聽又響亮,但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對我來說,我們活下去是靠暴力……殺人、偷竊、攻擊。我們必須隨時求生,長期保持警戒。
羅貝托
我進去幾個月後,看到拉蒙.加林多在那裡。我從小就認識拉蒙和他的兄弟,雖然他年紀比我大。他們以前在園丁街賣木炭,和我們大家一樣窮。後來拉蒙弄到一台腳踏車,開始做出租生意。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麼做的,不過多少可以想像,總之他把出租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他蓋了一間房子,還開始借錢給別人。他借錢給人一個月要收兩成利息,所以他買了車,很有面子。
後來我聽說他在當地的理髮廳認識很多黑道,經常和他們來往。他以前也很愛喝,常被發現躺在街上,醉得不醒人事,直到有一天他發誓滴酒不沾。他也信守承諾,於是從此一帆風順...
目錄
導讀
瑪格麗特‧米德與《桑切斯家的孩子們》 Margaret Mead on the Children of Sánchez
前言 Foreword
致謝 Acknowledgments
導論 Introduction
家譜 Genealogy
序曲 Prologue
赫蘇斯‧桑切斯 Jesús Sánchez
第一部 Part 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第二部 Part I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第三部 Part II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終章 Epilogue
赫蘇斯‧桑切斯 Jesús Sánchez
後記 Afterword
譯名對照
導讀
瑪格麗特‧米德與《桑切斯家的孩子們》 Margaret Mead on the Children of Sánchez
前言 Foreword
致謝 Acknowledgments
導論 Introduction
家譜 Genealogy
序曲 Prologue
赫蘇斯‧桑切斯 Jesús Sánchez
第一部 Part 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第二部 Part I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第三部 Part III
馬努埃爾 Manuel
羅貝托 Roberto
康蘇薇若 Consuelo
瑪塔 Mart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