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福斯電影公司即將拍成電影‧榮獲雙日讀書俱樂部、讀者文摘選書
《出版家週刊》、《洛杉磯時報》、《芝加哥太陽報》、《紐約新聞報》等媒體齊聲讚譽
我媽媽在天堂,而我和弟弟想用中樂透的錢將她帶回來……
我十一歲,家裡的靈魂人物媽媽在一年前因車禍撒手人寰,
老爸從此很少跟我們聊天,因為他會不自在,
我們過得了無生氣,卻不小心中了令我們生活天翻地覆的樂透彩,
記者問我們感想,我的弟弟這麼回答:
「我媽媽在高高的天堂,我們要花點錢帶她回來。」
泰迪才十一歲,但家裡的狀況迫使他比同年齡孩子早熟。
自從一年前家裡的靈魂人物──媽媽,在一場車禍不幸過世後,他們的生活頓時了無生氣,
教歷史的爸爸寧願談論南北戰爭時軍人穿的鞋子,也不願跟他們聊學校生活,
他弟弟的行為很怪異,除了會在睡夢中哭泣,最近開始蹲在地上學狗吠,
正當他覺得生活不可能更戲劇化的時候,
向來無欲無求的爸爸在媽媽忌日當天,一反常態買了張彩券,
結果當晚老爸哭著告訴他,他們中了樂透!
而中大獎才過了一夜,已有一群人出現在他們家門口,包括──
頭髮梳得像比薩斜塔那麼斜的姑婆、總是拍吸血鬼電影的叔叔、美麗的單親媽媽、
被棄養的女嬰、過氣潦倒的電影明星,還有威脅要奪回兒子的男人──據說是他的生父。
他的樂透購買清單裡只有大房子、農場、新腳踏車、新電視,從來就不是這些奇怪的事,
而更糟的是,他不太確定很少擁抱他的爸爸到底還要不要他……
作者簡介:
吉姆‧可可瑞斯(Jim Kokoris)
畢業於伊利諾香檳分校,《但願妳還在》是他的首部小說。曾在《芝加哥論壇報》(The Chicago Tribun)、《美國週末報》(USA Weekend)、《芝加哥太陽報》(The Chicago Sun-Times)以及《讀者文摘》(Reader's Digest)中載文展現他的幽默。他與妻子及三位兒子住在芝加哥,目前正籌備他最新的小說。
譯者簡介:
台東人,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畢。曾任國中教師,目前為國內平面媒體國際新聞編譯。譯作有《股票致富大贏家》、《墨比爾斯圖解投資策略》、《績效管理:尋找消失的片段,彌補智慧資本的落差》、《如果那一天》等。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媒體盛讚
*怪里怪奇卻引人入勝的處女作,幽默的處理很細緻,既溫馨又邪惡,拍案叫絕的對話將整個故事氛圍營造得很棒。──《出版家週刊》(Publisher Weekly)
*作者有美國幽默作家大衛.塞德里(David Sedaris)般的文字怪癖跟表現手法,筆下的角色既荒誕又惹人喜愛,是一本可媲美小說大師理察.羅素(Richard Russo)的喜劇小說,有些時候狂妄無理,但整個劇情令人著迷,且溫馨感人。──理查‧羅胥(Richard Rushfield) ,《On Spec》作者
*每一頁都充分展現作者的寫作天賦,他對人性刻劃細膩,給予這個後現代社會一種可望得到求贖的希望。──霍爾‧巴爾(Howard Barhr),《The Black Flower》作者
*此創作有種罕有、難能可貴的文學性,在他筆下的敘述者,也就是主人翁,心地純真卻又那麼真實,這部處女作極為成功。──T‧葛林梧(T. Greenwood),《Nearer than the Sky》作者
*無懈可擊……充滿美式的荒誕人物,卻又真實得讓你以為他們會從書裡衝出來!──《洛杉磯時報》(Los Angels Times)
*這本書捕捉住你我都可能已知道的人性核心,用溫馨甜蜜、令人著迷的方式呈現在故事中。故事中的爸爸是個內向的中年人,沒有英雄式的塑造卻又顯得不平凡,這是一本會贏得你心的小說。──T.多伊(T. Doyle)
*吉姆‧可可瑞斯的第一本小說可說是穩健中見驚喜。──貝斯‧麥奇(Beth McKee),《布魯斯貝里書評》( Bloomsbury Review)
媒體推薦:媒體盛讚
*怪里怪奇卻引人入勝的處女作,幽默的處理很細緻,既溫馨又邪惡,拍案叫絕的對話將整個故事氛圍營造得很棒。──《出版家週刊》(Publisher Weekly)
*作者有美國幽默作家大衛.塞德里(David Sedaris)般的文字怪癖跟表現手法,筆下的角色既荒誕又惹人喜愛,是一本可媲美小說大師理察.羅素(Richard Russo)的喜劇小說,有些時候狂妄無理,但整個劇情令人著迷,且溫馨感人。──理查‧羅胥(Richard Rushfield) ,《On Spec》作者
*每一頁都充分展現作者的寫作天賦,他對人性刻劃細膩,給予這個後現代社會一種可望得到求贖...
章節試閱
1
我們中樂透那天,我正把大紅色的蠟製大嘴唇戴在嘴巴上,那是我爸在卡車休息站買給我和挖鼻孔小鬼的,那其實是一種糖果。我們坐在那部老別克車裡,正要從貝絲姑婆那兒回家,半路停在州際公路邊一個叫阿默的店加油,爸爸就是在那裡買了樂透彩券和大紅色的嘴唇糖。
「我已經三十年沒看過蠟製嘴唇了。」我爸一邊伸手進口袋拿錢,一邊疲憊地說。我媽一年前也是在這條州際公路上出車禍過世,從此以後,我爸看起來就像南北戰爭中被打敗的南軍將領模樣──他看了很多寫那些人的書。他走路的時候肩膀聳得高高的,頭壓得低低的,悲傷、若有所思的模樣讓我想起傷心的修女。那天稍早一點的時候,我還聽見他告訴姑婆說他一直沒睡好。
「我的天,那你就不應該開車了。」貝絲姑婆這樣勸他。她本來堅持要我們留在她位於威斯康辛州密爾瓦基的家過夜,但我爸爸婉謝她的好意。他在阿默的店停下來買咖啡,而這將是我們的生活在一年內第二次出現大轉彎的起點。
阿默的店又髒又吵,整個都是汽油和油煙的臭味。我和挖鼻孔小鬼去洗手間時,一路上只敢用嘴巴呼吸,也不敢在那個髒兮兮的洗手台上洗手。我們一回到別克車裡,馬上把車窗搖起來,把大卡車發出的刺耳聲完全隔絕在外,同時逃離那股緊跟著我們的廁所臭味。
「安全帶都綁好了嗎?」我爸一上車就這麼問我們。他買了一杯咖啡,正努力把它穩穩放在儀表板上。
「好了。」我回答,但其實我沒繫好。我知道我爸不會轉過頭來檢查,因為他的脖子很容易僵硬,頭部只能在最小範圍內移動。
「湯米呢?」
我看了看挖鼻孔小鬼,幫他把安全帶繫好。「好了。」
「那好。」他邊說邊轉動鑰匙,「我估計我們一個小時左右會到家。」
那是八月的一個傍晚時分,是一天中,逐漸退去的光明和慢慢增長的黑暗最勢均力敵的時候。我們家在芝加哥郊區一個叫威爾頓的地方。在回家的路上,我畫了藍天白雲的圖,是那種又大又軟的白雲,高高掛在天上。我想像我媽就住在那裡面,靜靜地飄浮著,還會像以前陪我一起畫畫時那樣,嘴裡哼著歌。挖鼻孔小鬼最討厭我畫畫,他先是焦躁,最後變成生氣。他大聲地嚼著他的嘴唇糖。
「我要一根蠟筆,」挖鼻孔小鬼說,「我也想畫畫。」我給他幾張紙和一支綠色的蠟筆。蠟筆的筆頭是圓的,我從來不給我弟削得尖尖的蠟筆,我怕他會把它插進鼻孔。
「他對鼻子的興趣不太正常。」貝絲姑婆曾這樣提醒我爸爸。「一定是對死亡的某種反應。」
我爸在看他買的關於南北戰爭的新書,他的頭連抬也沒抬起來。「他媽媽車禍前他就開始挖鼻孔了。他才五歲,我相信他長大後自然會改掉這個習慣。」
「他們有在看心理醫生嗎?」貝絲姑婆曾經這麼問,不過我爸沒回答。他只是縮在姑婆家客廳裡的一張椅子上,專心讀約書亞‧勞倫斯‧張伯倫傳記;這是南北戰爭時期的一位大將軍。
我們在晚上回到家。而晚一點正要上床睡覺的時候,雖然我通常覺得他對南北戰爭的討論很乏味,而且我其實比較想要多研究一下蠟製嘴唇,但我還是問了他那本書的事,因為他唯一有興趣的事就是南北戰爭,而今晚我希望他能表現出一點熱忱來。這幾天他很少開口。
他似乎對我的問題很意外,「這和張伯倫將軍有關。」他清了清喉嚨後這麼說。「他帶領北軍準備在蓋茨堡圍攻敵人。」他停了一下,我看得出來他在思考。「我最好把他的策略畫出來,真的很高明。」他拉出我的書桌椅,拿起桌上的鉛筆和紙。「張伯倫將軍本來應該鎮守蓋茨堡一個叫小圓頂的地方,結果他不只包抄了敵軍,還發動歷史上最卓越的一場反擊。他把部隊分成L型,讓一半的士兵像關門一樣包抄敵人,把叛軍打得落花流水。」
這時候,我了解我低估了我爸對約書亞‧勞倫斯‧張伯倫的興趣,開始擔心一場對南北戰爭的深入討論正逐漸成形。我原來以為也希望只要有一段評語,就足以讓他提起精神,但從他的語調和在椅子上那種自在的姿勢來看,我知道一場對戰略和手段的長篇大論即將降臨。
我爸對戰爭的興趣,以前也經常成為他和我媽吵架的導火線。車禍發生的前幾個禮拜,我爸已經在計劃要帶全家到塞羅國家公園度假。他對我解釋那場戰役的重要性時,我媽正好走進他的書房。她看到他桌上那些地圖和手冊,就發飆了。
「你瘋了嗎?我為什麼要去那裡?離這裡二十分鐘的地方就有一座墓園。」她大吼。「如果你曾親身參與那場愚蠢的戰爭,那就不同了,或許我就能了解你為什麼中毒這麼深。」
「沒有,」我爸平靜地回答。「我沒有參與那場戰爭,如果有的話現在應該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
「你的所作所為就像個一百五十歲的老人。」我媽說,拿起一本手冊往桌上摔。「我們應該去拉斯維加斯這種有趣的地方,」她說,「現在那裡很適合全家大小一起去。」
我爸看起來很受傷,他的眉頭深鎖,眼神有點恍惚,卻也表現出順從的樣子。這是一種我以後會非常了解的表情。「適合全家大小。」他重複一次這句話。
現在我爸正坐在我的小椅子上,雙腿交叉,手擺在大腿上,準備進行可能永無止盡的新討論。他的身材中等,腹部鬆鬆軟軟,稀疏的白髮像棉花糖一樣,一小撮一小撮從他頭的兩側長出來。他的眼睛又細又小,但下巴強壯堅硬地突出,顯得他好像很有自信也很自負。他傾身向前,我看到他的眼睛出現罕見的明亮及渴望。他檢視遠方的地平線,探查叛軍的防線,要找出他們的弱點和方向準備進攻。不論是蓋茨堡、安提坦、錢瑟勒斯維爾、布爾淵、亞特蘭大和守望山,每場戰役我爸都有參與。他和格蘭特將軍一起藏在泥巴堆裡,和傑克森一起死守陣地,和李將軍一同擘劃出絕妙的策略,和薛曼將軍燒毀一座座城市,多次和林肯一起出生入死。
「爹地,我的鼻子在流血。」挖鼻孔小鬼走進我的房間說。
血是鮮紅色的,從湯米的下巴滴到他黃色的睡衣上。儘管看起來很刺眼,但我不太在意。湯米經常流鼻血,看起來有點髒髒的,但不會有什麼大礙,只要用一塊濕毛巾壓在他頭上拍一拍,就能把事情搞定。
但我爸很在意。「我的老天啊。」他還沒說完就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抓起湯米,消失在走道上。十分鐘後他回到我床邊,我用已經練得很完美的招式:嘴巴張得大大的、頭靠在枕頭上,裝出已經進入夢鄉的樣子。我聽到我爸嘆氣,感覺他在調整我的床單,然後聽到他走出房門。這時我從枕頭下面拿出蠟製嘴唇,開始好好研究。
我對這玩意兒很有興趣,就像大多數的怪東西都能引起十一歲男孩的好奇心一樣。蠟製嘴唇很滑、很輕,背後有一道小小的突起,正好可以很完美地在我的牙齒間滑來滑去。把這東西戴上之後,我想像自己在和葛蕾絲小姐玩親親。葛蕾絲小姐是我的老師,人很溫柔又甜美。我們雙唇緊貼,在她桌邊共舞。
「泰迪,」她會這麼在我耳邊低吟,用雙手捧住我的臉頰說,「泰迪‧帕帕斯,你從哪裡弄來這個嘴唇的?」
我對葛蕾絲小姐的幻想消失後,就靜靜地把枕頭套拆下來纏在頭上,然後再抓一條毯子,像斗篷一樣披在肩膀上,蠟製嘴唇則牢牢地固定在我嘴上。我穿過走道,進去挖鼻孔小鬼的房間,打算嚇醒他──我偶爾心血來潮時會這麼做。幾個星期前我躲在他床下,裝出忽大忽小的鬼叫聲,嚇得他大聲尖叫。
挖鼻孔小鬼的房間很小,到處塞滿玩具和衣服,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出一條通往他床邊的安全的路。到床邊後我挨近他的臉,檢查一下他的鼻子是不是還在流血,我知道我爸會忘記這件事。我看他的鼻子很乾淨,於是開始發出輕輕的呻吟聲,想把他吵醒,可是當他終於翻過身來時,我就不再鬼叫了。他手裡握著一件藍色和粉紅色相間的毛衣,那是我媽媽的。
我站在那裡,看著他握住那件毛衣。我對我弟弟又愛又恨,是一種只有兄弟間才有的情緒,但也擔心他和他的怪異行為。我知道他非常想念我媽,也好幾次聽到他在睡夢中哭泣。不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拿著她的毛衣。
我好像在那裡看他看了很久。他濃密的黑髮整個梳到後面去,嘴巴張得開開的,看起來個頭很小、很安靜、年紀很輕。我把蠟製嘴唇拿下來,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輕唸《聖母經》。我媽媽總會在睡前和我們一起禱告,我唸經是為了她,也是為了湯米。唸完後我就回去自己的房間,這時斗篷又變回毛毯,被我一路拖回房間。我累了。
我睡著後沒多久,又被一陣啜泣聲吵醒。起初我以為是挖鼻孔小鬼,等我完全清醒後,才發現那個哭聲是我爸的。我嚇到了。我只聽過他哭一次,在我媽的葬禮上,只稍微哭一下。我擔心他受傷或生病了,於是躡手躡腳走進他的房間。我看到他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在阿默的店裡買的那張彩券。一開始他沒注意到我,所以我就站在那裡看著他哭,他的肩膀不斷抖動,眼睛又濕又紅。
「你怎麼在哭?」最後我終於問了。
他抬起頭來,迅速地擦掉眼淚,有點難為情。「是電視,我剛剛才聽到。我在樓下看電視新聞。」他說,然後他低頭看彩券,又抬頭看我。「泰迪,我想我們中了很大一筆錢。」他靜靜地說,「老天啊,我想我們中了一大筆錢。」
2
我們家很有錢,但我不知道是怎麼個有錢法。我爸爸好像也不了解,因為他還是繼續埋頭研究他的南北戰爭,而且愈來愈嚴肅沉默。好幾個禮拜過去了,他還是沒去兌換那張彩券。
彩券的新聞一直傳進我們家,從電視或廣播都可聽到一些片片段段的消息,包括彩金的金額,還有外界的議論:在伊利諾和威斯康辛州邊界買彩券中獎的人,為何一直沒有出面領獎?我爸爸再三交代,不可以和任何人討論彩券的事。他那急切又直接的態度有點反常,我馬上靜下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過有一晚我實在克制不住了。他去書房時經過我的房門口,我問他:「我們會去領那筆錢嗎?」
他說:「會,不過我要先把事情整理好,我得處理一些事情。」然後他就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覺得自己愈來愈興奮,皮膚下好像一直有股熱氣,吹得我暖烘烘,也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跳來跳去,帶點刺刺的感覺。彩券和神秘得主,是那年夏末我的學校──聖皮爾斯最熱門的話題,我只要聽到有人在討論這個話題,都會忍不住臉發紅、心跳加速。各種猜測無奇不有,有荒謬版的,例如有人說那張彩券是被外星人買去;也有聽起來比較有可能的,例如可能是買主一知道自己中大獎後突然掛掉。我爸既不是外星人,也還活得好好的,但還是什麼都不說。
有天放學後我回到房間,開始列我的清單,一條條列出希望我爸有空兌獎後能買的東西。到我懂事時,其實我們家已經過得很舒服,我爸是一所大學的教授,還出版一本寫南北戰爭的暢銷書。我想要只有中樂透才買得起的東西。
我的清單一開始列得很慢,而且都是些想像得到的東西,不是常見的遊戲軟體,就是油彩、麥克筆、彩色鉛筆和畫架之類的美術用品。不過就在我繼續列表的同時,這份清單也自動地發展下去,往不同方向擴充。我們家那台天頂牌老電視開始在每個畫面提供不健康的綠光後,清單上就多了三部新電視。據我爸爸所言,這台天頂牌電視是尼克森總統時代買的。我想我們可以在客廳擺台新電視,我房間一台,然後我爸房間再一台。挖鼻孔小鬼會要那台老電視,因為他年紀還太小,不懂人的臉不一定得和豆子一樣顏色。我也列了一部錄影機,因為我們大概是全美國唯一還沒有錄影機的家庭。這件事我像自己長疹子一樣瞞著,不敢跟別人說。
後來清單上又多了三輛新單車,一輛給挖鼻孔小鬼,我自己要兩輛登山用腳踏車。要兩輛是因為萬一有一輛弄丟了、被偷了或是忘在不方便回去拿的地方時,還有一輛備用。
然後我又想在威斯康辛州有座大農場。我們去密爾瓦基拜訪貝絲姑婆時,有時候會往西北邊多開一小時的車,到度假勝地綠湖吃午餐或晚餐。就是在這些旅途中我看到許多農場,亮紅色的牛舍、白得發亮的穀倉,就這麼映襯著威斯康辛清澈的藍天,我好喜歡。我對這些農場的規模印象尤其深刻,廣闊的土地就這樣一直延伸到邊界。我想我們可以好好利用這些空間:一整個暑假不是騎著馬到處閒晃,就是到我們的私人湖邊釣魚;湖畔都是性情溫馴的乳牛,還有經驗老道卻和藹可親的幫手。
下一步要解決我們家的車。我相信,家裡這輛老別克一定是興建古埃及金字塔的奴隸製造出來的。它的年代之久遠,連我老爸這種對日期和歷任總統如數家珍的人,都不清楚它究竟哪一天出生,只說好像是在福特和卡特總統時代的某個時候。我在清單上用一輛又酷又炫的紅色吉普車取代它——我們家附近的高速公路上,跑的都是這種車。我想像著我爸、挖鼻孔小鬼和我坐在車子的皮椅上,用一種我們似乎永遠做不到的精確和權威感,馳騁在威爾頓的街道上。
最後,我再加上一棟新房子。我們現在住的這棟英國殖民時期風格的兩層磚造房,確實該換了。樓上的水會沿著廚房的天花板漏下來;春天時地下室會淹水,逼得我們得把地毯捲起來,把貴重物品放在桌子和沙發上,好遠離那塊沼澤地。我們的家具看起來還可以,但表面已經開始剝落,加上它們的味道,讓我忍不住聯想起公共圖書館。客廳的沙發有兩個破洞,是挖鼻孔小鬼的傑作;那次他坐在沙發上時,口袋裡正好有隻鉛筆。我們家那張圓形的小餐桌也不穩,吃飯時總是搖來晃去。
我們的新家不會有什麼不穩的東西,房子堅固又明亮,一扇扇的大窗戶,光線從四面八方射進屋裡。我的房間很大,通風良好,天花板上開了扇天窗,白天享受陽光,夜晚研究星空。欣賞星空的望遠鏡收在天花板的夾層裡,要用時會自動降下來。雖然我從沒睡過水床,甚至連看也沒看過,但或許就是因為如此,睡水床這個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吸引我,所以我決定要買一張來睡看看。我還想在房間裡擺個小冰箱,放可樂和七喜汽水,最好再有個小機器人,在我緩緩乘著水床的波浪尋找未知的無名銀河系時,把飲料端來給我。
我還在幫房子規劃其他細節時,聽到一陣腳步聲慢慢接近樓梯口。
「泰迪?」是我爸,就站在我房門前,看起來像遙遠的星座。「泰迪,去把弟弟找來,我找不到保母,所以我現在要帶你們一起去城裡,我們有點事要辦。」他說完就離開了。
***
幾個小時後的記者會上,我們收到一張超大型的支票,上面寫著一億九千萬元。有個女記者問我爸結婚沒,他回答:「有,我是說沒有。我的意思是我結婚了,但我太太已經不在我們身邊,她過世了。」記者們擠在芝加哥市中心一間又小又熱的飯店房間裡,大家面面相覷,摸不著頭緒,有人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在那座小舞台上,我站在爸爸後面,看到他的腳一直動來動去。
他繼續說:「我選了……我用了她的號碼。對,我用了她的號碼,她一直用的那組數字,實際上也是我大兒子的生日。我猜那天大概是她的幸運日,他出生的那一天。」他這些話比較像是說給自己聽,而不是那些記者。「九年來她每個禮拜都選同一組號碼,然後……」他突然停下來,好像剛剛才了解自己在說話似的,然後他又清了清喉嚨。現場鴉雀無聲,有些記者咳了幾聲,但大部分的人都埋頭在做筆記。一部電視攝影機的燈突然亮起,我緊緊握住湯米的手。
「你妻子什麼時候過世的?」一個記者問。
「一年前,實際上是一年前的今天。沒錯,是今天。」
「她在高高的天上,」湯米說。「我們要花點錢帶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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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中樂透那天,我正把大紅色的蠟製大嘴唇戴在嘴巴上,那是我爸在卡車休息站買給我和挖鼻孔小鬼的,那其實是一種糖果。我們坐在那部老別克車裡,正要從貝絲姑婆那兒回家,半路停在州際公路邊一個叫阿默的店加油,爸爸就是在那裡買了樂透彩券和大紅色的嘴唇糖。
「我已經三十年沒看過蠟製嘴唇了。」我爸一邊伸手進口袋拿錢,一邊疲憊地說。我媽一年前也是在這條州際公路上出車禍過世,從此以後,我爸看起來就像南北戰爭中被打敗的南軍將領模樣──他看了很多寫那些人的書。他走路的時候肩膀聳得高高的,頭壓得低低的,悲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