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在害怕什麼?
在擁擠的曼哈頓街上直直走向我的那個人。打電話推銷新的業務。告訴母親不要再插手管弟弟的事。辭掉工作。告訴先生在床上我想要的是什麼。加入環保團體去抵抗土地開發公司,雖然那個公司的大股東剛好是我太太的同事。去醫院看病。決定換醫生。讓小孩獨自去旅行。在空無一人的曼哈頓街上緊跟在我背後的人。趕不上飛機。下錯誤的決定。這個清單可以列得很長很長,我們時時刻刻都在害怕。
在美國的高速公路上開車,你遲早會看到它。它是一張貼紙,被貼在後車窗上,上面寫著:沒有恐懼!說真的,那會是什麼感覺,不再感到恐懼?哲學家及心靈教師Krishnamurti曾經說過,世界上只有兩種情感存在:愛和恐懼。其他的情感都是從這兩種最基礎、最原始的情感所衍生出來的。當然,我們都希望自己沐浴在愛裡,但是,我們似乎比較常發現自己跟恐懼的親戚坐在一起:不安、傲慢、氣憤、恐怖主義,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當然,恐懼是一種很有用的情感。在《Baby and Mature Behavior》這本書裡,Moshe Feldenkrais博士,一位動作研究的先驅,發現嬰兒「幾乎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除了對跌落的恐懼以外。在察覺到潛在危機時,嬰兒會收縮肌肉並且屏住呼吸,這也轉變為成人的恐懼反應。大自然設計了這個與生俱來的保護機制來幫助我們存活。
當你在接近一頭老虎,或是在懸崖邊開車過髮夾彎的時候,覺得有點緊張對你是一件好事。這讓你的反應變快、使你的五感變得更敏銳、並在必要的情況下,加快你的逃離速度。但是,在人類發展的歷程中,恐懼慢慢的變成了一個時時存在於我們身邊的伴侶。
對許多人來說,生活從來沒有這麼安全過。我們控制大自然的力量,無論以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沒有這麼強過──然而,我們也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住在非洲西南部喀拉哈里沙漠的土著──我們有的他們沒有,而他們的生活原始、無法預測、又危險──相較於我們在擁擠的城市裡晚上獨眠,他們反而比我們安全多了。
─Sir Laurens van der Post
它真的是化學反應
當恐懼主宰你的時候,大腦送出神經傳遞介質,這些介質再將腎上腺素以及其他的化學物質發射到你的全身。我們都很清楚那些身體上的反應──手心冒汗、呼吸改變、心跳加快──這也被稱為「反擊或逃跑」反應。這些反應告訴身體要去躲起來,保護自己。消化系統停止運作,血液都集中到腿部。這些反應全都會對身體造成壓力,長期以往,會影響到身體健康、自尊心,最終勢必會妨礙到心理健康。Caralyn Myss在《Anatomy of the Spirit》這本書中提到,「當我們的人生展開,生理上的健康就變成了我們一個活生生的自傳,傳達出我們的長處、短處、希望和恐懼。」也就是說,你的自傳就是你的身體。
反擊或逃跑信號時時都在發射──從你一邊處理你的大杯拿鐵,一邊在尖峰時間以時速160公里開進高速公路的車潮中,到正在接近你的辦公桌的老闆腳步聲,到你女兒預計會回家的時間又過了二十分鐘後響起的電話鈴聲。在我們的文化中,焦慮的程度已經讓我們的神經系統陷入了混亂,使得許多專家都認為吃藥是唯一的解決方案,並讓市場上充滿了抗憂鬱藥物,試圖讓我們的生活「回復正常」。根據渥太華大學的研究報告,全世界有8千7百萬人罹患憂鬱症。這個報告同時也提到,抗憂鬱藥物的總銷售額在1999年是20億美金,但預估2009年的銷售額將躍升到30億美金。
在經過多年工作,諮詢了上千人之後,我發現在許多疾病、疼痛和心理麻痺的背後,真正的犯人都是恐懼。通常,恐懼是從童年時期就留下的殘餘,被封存在一個姿勢裡──也許是縮起來的肩膀,或是一個常常掛在臉上的表情:「被車燈照到的鹿」。害怕墜落,這樣簡單的恐懼,可能會轉變成嚴重的恐懼症,讓一個人在某些情況下動彈不得。而要將害怕跌落(falling)改成害怕失敗(failing)就只需要改變一個字母而已,這會是巧合嗎?恐懼通常就是把過去的負面經驗,當成一個可能重複發生在未來的負面經驗。
當一個人被恐懼主宰的時候,時間對他來說並沒有現在──只有負面的過去,和對未來的焦慮。你可以吃藥,但是,除非你學會傾聽身體深處細胞所發出的恐懼之聲,否則將只是在遮掩那不斷阻止你發展前進的內在顫抖。
恐懼可以有許多面向──從防衛反應,到批評,到完全爆發的恐懼症。有的時候,甚至是一些不怕死的行為,像是高空跳傘,也是一種無意識的反恐懼選擇。在許多狀況中,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害怕,更不用說去了解你是在害怕什麼了。恐懼已經根深蒂固深植在人類體內,它已經無法被看見,就像是一個盲點一樣。那就是為什麼你可以不斷的分析探討,直到你臉色發青為止。如果恐懼就在你的血管中流動,它是絕對不會照著理智要求的那樣自動消失不見的。
有一次,我在跟一個朋友聊天。她的丈夫告訴她自己有外遇,且對他們的關係感到不滿意。很明顯的,她深深受到傷害,而且非常害怕即將被拋棄。她不斷的對我說:「我只是需要讓我的生活充滿光和愛。如果我不斷的把愛放進心中,一切就會好轉的,一切會好好的。」
當然,一切並不會好好的,而且最後的結果也並不好。她說的話就只是……空話而已。這並不表示說出來的話沒有幫助,它們的確擁有療癒或摧毀的力量。但是身體和心靈必須協力合作才能產生你想要的生活。再怎麼說,就如同我之前說的一樣,你的經驗不只是留存在大腦的記憶裡,它也存在細胞裡,動作裡,還有姿勢裡。
直接訓練你的身體可以讓你跳過分析、歸咎責任,還有錯誤的記憶。你的動作可以提供解開你個人恐懼之舞的鑰匙,同時也能讓你找到充滿勇氣的代替品。學習去發現你每天動作中的恐懼「習慣」,就可以移開阻礙你前往夢想生活的障礙物。研究身體的姿態、反應和緊繃是達到這個目的最直接的途徑。
本書不只是我了解恐懼的個人旅程,也包括我協助其他人了解恐懼的經驗。我的工作主要是以「身心教育」(somatic education)為中心──透過動作來學習,並且研究身體∕心理與世界的關係。三十年前,我開始以動作藝術為職業,研究經典舞台技術,像是啞劇、面具和小丑。同時,我也開始學習瑜伽,而且深深著迷於某些與靈性相關的傳統思想。
當我的教學生涯持續發展,我注意到舞台的治療效果,並且開始把它們用在表演場所以外──從個人成長研討會到幫助有自尊心問題的城市小孩。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到身心教育這門學問。在經過一些自我實驗之後,我開始了為期四年的訓練,成為一個Feldenkrais□實行者。
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超過十年了,我舉辦公開演講,也諮詢過上千人,幫助他們改善生活品質。學生們來找我的時候,大都承受著非常嚴重的痛苦,不只是身體上,也包括情緒上。其中許多已經走過傳統的醫療途徑,並且(或是)花了很多時間和金錢在心理治療上,卻毫無效果。在我們一起訓練的時候,常常發現動作會直接卻安全的,影響到關於身體或心理問題的習慣。許多時候,這些困難都與恐懼有關。我們的「勇敢生活研討會」就是從這些發現衍生出來的。
我希望能提供你一些工具,可以對全世界展現出真實的自我,透過愛,而不是恐懼來達成。我們每一個人都擁有需要的一切,可以成為真正想要成為的人。被鎖在每一個癱瘓心裡的,是足以拯救全世界的愛。鑰匙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也就是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