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譯者前言
1895 年福爾摩沙割讓給日本,引起了世人的矚目,從那時起,新政府開始大刀闊斧開發島上資源。在當前遠東陸續浮現的嚴峻情勢下,任何稱職的觀察家均會承認該島在戰略上的重要性。
福爾摩沙早期的一切細節,我們幾乎都要歸功於荷蘭人的記載。在1624 至1661 年間,福爾摩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之一。那時,荷蘭人不僅在島上從事獲利甚豐的貿易,也成功教育當地土著,讓他們歸信基督教。單單一位傳教士,就在福爾摩沙建立許多間學校,並使超過五千位成人接受洗禮成為新教徒。
當時正值滿洲人入侵中國,漢人首領國姓爺(Koxinga)從反清勢力中脫穎而出,但他的武力在廈門被完全摧毀1,僅以身逃。國姓爺整合殘餘力量,編成龐大的帆船艦隊,越過海峽,將荷蘭人圍困在熱蘭遮城九個月後驅逐之,自稱是福爾摩沙的主人。
這些事件在目前具有特殊意涵。英國和加拿大的長老教會,現在正在福爾摩沙西部各地的漢人城鎮和村落工作著,日本人也即將開放福爾摩沙的東部山區,那裡的原住民自荷蘭人統治時期就保持著遺世孤立的狀態。因此,現在值得研究早期荷蘭殖民政府的管理狀況、有關的傳教工作,以及荷蘭人在台灣城堡內所遭遇的漫長圍攻情形。
為了讓大家能夠獲取這些知識,可以根據早期記錄為基礎來撰寫獨立報告,也可以透過純粹的翻譯,使英文讀者能自行閱讀第一手資料。本書所做的努力就是第二種,儘管這些資料有不少冗長和重複之處。
第一部分的資料,選自法蘭汀(Francois Valentyn)的《新舊東印度誌》(Oud en Nieuw Oost-Indien)。法蘭汀是這方面經常被引用的主要權威。他所有關於福爾摩沙的地理、貿易、宗教的摘記,都被翻譯並收錄進來。此外,還有一份有關當時原住民的最佳報告,根據van Rechteren 的說法,那是從1624 年起便成為宣教先鋒的干治士牧師(Rev. George Candidius)所寫的。
第二部分的資料有些龐大,但若要瞭解早先(遠在我們進入福爾摩沙傳教之前)基督教十字軍在異教徒間的傳教概況,就不能避免其冗長。為了蒐集這些資料,筆者親自到荷蘭兩次,訪問許多大學圖書館和政府機構,受到他們友善的接待。烏特勒支(Utrecht)已故的赫勞特(J. A.Grothe)先生特別慷慨,允許我自由使用他那時剛出版的《早期荷蘭海外宣教檔案》(Archief voor de Geschiedenis der Oude Hollandsche Zending)。他所收集的當時書信和教會、政府關於福爾摩沙傳教工作的決議,都被翻譯於此。尤羅伯牧師(Rev. R. Junius)所編著的教義問答及一篇講道,我也加以英譯,讓讀者能夠一窺當時改信基督教的原住民所接受的教育概況,本書收錄的幾封書信也對當中的部分內容有所爭議。有了這些資料,讀者就能夠對17 世紀基督教傳教事業的主要人物,就其傳教方法、傳教範圍,以及似乎在國姓爺出現之後便被完全消滅等等的情形,形成自己的公平、正確的評估。人們常評論說,沒有替福爾摩沙人民翻譯方言聖經,就足以解釋為什麼當時的傳教事業突然毀於一旦。但本書的資料顯示,這只不過是一小部分的理由,改信者僅僅擁有基督教書籍是不夠的,當初使徒不是就問過:「你所唸的,你明白嗎?」(Understandest thou what thou readest?)簡言之,這段福爾摩沙教會史告訴我們,一心只想積極開展傳教範圍,卻沒有提供適當措施來滿足那些棄絕偶像崇拜的改信者的精神需要,這種傳教政策的效果是極其可疑的。傳教工作只要和人有關,就沒有什麼方便、表面、迅速的方法,可以讓改信者經受不斷的誘惑和嚴厲的迫害而不動搖。
第三部分是描述國姓爺對熱蘭遮城九個月的圍攻,以及導致這場圍攻的前後始末。資料來源是1675 年所出版的《被遺誤的台灣》(’t Verwaerloosde Formosa),它是這方面唯一的專著。讀完這個故事,讀者很可能對揆一(Frederick Coyett)感到同情,這位福爾摩沙的末任荷蘭長官,是一位可敬、勇敢,但遭到不公對待的人物,他的人格尚待其博學的同胞來辯明申冤。
附錄中的幾篇文章也有助於瞭解福爾摩沙的早期歷史。第一篇與西班牙人有關,是從Juan Ferrando 神父的文章Historia de las PP. Dominicos en las Islas Philipinas y en sus Missiones del Japan, China, Tung-kin y Formosa 翻譯而來。關於英國早期在福爾摩沙貿易的紀錄,是在F. C. Danvers 先生的允許下抄錄自印度辦公室(India O¬ce)。馮秉正神父(Father de Mailla)有關福爾摩沙的報告,其英文版最早是刊登在上海的《華洋通聞》(Celestial Empire)。
出版的都還長,但我在提出時還是感到有些遲疑。這份書目並沒有含括所有資料,因為那是在我有很多其他任務在身的短期休假期間印刷的,筆者也不敢在沒有日人與漢人的協助下,貿然使用手頭上大量關於福爾摩沙的中、日文著作。書籍與文章的資料都只出現一次(以作者名字的字母順序來排列),但少數以粗筆長體鉛字表示的標題,底下會有更多說明,如英國領事報告、航海圖和地圖、中國海關報告(Chinese Custom’s Reports)、基督教信仰要項(Formulier des Christendoms)、醫學報告、國會文件(Parliamentary Papers)、京報(Peking Gazette Notices)等。我覺得不必要以交叉查詢或交代每一筆書目的再印及翻譯等出版經過來增加篇幅。就這樣,本書提供了一份相當完整的暫定書目,希望能比穆麟德(Mollendor )的《漢籍目錄便覽》(Manual)更有用,甚至超越高迪愛(Cordier)教授《西人漢學書目》(Bibliotheca Sinica)的福爾摩沙部分。
甘為霖(William Campbell)
1903 年9 月於海倫堡(Helensburgh)
漢譯者序
由於社會與政治環境的變遷,國人的殷切期待,台灣史的研究正加速前進中,即使因語言困難而一向乏人問津的荷據時代,也吸引不少甚有才華的學者投入荷語的學習。目前已有很多學者致力於荷據時代的研究或文獻的直接翻譯。
西元1977 年開始,荷蘭、日本與台灣等地學者組成小組,聯合整理現在仍保存於荷蘭國立檔案館的《熱蘭遮城日誌》古代手寫原稿,將之打字排印出來,分成四冊出版。江樹生教授譯註其第一、二冊,已由台南市政府文化局出版。2000 年,程紹剛教授由聯經出版公司出版《荷蘭人在福爾摩莎》,摘取《東印度事務報告》中有關台灣的文獻翻譯而成。《東印度事務報告》為東印度公司定期向最高領導機構的十七董事會所呈報的文件。
上述兩文獻給荷據時代的研究提供了極重要的第一手寶貴資料,其內容特別著重貿易、內部統治及國際關係上,至於教育活動及教會推廣的資料則較欠缺。甘為霖牧師1903 年所英譯的《荷蘭時代的福爾摩沙》,彌補了這方面的遺憾。該書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有許多內容是對當時原住民的直接描述,第二部分如甘為霖所說,譯自赫勞特(J. A. Grothe)先生當時新出版的《早期荷蘭海外宣教檔案》,是當時傳教情形的甚佳見證。第三部分譯自1675 年出版的《被遺誤的台灣》,此部分在1955 年已有中華書局的中譯本(編按:前衛出版社在2011 年有全新譯本)。最後還有五篇附錄和一個參考書目,五篇附錄皆已有中譯本。
譯者由於台灣教育史的教學與寫作的關係而閱讀此書,再於課餘時譯之。譯文包括第一和第二部分。甘為霖在其英譯本後面(頁538-551)附有四十七個註解,本書亦將之譯出。
本書之譯恰於英譯本出版一世紀之後,謹向百年前英譯者甘為霖牧師對台灣的付出,表示敬意。
台東師院 李雄揮 謹誌
2003 年4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