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蕭國健
打鼓嶺地區位香港新界北部,毗鄰沙頭角地區,其得名之由來,據民間傳謂,該地於明清間,常為盜寇所擾,居村遂組聯盟鄉約,派人守衛,遇有盜寇來犯,則鳴鼓示警,齊集村民抵禦。另一傳說云:該區北面今深圳河之北為黃貝嶺村,人多勢強,每有南下欺壓打鼓嶺區內居民,民遂於其來犯時,擊鼓齊集,以作抵禦。
惟據清康熙及嘉慶兩新安縣志所載,謂「打鼓嶺在(新安縣)六都,俗傳風雨夜,聞鼓聲。」是則此為自然現象,蓋該地為高山,狂風暴雨打下之回聲如鼓聲,夜靜時較易聽聞。其得名之由,方志已載,上述民間傳說實掌故矣。
自清康熙九年展界,香港新界地區之居民陸續遷回,惟有等遷界時死於途中,或客死異鄉,亦有定居他地,未有遷回,故回歸故土者少,時政府為增加境內居民,遂於雍乾間,通令鄰近地區人士,鼓勵入遷,且設獎勵。時居鄰近之客藉人士,以其原居地生活較艱苦,故有遷入,擇地定居,開村立業。香港地區氣候溫和,雨水適宜農耕,故打鼓嶺坪源河一帶,為客家遷入聚居地。
其時,該區北面黃貝嶺張氏,及南部孔嶺地區之村民,對此等新入遷者,並不友善,故械鬥事件,間有發生。打鼓嶺區內各村,為求自保,維護境內治安,及分配坪源河水等問題,遂聯合組成「六約」鄉盟,以該地之天后廟為會盟辦公之所。
1898年中英簽署《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以深圳河為界,自此形成深港邊界。但根據1899年《香港英新租界合同》,深港邊界「任兩國人民往來」,雙方僅在交通要道設立哨位進行觀察、展開海關緝私活動。1905年,位打鼓嶺坪輋路之打鼓嶺警署建成,其目的為維持北面邊區之法治。其初該處只為印籍警員駐守,主要防止華界寇盜越界犯案,該警署與沙頭角及上水兩警署互有連繫。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邊境常有非法難民越境潛入,間有與軍警衝突,政府遂開始在邊界設防。於北區邊界山脊上,建多座麥景陶碉堡Macintosh Fort,以助防衛。此類碉堡自建成後,阻截自深圳及沙頭角地區之非法入境者,產生甚大作用。
1951年政府正式實施邊境管理,打鼓嶺地區部份村落居民,結束自由來往,需要使用禁區通行證進出。2012年,新邊境禁區範圍正式生效,打鼓嶺地區部份被開放。當地居民遂不再需要使用禁區通行證進出。
競聰君對打鼓嶺地區之歷史及社會文化甚有研究,除翻查有關該區歷史之典籍及檔案外,於工餘間在區內作廣泛考察、訪問及拍照記錄。現將所獲資料編輯成書,題為《歷史虛幻:打鼓嶺的歷變》, 囑余為序。余以其書內容豐富,對打鼓嶺地區之歷史及文化,有詳盡介紹,故特作推薦。
蕭國健於顯朝書室 2024年初夏
自序
打鼓嶺位於香港新界東北部,原為一山嶺的稱謂,後延伸成為鄰近地區統稱。復界以後,大量客籍人士入遷,新界宗族的勢力重新 「洗牌」,連繫於一族興衰的風水葬地也出現「失祭」的情況。村落之間為爭自然資源,械鬥事件時有發生,弱小的村落通過祭祀同一個神靈,組成聯盟抵抗大宗族。打鼓嶺附近村落組成打鼓嶺六約,便以坪源天后廟作為信仰中心。新界租借 (1898) 初期,港英政府把新界劃分為不同區域以便管理,打鼓嶺區各村合組六約 (Luk Yuek)。打鼓嶺區位處邊境地帶,兩地尚未設立出入境關卡,兩地人民往來頻繁。
1951年,港府設立新界邊境禁區,打鼓嶺部分地區納入禁區範圍。區內居民仍自由進出,但禁區外居住的港人則需申請「禁區紙」方可進出禁區,此政策對打鼓嶺區有着莫大影響。回歸以後,特區政府分階段開放新界禁區,釋放更多的土地用作發展用途。2016年打鼓嶺禁區正式開放,打鼓嶺將迎來翻天覆地之變化。此書是本人繼《城西溯古:西營盤的歷變》後再次以地區史為研究課題,沿用其體例,分為沿革篇和社會文化篇。前者先從社區發展的角度剖析打鼓嶺之演變;後者透過對該地之鄉治、歷史建築、非遺、教育和經濟等方面的探索,從而瞭解打鼓嶺的地區特色。
筆者參與打鼓嶺的研究,完全出於偶然,源自新界東北發展,筆者跟隨多名藝術家走進新界邊境村落。在此本人特別感謝好友、著名攝影師蔡旭威先生 (John Choy),要是沒有他的啟發,我根本不會開展邊境禁區的研究。還有一位是梁昭研先生 (暱稱:千千),他是香港地理學研究者,研究的題目跟本人也很相近,因緣際會下促成我們仨開展新界邊境禁區研究。還記得十多年前,John Choy駕着車子帶我和千千走遍新界邊境每個角落,採風問俗,訪問鄉人,何其快哉!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使我在研究打鼓嶺的路途上並不孤獨,後來更啟動了《道聽‧途說——香港邊境研究計劃》。
值得一提的是,此書大部分照片由John Choy提供,書中的作品拍攝於禁區開放前後,捕捉了不一樣的打鼓嶺風光,呈現出一種虛幻的味道,故書名亦以「歷史虛幻」為題。最後,感謝蕭師國健教授賜序,並得到中華書局(香港)有限公司黎耀強先生、金敏華先生多番鞭策,方能順利付梓出版。
黃競聰謹識 202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