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愛同行(序)
喜見芥子、惠秀,出版《相印集》
陳若莉
時光飛逝,前麗如煙,但是有些人與事總令人惦記。菲華文壇這對優秀夫婦的莉合集出版,應是多好的盼望。經過環境人的事變遷,要將作品搜集完整,原是艱難,所幸大家尋尋覓覓,大多還能回歸故里,沒被埋沒造成遺憾。好欣喜這本著作即將面世了,讓大家欣賞到他們才華橫溢,文筆精練的作品,聆聽到他們的情聲心語,感受其時代的呼吸。
芥子與外子予堪稱莫逆,相識於四十年代,文藝是他們的同好,在一起憂國傷時,談文學論創作,甚至對愛情的憧憬。有時談與未盡,從中山街至芥子敦洛區的工作處,直至深夜方休。亦經常在報館旁邊的「大家園」,一碟花生,數杯水及啤酒,與眾文友談天說地,不亦樂乎!
芥子為人細密敏銳,本予則是不善言辭,不拘小節,寫詩的筆法格調亦大不相同,卻無礙倆人的聲應氣求。他待其如弟,愛顧有加,芥子見解獨到,往往在文章及其他方面,有撥雲見日之功。真可謂亦師亦友。
初識芥子與惠秀夫婦,已數十年了。那時我剛至菲國,雖不能說舉目無親,確真是無一友人。本予首先將他們的文章讓我賞讀,並介紹兩位與我相識來往,惠秀一頭烏亮直發清新開朗,芥子那雙透著俊智的眼神,都令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生了大兒後,惠秀特別當時名店阿謹那度(Aguinaldo),買了進口的嬰兒用口來探我,看著他那真摯動人的笑容,娓娓道出育嬰經驗,撫摸著那色彩嬌嫩和樣式可愛的小衣物,使我感受到無女比的開懷與溫暖。
芥子的驟然離去,實在太匆匆。菲華文壇從此失去了一位有代表性的健筆,一位有風格的詩人,這般無常使惠秀與家人不甘心,友人不舍。而本予則有頓失知己之感,故人難再聚之痛。但他卻留下對家國的熱愛,對人世的深情,以文學的執著觀照出這一切地大吃感悟、感受,寫下了多篇耐讀的作品。
惠秀之作涉獵甚廣。早其帶著少女情懷的作品,充滿純真與感性,中期漸入閱世之境,加強了知性與美感的深廣度,令人目不暇給,後期則是重在文化與教育,言近意遠,溫柔敦厚。
她深受藝術,筆下的音樂、演奏、戲劇、舞蹈等作品,皆有溫柔、優雅、力量與激動,常使人有身曆其境之感受。節錄其中的文句,共用令人低回不已的驚歎!
薩克士風名家(Kenny G)次奏的「茉莉花變奏曲」,從他優美的旋律中高超的技巧下流瀉出了「江南水鄉的柔美,又似馬尼拉海灣拍岸的潮汐綻放的朵朵浪花」。似乎也無遠弗屆的散發出,陣陣令人陶醉的茉莉花幽香了。
在「跳躍的音符」中,這位元天才指揮家郭美貞,揮動著如有魔力的指揮棒,如何將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演奏出「那壯麗雄渾的樂音,與蒼勁磅礡的強力,聽來令人著實感動;亦將樂聖堅毅不撓的戰門意志,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位樂壇上的『女暴君』,嬌小玲瓏,但極有魄力;對追求藝術上的完美,鍥而不捨和敬業樂業的精神,促成她能在國際樂壇上獨樹一幟;她的成就絕非僥致。」
一位藝術家的成就,除了天賦與興趣,必須身心全力以赴,這種精神多麼令人尊敬。郭美貞將這首《命運交響曲》貝多芬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來的樂章,注釋得那麼激昂動人,震撼了無數聽眾遙這就是為什麼「人生短、藝術長」之故。
現代藝術,往往用不同的方式與手法,來表達它們的觀念與反思,戲劇亦然。巴黎孟德爾劇團的默劇『幻變』,僅以肢體身軀的動作和面部的表情,傳達其思想與感情。這樣的演出,較不易獲得觀眾的共鳴。而惠秀中西兼得,藝術修養亦深,領會到「洋溢其中的無言之美」。「需要我們張開心靈之耳聆聽,開啟心靈的窗扉去體會」。真乃深得無聲勝有聲之真諦。
她訪問「林懷民愛的禮物──給『正中』學生的活」,是關於在菲國觀賞林懷民之雲門舞劇「新傳」的演出,除了受到那種鮮活有生命力的舞姿所撼動;及有詩意和形象美的享受外。而她最推崇的,應該是林懷民多年前所提出「中國人作曲,中國人編舞,中國人跳給中國人看」的理想。這種曆史的情懷,文化的薪傳,正是惠秀的冀望。如今雲門的舞劇早已跳上了國際舞臺,受到極大的讚譽。
惠秀少年與中年的前期作品,正是她風華正茂之時,與芥子鰈情深,共用生命,文內充滿了美的感受,靈的互動,詩的情懷,真是賞心悅目。
後期她從精彩的世界衷,投身更廣大的天地,專注于文化與教育的傳承工作。有了文化的依據,更是淳厚綿長了。康得說:「教育可以比革命帶來更多的希望」。
惠秀為人師,深知教育是一切的根本。語言、文字、文化,相互密切的關係,語言不僅是「溝通的工具」,也蘊含了文化傳承的意義在內。而中國語文是中華文化的精華。
「說好國語是中國人民的驕傲;寫好中文文是中國人的權利;學好中國語文是中國人的義務!」因而孜孜不倦的主持「中正語言研習中心」多年,身教與言教並行。
讀書是惠秀重要的樂趣,亦願大家多讀好收。在她的「遨遊書的世界」裡:知悉其飽讀中外古今名家作品,從文學裹得到生命的滋潤,知道如何安身立命,找到生活的目標,充實於書的世界內。
她的文化觀不僅是傳承,且放眼於世界。
「中華文化搏大精深,可以源源採擷不盡;傳統是縱的,現代生活是橫的,我們能夠承襲過去的傳統,以現代生活為發展就會有新的藝術產生」。為了盡使優美的文化更具生命力,能融入生活。她提出教學方案、方法、形式等。……盡力來推展提高青年學子與成人學習的興趣。
惠秀深知文化是不分時空,跨越國界,有融合性、世界性,都是人類黃同的呼籲資產。誠懇「也唯有傳播文化,才是民族身外移民的目的和收穫」。因之變盡其所能,為國際文化交流的工作做些事。
時代會過去,人物會消失,而他們的作品永遠是年青的,尤以芥子的詩,不但使《年青的神》,成為他的永恆。還有《獻》、《孤帆》、《亞加舍樹下》等數位著名的作曲家譜成樂曲,演唱不輟,並經畫家以其詩為圖。
芥子與惠秀,志趣相同,是伴侶、是知己。與愛同行,其樂無窮。這本《相印集》的書名,竟是如此貼切動人,反映出他們夫妻二人的生命如此美好。
惠秀的前期是人生豐富了她;以後則是他豐富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