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七○年代時,我曾在耶魯大學教授一門非小說寫作課程,當時重點並非放在培育下一代的新聞從業人員上。我只是試著去幫助不同科系背景的學生,來駕馭他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也特意讓這門課廣泛地涵蓋了從人文科系到理工科系、將要從事各行各業的年輕男女學生。那時,我對出現另一個瑞查‧卡森(Rachel Carson)、路易斯‧湯瑪斯(Lewis Thomas)或是大衛‧麥克拉(David McCullough)的企盼,絕不下於希望出現一個白宮特派記者。
出乎意外,其中一個學生後來真的成為「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白宮特派記者,其他學生也都成為優秀的記者或編輯,分別在各個不同的媒體服務,從「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紐約日報」(New York Daily News)到「紐約客」(The New Yorker)、「大西洋月刊」(Atlantic)、「新聞週刊」(Newsweek)、「錢」(Money)、「滾石」(Rolling Stone)、「探索」(Discover)、「生活」(Life)、「十七歲」(Seventeen)及「時尚」(Vogue)等報紙及雜誌。在這期間我回到紐約繼續寫作,但還是兼了一些課。一九九二年秋天,我決定在新校(The New School)開一門非小說寫作課程,我突發奇想:可以邀以前耶魯的學生一起來教這門課!結果我打了十一通電話,沒有一個人拒絕我。
之所以想在新校教書,是因為很欣賞它歷史性的角色:它以提供知識給有強烈學習動機的成年人,藉以開創他們的人生為己任。這也是我賦予這門課的使命。在課程的安排上,是就耶魯學生及我自己所擅長的,一些不同的新聞形式的採訪寫作技巧的探討,包括特稿、個人專欄、科技新聞、雜誌編輯、政治及公共事務報導、人物側寫、體育新聞、健康及社會新聞、自然環境報導和地方新聞。我自己教第一階段,先開宗明義的表明我認為重要的原則,我的耶魯學生們接著各自負責他們的部分。
我給我的耶魯學生們的指示很簡單:「來說故事。說說你在做些什麼、怎麼做、怎麼開始的;以及從你的經驗,包括錯誤的經驗中,學到什麼。」「要說那些可以闡明你的寫作或是編輯理念的故事,那種能讓一個擁懷大志的作家都覺得有益的故事。如果它是個好故事,學生就會記得你提出的重點。如果這重點不清楚,我會賴利‧金(Larry King)(編者按:美國著名的電視談話秀主持人)一樣,把你拖回來,然後幫你補充重點。」這種擔心幾乎不太需要──以這門課為原始資料寫成的本書,可以做為證明。這是一本充滿了有趣故事和實用細節的書。我也由此親眼看到,我的學生們一個個已經成為好老師了。
我要求他們多談些自己的價值觀,不要只是那些公正客觀、新聞責任的規範。我知道他們都將成為獨立完整的個人,而在課堂裏所提出最好的問題,就是那些對新聞從業人員自己所引起的紛爭,提出是否有違新聞倫理的探討,例如記者在報導中加入自己意見的趨勢,或是雜誌編輯為了符合自己的編輯方針,擅自更改甚或扭曲原作者稿件的潮流等。
本書是一個重建的產物。我錄下了上課內容成為原始資料,再將它抄下來。然而講課時的口語到了紙上就不成文章,也少了敘事的關連性,而這些都是閱讀的要件,如此眼睛才能看,頭腦才能欣賞。因此我做了大幅度的刪修、移位、結合與成型的工作,但保留了課堂上那些引發有趣答案的問題。有幾次我還拿著錄音帶回去找上課老師,一起重溫上課過程,找出我認為被馬虎帶過的、被岔開的或是被遺漏掉的重點。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在保存授課者所想表達的意見。完成後,我再將稿子寄回給每一位講者,請他們修改。結果,本書最後反而無法呈現出實際上課時的忠實記錄,但是就我們教這堂課的目的而言,它是忠實正確的。那堂課和這本書就好像是異卵雙生兄弟,各有各的特質。
在書中的每一章後面,我都附上了一篇自己的感想,大多是我當記者時發生的、與文章主旨相關的事件。目的是想用一條線把整本書串連起來,也是想提醒讀者本篇之宗旨。另外,我還想把它與更早的新聞傳統串連,那是比這十一位記者編輯所代表的、正邁向中年的這一代更早。這些耶魯的男士女士們接受的是我那一代的價值觀,而我則是受更早幾代的影響,正如我在每章後面的感想裏,充滿感激地提到在「紐約前鋒論壇報」(New York Herald Tribune)工作時我的幾位師父,還有早期的報人典範,如曼肯(H. L. Mencken)。
如同本書的其他部分一樣,我的後記是一種個人經歷的分享。這是一本充滿了各樣看法的書。所以,當你在閱讀的時候,請仔細「聽」,你將會聽到十二位新聞人述說新聞事,並暢言他們如何處理新聞,以及他們對新聞所抱持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