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維斯．鮑德里

晨間寒涼的空氣中，威芙站在高處，俯瞰下方寬闊的谷地。圖恩城一幢幢建築林立在霧氣中，偶有矗立的銅頂尖塔在陽光下閃耀，而從城市中央流過的河川同樣籠罩著一層水霧。
她今早天還未亮就離開營地，一雙長腿三兩下走完了最後幾英里路。黑血沉沉地掛在她後背，蛛煞石安安穩穩地放在外套其中一個內袋裡，彷彿一顆堅硬、萎縮的蘋果。她不時下意識地隔著布料摸摸它，確認還在原處。
威芙肩頭背著塞得滿滿的皮革軟包，裡頭主要是放一些筆記與藍圖、幾塊硬麵餅、一袋碎白金與各種寶石，還有一件奇異的小工具。
她順著道路走入谷地時，霧氣在朝陽下逐漸蒸散，只見一個農人駕著塞滿了苜蓿的拖車，孤零零地從旁經過。
威芙心中湧起一股緊張與狂喜，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彷彿憋在胸中的戰吼，幾欲脫口而出。她還是頭一次為一件事準備得如此充足，讀了書、問了人，做了調查、比較了利害得失，最後選中圖恩這座城市。當初將清單上其他位址刪去時，她可是胸有成竹，如今，那份信心忽然顯得愚蠢又衝動，但她內心的期盼依然不減。
圖恩城外沒有城牆，土地早已拓展到了最初的界壘之外，不過威芙還是覺得自己逐漸接近了某種界線。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在同一地點住超過幾夜了，以往每一次都是在完成手邊的任務後立即離去，而現在，她即將在這座此生只踏足兩、三次的城市落地生根。
她停下腳步，警戒地環顧四周，儘管農人早就消失在晨霧之中，她還是擔心道路上有旁人。
她從皮革包取出一小片羊皮紙，再次閱讀先前抄下來的文字。

幾近奇術之線，
以蛛煞石靈光，
描繪機運圓環，
招致心之所向。

威芙又小心翼翼將羊皮紙收回包包，改而取出自己一週前從爾文一位奇術學者那裡買來的工具──這是一根道金木。
小木條外表捆著銅絲，銅絲線圈裹住了刻在木材上的符文，木條一端還套著雕成如願骨形狀的一小塊白臘木，如願骨可以在刻了溝槽的木條上自由轉動。威芙握著道金木，感覺手心的溫度被銅絲吸去了。線圈用她幾乎感受不到的力道，微微一抽。
至少，那應該是線圈的抽動吧。之前奇術師在演示時，道金木的拉扯力道顯得強勁許多，但那該不會是騙徒的把戲吧──威芙強行壓下這個念頭。一般而言，只有居無定所的傢伙才敢對獸人行騙，畢竟獸人的身高是普通人兩倍，就連握手握得太大力都可能把別人的腕骨捏斷。
她深深吸一口氣，舉著道金木走進圖恩城。

威芙朝城市中心走去，圖恩城居民甦醒並開啟新一天的聲響此起彼落。城市外圍大多是木製建築，偶爾可以看到幾棟用河岩打了地基的建築物。愈是往城市深處行進，映入眼簾的岩石建築就愈多，城市彷彿隨著年歲漸長而石化了。泥土路化成了岩石路面，市中心的道路更是鋪了鵝卵石；神廟與酒館群聚在一座座廣場邊緣，廣場上則立著人物雕像，可能是早已被遺忘的古代大人物吧。
威芙對道金木的疑慮消失了，它彷彿成了活物，開始出力往某個方向拉──先前短暫的輕微抽動，現在變成了堅定的拉扯。她的調查與研究果然沒有錯，這座城市地下顯然存在錯綜複雜的靈脈，強大的靈力形成了一條條能量脈絡。有些學者認為，靈脈會在人們定居的地點形成；但也有學者認為，因果關係恰恰相反，靈脈就像冬季吸引人靠近的熱源，人們傾向在靈脈附近定居或群聚。在威芙看來，這些理論都不重要，重點是這裡存在靈脈。
當然，找出強大的靈脈還只是第一步而已。
小小的白蠟如願骨左右抽動，先是往一個方向拉扯，然後又倒轉方向，像上鉤的魚兒往另一個方位拉。一段時間過後，威芙甚至不必再用眼睛注視，僅僅憑觸覺就能感受到拉扯的方向了，於是她將注意力集中在路過的建築物上。
小工具拉著她走過了幾條主幹道，穿過連接主幹道的幾條蜿蜒小巷，經過打鐵鋪、旅社、市集與客棧。路上少有和她身高相當的行人，她身邊也絲毫不擁擠，這想必就是黑血的功勞了。
威芙穿行在組成一座城市的一層層氣味之間──烤麵包、從睡夢中醒轉的馬匹、潮溼的岩石、熱燙的金屬、花香、陳年屎尿。任何一座城市都聞得到這些氣味，不過圖恩城另外帶有晨間河川的氣味，威芙偶爾往幾幢建築之間一瞥，還能看見磨坊水車的葉片。
威芙任由道金木領著她前行，木條的拉力幾度大幅增強，她便停下來審視附近的建築物──但看了幾眼，她還是失望地離開了。這種時候，木條會抗拒片刻，然後它似乎會放棄那個地點，開始朝新的方向拉扯。
最終，道金木猛力一扯，威芙有些恍惚地停下腳步，找到了她需要的東西。
這裡不是大街──也是，不能指望道金木幫她找到那麼好的位址──但距離大街也只有一條路而已。道路兩旁零星立著幾盞煤油路燈，現在燈都熄了，不過夜間走在這條路上，應該不會有突然被誰捅一刀的危險。紅石路兩旁的建築都相當老舊，屋頂卻修繕得很好，只有其中一棟屋子頂著破破爛爛的屋頂，而這就是道金木指向的目的地。
以這種店鋪而言，它的規模小了些，剩下的唯一一個單眼鐵鉤掛著一張破舊的招牌──帕金馬車行──浮雕字母上的漆早就剝落乾淨了。有兩扇大大的鐵架木門，門卻大開著，本該在上方的橫梁則斜靠在一面牆上。左側還有另一扇門，尺寸剛好夠獸人使用，但說來好笑，它居然上了道掛鎖。
威芙低頭走進去，環顧四周。日光從屋頂一個破洞透入，六個馬欄中間有一道寬闊的走道，地上散著幾片破碎的陶瓦。一道穩固程度有待商榷的梯子通向頂樓隔間，一樓左手邊還有一間小辦公室，以及後方的貯藏空間。後頭馬槽飄來乾草發霉的酸臭味。塵埃在一束束光線下飄旋，彷彿永遠不會落地。
這地方已經算是完美地滿足她的條件了。
她收起道金木。
回到愈來愈熙攘的街上時，威芙瞥見馬路對面一名骨節突出的老太太，那人正在清掃門前臺階。威芙記得自己剛才來到馬車行前，老太太就已經開始掃地，此時她家門口想必已經一塵不染了，她卻堅決地奮力灑掃，還不時鬼鬼祟祟地偷瞄威芙。
威芙過了馬路。老女人故作驚訝，同時擠出了勉強算得上笑容的表情。
「妳知道這家店的老闆是誰嗎？」威芙指著身後的馬車行問。
女人的身高不到威芙一半，努力抬起了頭才能直視威芙雙眼，思考的同時，臉擠成了一團皺紋，雙眼也消失在了層層皺紋之中。
「那家馬車行啊？」
「沒錯。」
「這──個──嘛。」她若有所思地拖長了語氣，不過威芙看得出，她的記憶並沒有任何一絲問題。「我沒記錯的話，那是老安松的店。那個男人從以前就沒什麼生意頭腦，而且我從他老婆那裡聽說啊，他不但不會做生意，連老公也不怎麼會當呢。」
女人意有所指地抬了抬眉頭，被威芙看在眼裡。「老闆不是帕金？」
「才不是呢。安松那傢伙太摳門啦，把馬車行買下來以後竟然連招牌也不換。」
威芙玩味地微微一笑，露出下排獠牙。「知道我該上哪找他嗎？」
「這就說不準啦，不過我猜，他大概是在經營他唯一成功的事業吧。」老女人舉起空著的那隻手，作勢將大酒杯舉到嘴邊，一飲而盡。「妳要是真的想找他，就去瘦骨巷那幾家店碰碰運氣吧。往那邊走個六條街。」她指向南方。
「大清早也在那邊？」
「我告訴妳啊，這事他可是一點也不馬虎的。」
「謝了，小姐。」威芙說。
「啊呀，妳叫我小姐啊！」女人嘎嘎大笑。「叫我雷妮就好啦。妳是打算當我的新鄰居嗎，這位⋯⋯？」她做了個「請吧」的手勢。
「威芙。」
「威芙啊。」雷妮點點頭。
「這就說不定了，得看他是不是真如妳所說，沒什麼生意頭腦。」
威芙朝瘦骨巷的方向邁開腳步時，老太太的笑聲仍不絕於耳。

雷妮對那位安松的評價再怎麼低，威芙也不真的指望在這個時間找到他。她打算隨便找一間有在營業的酒館，進去問問安松平時都上哪喝酒，等到稍晚再去尋他。
沒想到，她只進三家酒館打聽，就找到他本人了。聽完威芙的詢問後，酒保上下打量她，意有所指地對著她背上的劍鞘與黑血揚了揚眉。
「我不是來找麻煩，談談生意而已。」她鎮定地說道，儘量擺出較不具威脅的姿態。
酒保似乎相信她不是來尋釁的了，他朝酒館一角歪了歪拇指，然後又回去擦拭吧檯了，把髒汙塗抹成更新奇的花樣。
威芙走近角落那張桌子，感覺自己彷彿步入森林裡某隻老邁野獸的巢穴⋯⋯也許是獾吧。這不是危險的預感，而是眼前的人在這地方待得太久，整個角落都染上了他的氣味，基本上成了他的地盤。
他就連外貌也有幾分像獾，胸前垂著糾結、油膩的黑白條紋大鬍子。他的身寬差不多與身高相等，身體幾乎占據了牆壁與桌子之間的空間，以致他深呼吸時，胸腹頂得兩隻桌腳離了地。
「你是安松？」威芙問。
安松點點頭。
「介意我坐下嗎？」還沒等他正式回應，威芙就逕自坐了下來，黑血靠著椅背斜立在地上。
老實說，她還真不習慣徵詢別人的意見。
安松垂著水腫的眼皮，默默盯著她，他那眼神稱不上敵視，倒像是暗自警戒著。他面前擺著一個幾乎全空的大酒杯，威芙和酒保對上眼，朝酒杯打了個手勢，安松頓時眼神一亮。
「多謝啦。」他喃喃說道。
「聽說紅石路上那家舊馬車行是你開的，對嗎？」威芙問道。
安松沒有否認。
「我有意買下來。」她又說。「我猜你應該有意售出。」
安松似乎吃了一驚，但詫異的神情瞬間就消失了，他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許多。即使這傢伙沒有生意頭腦，威芙也看得出，他一定很擅長討價還價。
「也許吧。」他語音低沉地說。「不過那可是黃金地段，黃金地段啊！之前也有人出價要買，可是多數人都只看到它現在的樣子，沒真正了解那個地點的價值。所以說啊，他們出價都太低了。」
這時，酒保幫他換上新的一大杯酒，安松明顯愈說愈起勁了。
「是啊，好多人都開了很低的價碼，我面子都快掛不住了。醜話說在前頭，我知道那塊地的價值，我只願意賣給認真看待這筆買賣的生意人。呃⋯⋯或是女生意人。」他改口說道。
威芙想到雷妮，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與獠牙。「這樣啊，安松。世界上並不只有一種生意。」
她深切意識到黑血就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她若是重操舊業，今天的談判想必會輕鬆不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我從事什麼生意，都做得非常認真。」
她從皮革包裡取出那袋碎白金，在手裡掂了掂，接著拿出一小塊白金，捏在拇指與食指之間細細檢視，碎金屬反射出亮光。這種地方應該少有人將白金當貨幣使用，她得盡快找機會把手裡的白金兌換成面額較小的貨幣，不過她當初準備這一袋，就是為了這種時刻。
安松眼睛都直了。「喔，呃，很認真。是啊！真的很認真！」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掩飾自己的驚奇。
狡猾的老狐狸。威芙暗想，同時忍住了一聲冷笑。
「既然我們都是認真的生意人，那我就開門見山，不浪費你的時間。」威芙一隻手肘撐著桌子，另一隻手將八塊白金推到安松面前。「這大概值八十枚金幣，應該等同那塊地皮的價值。你想必和我意見一致，知道修繕那棟屋子是要虧本的。至於另一位⋯⋯女生意人特地打聽到你的行蹤、拿現金跟你買下那件房地產的機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她定定注視著他。
安松的酒杯仍舉在嘴邊，他卻沒有吞嚥。
威芙收回碎白金。他連忙伸出手，在碰到威芙那隻大手之前頓在了空中。她揚起眉頭。
「看得出妳很有眼光啊。」安松雙眼眨得飛快。
「的確。如果你今早願意撥冗把地契帶過來，把所有權轉讓給我，我就在這裡等著，但我只等到正午。」
這隻老獾，動起來比她想像中迅捷呢。

威芙在地契上簽字畫押，將鑰匙收進口袋；而與此同時，安松撈起白金塊收進錢袋，似乎在交易完成後鬆了口氣。「那個⋯⋯妳不像是會想開馬車行的人啊。」他大著膽子說。
一般人都知道，馬對獸人很是反感。
「我的確不是。我要開的是咖啡店。」
安松一臉納悶。「那為什麼要買馬廄啊？」
威芙沉默片刻，然後定睛注視著他。「無論一件東西最開始是什麼，它都不必永遠維持原樣。」
她將地契摺好，收進皮革包。
威芙起身離去時，身後傳來安松的呼喊：「那個，喂！八級地獄的，『咖啡』是什麼鬼啊？」

威芙又去三處辦了事，這才回到馬車行。
商站的交易所幫她兌換了一些銅幣、銀幣與金幣，之後她出發前往河川北岸那間小奇術學院的藏書閣。她想先記住藏書閣所在的地點，以免之後有查資料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多數大城市的藏書閣與圖書館之間會透過地域郵政書信往來，服務十分可靠。
威芙先前遠遠望見了幾座銅頂尖塔，很快就找到了藏書閣。
她在書架之間一張大桌旁坐了下來，用自己帶來的幾張羊皮紙寫了兩封信。紙張、塵埃與時光的氣味飄在空氣中，勾起了不久前在類似的場所讀書的回憶。
她花了一輩子鍛鍊肌肉與反射動作，經過千錘百鍊後就連心志也變得無比剛毅，結果她居然放棄了那一切，轉而開始閱讀、規畫與記錄細節。她一面寫信，一面露出無奈的微笑。
威芙蓋下蠟印時，郵務櫃檯後的地精不住直勾勾地盯著她。見到獸人光顧此處，女地精震驚得連話也聽不清了，只能請威芙重複念一次收件地址。
「我在找鎖匠，妳知道誰風評好嗎？」
地精又目瞪口呆地愣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翻了翻櫃檯後一本工商名錄。「馬可夫鎖匠。」她答道。「石匠巷八百二十七號。」
她草草幫威芙指了路。
威芙道謝，然後動身離開。
馬可夫鎖匠果然就在地精所說的位址。錢袋減輕了一枚銀幣與三枚銅幣的重量後，威芙用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夾著又大又重的保險箱，離開了鎖匠鋪。

回到帕金馬車行時，夕陽已然西斜。威芙開了辦公室的門鎖，將馬廄大門上了閂，然後把保險箱搬到辦公室那個L 形長桌後方。她將地契與錢財放進去，上鎖，鑰匙繫了條繩子掛在胸前。
威芙用雙腳和指尖摸索了一陣，在馬欄之間的主要走道上找到一塊鬆脫的石板，接著猛然施力撬起石板，挪到一旁。她在下方土壤中挖了個洞，小心翼翼放入蛛煞石，用土掩埋後又將石板歸位。她拿一支不停掉屑的硬掃帚掃了掃附近的石板地，掩蓋自己動過手腳的痕跡。
她盯著地面半晌，滿腔希望都集中在了那裡，集中在那顆如祕密之心般埋藏在帕金馬車行地下的小石頭上。
不對，不再是馬車行。
這是威芙的店了。
她環顧周遭。這是她的住所了，不是暫時休憩的站點，也不是攤開鋪蓋胡亂睡一晚的地方。
這是她的住所了。
晚間清冽的空氣從屋頂破洞飛旋進來，所以今晚應該還會與過去在星空下露宿的感覺無異。威芙抬頭望向頂樓隔間，以及通往隔間的梯子。她用一隻腳試了試接近地面的一根橫桿，木桿立刻如輕木般粉碎了一地。她嗤笑一聲，從背上解下黑血，雙手將巨劍拋上頂樓，結果驚飛了一群鴿子，鳥群從屋頂破洞逃了出去。威芙又凝視巨劍所在的方向片刻，這才在其中一個馬欄裡鋪開鋪蓋。今晚是不可能生營火了，屋裡也沒有提燈，不過沒關係。
逐漸黯淡的暮光下，她審視著馬廄內部，將舊時的馬蘋果、陳年塵土與長年疏於照管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建築方面，威芙並不在行，但這一棟建築很顯然需要大規模整修。
可是，在付出這些努力之後呢？這回，她不是摧毀事物，而是在建造新事物。
這當然是天馬行空了。這座城市裡根本沒有人知道咖啡是什麼東西，她居然還想開咖啡廳？
六個月前，她自己也沒聽過咖啡這種東西，沒嗅過它的馥郁，也沒嘗過它的滋味。乍看之下，她這項計畫再荒唐不過了。
她在黑暗中微微一笑。
終於躺上鋪蓋時，她開始羅列隔天的待辦事項，卻只列到第三項。
然後就沉沉睡去了。

晨間寒涼的空氣中，威芙站在高處，俯瞰下方寬闊的谷地。圖恩城一幢幢建築林立在霧氣中，偶有矗立的銅頂尖塔在陽光下閃耀，而從城市中央流過的河川同樣籠罩著一層水霧。
她今早天還未亮就離開營地，一雙長腿三兩下走完了最後幾英里路。黑血沉沉地掛在她後背，蛛煞石安安穩穩地放在外套其中一個內袋裡，彷彿一顆堅硬、萎縮的蘋果。她不時下意識地隔著布料摸摸它，確認還在原處。
威芙肩頭背著塞得滿滿的皮革軟包，裡頭主要是放一些筆記與藍圖、幾塊硬麵餅、一袋碎白金與各種寶石，還有一件奇異的小工具。
她順著道路走入谷地時，霧氣在朝陽下...

楔子
歡迎光臨，傳奇拿鐵咖啡廳（共二十九章）
尾聲
致謝
番外篇：待填滿的空白頁
頂針私藏食譜的其中一頁⋯⋯
作者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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