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觀 intuition
直觀-身體的感知,對事物直接接觸而獲得感性認識的一種方式。
通常不經過太多思考過程很快就能出現直接想法、感覺、信念、偏好。
生存演化壓力而產生的人類心智能力,可以快速做出判斷採取行動。
嘗試打開全新的視野,透過身體和用心來感受,什麼是令人感動的建築。
學習建築過程像盲人摸象,只摸到某一部份,每個人觸摸到的部位不同而有不同的結論。因此建築人必須將建築當一生的志業,持續不間斷地努力,才能擁有綜觀全局的視野。
建築沒有標準答案
記得36年前剛進建築系,建築設計沒有標準答案,可以說是讓我感到最不習慣的一件事,像是到了外太空沒有了地心引力一樣,以前的經驗完全被顛覆。學習建築的過程可說是毫無頭緒,也不曉得什麼是好建築,花了很多時間通宵畫圖做設計,結果卻讓老師批評的一無是處,很受打擊。
建築念什麼學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找到一位影響自己的老師。
我記得大一的設計課砌磚練習,不是1:1的實作練習而是用縮小比例的木塊當紅磚來砌築一棟建築,我的手工粗糙,磚牆砌得很普通,大多數老師給我勉強及格得的分數,沒想到姜人偉老師不是看磚牆本身,而是看到牆體所形塑出很棒的空間感而給我高分。這堂課讓我對建築有了不一樣的理解,原來漂亮的外觀造型不是建築,平面圖所反映的空間秩序,才是我們應該重視的建築本質。
建築不是藝術
百水先生設計的公寓Hundertwasserhaus與路斯住宅Looshaus,二棟建築同樣在奧地利維也納。百水公寓是觀光客到維也納一定會造訪的著名景點,門前常常擠滿了觀光客,為什麼百水公寓卻不是我們建築人的學習經典案例。而Looshaus這棟建築被視為維也納現代主義的重要開端,在熱鬧的維也納大街上卻沒能引起路人的注意。
百水公寓,從藝術的角度來講是有意義,但從建築的角度來看它卻不值一提,因為,針對內部空間結構與生活方式,並沒有特別的提案。只有在外觀立面上運用大量的曲線與植物,及豐富的顏色,這並不是建築。
1908年奧地利建築師Adolf Loos發表裝飾與罪惡,對歐洲現代主義產生很大的影響。當時的時代背景是,世紀末的歐洲,科技不斷發展,工業革命使平民階層逐漸富有,生活富裕後,嚮往貴族生活,滿足虛榮感,盡可能裝飾外表和居住空間,掩蓋自卑採取誇張形態,都市文化紊亂喪失主體性。1911年Adolf Loos又在維也納米歇爾廣場上設計了Looshaus,為新時代需要新的建築、新的生活型態,提供了例證。
建築不是藝術,藝術家的創作完全出於自己的想法,但建築師的設計,不是自己說了算,建築物必須具有功能性,必須滿足業主的需求,那牽涉到結構 、工程、機電設計等等。藝術家是一個人工作,建築師則需要團隊協作。
感知自然才能豐富生活
在乾淨的小溪游泳,在樹林間探險尋找小鳥,在鄉下烤地瓜,利用竹子做竹筒飯,茶園裡有蜜蜂在工作,草叢堆有晚上出來玩耍的螢火蟲,在池塘裡釣魚,開心的在田裡奔跑,小時候的生活中真是充滿樂趣。
現在我們生活在都市裡,已逐漸與自然脫節,感知自然是要聽到下雨的聲音,聽到窗外的雞鳴與鳥吟,聞到雨水的味道,空氣的味道,這些對生活是真正重要的事,這才是生活。
高腳屋是一棟鋼骨造的建築,在台灣鋼骨造的住宅比較少見。為什麼我選擇用鋼骨的結構來設計這棟住宅。這構想來自一趟花東之旅,這趟旅行,我跟家人在四天的行程中,分別在三個不同的民宿過夜。石梯坪的沙漠風情,都蘭的再吹涼風與長濱的三間屋。
沙漠風情是鋼筋混凝土造的建築,獨自站在海景第一排,白天房子吸收太陽大量的熱,混凝土會蓄熱,到了晚上房子就會開始放熱,像住在暖爐裡,整個晚上熱到無法入睡。接下來的二個晚上都是鋼骨造的鐵皮房屋,白天會有些熱但晚上出奇的涼爽,睡得很舒服。所以後來幫業主設計高腳屋就是採用鋼骨造,門窗、地板、天地板、與家具則選用實木,讓這個家屋有溫潤的質感,七片橫拉窗可以完全打開,從此室內空間沒有了邊界,清晨太陽光從高窗進來,涼風吹過樹梢,遠處是蔥鬱的青山,伴隨著潺潺流水聲,小房子靜靜地融入在自然之中。
擺脫建築商品化的危機
經濟的因素,影響了我們的選擇,快速而大量的興建,產生許多統一性與同質性的建築,而構成自身文化歷史和地域性,也被刻意拋棄,取而代之的是品質低落,平庸和無趣的建築。
我的工作有一部分是建商的建設案。房地產的案子,長久以來是被某些建築系教授及評論家所輕蔑,對於任何可以改善我們居住空間品質的設計機會,我是抱持正面的看待。國外的大師不會來替我們設計住宅,台灣的建築,得要靠我們自己的努力。
台灣傳統的三合院,中間的空地是埕,是曬稻穀的地方,也是生活中會產生很多活動的場所。台灣早期的民居,為了要解決室內通風、採光的問題,房子裡都會留設中庭及天井。這些台灣建築常見的空間元素,是我們的文化資產。我們可以善加利用,並據以發展適宜自己的形式,以適應我們的時代,和地方特色。
里盒位於新竹縣新埔鎮,是里峰建築所開發的四戶透天住宅建設案。先研究基地的人文地理與自然環境,接著我由平面切入設計,尋找出有生活情境的空間架構。注意建築物理環境與空間的留白,而建築的外形,完全是內部空間的真實反映,簡單又夢幻。
安藤忠雄曾經想創造的住宅形式,外面是貝殼,裡面是迷宮,大自然就在裡面的生活空間。也就是建築外觀用幾何簡單的構圖,來容納複雜有生活感的內部空間構成。
追求自然與簡單
要先了解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才能擁有簡單適性的生活空間。
位於斗南的中庭之家,前後二棟建築,中庭在中間,有一個水池,水池是一個小型生態系,魚在水中自在的游著。水可以調節氣候,五葉松在水中的倒影,隨著水波律動。前棟是客餐廚與書房等公共領域,後棟則是私密的臥室,用一座橋把二棟建築銜接起來,走在橋上,靜靜地感受到時間緩慢地流逝與光影的變化。
喜歡未經加工原汁原味的材料,也喜歡材料呈現質樸的感覺。建築會向我們傳遞訊息,石頭、鋼鐵、水泥、木材及玻璃等各種材料給我們不同的感受。,我們可以善用這些材料,發揮創意,設計出可以與人們對話的建築。
位在台南的府前路上的玻璃屋,是一棟傳統店住混合形式的長條街屋,在街屋的中央留設了天井,改善了長屋的採光與通風。北向是主要的立面,材料是U型玻璃,U玻具有獨特的簡潔美感。很多建築師喜歡用在外觀立面或室內設計上。在繁忙的街道上,這房子安靜地站在路旁,顯得低調而謙虛,有一種內斂的商業氣息。
剛剛好的設計
建築師Charles Moore 曾藉由陰陽和三隻熊來闡述他對建築的主張,中國的陰陽二極像鐘擺,總是處在二個極端,而三隻熊的故事,金絲雀偷吃了熊爸爸的粥,覺得太燙了,又偷吃了熊媽媽的粥,覺得太冷了,最後吃了熊寶寶的粥才覺得剛剛好。顯然三隻熊的故事是比較理想的模式。
做設計要能忍住,不要繁複與極簡,因為這些都是過度設計。建築師得懂得適時收手。年輕時為求表現,只是設計小透天,也加油添醋地把各種語彙通通套用上,還在圖上拼命地添加線條,深怕所做的設計不夠豐富,不夠精彩。
我們不禁向自己質問 : 你知道為什麼做建築嗎?
結語
做設計像運動,需要每天不斷地練習才會進步。雖然每天都在揮空棒,感覺上都在做白工,但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下一次揮擊的瞬間做準備。
回歸本心,直觀事物的本質,用心去體會世界,享受這過程的樂趣。
王曉奎
2023.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