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榮國

緒論  /  001

第一章 作為思想基礎的“一國兩制”理論  /  005
一、“一國兩制”理論的中國特色  /  006
（一）“一國兩制”理論的形成  /  006
（二）“一國兩制”理論的證成  /  012
二、“一國兩制”系統論  /  023
（一）“一國兩制”系統的構成要素  /  024
（二）“一國兩制”系統的功能與目標  /  027
（三）“一國兩制”系統的整體性與關聯性  /  029
三、“一國兩制”系統論的三層次邏輯關係  /  031
（一）“一國”是邏輯的起點  /  031
（二）“一國”下“兩制”的邏輯展開  /  035
（三）“一國”與“兩制”關係的邏輯展開  /  037

第二章 作為政治基礎的“一國”與“兩制”關係命題  /  043
一、基本概念  /  044
（一）“一國”與“兩制”  /  044
（二）“主權”與“治權”  /  058
（三）“管治權”與“自治權”  /  066
（四）“國家利益”與“特區利益”  /  073
二、基本邏輯與命題  /  082
（一）“一國”是“兩制”的基礎  /  082
（二）堅持“一國”之本  /  083
（三）發揮“兩制”之利  /  096

第三章 作為法律基礎的憲法與基本法關係命題  /  103
一、基本概念  /  104
（一）憲法與基本法  /  104
（二）立法依據與立法政策  /  108
（三）法律效力與法律實施  /  112
二、基本邏輯與命題  /  116
（一）憲法是基本法的立法依據  /  116
（二）憲法對特別行政區的效力  /  121
（三）聯合聲明是基本法的立法政策  /  124
（四）憲法和基本法共同構成特區的憲制基礎  /  128
（五）憲法在特別行政區的效力體現為適用與遵守兩種方式  /  130

第四章 作為縱向權力基礎的中央與特區關係命題  /  167
一、基本概念  /  168
（一）國家結構與行政區劃  /  168
（二）授權與分權  /  175
（三）中央權力與特區自治權  /  180
二、基本邏輯與命題  /  199
（一）特區直轄於中央人民政府  /  199
（二）中央對特區行使管治權  /  202
（三）特區必須依法實行自治  /  204
（四）中央管治權與特區自治權有機結合  /  206

第五章 作為橫向權力基礎的特區機關關係命題  /  211
一、基本概念  /  212
（一）三權分立與行政主導  /  212
（二）特區首長與政府首長  /  218
（三）對中央負責與對特區負責  /  220
（四）法律與行政法規  /  223
（五）決策與協助決策  /  225
（六）獨立與負責  /  226
（七）行政與立法  /  228
（八）司法獨立  /  238
二、基本邏輯與命題  /  241
（一）實行獨特的行政主導體制  /  241
（二）行政主導與立法制約的平衡  /  251
（三）司法獨立  /  256

第六章 作為權利基礎的政府與居民關係命題  /  259
一、基本概念  /  260
（一）公民與居民  /  260
（二）基本權利  /  266
二、基本邏輯與命題  /  279
（一）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的平衡觀  /  279
（二）權利與義務的統一觀  /  281

緒論

　　為認識一項事物，人們把握其體系是一種自然的傾向。何為體系？全身之總稱為體，自上而連於下謂之系，體系說出一項事物不是偶然或零散的，而是一個自上而下有機聯繫的整體。為何人們有此傾向？這或許與人性有關。向日葵有向陽性，青苔有向陰性，人有體系性。面對紛繁複雜的世界，無論東方或西方，人們都不可避免產生了“何以如此”的困惑。起初人訴諸神話傳說來解答這一困惑，認為不同的神掌管着世界的不同部分。哲人的興起使人們轉而訴諸哲學來尋找世界的“本原”，尋找作為整體之世界的最小單元。推而廣之，人們還將這一思考應用到更為具體的事物上：思考一個理想的城邦是怎樣被建構的；思考一部法律應當滿足哪些要求。柏拉圖（Plato）、亞里士多德（Aristotle）、蓋尤斯（Gaius）等被後世傳誦者的著作都是這類體系性思考的經典作品。

　　歷經中世紀來到近代，人們追求體系性認識的傾向更加有增無減。特別是伴隨着科學主義的降臨，一項認識是否具有體系性，或者說能否被體系化，成為判斷其為科學或偽科學的唯一標準。是，則被視為科學而普遍接受；否，則被視為偏見或臆想而決然拋棄。法學研究亦不例外。近代以前，神法、自然法、人法構成的法體系觀念綿延中世紀一千年。近代以後，在科學主義的大旗下，歷史法學派、社會法學派、分析法學派分別對法的體系提出各自的觀點，認為歷史、社會、語言等影響並構成了法的要素，而這些要素聯結為一個整體。在這一趨勢下，不同維度下的法律制度成為體系性研究的對象。換言之，法律體系因應法律的維度不同而具有不同的概念。最宏觀的概念是法系下的法律制度，如勒內．達維德（René David）《當代世界主要法律體系》將具有共同法律文化傳統的國家和地區的法律制度進行整合。較為宏觀的概念是法域下的法律制度體系，即一個法域內正在生效的各個部門法所組成的有機整體，如歐盟、德國或美國法律制度等。較為微觀的概念是特定國家的某一部門法的法律制度，例如中國或美國憲法是如何構成的。最為微觀的概念是特定規則下的法律制度，例如葡萄牙民法中的佔有制度是如何構成的。

　　本書嘗試從理論層面進行體系研究的對象是我國的特別行政區制度。縱覽世界各國法律，即便內容迥異，有一條線是一致的，即一個國家的全部領土內實行的要麼是社會主義制度，要麼是資本主義制度，沒有第三個選擇。前者有越南、老撾等少數國家，後者有德國、法國等多數國家。但中國是一個例外：中國是一個以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但在其領土範圍內的港澳地區實行的卻是另一種制度，即資本主義制度。如我國兩個特別行政區的基本法序言所言，為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維護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有利於香港、澳門的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考慮到香港、澳門的歷史和現實情況，國家決定，在對香港、澳門恢復行使主權時，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31 條的規定，設立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並按照“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以下簡稱“一國兩制”）的方針，不在香港、澳門實行社會主義的制度和政策。同時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特制定特別行政區基本法，不僅規定特別行政區所實行的制度，也保障國家對於特別行政區基本方針政策的實施。

　　因此，我國特別行政區制度是國家根據憲法、通過基本法設立的國家管理港澳特殊地域的制度。在中國的國家管理制度中，特別行政區制度屬國家對特殊地方實施管理的制度，它與國家對一般行政區和民族自治地方的管理制度一起，構成完整的國家對地方行政區域的管理制度。但是，學界不乏以西方通行的自由主義理論或社會契約論的意識形態來解讀特別行政區制度及其具體問題的研究。換言之，作為“中國特色”的特別行政區制度還有進一步完善理論建構的必要性與空間。

　　本書的內容結構為：首先對特別行政區制度的思想基礎“一國兩制”理論進行體系化處理，包括梳理其形成過程與正當性基礎，論證“一國兩制”是中國為解決歷史遺留問題首創的理論，“一國兩制”是中國化的理論而非西方理論，是有其理論依據和現實依據的，形成了中國特色的理論體系。以及，提取出“一國兩制”的系統論命題，即“一國兩制”是一個系統，系統由構成要素組成，各要素相互作用而形成一種存在結構，追求的是國家好、港澳好、共同發展的目標。這種存在結構及其目標的實現主要體現為五項基本關係的正確界定，包括構成政治基礎的“一國”與“兩制”關係、構成法律基礎的憲法與基本法關係、構成縱向權力基礎的中央與特區關係、構成橫向權力基礎的特區機關關係，以及構成權利基礎的政府與居民關係。這五種基本關係的界定在方法上主要通過釐清相關概念及其邏輯關係，以及提出相關命題而完成，以期最終達到具體呈現特別行政區制度的理論體系的研究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