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蘭

短暫幸福的童年

冰凍大地雪飛舞，冰花窗裡聖誕樹。

掛滿彩色小口袋，裡面山楂水果糖。

紅棗瑠瑠小藥瓶，聖誕爺爺送禮物。

雪橇上面大紅包，夢中小孩樂開花。

又快到聖誕節了，每年這時候日本的大商店把聖誕樹打扮得奼紫嫣紅金色，觸景生情回到家找出收起來的聖誕樹，掛上金小鈴、紅蝶結、棉花雪，然後纏上藍色的霓虹燈等待夜幕降臨，在熱熱鬧鬧的色彩中回憶童年的聖誕節，那一刻我熱淚盈眶，眼前浮現了五十多年前的長春，終身難忘的記憶從這開始。那時我五歲，是共和國的長女，也是花季時趕上空前絕後時代的證人，前撲後繼戰鬥了百年的人民終於迎來解放。希望與理想可以實現的新中國，滿腔熱情，滿懷信心的父親和幾個朋友合伙經營製藥廠，大家早出晚歸，廢寢忘食，漸漸製藥廠走向正軌，盈利，尚家過上了和平，安定的幸福生活。五十年代的文化生活也是豐富多彩，各家電影院的大海報隔三差五的給觀眾驚喜。父親喜歡看書和跳舞，只有兩年的美好生活卻讓我一生留戀、眷戀、念念不忘。當時住的房子是一幢日式小洋樓，一樓是醫院，二樓住著三戶人家，其中我家最大。東北又距離蘇聯近，成為蘇聯電影粉絲的父母，把銀幕上的蘇聯生活方式再現在客廳裡，藍色落地式的金絲絨窗簾掛在窗戶上，襯在裡面的花簾像一層朦朦朧朧的面紗，我好奇的藏在花簾裡看灑滿陽光的紅油地板，油畫「冬天的西伯利亞」和牆壁連成一體，彷彿皚皚的白雪伸向無垠的藍天。書架上琳琅滿目的世界名著、詩集、蘇聯畫報，調和客廳溫馨氣氛的玻璃花瓶裡黃色、粉色、紫色菊花簇擁著香色迷人的茉莉花，守著門的檯燈是客廳裡最耀眼的主角，圓形的巨大燈罩彷彿是一把淡黃色的保護傘，每天晚上我久久的看著能把黑夜照亮、照暖的檯燈，漸漸悟出其中的祕密，它是尚家祖先一生戎馬保衛大中華的無疆版圖，檯燈好像英雄紀念碑再現了四百年前疆場上刀光劍影、馬嘶蹄飛、浴血奮戰的悲壯畫面，才創造出康乾盛世。

在這充滿中、蘇情調的客廳裡，父親晚上大多數時間都在看書，旁邊沒趣的我用書在地板上搭房子。時間的流逝，父親對書的愛影響著我，整天在書香裡的女孩和書結下了一生的緣。「夜色多麼美，令我心神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父母和著音樂在客廳裡翩翩起舞，母親的裙子好似藍蝴蝶在飛，我坐在檯燈下看跳入迷的父母，舞步時而快時而慢。

鳥語花香夜空下，悠美激情手風琴。

拉出紅莓花兒開，翩翩起舞年輕人。

直到夜半不願歸，名畫名著經典曲。

牛奶麵包小轎車，崇拜蘇聯老大哥。

感覺五十年代的空氣裡都飄著蘇聯的影響，托爾斯泰的名著、普西金和高爾基的詩歌、電影影響著父母那一代，他們沉浸在輕快、激情的蘇聯音樂中，食生活上也模仿蘇聯，早晨起來牛奶、麵包、香腸、西紅柿湯擺在白色繡花布的餐桌上，挺好看的又有營養，但我不習慣，感覺吃不飽，還是中國的大饅頭炒雞蛋實惠，越吃越香，不高興的看著洋食，但喜歡裝麵包的藍花洋盤，它好看得像五十年代中期藍藍的天，我偷偷的拿了盤子跑到客廳把茶几上大玻璃盤裡的蘋果、桔子裝到藍花盤裡和弟弟過家家玩，夢想長大後我的家也像蘇聯式的。父母對蘇聯的癡迷、癡愛也影響著我一生愛蘇聯，越老越留戀五十年代的蘇聯電影、歌曲。

冬天來臨總不見晴，連續數天的大雪，長春市變成了白色世界，而且越下越朦朧，霧越大，朦朦朧朧的天地間，把紛紛揚揚的大雪變成霧中花，窗外的美景啟發母親給我們過聖誕節，那時的中國不像現在家家過聖誕節，也沒有今天這樣現成的五光十色、眼花繚亂的聖誕樹。只知道大年三十放鞭炮、打燈籠、吃餃子，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我好奇的等著，後天就是聖誕夜了，還沒有聖誕樹，這時母親想起朋友家院裡的松樹，母親去找她，說了一會話後開始鋸樹枝，回到家把它插到大花盆裡放到窗台上，但只完成了一半，也讓母親想出用紅棗、山楂、糖果代替西方聖誕樹上掛的花花綠綠小玩意，母親領我們到商店買缺的東西，商店裡的霓虹燈晃得眼睛發花，看不過來了，我和弟弟跟著母親左右上下的看，桔子香、蘋果紅、金黃色大柿子堆滿山，彩花一樣的蛋糕鑲在玻璃櫃裡，母親拿出了錢，玻璃櫃裡空了一塊，奶油蛋糕像魔術一樣，售貨員交給母親，奶香從盒裡鑽出來，聞著它想晚上，弟弟拉了我一下，指著貼在玻璃窗上的大紅字，被燈光的照射，玻璃映成紅色，好漂亮啊，還有六天就過新年了，東方紅、西方紅給嚴寒長春帶來喜慶的暖色。

熙熙攘攘食雜店，燒雞香腸鮮豬肉。

大蝦鮮魚櫃台滿，桔子溢香蘋果紅。

大圓蛋糕奶油花，妍麗毛線堆成山。

聖誕的東西買全走出商店，很遠了，我還望著雪中商場的大紅燈籠。回到家，母親用買來的彩色毛線鉤小口袋，裡面放上山楂，花花綠綠的糖果，各種玻璃溜溜，然後把小藥管當成冰柱全掛在樹上，給孩子們帶來神祕的聖誕樹做好放在大玻璃窗下，紅、藍、金、綠、紫的顏色，把冰凌窗戶映照得好像教堂裡的彩玻璃絢爛奪目。母親為了讓我們更高興，戴上平常捨不得的紅寶石戒指，它紅得像一塊水果糖讓我直淌口水，跟著媽媽要吃，母親耐心的告訴我它不是糖塊，是寶石，然後讓我舔舔才知道寶石無味道，硬，但還是不甘心，也要寶石戒指。無奈的巧媽媽用玻璃紙把一個藍溜溜包好戴在我的手上，哇啊！我也有寶石戒指了，我的寶石戒賽過母親的紅寶石戒指，藍玻璃溜溜裡面還有彎彎的月牙呢。

父親下班了帶回一個神祕的大包，還有紅酒、燒雞，母親趕緊跪下給父親脫鞋，又脫下沾滿雪花的呢子大衣。接著開始忙乎夜宴，朦朦朧朧的燭光桌子上奶油花綻放的大蛋糕、紅酒、燒雞、蘋果、桔子，又用新鮮、好看，組合在一起營養價值高的紅芯蘿蔔、青蘿蔔、胡蘿蔔絲做沙拉再裝進玻璃盤子裡，然後點上香油、醬油、醋。窗外鋪天蓋地的直瀉大雪彷彿給窗前奼紫嫣紅的聖誕樹披上了銀裝，留聲機裡美國四十年代男高音歌唱家的天籟歌聲，使聖誕夜沉浸在天上人間的世界裡。我呆呆的看著美景，聽著歌聲，如癡如醉。這時想起母親講的故事，聖誕老人在孩子睡覺的深夜才來送禮物，盼望幾小時後夢想成真的我急忙上床在暖暖的被窩裡等聖誕老人的大紅包，冰冬湛藍高又無疆的天空，一輪紅日印在絳色的窗簾上，大窗簾變得更加妍紅，照得屋裡暖烘烘的，昨夜玩得太累了還在夢中，母親怎麼叫也不願意從暖被窩出來，忽然媽媽說：「聖誕老人來了」，好像觸電立刻坐起來找紅帽子的老人，沒有，母親哄我們說：「聖誕老人太忙，給你們的禮物在這，床下邊兩個精美的大口袋」。急忙打開往裡看，紅色毛衣和毛褲，還有帽子和手套，大弟弟是藍色的，紅藍的拉毛絨衣真漂亮，我突然明白了昨天父親拎的神祕大包就是給我們的聖誕禮物，只不過大人們為了讓孩子們更高興，巧用白雪、紅色編織神話故事，紅藍毛衣是漫長冬天最實惠的禮物，我和弟弟穿上毛衣跑到外面的雪地上你追我趕、打雪仗、做雪球。直到玩得精疲力盡、渾身是雪，北風割臉死拉疼，割得小手裂開口，才戀戀不捨的回家。

銀色的雪夜掛滿奼紫嫣紅小口袋的聖誕樹，趕雪橇的聖誕爺爺、白雪公主，冰花窗戶。雖然只有兩年的美好生活，但我感謝生在這充滿歐洲情調的家，它啟蒙我愛文學，嚮往歐美。

如今已到暮年的遊子，每到聖誕節來臨都會喚起我對童年聖誕節的懷念，那自做的聖誕樹上掛著母親發明的，給我們高興、驚喜、感動的紅色、藍色、綠色、黃色、紫色的小口袋、糖果、山楂、彩溜溜、小藥瓶、棉花雪。今天再也看不到原汁原味歡聚一堂的白雪聖誕夜了，那一刻想家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寫不下去了，我願時光能倒流，還是在那個大房子，和父母、哥哥、弟弟團圓在聖誕樹下，客廳裡的聖誕樹一直到四月分才撤去，把思念故鄉、親人留給來年、再來年。

窗外北風吹雪花，屋裡絢麗聖誕樹。

掛滿各種小口袋，山楂大棗柿餅子。

花花綠綠水果糖，玻璃溜溜棉花雪。

多想回到童年時，歡聚一堂大屋子。



五十年代初的母親

溫柔賢惠扶桑女，為了愛情來中國。

充滿風雨大半生，戰亂貧窮迎紅日。

和平幸福解放初，百花齊放電影書。

侍君育兒灶下婢，美好生活只兩年。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來個毛澤東，在收音機播出的莊嚴歌曲中，母親在描幸福生活換樣做好吃的，房間地板每天擦，擦得像鏡子溜光發亮。來到這個世界對什麼都好奇的蘭跟著媽媽，不小心掉進洗衣盆裡，好像落水鴨，不覺得涼，還感覺好玩，從此喜歡上水，母親那邊擦地，收拾屋，我在這邊越來越膽大，乾淨的地面趁母親不注意又潑上水，害得母親又重新擦，每天每天蘭的工作，但母親從來沒有打過我和批評，總是不慌不忙的撿起我和弟弟們弄亂一地的書，這回又開始使勁的給花澆水，把花淹得沒精神的坐在窗台上的花盆裡，看著像男孩一樣的女兒，母親領我到書店買書，哇，這裡的書真多，一排排書架上擺滿了書彷彿萬里長城，對比之下我顯得更小了，而且這裡異常的靜，叔叔、阿姨們都在聚精會神的看書，母親買了五本小人書，回到家後給我講小人書上的故事，漸漸喜歡看小人書，聽故事的我再也不淘氣了，變得文靜，每天沉浸在豐富多彩，栩栩如生，眼花繚亂的小人書世界裡。

天邊的殘月還掛在朦朦朧朧的拂曉中，母親已經起床，生火做飯，今天是中式早餐。

自家醃製大鴨蛋，錦州醬菜點香油。

粘粘乎乎二米粥，開花饅頭盤中笑。

縷縷的熱氣中天已亮，父親坐在桌前，母親招呼我們起來，早飯全家一起吃是尚家的規矩，因父親工作很忙，朋友也多，晚上很少和我們一起吃飯，父親要上班了，早晚的儀式，母親在後面雙手拿著衣服，父親穿上，然後送到門口，夜晚不論父親回來多晚都在等著，父親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馬上把茶端過來，然後跪著給父親洗腳，母親的行動給我留下深深的印象，也影響著哥哥、弟弟長大以後找對象的標準，就是母親那種類型，百依百順為家庭。母親的手也特別巧，冰冬的長春，母親織的毛衣讓我和弟弟們度過漫長的冬天，四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我成了母親的掌上明珠，她買了很多花布存在箱子裡，裝花布的箱子好像魔術箱，母親時常做各式各樣的衣服給我穿。有時父親到北京、上海、廣州出差更是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帶回在長春很少見，樣式新穎的裙子，把我打扮成小公主，引起同齡小女孩的羨慕，時尚的裙子讓我終生難忘，越老越回憶那段時光。

母親喜歡吃水果，家裡水果不斷。母親又像變魔術用各種水果溫馨屋子，給我們美麗、感動、懷念。冬天，茶几上沐浴在金色陽光裡的蘋果、桔子變成了油畫讓你看不夠，多想永遠陶醉在油畫的世界裡。中秋節了，母親把冬、春、夏裝水果的玻璃大盤子收起來，用祖傳的康熙大盤子裝水果。夜幕降臨，灑滿銀色月光的葡萄、鴨梨、海棠好像披上了秋霜，香氣迷人，那瞬間客廳充滿了詩情畫意。

那時的糧食不用糧證，也不用糧票，家裡大米成麻袋的買，賣家給送來。飄著蘇聯歌曲的夏夜，年輕人結伴去跳舞，父母也經常去跳，母親在打扮，用火剪子把頭髮輕輕燙了一下，然後穿上當時流行的布拉吉，望著漂亮的母親，撲鼻而來的茉莉花香水味，我直感父母又要去跳舞，蘭要哭了，因為他們一走就讓我看兩個弟弟，最害怕的時間，黑夜大屋，躲在床上的三個孩子，感覺時間停在那，越盼時間越長，比蘭大六歲的哥哥一聽說父母跳舞去，他跑到同學家玩去了，沒有辦法又拿書搭房子，哄他倆玩，眼睛盯著門盼皮鞋的聲音，弟弟開始撕書了，一頁一頁像碎花滿地都是，告訴弟弟不讓他撕，不聽，然後大聲的哭找媽媽，無奈後又開始搖檯燈。再結實的檯燈也架不住使勁的搖，好像壞了，又好像鬧鬼了，忽明忽暗的。一週兩回父母跳舞的日，到了冬天更難熬了，冰凍的小城家家的窗戶糊上紙條，門掛上棉被似的簾子，捂得嚴嚴實實的門，窗是防凍，暖和，但好像與世隔絕的密室。想讓弟弟們別害怕的小女孩打開了戲匣子，裡面熱熱鬧鬧，哼哼呀呀，又扭又跳的二人轉讓我們忘記了害怕。

從戲匣裡傳出的好聽小調和父母以往聽的抒情浪漫的蘇聯歌曲相反，逗人樂，弟弟笑了，那以後是二人轉陪伴我們熬過漫長的冰夜。

正月裡來過大年，家家戶戶包餃子。

正月十五元宵節，秧歌高蹺鬧花燈。

五月初五端午節，紅棗粽子煮雞蛋。

八月十五中秋節，團團圓圓月下宴。

兒時的東北小城給了尚蘭另一面，普通百姓生活，我迷上了戲匣子，它能讓時間快點過，忘記害怕，給大屋熱鬧氣氛。窗戶上的冰凌花不停的開，越來越多，把窗戶堵滿了，它變成了百花窗，看不見外面。冰冬的太陽也怕冷，很少露臉，屋裡更陰冷了，母親背著二弟出去買東西，我和大弟看家，母親擦地的盆還放在地板上，姐倆有活幹了，開始玩水，把父親看的報紙疊成小盒當船，讓小船在水裡漂，水弄濕了衣服，冬天的水小手泡時間長了冰得通紅，玩水是夏天的遊戲，玩夠了來到火爐前烤弄濕的衣服，臨走時母親怕我們玩火，爐子裡壓了很多煤，它不燃燒，冷氣、霜、冰花的客廳溫度在下降，淘氣的弟弟拿來爐鉤子捅火，想讓大屋暖和一點，也好像在玩，男孩天生的本性，被悶壓的煤渴望有人捅它，想燃燒，弟弟來回的捅，轟的一聲，紅膛膛的火苗在往上竄，高興的弟弟捅得更來勁了，煤變成了一爐紅寶石在閃，在掉，地板冒煙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怕著火，急忙拿碗用水盆裡的水滅火，正旺的火爐被突然的水澆，忽的一下滿屋蒸氣、灰、瓦斯味，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煙霧氣中領著弟弟往外跑，嘎嘎凍硬的雪地上兩個連棉襖都沒顧得穿的我和弟弟無目標的往前走，喊：「媽媽、媽媽」，呼嘯的風吞沒了他們的聲音。好心的過路人把我倆送到附近的派出所，事情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但現在還清楚的留在記憶中，和藹的警察叔叔，白色警服大蓋帽，深藍褲子英俊臉，看著我和弟弟一個勁的哭，害怕的樣子，他買來了麻花哄我倆，吃不下去，拿著麻花往門口望，還是哭，和藹的叔叔突然學起了狗叫，汪汪，學得好像，小孩最喜歡貓狗，姐弟倆轉哭為笑，看我們樂了，叔叔問家在哪住，不知家的地址，只知道樓下是醫院，警察在查，終於查到了父親工作的單位，父親來了，緊緊的抱住我倆，警察叔叔看父親著急又放心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再見，叔叔，謝謝您。從那以後，母親再也不把我和弟弟關在家裡，更多的時間給我們講故事，大檯燈下，母親的故事好像魔術的寶石箱，講不完，姥姥家的宮城縣，寒假雪地裡追狐狸，暑假大海的游泳，被船頭把鼻子碰傷，一陣陣的笑聲，狐狸的狡猾，藍色大海的無邊，都給我留下了很多夢，假如有一天到母親的故鄉並不遙遠的海那邊，它一衣帶水。

茫茫雪地北風嘯，身穿單衣小孩子。

媽媽媽媽你在哪？淚水凍成冰淚花。

被人送到派出所，一人一個大麻花。

抱著姐弟暖凍腳，白色警服大蓋帽。

和藹叔叔一生憶，五十年代小城事。

以上內容節錄自《紅網怨》尚蘭◎著．白象文化出版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

http://www.pressstore.com.tw/freereading/9789863583103.pdf

短暫幸福的童年

冰凍大地雪飛舞，冰花窗裡聖誕樹。

掛滿彩色小口袋，裡面山楂水果糖。

紅棗瑠瑠小藥瓶，聖誕爺爺送禮物。

雪橇上面大紅包，夢中小孩樂開花。

又快到聖誕節了，每年這時候日本的大商店把聖誕樹打扮得奼紫嫣紅金色，觸景生情回到家找出收起來的聖誕樹，掛上金小鈴、紅蝶結、棉花雪，然後纏上藍色的霓虹燈等待夜幕降臨，在熱熱鬧鬧的色彩中回憶童年的聖誕節，那一刻我熱淚盈眶，眼前浮現了五十多年前的長春，終身難忘的記憶從這開始。那時我五歲，是共和國的長女，也是花季時趕上空前絕後時代的證人，前撲後繼戰鬥了百年的...

人到暮年，兒時、少年、青年時代所經歷的事總浮現在眼前，總想忘記，總想跨過那個時代，但是跨不過去，它像影子時刻纏著我，也在呼喚把那段寫出來，完成一生的願望，但想寫時感到知識用時方覺少。一個只有七年文化水平的女性腦裡一片空白，來日三十三年停滯在過去說的話，寫信全是紅色語言，現在中國流行的「過眼煙雲、紅顏知己、一夜情人、國泰民安、恭喜發財、伊妹兒、盛世」等等，這些豐富多彩、眼花繚亂、自由自在的新詞對停在那個時代的尚蘭來說感到新鮮陌生，還有太多的不適應，感嘆故鄉的變化，同時也有太多的可惜，怨自己是新中國的長女，沒趕上百花齊放的五十年代中前期，錯過看《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茶花女》的機會，等能理解這些名著時又趕上亂給書籍扣毒草帽子的六十年代，緊跟著的文化大革命更是史無前例毀滅性的，禁書、焚書長達十年之久，最後的洋插隊海外生活，一生最充實的看書時間都錯過，我是一個永遠被命運捉弄的人，但所幸的是受父母的影響我喜歡書，畢生看書、助我寫書，也許我走的坎坷路太長，不用包裝她真實的二十年就是一部小說。

少年童工青春怨，再教育路沒自願。

逃不出去天地網，流走六年花年華。

每逢佳節倍思親，一九九七年隨著中央電視台CCTV在日本安家落戶，年年除夕都能看到春節文藝晚會，我榮幸在夕陽紅的暮年裡趕上中國的變化，我守在電視機前激動的看著日夜想、總也看不夠的偉大祖國，奼紫嫣紅的華麗舞台，歌后李谷一的《難忘今宵》的金曲加快了我憶苦思甜的寫作，也許寫出來能無怨無悔的走完人生終點，也許寫出來會更愛今天的故鄉。尚蘭春妮似的臉，名字都是無疆大地賜給她的，這割不斷的鄉戀好像一條剪不斷的紅絲帶，無論天涯海角牽著遊子的魂，勿忘自己是中國人。

蘭不知道自己的小說能否讓我們這一代人和今天的六零後、七零後、八零後、九零後所接受，但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一個一生都沒有自信的女性終於寫完了那個時代的小說，極貧的少年，青年時故鄉的風景是我的朋友，苦惱和天地訴解脫少女怨，這是從那個時代過來女性的活法，她堅信一個道理，坎坷的人生也許是一筆無價財產，幫我大器晚成。

人家姑娘有吃穿，我父沒錢做不到。

但他影響我愛書，無價財產寫真實。

摳吃牆灰喝涼水，時有時無菜窩頭。

寒冬臘月身單衣，墨冰夜裡扒煤核。

租書賣菜糊藥盒，飢餓歧視與差別。

中日混血兒命運，讓我寫成紅網怨。

人到暮年，兒時、少年、青年時代所經歷的事總浮現在眼前，總想忘記，總想跨過那個時代，但是跨不過去，它像影子時刻纏著我，也在呼喚把那段寫出來，完成一生的願望，但想寫時感到知識用時方覺少。一個只有七年文化水平的女性腦裡一片空白，來日三十三年停滯在過去說的話，寫信全是紅色語言，現在中國流行的「過眼煙雲、紅顏知己、一夜情人、國泰民安、恭喜發財、伊妹兒、盛世」等等，這些豐富多彩、眼花繚亂、自由自在的新詞對停在那個時代的尚蘭來說感到新鮮陌生，還有太多的不適應，感嘆故鄉的變化，同時也有太多的可惜，怨自己是新中國...

序

故鄉長春
短暫幸福的童年
五十年代初的母親
憶兒時中秋
母親
曇花夢
豬圈不如的霉屋
被歧視的少年時代
大媽又來了
撿雞
離別
電影戀
兒時春節
母親的病
三年自然災害買糧記
對吃的執著
冬天
那個時代的飯盒
那個年代的四季
喜訊
租書少女
糊藥盒
那個年代的中日生理用品
小街故事多
終生難忘的一天
東北的四季涼菜
故鄉的冰糖葫蘆
短暫的中學生活
初戀
再會
文化大革命中的睡少女
知青歲月
遲來的愛
懺悔
離開祖國

後記日本的生活

序

故鄉長春
短暫幸福的童年
五十年代初的母親
憶兒時中秋
母親
曇花夢
豬圈不如的霉屋
被歧視的少年時代
大媽又來了
撿雞
離別
電影戀
兒時春節
母親的病
三年自然災害買糧記
對吃的執著
冬天
那個時代的飯盒
那個年代的四季
喜訊
租書少女
糊藥盒
那個年代的中日生理用品
小街故事多
終生難忘的一天
東北的四季涼菜
故鄉的冰糖葫蘆
短暫的中學生活
初戀
再會
文化大革命中的睡少女
知青歲月
遲來的愛
懺悔
離開祖國

後記日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