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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馮家出事

齊莞走出院門後，卻不是前往垂花門，而是往花園的另一邊走去。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裡？」白卉好奇地問道。

「去找李姨娘問些話。」齊莞輕聲道。

這是齊莞第一次到李詩詩的院子來，這個南越女子果然是與眾不同，整個院子透著清新幽雅的氣息，丫環領著齊莞進了茶廳，李詩詩已經在煮茶等著了。

好像知道她一定會來似的。

「姑奶奶來了，請坐。」李詩詩笑容艷麗，雖沒有起身相迎，語氣卻十分客氣。

「妳知道我會來找妳的。」齊莞坐了下來，肯定地問道。

李詩詩抬頭含笑覷著齊莞：「姑奶奶之前匆匆離開南越城，如今回來，自然會有許多話要來問我。」

齊莞低頭看著李詩詩放到她面前的清茶，茶葉在瓷白的杯子裡旋轉、沉澱，她的眸色幽幽如平靜的水面：「我不管妳是誰派來的、有什麼目的，我爹如今又沒有投靠誰，真不知妳究竟在監視什麼，但如果妳做出任何對齊家不利的事情，我都不會放過妳。」

「妳有精力對付防著我，還不如去防著京都的人。」李詩詩優雅地舉杯喝茶，笑盈盈地說：「若不是妳及時離開，今日恐怕未必能安全無恙坐在我面前。」

「什麼意思？」齊莞瞇眼，目光冷然地看著她。

李詩詩說：「在妳離開南越城的同一天，有幾個殺手潛進了城，都是來對付妳的。」

「妳怎麼知道？」齊莞心中一驚，臉色卻仍然鎮定。

「我自有我的門路，我只是奇怪，妳究竟哪裡得罪了四皇子妃？聽說妳們以前還情同姐妹呢！」李詩詩咯咯地笑了起來，若是四皇子派的殺手，她尚能理解，只是逼問出來的結果卻叫人意外。

那日，齊莞純粹是運氣好避過了一劫，至於行刺趙言鈺的那些黑衣人，顯然不是跟她查到的同一路，而且還是她阻止不了的。

楊君柔……齊莞心裡冷笑，這女人究竟有多恨她？難道這是宿命，她和楊君柔注定是死敵？

「多謝李姨娘提醒。」看來楊君柔在四皇子面前肯定費了不少唇舌，就算四皇子不想對付趙言鈺，在她的挑撥下，四皇子也會非殺他不可了。

那些海盜是不是跟楊君柔有關呢？齊莞在心裡大膽地想著，隨即又搖了搖頭，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吧！

「女人的陰謀詭計有時比男人的更可怕，姑奶奶，還請多加小心。」李詩詩道。

齊莞再次道謝，然後站起來道別。

※※※

從李詩詩的院子裡出來，齊莞沒再多逗留，帶著白卉回了家裡。

她腳步有些匆忙地進了內院，便見沉香迎了上來：「少夫人，少爺回來了，就在書房裡。」

齊莞腳步一頓，轉身往書房走去。

書房外只有福生守著，灑掃丫環被支開了。

「少夫人。」福生見到齊莞，急忙行了一禮。

齊莞瞟了書房緊閉的門一眼：「書房裡有客人嗎？」

福生回道：「是傅都尉來了。」

傅祁佑來找趙言鈺了？是關於海盜的事情嗎？當日他們離開南澳島，傅祁佑帶兵將所有漁民進行審查，大概是有結果了吧！

不如晚一些再問趙言鈺好了。

齊莞剛想轉身離開，卻見書房的門咿呀打開了，傅祁佑健壯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他走出書房，看到齊莞時，眼底似飄過幾點異樣的光芒，隨即又黯了下來：「趙少夫人。」

「傅少爺。」齊莞躬了躬身，抬頭含笑看著他：「傅少爺什麼時候來了南越城？」

「有些事跟小趙大人說，這就要回去了。」趙言鈺就站在齊莞身邊，臉上帶著溫潤如水的微笑，卻叫傅祁佑看得渾身不自在，他瞥了齊莞一眼：「妳沒事吧？」

齊莞一怔，才想起他是在問遇到海盜的事：「謝謝傅少爺關心，我沒事。」

在別人的丈夫面前表示關心，似乎不太合適，只不過這傅祁佑在軍中生活太久，做事不拘小節，便沒有在意那麼多，他只是關心齊莞，又沒有其他意思，所以表現得很大方，聽到齊莞說沒事，他又笑了笑，拱手一禮，就跟她們夫婦二人道別了。

趙言鈺看著他大步遠去的背影，眼中暗藏一抹欣賞。當然，他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這小子好像不太將他放在眼裡，竟然當著他的面對小師妹這麼關心。

「傅祁佑怎麼這時候來南越城了？」齊莞卻沒有在意趙言鈺此時眼中複雜的神色，攙著他的手進了書房。

「所有人都招供了，他是來抓人的。」趙言鈺含笑輕聲說道。

「嗯？」齊莞歪頭看著他。

趙言鈺拉著她坐下，跟她詳細說道：「岳大爺不肯說，不代表其他人不願意說。島上有五個人是知道內情的，是當年那些海盜的後代，為了自己的妻小，稍微逼供就都招了，再說，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漁民的生活，誰還願意去當海賊？」

「真的和馮家有關係？」齊莞問。

「沒錯，媽祖廟的暗室、荒島的山洞都是馮展賢的父親馮俊命人建造的。馮俊當年暗中參與了打劫官銀的事，只是後來他們幾個首領分贓時出現分歧，發生了內訌，馮俊便趁機將部份官銀交給方家的私船，並聯合其他人，將一船的海盜滅口。為了躲過朝廷的追捕，他們將剩下的九萬萬兩官銀藏起來，待朝廷漸漸不再關注此案，才重新將官銀鑄造成私銀。

「所以，方家等於是被馮俊拖下水，否則馮展賢怎麼能壓制方家這麼多年，但不代表方家是無辜的，方景升的爺爺當年肯定知道那批是見不得光的官銀，所以私吞了。馮家這麼多年來，一直跟海盜有勾結，應該說，馮家暗中培養了一支海盜在海上掠奪商船，只不過一直隱藏得極好，是這兩年才收斂。我猜，是被慕容炎發現了，將馮家的海盜變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齊莞聽得瞪圓了眼：「馮俊是當年策劃打劫官銀的幕後主使者之一？馮家可是名門大族，怎麼可能？」

趙言鈺淡笑：「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誰也不知道那些門楣光鮮的世家名門背後做了多少骯髒事，就如這次投標，實際上是馮展賢自己不願盡全力去爭，他也在想辦法脫離慕容炎的控制。」

當年的事情實情究竟如何，他們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南澳島的漁民招了，所說的不過是從祖輩那裡聽來的，而岳大爺當年只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小嘍囉，怎麼可能知道太多？

真正知道詳情的只有馮俊。

但已經不重要了，馮家肯定是保不住了，只是，想利用馮家扳倒慕容家和四皇子，恐怕沒那麼容易。

「馮家怕是要完了吧？」齊莞道。

趙言鈺輕輕點頭：「皇上的聖旨很快就會到的。」

「那島上的漁民……」南澳島的漁民雖然和海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這三十幾年來一直安份守己，不應該受到牽連的。

「老太爺和傅祁佑會跟皇上求情的。」趙言鈺笑道。

齊莞嘆了一聲，幽幽地說：「原以為南越城比京都乾淨，沒想到這裡有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陰謀，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的，都想在這裡插一手，皇上肯定是早就知情的，只是他不想對自己的家人動手，所以才讓你來。」

「很快就會過去的。」趙言鈺安慰她。

「你的傷還沒痊癒，這幾天就不要出去了，我怕慕容炎不會放過你。」齊莞說。

「好。」趙言鈺笑著點頭，不想她為他擔心。

「對了，三叔呢？怎麼到了城裡之後，就見不到他的人影？」齊莞想起齊正青，好奇地問道。

趙言鈺輕咳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他什麼話都沒交代就走了。」

齊莞狐疑地斜睨著他：「我差點忘記了，你好像從來沒見過我三叔，怎麼在船上一見面就知道那是我三叔？你究竟還瞞了我多少事情？」

哎！就知道她遲早會問這個問題。

「妳還記得太后賜婚之前，我奉旨離開京都數月嗎？」趙言鈺將她的雙手緊握在掌心中，柔聲問著：「那時候，我是去了北衡山，三叔就在那裡。」

齊莞用力抓住他的手：「那裡有什麼？」

「皇上的五萬精兵。」趙言鈺壓低聲音：「三叔在那裡練兵。」

雖然早已猜到三叔是在替皇上辦事，但真相卻如此驚人，齊莞不由得瞠大眼睛：「皇上為什麼要暗中練兵？沒有人發覺北衡山那裡的事嗎？」

趙言鈺道：「都在深山裡，又有密道，一般百姓是看不出來的。」

「已經五年了，皇上練兵做什麼？」齊莞覺得口乾舌燥，驚訝得舌頭都要打結了。

「練兵千日，總會用得上的。」趙言鈺低聲說。他當時被齊正青帶進山裡，見到那些精兵的時候，同樣是震驚得瞠目結舌。

齊莞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總不會五萬精兵都在北衡山吧？」

趙言鈺讚賞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五萬精兵分散在各處，不過我只去過北衡山，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三叔才是什麼都清楚的。」

誰說齊家聖寵不在？誰說齊家已經沒有當年風光？原來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齊老太爺和齊正青依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難怪老太爺從來沒有認真地指點齊正匡，原來齊正匡這些年的胡作非為都是老太爺縱容的，不過是為了替齊正青掩飾，如果齊正匡不這樣讓人失望，別人又怎麼會將注意力從齊家轉開？

「那三叔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是皇上的意思？」齊莞問。

趙言鈺微微斂眉：「應該是的，不過究竟為何而來，只有三叔才知道。」

「沒想到皇上這麼信任你。」外面都傳趙言鈺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她本來還不覺得，如今看來，她的夫君真的很得聖心。

只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趙言鈺摸了摸她的頭：「我只做我的份內事。」

齊莞小心溫柔地觸摸他的背：「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陪我一起老去。」

「當然。」趙言鈺肯定地說，低頭吻住她的唇。

齊莞微啟朱唇，想要回應他的吻。

「大人，大人……」方亭急迫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來，打斷了他們的纏綿恩愛。

趙言鈺眼底閃過一抹火花，冷聲問：「什麼事？」

「有刺客刺殺方景升。」方亭馬上回道。

齊莞驚訝地看向趙言鈺。

卻見他勾唇一笑，好像一切在他的預料之中：「進來吧！」

在方亭進來的時候，齊莞已經站到一旁，臉上紅暈漸退，卻沒有離開。

「馮展賢呢？」趙言鈺問。

「馮家被官兵包圍起來了，馮展賢和他的老父都被帶走了。」方亭回道。

傅祁佑的動作倒很快速：「方景升傷得重嗎？」

「多虧大人神機妙算，安排了暗衛保護他，只是受了點皮肉傷，並沒有生命危險。」方亭回道，看向趙言鈺的目光充滿了敬仰。

趙言鈺輕輕點頭：「馮家出事了，方景升暫時沒有危險，你去告訴他，這幾天就在家裡安心養傷，其他的暫時不要理。」

「是，大人。」方亭應道。

接著，蘇葉來了，趙言鈺沒有說太多，只是直接吩咐：「把監視馮家的暗衛都收回來，已經結束了。」

「那陸家……」蘇葉話剛出口，立刻看了齊莞一眼，沒有接下去說。

「陸家那邊的不要動，你先去安排吧！晚一點另有要事讓你去做。」趙言鈺說。

齊莞默默地看著趙言鈺俊美的側臉，聽著他運籌帷幄地安排屬下辦事，心裡忽地升起一股激盪的情緒。

這就是趙言鈺……上一世，他是一人之下、令人畏懼的權臣。

這一生，他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