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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川(Paelabang danapan)
「原舞者」搬遷到花蓮鯉魚潭的池南村之後,我們就一直想有一些比較大的改變,試圖讓傳統樂舞的舞台演出,能有更大密度的意義呈現、更精準的部落觀點;這不僅意謂著我們必須謹慎地選擇表演的主題,同時也顯示未來將有更巨大的田野壓力、文獻閱讀和樂舞排練等待著我們。於是,2007年先有《杜鵑山的回憶》、再有2008年《七腳川事件》的製作。前者以阿里山鄒族耆老高一生悲劇的一生為對象,後者則探討七腳川部落因戰爭而造成的百年離散與重聚。兩齣劇本編寫、排練和演出的過程,將我們帶進濃密的歷史森林,親炙族人個人遭遇的無常和近百年來部落集體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荒謬……。
這之前,其實我們原本就有演出太魯閣族的念頭。我個人在東華大學任教期間,不但主持了《秀林鄉志》的編撰工作,也完成了太魯閣國家公園原住民文化盤點及口述歷史的研究,更早在2002年便參與「太魯閣正名促進會」所主導的巡迴說明會和連署活動,對太魯閣族的過去和現況,不算太陌生。但幾經討論,「原舞者」的同仁都表示實在不敢貿然行事。一方面,是由於太魯閣族人正處在「正名」運動的浪頭上,任何相關的議題都可能觸及敏感、尖銳的族群神經;另一方面,面對正奮力從泛泰雅族群中掙脫出來的太魯閣族人,我們一時還無法精確地掌握她文化、語言、歷史或樂舞的獨特風貌,並將其從泛泰雅系中清楚地切割出來。真正讓我們有勇氣並下定決心進行太魯閣樂舞製作的,不是別人,就是旮日羿‧吉宏本人。
認識旮日羿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他曾參加「山海」舉辦的文學獎,寫詩、寫散文。而真正的私下往來,則是在口考他的碩士論文《即興與超越:太魯閣族村落祭典與祖靈形象》之後。知道他長期調查記錄太魯閣族部落遷移的歷史,對太魯閣族植物生態乃至家族及個人口述生命史積累了龐大的資料。我在東華大學期間,邀他合作完成太魯閣國家公園文化盤點的計畫,對他的「學力」留下深刻的印象。2006年我轉任政大台文所教職。2007年主持國科會「歷史系譜與樂舞演化:太魯閣族部落史調查與祭儀樂舞展演之研究」三年計畫,這是一個嘗試結合「原舞者」的展演、家族史調查、神話傳說的研究,以及太魯閣族傳統樂器和音樂人傳記的大型綜合研究和實踐的計畫,我第一個想到要找來幫忙的當然還是旮日羿‧吉宏。三年來,他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時間,整合、補充他多年來巨大、龐雜、多樣的資料;帶領「原舞者」下田野並講解文獻。2009年「原舞者」演出《再見太魯閣──尋回‧失落的印記》,花蓮首演那一場,族人聽到失落多年的古謠,驚嘆、落淚,旮日羿說我們的展演觸摸到太魯閣族人的靈魂。這當然是他的功勞。
經過半年的修改,厚厚四百頁的巨著終於完成了。這是一部消化日治時代的文獻、步履太魯閣耆老馬紹‧莫那(廖守臣)的芳表、加上作者的再踏查記錄,綜合集結的巨構,應該是旮日羿‧吉宏十幾年來心血的結晶。如果從原住民學術發展的角度看,我認為它是原住民以第一人稱主體的身分贏回自己本族人文化、歷史解釋權的進一步深化。而在這一條學術主體性建構的道路上,旮日羿‧吉宏,一直是一個標竿,也一直是一個可以期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