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耶誕禮物
放學鐘聲響起,寧靜的校園馬上變得吵雜起來。原本空無一人的學校川堂,很快就湧入一大群背著書包的小學生。
一個綁著馬尾的小女孩跟著放學人潮走到校門口,踮起腳尖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什麼。看了好一會兒,她決定放棄尋找,轉過身來逆著人潮,又走回大門後的川堂。
川堂的人群已經不像剛放學時那樣擁擠,反而多了一些逗留的學生,稀稀落落的聚在一起。他們都在等家長晚一點來接,但是不想站在校門口吹風,而是選擇待在寬闊的川堂裡等候,至少還能看看書,或是和認識的同學聊天。
這時維護秩序的導護老師,突然指著一群在川堂嘻鬧的小男生,破口大罵說:「你們不要在那邊跑來跑去,等一下撞到剛布置好的耶誕樹,受傷了怎麼辦?你們是幾年幾班的?再不聽話就把名字登記下來,交給導師處理!」
原本歡樂的川堂彷彿吹進一股寒冷的空氣,讓熱鬧的氣氛瞬間凝結,變得鴉雀無聲。
小女孩的眼光順著老師指的方向看去,立刻注意到那棵上星期就立在角落的高大耶誕樹,上面掛滿各種顏色的卡片;她像想起了什麼,走到耶誕樹下,好奇的一張張翻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小女孩的右肩突然被撞了一下,她嚇得大叫一聲,手中的便當袋也差點掉在地上。她聽到惡作劇般的調皮笑聲,不用看也知道是最古靈精怪的好朋友樂蒂。
「喲!班上鼎鼎大名的大忙人小豫小姐,為什麼今天不用去安親班?」樂蒂湊過頭來,盯著其中一張卡片說:「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
「妳以為不去安親班就會有好事喔?唉,等等我爸要帶我去做牙齒定期檢查。」小豫突然挽著樂蒂的手,興奮的說:「對了,妳記不記得上星期老師發卡片給我們,叫我們寫自己最想要的耶誕禮物?」
「記得呀!大家神祕兮兮,都不給別人看自己寫的內容。難不成這些就是我們寫的卡片?」樂蒂好奇的一張張翻看。
「對呀,妳看,全校的卡片都在上面!還有班級、姓名呢,也有老師寫的。」
「真的吔!妳看低年級都寫注音,還有人畫圖,真好笑。咦,我們班的在哪裡?我想看看大家寫的。」樂蒂飛快的搜尋樹上的卡片。
小豫指著右上方說:「那區全部是中年級的。」
「心怡居然寫『世界和平』,好假仙,難怪不肯給我看。柏勛戴著眼鏡,每次說話都像大人的口吻,他居然想要養一隻『皮卡丘』,太幼稚了吧?其他男生都寫遊戲機,果然正常一點。讓我看看妳寫的是什麼?」
樂蒂自顧自的講得很開心,一旁的小豫卻不答腔。樂蒂以為她怕被嘲笑,拉拉她的手說:「掛上來就不是祕密了吧,身為妳的朋友才不會笑妳呢!而且我寫的也很好笑,我想要一雙新舞鞋,想不到吧?」
小豫搖搖頭說:「我才不會那麼小氣呢。敢寫就不怕別人笑。妳也知道我一直想要直排輪鞋,每次看到直排輪社練習,就覺得他們好酷!」
「哇,我們兩個都想要特殊的鞋子,真是太有默契了!我來看看還有誰跟我們一樣……也許以後會變成我們的好朋友。」樂蒂一直認為好朋友之間都會有特殊的心電感應,因此只要有一點相關的事,她都要特別強調「好朋友」這三個字。才說完,她馬上認真的找了起來。
但這根本不是小豫想強調的重點,她趕忙阻止樂蒂。「妳不要只看我們班寫的,看看其他各年級寫的,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
樂蒂照著小豫說的,每個年級各挑了三、四張卡片來看,除了低年級喜歡畫圖和寫注音、中年級的喜歡用各種顏色的筆來塗寫、高年級的學長姊有人寫英文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樂蒂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小豫,小豫不以為然的說:「不是這個,妳再找找看。給妳一個提示,先看看高年級的,再去看中、低年級的。還有,我要妳看的是『內容』,看看大家心目中想要的禮物是什麼。」
樂蒂在心裡嘀咕:「小豫也太無聊了吧?每個人想要的禮物都不同,看班上同學寫的願望,還可以討論、開開玩笑什麼的,看老師們寫的也比看學長姊的有趣,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還要賣關子……」
沒想到樂蒂重新看過一遍之後,突然像觸電般的失聲大叫:「啊!我看到了,學長姊們想要的禮物都一樣!他們都想要iFone!」
「對呀,妳看低年級要的不是玩具、娃娃,就是文具、旅行之類的,而我們中年級想要的真是五花八門,什麼類型的禮物都有人寫,連坐太空船去旅行都有。可是學長姊他們像約好了一樣,全要iFone,只差在顏色不同而已。妳知道iFone是什麼嗎?」小豫說出心中的疑問。
「天呀,真的假的?妳居然不知道iFone是什麼!」樂蒂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小豫不好意思的說:「我真的不知道……快告訴我啦!」
「其實我也不知道。」樂蒂發出咯咯的笑聲,小豫立刻知道自己又被她捉弄了。「不過我認識社團裡六年級的學姊,下次社團課時再幫妳問問。」
小豫正想和樂蒂繼續討論iFone,背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小豫!爸爸遲到了,抱歉,我們快走吧,不然要錯過跟牙醫預約的時間了。」小豫隨意應了一聲,便和樂蒂揮手告別。
前往牙醫診所的路上,小豫好奇的問:「爸,如果是你,會想要什麼樣的耶誕禮物?」
爸爸想也不想的說:「我想要妳健健康康,沒有蛀牙也沒有近視。」
「還有呢?」
「希望妳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小豫心想:「爸爸又來了,從來不肯認真回答問題。要去看醫生就說跟身體健康有關的,去安親班就提起成績。那去菜市場時,他又會說什麼?」接著又想:「爸爸還沒提到媽媽,我等著看他會怎麼說。如果他嫌媽媽胖,我就回家偷告狀,呵呵呵。」
「除了這些呢?還有嗎?」小豫繼續追問。
「我希望妳媽永遠年輕、美麗。」爸爸像背公式一樣憑直覺說出口,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真思考?
「你不要把耶誕禮物當生日願望好不好?我是問你有沒有自己想要的、屬於自己的禮物?」
「幹麼問這個?難不成妳要送我?」爸爸依然顧左右而言他。
「對呀!你說說看,如果我有能力的話就送你。」小豫想了想,又特別補充說道:「如果我現在做不到,等我長大以後一定可以!」
爸爸看小豫一臉正經,居然開始認真思考、自言自語起來:「房子?這個太超出她的能力範圍。車子?找停車位也太折磨人了!遊戲機?她早晚也會想要,還是將來送她當生日禮物好了。樂高?好像太幼稚,而且也沒時間玩。到底什麼禮物好呢……」
小豫覺得爸爸思考的樣子太好笑了,但怕打斷他的思緒,因此拚命忍住不笑。
「有了!我想要『火烤兩用鍋』!」
「噗哧,」小豫終究忍不住笑了出來。「為什麼要這個?」
「因為冬天一到,就可以和全家人一起吃熱騰騰的火鍋,還有香噴噴的烤肉,好幸福啊!」說完,爸爸還做出誇張的擦嘴動作。
「難道老爸不想要iFone?」小豫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手機我已經有了,為什麼還要?難道妳不知道我用iFone嗎?」爸爸反問。
「我怎會知道你的手機就是iFone?每次你們大人只會說『拿爸爸或媽媽的手機過來』,有哪一次是講『拿iFone過來』?而且我每天學校和安親班的功課那麼多,放假連看電視和玩的時間都不夠了,才沒空研究你的手機叫什麼呢!再說,班上同學只會討論什麼漫畫、電影好看,根本沒人在聊手機。」
爸爸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家裡的教育從來不崇尚名牌、追求流行,小豫不知道iFone也很合理。
「妳為什麼會突然提起iFone呢?」
「哎喲,就只是突然覺得好奇嘛!那你的iFone在哪裡?能借我看看嗎?」小豫又使出爸爸最難以抗拒的撒嬌攻勢。
爸爸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豫心想:「原來iFone就是這款手機啊!這又沒什麼特別的,大人們人手一支,沒事在那裡滑來滑去。以前也借過爸爸的手機看小時候的照片,只是爸爸的手機一點也不好用,螢幕上常常出現轉圈圈的畫面,看個照片或影片都要等好久,實在不明白高年級的學長姊們在想些什麼。」
「媽媽那支也是iFone嗎?」
「不是,iFone是指特定品牌的手機。」
小豫有點驚訝的想:「原來手機還分不同品牌?」
「iFone這個品牌的手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有,它特別貴。」
「算了,再問下去也問不到想知道的答案,還是明天去學校問同學比較快。iFone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優點,否則不會高年級人人都想要。等我發掘它的祕密後,再借爸爸的手機來玩玩看。」小豫在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盤。
想著想著,父女倆不知不覺就到了小豫最討厭的牙醫診所。
「希望這次檢查順利過關,沒有蛀牙!」小豫跟著爸爸走進診所,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
診所的沙發上坐著一位年輕的姊姊,頭頂著漂亮的髮髻,好像古裝片的公主。只見她戴著耳機,眼睛直盯著手機螢幕,還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小豫實在好奇,是什麼讓她笑個不停?於是趁爸爸去掛號時,刻意坐到這位姊姊旁邊,想偷看她手機裡有什麼令人發笑的東西。
沒想到屁股還沒坐上椅子,就輪到小豫看醫生了。她快速的瞄了一眼這位姊姊的手機樣式,看起來好像就是iFone,卻似乎跟爸爸的iFone不太一樣。
對了,是外型!那隱隱發光的紫色好漂亮!不知道其他顏色是不是一樣漂亮?
難道這位姊姊手上這支才是六年級學長姊想要的iFone?等等,那爸爸手上那支又算什麼?除了外觀,難道還有更多的祕密藏在其中?
小豫對iFone愈來愈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