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辭

第一章 黑貓鬼差

少年修長纖瘦的手扶著牆壁，撐在他身側，瘦削的身體貼上來，讓他不得不往後退，後背撞到身後的牆壁。
他被「壁咚」了。
『慕子瑜，我喜歡你。』
少年的容貌俊秀，穿著制服的白襯衫，天生帶笑的眼睛閃爍著璀璨的光彩。他的表情很認真，顯示出他不是在開玩笑。
慕子瑜完全沒有想到，好友會突然跟自己告白。他微微一愣，正要說話……
『嘖嘖嘖，我只是說喜歡你，就把你嚇得說不出話來了。』收起撐在牆壁上的手，少年俐落地轉身背對著他，風吹亂了少年細碎的黑髮，露出泛著淡紅的耳朵。
『我給你一點時間，等到開學，你就要答應做我的男朋友。』霸道得完全不讓人有機會拒絕，也許他從沒有想過要給對方拒絕自己的機會：『……就這樣，我走啦。』
『等……』慕子瑜回過神來，正要將人叫住，可那傢伙已經一溜煙地跑走了。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慕子瑜微抿的唇揚起淺淺的弧度，臉頰泛紅，有些發燙，心臟怦通狂跳起來。
這是有多怕他拒絕，才會讓向來自信滿滿的傢伙跑得那麼快呢？
當那道遠去的背影消失，他狂跳的心臟才猛地抽痛起來。慕子瑜想要追上去，眼前卻漸漸被黑暗掩蓋……
「嗚……」
司機猛地踩住煞車，車子一晃，輪胎摩擦著泥地砂石，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坐在後座的男人身體猛地往前傾，又被安全帶硬生生地扯回來，後背狠狠撞上後座椅背。
男人的長眉蹙起，眸光微沉，扶住臉上滑落的眼鏡，表情淡然，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老闆，抱歉，剛剛有隻貓……」司機也被嚇到了，他心臟狂跳，額頭上直冒冷汗。
司機偷偷瞄著後照鏡，看後座的男人有沒有生氣，他可不想要剛到職就被辭退，心裡嘀咕著晦氣。
他剛剛看得很清楚，有一隻黑貓從車子前面跑過去，鑽到路邊的草叢裡了。
後座的男人名叫慕子瑜，在華國與京城齊名的一線大城「明都」內非常有名氣及地位，也是他的老闆。他到職後的第一個工作是開車送慕子瑜回鄉下探親，真沒想到這麼有地位的大老闆，會有親戚住在這山旮旯子的鄉下。
腦袋枕在椅背上，慕子瑜瞇眼看著遠方西沉的夕陽，完全不在意司機緊張兮兮地透過後照鏡偷看自己的行為。
「小心開車。」
「是。」
車子再次啟動，司機再三確認慕子瑜沒有生氣後，才在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將車速減慢，小心翼翼地行駛在狹窄的山路上，免得又有什麼小動物突然從路邊草叢裡衝出來。
就在車子從一簇草叢前經過時，慕子瑜收回遠望的目光，發現草叢下藏著一隻黑貓，正睜著一金一黑的異色貓眼看著他。
黑貓好像注意到他的視線了，轉身就鑽進茂密的野草裡。隨著黑貓轉身的動作，慕子瑜感覺眼前有一道銀芒一閃而過，當他想要定睛看清時，貓已經不見了，那銀芒也消失了。
慕子瑜的眼裡露出幾分驚訝，他剛剛好像看到那隻黑貓的耳尖上，掛著一枚很精緻的銀色小鈴鐺……現在鄉下都流行替貓戴耳飾嗎？
慕子瑜微抿薄唇，被黑貓和小鈴鐺分散了注意力，心裡因夢境而生出的陰鬱感也散去了不少。
車裡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現，有一隻黑貓正懶洋洋地攤開四肢，趴在車頂上，微微瞇著一金一黑的異色貓眼，輕甩著長尾巴，頂著額頭上迎風飄搖的枯雜草，咧開貓嘴，露出閃亮亮的尖牙，心情愉悅地搭著順風車。
黑貓的毛耳朵上精緻漂亮的銀色小鈴鐺，在落日的餘暉照耀下熠熠生輝，搖曳無聲。
天色漸暗，夜路難行。
車子在小鎮的一家民宿前停下，車門打開，慕子瑜從裡面出來，細細地整理衣服上的皺褶。正當他要走入民宿時，眼前有黑影一閃而過。
一隻黑貓從他面前飛快跑過，是之前在路邊野草叢裡的那隻貓，因為他看到黑貓的左耳上掛著一個銀鈴鐺。鈴鐺的做工很精緻，上面還雕刻著花紋，似乎有些年分……
現在養貓的人都這麼捨得花錢嗎？
慕子瑜的嘴角微抿，不再關注那隻黑貓，走入民宿，司機將車子停好後也快步跟上。
夜色漸深。
慕子瑜服下一片安眠藥，躺在床上闔上眼睛，漸漸睡去。
只是今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慕子瑜睡得很不踏實。閉上眼睛後，腦海裡就不斷浮現那個讓他難以忘懷的人，還有那人漸行漸遠離去的背影。
「澄之，等等，不要走……」低聲輕喃著的，是心裡醞釀已久、難以忘卻的深濃眷戀，還有遙不可及的思念和不捨：「我也喜歡你。」
他追上去伸出手，想要拉住那個人，卻撲了個空，那人在他面前消失了。心頭空落落的感覺讓他的心臟痙攣抽痛，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呼呼……」
如果你看到在路邊徘徊、在公園內遊蕩、躲藏在樹叢裡、趴伏在圍牆上……或者是懶洋洋地在泥地上打滾撒野的貓，請不要認為牠們都是無主或是被人遺棄、長期在野外生存的流浪貓。因為，當夜幕降臨時，有些貓可能會變成守護黑暗的執法者。
他們就是引領亡魂，進入地府往生輪迴的鬼差。
「喵──」
午夜時分，夜色正濃。
在光芒照不到的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竄動，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
叮鈴！
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屋頂上有一隻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貓。
貓尾輕搖，尾端勾纏住的銀色鈴鐺，在月光下閃爍著幽幽的光華。
一搖一響，幽幽白光如水紋緩緩蕩開，光芒所及的黑暗裡，竄動的黑影漸漸安靜下來，一一從陰影裡冒出，是一隻隻眼冒綠光的小老鼠。
屋頂上的黑貓眼睛在夜裡亮起一金一黑的光芒，看著從四面八方鑽出來的小老鼠，低低輕喚幾聲。
「喵……喵喵……」
或短或長的幾聲貓叫，好像在對那些小老鼠下達指令。長尾一搖，尾上的銀鈴發出一聲清脆的「叮鈴」，只見原本亂糟糟的老鼠群快速整齊地列隊，場面壯觀無比。
等到最後一隻胖嘟嘟的肥老鼠滾到隊伍裡後，整隊完畢。
黑貓慢悠悠地站起來，縱身一跳，落在老鼠大隊的最前面，輕搖尾上的銀鈴。
隨著鈴響，黑貓邁著優雅的腳步向前走，小老鼠大隊跟隨著黑貓，浩浩蕩蕩地踏上輪迴路，在黑夜的街道裡極其壯觀。
貓叫聲若遠若近，在黑夜裡迴盪不散，隱隱約約，好像變成了清脆好聽的青年聲音：「午夜魂歸，陰差開路，生人避讓……」
老鼠大隊向西邊前進，就在隊伍經過一棟四層樓高的建築時，房子正好遮擋住灑落的月光，投下漆黑的陰影。
突然，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小老鼠掙扎幾下，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好像被隱藏在黑暗裡的什麼東西吃掉了一樣。陰影中有道紅芒一閃，貪婪地看著最前方的黑貓。
「喵？」黑貓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回頭，看向鼠群隊伍的最尾端，微微瞇起眼睛。
黑貓突然停下來，小老鼠們有些慌張，不停發出「吱吱」的亂叫聲。
貓尾輕搖，銀鈴叮噹作響，帶著安撫的神奇力量，讓躁動不安的鼠群安靜下來。這時，有一隻胖嘟嘟的肥老鼠從房子陰影處滾了出來。
「吱？」胖老鼠的圓眼對上黑貓異色的雙瞳，嚇得發出一聲驚叫，短胖的小爪子嚇得塞到嘴裡，身上的肥肉直抖動。
黑貓收回落在小肥鼠身上的目光，是牠的錯覺嗎？
牠歪著腦袋，用爪子撓撓毛耳朵，伸出舌頭想要舔舔爪子，卻猛地想起自己在這泥沙塵土滿地的街頭走了一路，爪上沾滿髒汙，這一舌舔下去，會吃得滿嘴塵土……只能鬱悶地將嘴前的爪子放下來。
「喵喵！」繼續上路。
貓尾輕搖，銀鈴聲再次響起。
叮鈴叮鈴。
「午夜魂歸，鬼差開道，亡魂遊鬼，上路吧……」
不知道走了多長一段路，鼠群裡有一隻老鼠緩緩抬起頭，一雙溜圓的雙眼閃爍起妖異的紅光，緩緩咧開嘴，露出一口森冷尖細的獠牙，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黑貓的後背襲去。就像之前吃掉的那兩個鬼差那樣，這個也要成為牠的腹中之食！
就在老鼠那口獠牙要咬上黑貓毫無防備的後頸時，一瞬間，黑影一掃，偷襲的老鼠發出淒厲的尖叫，被狠狠打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叮鈴！
一聲鈴響，銀鈴化為幽幽白光，變成流轉飛閃的咒紋，匯聚成法陣從天落下。
鼠群發出驚叫，嚇得變回人形慌亂逃竄，卻被法陣擋住。
「喵嗚！」
一聲貓叫在混亂裡響起，清晰無比，讓驚惶失措的鬼群都安靜下來。眾鬼紛紛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路。
黑貓踩著優雅的腳步，輕甩長尾，身形緩緩抽長、變化……
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容貌昳麗的青年身形瘦削，穿著一身黑衣緩步走來。映著月光的雙眸清澈透亮，眼底流轉著幽幽的銀芒。
「喲，有鬼，好怕怕喔。」看著從地上爬起，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紅裙，披頭散髮，雙眼翻白又面目猙獰的女鬼，青年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地府的走狗。」女鬼的聲音沙啞又刺耳，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為她的存在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氛圍。
「嘖嘖嘖……」白皙修長的手指豎起來輕搖，鬼差看著女鬼，嘴角輕佻地露出充滿譏諷的笑，「吃了我的同事，又吃了那麼多亡魂，都讓妳這厲鬼貓狗不分了，我大地府只盛產貓。」
「就憑你一個貓鬼差，哼！」女鬼發出一聲嘲諷低笑，表情驟變，青面獠牙，指甲暴長，更加猙獰。
「就憑我一隻貓。」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數條銀色鍊子從他身後飛射而出，向女鬼攻過去：「本貓奉地府陰司之令，拘捕妳。」
女鬼往後飄閃躲避，抓向一旁躲避不及的亡魂，想用亡魂來擋下縛魂鍊的攻擊。
疾影瞬閃，只見原本在百米之外的鬼差突然出現在女鬼面前，握住縛魂鍊一扯，銀鍊如靈蛇般纏向女鬼，擋住女鬼凶猛的攻擊，同時輕飄飄地將那幾個快被撕碎的亡魂推到一旁。
女鬼的手抓了個空。她轉頭看向鬼差，戾氣暴漲，喉間發出嘶吼聲，揮舞著尖銳的指甲攻過去——她要撕碎這個可惡的鬼差！
一紅一黑，兩道疾影打得不可開交，飄飄悠悠的鬼群受到波及，被法陣圈在有限的空間裡，一時之間，群鬼亂嚎。
女鬼的攻擊極為凶猛，就在她尖銳的指甲即將刺穿鬼差的胸口時……
有空隙！
鬼差眸光一沉，銀光飛閃，細長的銀色鍊子纏上女鬼的四肢和身體。
「捉到妳嘍。」

第一章 黑貓鬼差

少年修長纖瘦的手扶著牆壁，撐在他身側，瘦削的身體貼上來，讓他不得不往後退，後背撞到身後的牆壁。
他被「壁咚」了。
『慕子瑜，我喜歡你。』
少年的容貌俊秀，穿著制服的白襯衫，天生帶笑的眼睛閃爍著璀璨的光彩。他的表情很認真，顯示出他不是在開玩笑。
慕子瑜完全沒有想到，好友會突然跟自己告白。他微微一愣，正要說話……
『嘖嘖嘖，我只是說喜歡你，就把你嚇得說不出話來了。』收起撐在牆壁上的手，少年俐落地轉身背對著他，風吹亂了少年細碎的黑髮，露出泛著淡紅的耳朵。
『我給你一點時間，等到開學...

｜上集｜

第一章 黑貓鬼差
第二章 血煞玉
第三章 白鵝村
第四章 大白鵝
第五章 尋魂
第六章 玉髓村
第七章 重逢
第八章 鬼修
第九章 蛇恩

｜下集｜

第十章 夢迴
第十一章 招魂
第十二章 鬼門開
第十三章 方子晟
第十四章 鬼眼
第十五章 靈樹
第十六章 拍賣會
第十七章 神石
番外一 意外
番外二 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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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貓鬼差
第二章 血煞玉
第三章 白鵝村
第四章 大白鵝
第五章 尋魂
第六章 玉髓村
第七章 重逢
第八章 鬼修
第九章 蛇恩

｜下集｜

第十章 夢迴
第十一章 招魂
第十二章 鬼門開
第十三章 方子晟
第十四章 鬼眼
第十五章 靈樹
第十六章 拍賣會
第十七章 神石
番外一 意外
番外二 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