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少女
─瞬間手上傳來冷颼颼的寒意,冰冷冷的感覺
當年我國在埃及新開闢了市場,急需徵調人手,由於在國內工作不順心想換個環境,乃毛遂自薦前往這陌生的古國,當時想出國的人多而名額有限,以我這不學無術又沒背景的,擺明沒機會也沒指望,只是想碰碰運氣,故得失心不重,不料面談後第二天就接到通知,囑三天內備妥單位同意書、戶口謄本、體檢證明、照片、黃皮書等,以便辦理出國手續。
因在過程中沒告知過任何人,等到辦離職手續這事才傳開來,平時雖為人有點欠佳,人緣也不怎麼地好,但朋友還是有一堆,剩下二天都沒閒過,尤其那可憐的胃沒空過也沒飽過,從早到晚至凌晨,盛情難卻,美酒佳餚一攤接一攤,但全不知其味,吃喝下去馬上倒把,受苦的是那副半殘的胃及欠下的那份情。
尤其是在出國前夕,次日八點集合搭乘專車赴機場,但熱情死黨從前夕中午,直到次日清晨五點才放人,跳上計程車回到家,沖了個冷水澡消除了些酒意,看時間還早,躺在沙發卻不覺昏睡過去,甜睡中被家父搖醒,已是八點十分,拎起備妥的行李箱,背上跟我多年的老相機,跳上計程車趕到集合點,早已車去人空,又原車直奔桃園機場,同仁早都辦妥登機手續,帶著濃濃酒味,醉眼惺忪致歉後,拿到登機證隨即進關。
醉醺醺登上飛機倒頭大睡,被搖醒已到新加坡,酒意未醒隨著同仁又登上另一架飛機,坐下又是蒙頭大睡。
老實說,打從中正機場登機,在新加坡轉機,到了約旦,一路上根本就沒醒過,啥事都沒一點記憶,連搭哪家公司的飛機都沒印象,只是上機睡覺,下機則如行屍走肉般跟著同仁行事,啥印象都沒有,只記得一路上沒喝過一杯水,更沒享受機上供應的飛行大餐。
約旦安曼國際機場起降班機就不多,時值深夜下機的乘客更沒幾個,辦妥手續通關拿到行李,出境大廳已空蕩蕩,就剩下我們這幾個東方過客。
按行程在約旦要等二天才轉機飛埃及,一行人住宿則由駐約旦辦事處接待及機場接送,但等了個把小時,就沒見一個黃皮膚黑眼珠的東方人,更遑論派來的專車。
換了幾枚約旦硬幣,打電話去詢問辦事處,投下硬幣只聽話筒傳來陣陣嘟嘟聲,接不通不打緊,但投下的硬幣全像吃角子老虎般有去無回,電話機上的說明皆是英文與蚯蚓般的文字,沒人看得懂,大伙只有乾瞪眼的份。
眾人圍在電話邊研究,就在七嘴八舌無所適從時,不知打哪冒出一位妙齡少女,而且還是沒穿阿拉伯傳統服飾又沒蒙頭巾的少女,一身裝扮還相當新潮,腳登一雙少說有十公分的矮子樂,那副裝扮就與台北西門町的時髦少女沒啥兩樣。
感覺上是來了救兵,然而堂堂幾個男子漢卻沒人敢上前求助,因過去得到的訊息,在回教國家裡絕對不可以與女性搭訕,那可能會惹禍上身,況且眼前又是單身少女,那就更沒人敢了,再說這幾人中有誰會說英文或阿拉伯話。
倒是這妙齡少女見幾個手足無措的異國人,以欲言又止的表情偷瞄著她,大概看出這幫鄉巴佬有了麻煩,反而落落大方步上前來,擺出一個你們要打電話的手勢。
這下可真是來了救兵,用手勢比手劃腳表示電話打不通、錢又被吃了的意思。她會過意伸手接了抄有電話號碼的紙條及一枚硬幣,撥號後再將硬幣投入、隨即聽到叮一聲,電話通了,她把話筒遞給一位同仁,通話裡辦事處表示車早就派出,按理應該在機場等候,也許是途中出了狀況,將會另派車前往。通話後同仁再三向那位少女表示感謝,還有人掏出十元美金表達謝意,卻被她拒絕即急步離去。
至此大伙才恍然大悟,約旦公用電話是先撥號再投幣,與國內先投幣後撥號,完全是兩碼事,那些自稱出過幾次國認為見過世面的也全漏了底。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話題轉向那位突然現身的少女。大伙的印象是,此妞看似未超過十八歲,矮矮瘦瘦,皮膚有點黑,有著阿拉伯人的五官輪廓,有著黑又大的眼珠卻帶著一副冷酷的臉孔,整體看似是營養及發育不良的模樣。
首先不能理解的是,在女性包頭裹足的回教國,這位少女深夜在沒有男性陪同下,現身在空蕩蕩的機場大廳,還看出異國人的困境,又主動上前幫助解決難題,短短幾分鐘未發一語只做手勢,從拿到紙條,撥通後將話筒遞交給同仁到離去,每個人都向她道謝,但整個過程中,卻沒人見到她露出一絲笑容,臉上始終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大伙繪聲繪影越講越玄,疑心也越來越重,最玄的是那麼多雙眼睛,都沒有人看見她打哪冒出來,離開時又以感恩的心目送。只見她走出了大門,隨即隱身在黑暗中,而且未見有車輛駛離,這她又去了哪裡?其動作似乎輕飄飄來去無蹤般。更扯的是遞紙條及接話筒的人都說,與她接觸手上瞬間傳來冷颼颼的寒意、冰冷冷的感覺,令他們心中起了疙瘩。
話……越描越像那回事,每個人打心裡直發毛,身上雞皮疙瘩帶汗毛越豎立,心想該不會才踏上異國就碰上異國的…阿飄……吧!
這樣描述好像對一位熱心幫助異國人的少女有所不敬,但事實確是如此,這事雖已過二十年,此刻執筆仍然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不過還是心存感激,畢竟這位神祕少女曾熱心協助過這票東方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