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諭

長年以來，父母之所以偉大、之所以被歌頌頒獎，總是因為他們為了孩子犧牲奉獻。為了孩子，所以該放棄個人夢想、該以孩子為全部、該孟母三遷擇鄰處、該……像是古代的貞節牌坊一樣的緊箍咒，無私犧牲奉獻這些辭彙，一直束縛著自我求好心切的爸媽們，以及被迫接受父母犧牲的孩子們。相形之下，我一直自認是個〝自私〞的媽媽。



最近這幾年以來，整個〝教養界〞氛圍大轉向，越來越主張大家要〝自私〞。必先成就自己，才能成就心愛的人。不管是面對心愛的另一半，或是心愛的下一代，如果所作所為，並非出自於自己所樂意的，而是「為了 某某人」、「放棄了甚麼」的結果，可想而知，這些都帶著對對方有所回報的期待。接受〝犧牲奉獻〞的那一方，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還要背負著有所回報的壓力。不管是施或受，都心不甘情不願、甚至相互怨懟。於是，我收到了《媽媽做自己，孩子就能做自己》這本書的試讀稿。



與其說這是本親子教養的教戰手冊，不如說這是本某位媽媽透過與孩子的互動，追尋自我過程的心得文。我們這一代的成長歷程，多半是處於威權、處於被迫接受〝犧牲奉獻〞，進而被要求〝有所回報〞的教養理念。從小開始，就是照著父母社會的期望，入學努力用功\K書、力爭榜上高分明星學校。什麼個人興趣夢想，甚至是個人想法，只要是跟父母社會期望無關者，通通沒有人在乎。黃淑文也是。看著這麼一小段簡介：



35歲前，

她為父母、為社會期望而活，連天生的左撇子也因世俗眼光硬生生地學習換手；

35歲後，

她辭去工作、從零出發，從教養的過程中還原自己，開始欣賞沿途的生命風景。



前半段，不正是我們這群五年級生的寫照？



在這樣不曾〝內自省〞過的成長歷程下，有了孩子後，如何尊重孩子們的特殊性？要嘛就是〝物極必反〞──因為被壓抑過久，以至於對孩子全然地放縱以示〝尊重〞；要不然就是〝如法炮製〞──你爸我就是這麼被打大的，所以……。如何不要如此過猶不及？在本書的卷一，黃淑文介紹了她的作法：了解原生家庭如何塑造你→坦承自己並不完美→將心比心，更能鼓勵孩子，等待孩子的成長。



其實，對於過去那種親子相處模式，我總說那是「以愛為名，行壓迫之實」。總是自我要求犧牲奉獻來養育孩子，所以要求孩子：『我這麼愛你，所以你要聽我的』。而孩子的表現，成了父母的〝成就〞與〝自我實現〞。孩子，不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父母自我實現的工具。



打從大學時期粗淺地認識『原生家庭』對人行為性格的影響以來，越來越認同古人所謂的『門當戶對』的要求。原生家庭是嚴母慈父，也許\造成自己類似同性別的父母的方式，來對待孩子；也或許\會造成自己反向操作，組成一個嚴父慈母的家庭。例如，從小到大，都對母親的碎碎念感到反感。試著想一想，另組家庭後的自己是不是也成了一個變本加厲的嘮叨雜念的母親？或者是變成一個嚴禁任何人（包含另一半）碎碎念的「風紀股長」？



或許\，黃淑文的作法，不見得適用每個家庭。可是，在看她的文章時，看她與兒女間的互動，很難不令人心動。試著將書中她與女兒合作的【圖文創作】那段，拿給一雙兒女看。兒子是愛畫動漫遊戲腳色人物，女兒則是喜歡塗鴉日常生活所見所思。於是，女兒也在隔天，興沖沖地將她的圖文日記創作拿來〝取悅〞媽媽。

這樣可愛，令媽媽總是忍不住嘴角上揚的作品，也算是這本書帶給我們家的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