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輝

當代藝術之前的當代藝術

雖然當代藝術具有打破規則的特性，讓人覺得它是來亂的，其實當代藝術沒有離經叛道的奇怪信條，藝術家和策展人經常向過去有相似提問或創作想法的藝術家取經。

李奧納多・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不僅創造了蒙娜麗莎謎樣的微笑和精彩的《最後的晚餐》（Last Supper），他也是在科學、數學、人體結構、植物學和天文學等領域開疆闢地的拓荒者。為了精準描繪出人體的結構和動作，他採用了史無前例的方法像是解剖，解剖在十五世紀的當時可是觸犯法律的行為呢。達文西是名副其實的文藝復興大師，他沒有把科學和藝術當成兩個壁壘分明的領域，反而滿腔熱血地追求科學和工程新知。他跨領域的做法、實驗精神和永不妥協的堅持，呼應了今日許許多多藝術家面對藝術的態度。

同樣的，西班牙宮廷畫家法蘭西斯科・哥雅（Francisco Goya）有許多作品對他所處時代的問題提出批判，這在今日具有社會和政治關懷的藝術家身上也清楚可見—〉詳見R。哥雅在過世後展出關於一八〇八年至一八一四年半島戰爭的版畫系列，成為他最知名的作品。這些版畫叫做《戰爭的災難》（Disasters of War, 1810-20），作品當中描繪的斷肢殘臂、暴虐和血腥景象強烈控訴戰爭給民眾帶來的災難，反映出藝術家對西班牙政治幻滅的心情。他在生命後期身心耗弱，同樣地，他的繪畫轉向描述社會陰暗的一面，《黑色繪畫》（Black Paintings, 1818-23）便顯示出他益發憤世嫉俗，表達出個人對當時局勢的不滿。

畢竟，在「當代藝術」成為家常便飯的詞彙之前—〉詳見C，每個歷史時期都有它的「當代」藝術家。回顧歷史，這些藝術可能看似古老，其精神仍然和我們的當下和當代藝術實踐遙遙呼應。

當代藝術之所以「當代」的原因

談到「當代藝術」，「當代藝術」一詞指的是什麼呢？這時可能腦中會浮現一個模糊的印象：大概是指當今生產出來、通常看不大懂的那種作品。但是「當代」到底該如何定義？是近十年內生產的藝術，還是二十、五十年？當藝術家過世之後，作品便不算當代了嗎？還是當作品看起來過時，就不算當代藝術了？坦白說，這個詞沒有嚴格的定義。

「當代」藝術的概念可以追溯到一九三〇年代，那時現代藝術首次被歸為一個運動，就這樣，原本被認為背離傳統的前衛「現代」藝術便不再被視為「當代」了。自此之後「當代」錨釘在此時此刻，永遠看向未來，頭也不回地往前邁進。

但是當代藝術到底能往後推到多遠以前？史學家一般有這樣的共識，波普藝術；低限主義—〉詳見E；行為藝術—〉詳見S；以及新媒體藝術—〉詳見G，這些藝術類型在一九六〇年代和一九七〇年代紛紛出現，為藝術史帶來重要變革。在這時期，藝術不再呈循序漸進的線性發展，藝術家團體也不是一批接一批的產生了。藝術中心不只集中在單一城市或聚焦於某個群體，它可以同時存在於不同的地方，因為「地球村」的時代來臨了。

如今藝術創作豐富多元、形形色色，每當有新的展覽概念產生，任何小小的運動能成形也能隨時解散。這可能也是現在何以「當代」成為更特定的詞彙，或用以套用更明確的藝術運動的一個原因。「當代」這個詞是一個大熔爐，今日五花八門的藝術形式概括全收。盧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的肖像畫；傑夫・昆斯（Jeff Koons）的氣球雕塑—〉詳見M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的行為藝術—〉詳見S；以及約瑟夫・科蘇斯（Joseph Kosuth）的觀念藝術—〉詳見I，這些都涵蓋在這個無限延伸的範疇之內。

如此來看，「當代」一詞可以指某一類藝術，而非全然以年代來判斷。因為，縱然年代是一個簡易的界定標準，事實上當代藝術的辨認度很高，未必需要閱讀說明牌才能判定。當代藝術所關心的就是這個全球化、文化多樣化和科技瞬息萬變的世界。

縱然年代是一個簡易的界定標準，事實上當代藝術的辨認度很高，未必需要閱讀說明牌才能判定。當代藝術所關心的就是這個全球化、文化多樣化和科技瞬息萬變的世界。

要詮釋當今的世界談何容易，想梳理出個所以然來，可得有創新的技術和新的方法才能辦到。無論是繪畫、雕塑、電影、攝影、行為或新科技，藝術家往往必須用最利於傳達想法的媒材。創意、政治議題和情感反應都能當成創作的重點，美感反倒是其次—〉詳見I。事實上，過去幾十年來大部分的藝術都和某個議題有關（例如女性主義、愛滋病關懷或土地利用），或者像應用哲學一樣去深探人的處境。確實，透過邀請我們思考和反省身處的世界和所面對的問題，今日的當代藝術擁有敏銳的社會意識—〉詳見Z。現在處理社會議題的藝術家更勝以往，他們回應著我們社會的種種改變。隨著世界不斷推前，我們的看法和見解會演化，「當代」藝術也應當與時俱進。

作品重不重要，誰說了算？

大家都說：「一旦進了圈子就是圈內人了。」，但到底是由誰來決定哪些人能進圈子，哪些人又在圈外呢？藝術界每年都有影響力排行榜，這種排行榜不只是提供業內茶餘飯後的八卦而已，還會讓我們知道誰有話語權，有些人更是年年入榜。還得謝謝這些排行榜，突然間我們多認識了一名藝術家的名字，否則一年前我們連他／她是誰都不知道呢。

就從超級策展人談起吧。超級策展人可以是獨立也可以在某個機構工作，他們關注的學術議題和選出的藝術家都極為有影響力—〉詳見J。要能入選漢斯・烏爾里希・奧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倫敦蛇形美術館的展覽總監，在業界又稱「小漢斯」）這種等級策展人所策劃的一檔展覽，就相當於得到蓋章認可，並保證立刻提高國際曝光率的大好機會。為何這些策展人那麼的「超級」？因為他們策的展覽幾乎檔檔值得一看，他們的展覽讓我們重新思考藝術展覽的經驗，並看到開疆闢土的藝術家的作品。對於藝術家來說，入選這樣的展覽所能得到的認可和曝光率足以扭轉他們的事業生涯。他們會得到其他展覽和媒體報導的機會，作品價格節節高升，還會享受畫廊和收藏家的熱烈追捧。

再下來就是重要的收藏家了。重要收藏家會竭盡所能造訪那些超級策展人推出的火熱新展，全球跑透透追著藝術界新星和最新話題。有些收藏家的作風低調，也有些收藏家跟他們所收藏的藝術家以及網羅的藏品旗鼓相當，一樣有名氣。有的人甚至大興土木建立自己的私人美術館展出藏品，例如大衛・沃爾什（David Walsh）在澳洲塔斯曼尼亞州蓋的古今藝術博物館（Museum of Old and New Art）、伯納多・帕斯（Bernardo Paz）在巴西創立的因赫泰姆藝術中心（Inhotim）。雖然這些收藏家可能有顧問引路指點，他們的收藏主要被視為個人獨特品味的展現。收藏家在買賣作品上比公立美術館來得自由，沒有嚴格的典藏政策綁手綁腳—〉詳見Q。少數收藏家已和某些藝術家的名字綁在一起了，他們幫助藝術家將作品價格和名聲推到巔峰，看看查理斯・薩奇（Charles Saatchi）和「英國青年藝術」（Young British Artists）的關係就明白了吧。當然水能推舟亦能覆舟，他們也可以傾銷作品，把藝術家的價格推到谷底！是的，這些收藏家買賣哪些藝術家，又買賣哪些作品，他們的喜惡左右著市場的風向。

近年來，藝術家可以在一夕之間成為本月之星，追捧、好評和名氣瞬間衝高。我們卻經常忘了，傳統上扮演重要角色的藝術評論也能提供專業分析，分辨作品的良莠。藝評人具備藝術史和產業知識，能夠據理力爭並提供更有脈絡的見解。這些專家從藝術史學家、媒體人到部落客都有，即使正評負評統統是好宣傳，大人物級藝評人說起話來還是比其他人有份量的。

當代藝術之前的當代藝術

雖然當代藝術具有打破規則的特性，讓人覺得它是來亂的，其實當代藝術沒有離經叛道的奇怪信條，藝術家和策展人經常向過去有相似提問或創作想法的藝術家取經。

李奧納多・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不僅創造了蒙娜麗莎謎樣的微笑和精彩的《最後的晚餐》（Last Supper），他也是在科學、數學、人體結構、植物學和天文學等領域開疆闢地的拓荒者。為了精準描繪出人體的結構和動作，他採用了史無前例的方法像是解剖，解剖在十五世紀的當時可是觸犯法律的行為呢。達文西是名副其實的文藝復興大師，他沒有把科學和藝術當...

這本書之所以誕生，源自我們帶親朋好友參觀生平策劃的第一檔展覽，在交談之間頻頻遇到的窘況。這些親朋好友對於我們完成第一個美術館的案子，無不感到驕傲，但是當我們談起這份工作所面臨的種種壓力，例如要展出一根人體油脂做的柱子（沒在蓋你）必須先申請許可，還有來上班時赫然發現清潔工把一件作品丟入垃圾桶（這也是真的），他們聽了多半只能報以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微笑。對於藝術圈以外的親朋好友來說，做策展人似乎充其量只是找出某個最聰明的方法把畫佈置在展廳中而已。他們帶著滿肚子的問號聽著火星語，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有趣，但別無他想了。

這本書裡說明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碰到的問題，也是我們認為大家在面對當代藝術時最感挫折的地方。每一個問題都合情合理，只是許多人不敢斗膽提出來，當代藝術界也往往不愛用白話為人解惑。於是，我們將這些常見問題分成二十六大類，從當代藝術是什麼，到藝術的大千世界如何運作，每一類用一章的篇幅逐一說明。我們的目標是提供一個地圖，從A到Z用易於消化的大眾語言帶著大家按圖索驥，用全新的思考角度來了解當代藝術。

每一章都用一篇文章來說明一個問題並提供專題簡介，再以一件藝術品、一個藝術活動或一個藝術議題當作切入點，深入討論或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專題。每一章均可獨立存在，單就當代藝術或藝術界的某一個層面提出說明，但每一章仍彼此關聯，所以在書中我們會反覆交叉提到其他章節，藉此點出每個環節之間的關聯性，同時讓讀者能夠自由翻閱，從這本書得到最大收穫。正所謂環環相扣，要了解當代藝術，勢必也應該了解藝術的大千世界、其中的運作機制和其歷史，如此才能見樹又見林。

《誰怕當代藝術！》是所有當代藝術須知的大合集，讓你在談論當代藝術時自信滿滿……或者在看展覽時，有能力判斷自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眼前的作品。如果能與朋友侃侃而談高深的議題，例如最先進的科技、某部藝術電影或者下一輪的選戰。談論當代藝術沒道理讓人感到怯場，當代藝術跟那些領域一樣都是專業，但只要稍有了解，同樣可以當作社交時談論的話題。在此邀請您與我們一同踏上這個旅程環遊當代藝術的世界，了解當代藝術的A到Z，待旅程結束後，你不但會發現當代藝術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還會覺得它激發思考而且樂趣無窮。

在此感謝我們的親朋好友，謝謝他們願意了解我們所熱愛的當代藝術，也好在他們完全不知道該從何開始了解當代藝術，因而讓我們萌生寫這本書的念頭。

這本書之所以誕生，源自我們帶親朋好友參觀生平策劃的第一檔展覽，在交談之間頻頻遇到的窘況。這些親朋好友對於我們完成第一個美術館的案子，無不感到驕傲，但是當我們談起這份工作所面臨的種種壓力，例如要展出一根人體油脂做的柱子（沒在蓋你）必須先申請許可，還有來上班時赫然發現清潔工把一件作品丟入垃圾桶（這也是真的），他們聽了多半只能報以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微笑。對於藝術圈以外的親朋好友來說，做策展人似乎充其量只是找出某個最聰明的方法把畫佈置在展廳中而已。他們帶著滿肚子的問號聽著火星語，覺得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有...

前言
A、Art, What For?　藝術能做什麼？
　藝術是怎麼一回事？
　從點子到作品，藝術品的創作過程

B、 Bringing You Up to Speed藝術史速成班
　回顧歷史，了解現在
　當代藝術之前的當代藝術

C、Contemporary當代藝術
　當代藝術之所以「當代」的原因
　提諾・塞格爾（Tino Sehgal），《真是太當代了》（This Is So Contemporary, 2005）

D、Dream Academy夢想學院
　藝術科系學生如何成為藝術家？
　實習生

E、Emperor’s New Clothes國王的新衣
　為什麼這稱得上是藝術？
　皮耶羅・曼佐尼（Piero Manzoni），《藝術家的大便》（Artist’s Shit，1961年作）

F、Flashmobs快閃族
　翻一翻藝術界的行事曆，接下來有什麼活動？
　威尼斯雙年展

G、Geeks and Techies書呆子與科技控
　打從何時開始，藝術變得如此高科技？
　網路藝術

H、Histories關於歷史
　「藝術的故事」說的是誰的故事？
　游擊隊女孩（Guerrilla Girls）

I、It’s the Thought That Counts觀念至上
　觀念本身也可以視為藝術品嗎？
　費利克斯・岡薩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糖果堆」（candy spills），　1990-93年作

J、Joining the Dots點對點，連連看
　策展人在做什麼？
　展務流程，從概念到佈展的執行過程

K、Knowing Your Audience了解觀眾特質
　真的人人能喜歡藝術嗎？
　真好玩！

L、Lovers and Haters該愛它，還是該恨它？
　作品重不重要，誰說了算？
　透納獎（Turner Prize）

M、Money, Money, Money!錢、錢、錢！
　為什麼藝術品這麼貴？
　所謂的「商業藝術家」

N、Next Big Thing藝術星探
　畫廊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巴塞爾藝術展（Art Basel）

O、Oh No You Didn’t!哦，不會吧！
　有必要這樣嗎？
　聖地牙哥・西耶拉（Santiago Sierra）

P、Picasso Baby畢卡索寶貝
　為什麼大家都想跟藝術沾上邊？
　肯伊・威斯特（Kanye West），饒舌歌手的低限藝術魂

Q、Quality Control品質控管
　美術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美術館典藏

R、Rattling the Cage打破框框
　藝術能建造更美好的世界嗎？
　坦尼雅・布蘿桂拉（Tania Bruguera）

S、Stage Presence站上舞台
　行為藝術是什麼？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

T、TLC: Tender Loving Conservation藝術修復師的款款深情
　藝術品如何世世代代永流傳？
　當新媒體變成「舊」媒體怎麼辦？

U、Under Construction大興土木
　美術館應該長什麼樣子？
　薩迪亞特島（Saadiyat Island）上的文化特區

V、Visitor Activated觀眾也來參一腳
　作品可以摸嗎？
　草間彌生（Yayoi Kusama），《消去屋》（The Obliteration Room），自2002年起持續創作中

W、WTF?!草泥馬！
　這是什麼鬼？！
　國際藝術英語

X、X Marks the Spot到此一遊
　公共藝術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人見人愛的班克斯（Banksy）

Y、Yesterday, Today and Tomorrow昨日、今日、明日
　藝術世界的物換星移
　關於資金

Z、Zoning Out腦袋放空
　何苦自找麻煩？
　西斯特・蓋茲（Theaster Gates），《朵徹斯特計畫》（Dorchester Projects，自2009年起持續創作中）

延伸閱讀
圖片出處
銘謝

前言
A、Art, What For?　藝術能做什麼？
　藝術是怎麼一回事？
　從點子到作品，藝術品的創作過程

B、 Bringing You Up to Speed藝術史速成班
　回顧歷史，了解現在
　當代藝術之前的當代藝術

C、Contemporary當代藝術
　當代藝術之所以「當代」的原因
　提諾・塞格爾（Tino Sehgal），《真是太當代了》（This Is So Contemporary, 2005）

D、Dream Academy夢想學院
　藝術科系學生如何成為藝術家？
　實習生

E、Emperor’s New Clothes國王的新衣
　為什麼這稱得上是藝術？
　皮耶羅・曼佐尼（Piero Manzo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