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珍著

前言



青春是什麼樣子？

置身其中的時候，我們並不曉得。

九〇年代──人們思想解放，勇於追求夢想。

九〇年代──是「奔向自由的年代。」

一九九五年，

網路從BBS滲入生活、台灣即將第一次民選總統、B.B.Call小姐是大家的幻想女神、我們在交通黑暗期裡，等待捷運開通。

那時，張國榮還活著但我們並不特別珍惜，沒有人能預知再過幾年他將驟逝，成為你我青春永遠的印記；大家比較常提起的歌手是陳昇、莫文蔚、伍佰、蘇慧倫、周華健等；禮拜天晚上，陪你讀書的是庾澄慶的超級星期天；學校裡，擁有CD隨身聽的同學是大家羨慕的對象……

那時，心是自由的、人與人之間有無限種可能……

迫不及待離家、進入大學、混亂摸索愛情、把青春掌握在手裡、

相信這個世界充滿寶藏、並相信你我，即將改變世界。

多年後，再相見，

才終於明白，

人生最大的寶藏，原來都已經存在當年一個個輕狂的夢想裡了。



01【上學去】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Petőfi.Sándor裴多菲‧山多爾

1823—─1849，匈牙利詩人

一九九五年閏八月，屏東，鳳凰花吐露嫣紅。

轟轟烈烈的大學聯考過了一個月，應屆高中畢業生林嘉恩在鄉間小路上跑著，她一手拿著聯考成績單，興奮地到處尋找鄭人維。跑過熟悉的柑仔店、跑過巷口的冰果室、也跑過班上男生常聚集的修車行，她一路喊著人維，迫不及待要把通往未來人生的許可書，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前方一輛名流一百速可達駛來，摩托車忽然緊急煞車停在嘉恩面前。小霸王鄭人維戴著最流行的雷朋墨鏡，一個甩頭摘下墨鏡，並順手撥了撥頭髮，人不耍帥枉青春。

嘉恩指著那輛金光閃閃的名流一百，訝異問「鄭人維，這是你的車？」

「怎麼樣？老爸慶祝我考完大學買的名流一百，酷吧！」

「好酷喔！」嘉恩欣喜繞著車子，不可思議的讚嘆著。

「以後上大學，就靠這台車把馬子了。」人維拍拍車子，要嘉恩上車，「身為我認識最久的女生，特許妳當第一個坐我這台車後座！」

嘉恩受寵若驚，開心地坐上車，「哇！新車坐起來果然不一樣，有這個去念大學一定很風光……」

說到大學，嘉恩猛然想起自己找人維的目的，「對了！我找你半天，就是要跟你說大學聯考的成績單寄來了！」

「放榜了？！那我幾分？」

「我拿到我得就跑出來找你了，你的成績單在家裡。」

「那我爸不就比我早知道！妳幹嘛不順便帶出來啦！」

「我太興奮……就……」

「好了好了，妳快上車，我要回去看成績單了。」

嘉恩跨上名流一百的後座，雙手搭著人維的肩膀，然後，人維發動引擎，後輪揚起沙塵，狂駛而去。

路旁電線杆紛紛向後飛馳，嘉恩享受地坐在後座，頭髮被風揚起，十足暢快。 人維一路往前騎，感受到迎面而來的風，想到就要上大學了，不禁振奮。

「欸，嘉恩。」

「嗯？」

「妳覺不覺得，我們現在是騎在一條往自由的路上！」

嘉恩誤以為他說的是屏東的自由路，傻傻提醒道，「人維，自由路離這還很遠。」

「笨噢！誰在跟妳說自由路！妳沒感受到嗎？」

「感受什麼？」嘉恩不解。

「感受這自由的風啊！妳有沒有覺得，考完聯考以後就像是迎接這自由的風，人生再也沒有大考壓力了耶！等到上大學以後，也不會有人再逼你念書，做什麼也不會有人管，想幹嘛就幹嘛，大學生活就是自由的生活啊！」

「我們現在會很不自由嗎？我覺得現在的生活也很好啊。」

「反正我是已經受夠整天在鄉下跟牛對看了！我的夢想就是要去大都市！過都市的生活！所以，我要早點離開這裡。」

相較人維像隻急欲自由的小鳥，嘉恩倒是沒有這麼大的感覺。從國小開始，嘉恩的父母就不在她身邊，為了創業，他們長年在台北打拼，不忍嘉恩跟著吃苦，把嘉恩託付給同鄉好友，屏東錦鯉大王鄭大巍家中。大巍有個獨生子，就是人維，也因此成了嘉恩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鄭家是當地的大地主，多一副碗筷、多一個人住沒什麼，大巍也一直很喜歡嘉恩，把她當成媳婦般地照顧。凡是人維有的，嘉恩也會一起享有，她聽人維聽過的音樂、看人維看過的書，深信著人維說過的每句話，受人維影響很深。

一直以來，嘉恩有人維的陪伴，並不覺得孤單，他們一起走過定義夢想的那段成長歷程，還記得小時候，老師出過一個作業題目叫做「我的志願」，嘉恩想破腦筋也寫不出來，但人維不同，他是點子王，大筆一揮就寫了八百個夢想，甚至連嘉恩的都替她寫好了：當空姐。就是這點，讓嘉恩對人維崇拜得死心踏地。當時嘉恩的夢想是什麼？假如人維是村長，她就要當副村長；人維是機長，她就要當副機長。她嚮往著跟人維念同一所大學，做他一輩子的副手。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維的想法卻悄悄改變了。總是被父母的愛完全填滿的他，對現況感到厭倦，他需要更多的刺激磨練苦難冒險來證明自己存在，渴望著從井底躍到大海、從屏東飛向台北。對他來說，考上大學，應該是解放的開始，所有舊的一切，好像都應該屏棄。

「你決定好念哪間大學了嗎？」嘉恩問。

「不管哪間，一定要在台北！」人維信誓旦旦地說。

「為什麼？」

「這還要問，不是說了嗎？台北可是首都耶！而且Live a-go-go妳知道嗎？」

嘉恩搖頭。

人維又問，「那The Gate妳知道嗎？」

嘉恩還是不知道。

人維不耐，「唉，跟妳講不通耶，那都是歌手駐唱的地方啦，像伍佰那種歌手都在那邊唱歌，在台北天天都可以近距離聽到伍佰唱歌妳知道嗎，多爽啊！」

看著人維談起台北眼睛閃閃發亮的樣子，嘉恩心中充滿仰慕，「好好喔，你知道台北好多事情喔……對了，我剛剛在找你的時候有聽到一首伍佰的新歌耶！」

「又有新歌了？叫什麼？」

「歌名我不確定，但我可以唱給你聽喔！like a bird～」

嘉恩哼得五音不全，人維聽不下去，大笑。

「拜託，陳昇跟伍佰差那麼多妳也會搞錯，那首八百年前就出了好不好，是陳昇的『然而』！而且妳都沒把陳昇的語氣唱出來，應該是這樣啦！」人維學起陳昇的口齒與唱腔「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

「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嘉恩被逗得呵呵大笑，也跟人維一起唱。

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

當時，迎風唱著關於自由的嘉恩與人維，其實都還不曉得，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未來。也或許，那樣無畏而熱血的時候，才正是屬於他們的自由年代。

（未完待續）

前言



青春是什麼樣子？

置身其中的時候，我們並不曉得。

九〇年代──人們思想解放，勇於追求夢想。

九〇年代──是「奔向自由的年代。」

一九九五年，

網路從BBS滲入生活、台灣即將第一次民選總統、B.B.Call小姐是大家的幻想女神、我們在交通黑暗期裡，等待捷運開通。

那時，張國榮還活著但我們並不特別珍惜，沒有人能預知再過幾年他將驟逝，成為你我青春永遠的印記；大家比較常提起的歌手是陳昇、莫文蔚、伍佰、蘇慧倫、周華健等；禮拜天晚上，陪你讀書的是庾澄慶的超級星期天；學校裡，擁有CD隨身聽的同學是大家羨慕的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