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人龍

■笑貧不笑娼

「杜醫師，22床那個病人想要出院了；她說要開診斷書，保險用的。」

杜醫師正在護理站寫另外一位病人的病歷。他知道22床那位病人，似乎是在特種行業工作，每次晚上一喝了酒，就會情緒激動、大吵大鬧，被不同的男性朋友送來急診室；在急診室裡往往會哭個不停、又踢又叫，總是要打了鎮靜劑才能睡著。醒來之後，有時候會自拔點滴，偷偷跑掉；但大多時候，是可以配合護理師的「離院前衛教」，然後帶著兩顆鎮靜劑和維他命B群回家（註一）。

「她要診斷書！？她什麼時候有保險了？」杜醫師有點納悶，這病人從來沒有要開診斷書啊！

護理師是相當資深的小莉，回答說：「我也有問她，她說是上個月投保的；她要求診斷書上不可以寫『憂鬱症』，也不能寫『酒精中毒』！而且待院時間要6小時以上，所以我想把她結在5:25。」

「靠！」杜醫師忍不住在心中咒罵一下，這個病人平常就很煩了，每隔兩三天就會來急診一次，現在有了保險，以後就都會要求躺到6小時以上，而且不能寫「憂鬱症」，也不能寫「酒精中毒」，就表示還要幫她編寫其他理由！

杜醫師平常個性還不錯，雖然不多話，看似嚴肅，但只要病人有需要，他是會讓病人休息到超過6小時，然後開立診斷書，讓病人得以申請保險金。對他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只要病人不囉唆，急診室沒有擁塞，這倒沒有什麼難處。但22床這位女子，明明是喝了酒導致情緒失控，掛號時又用「憂鬱症」的重大傷病卡而得到掛號費減免，現在要診斷書，竟然這兩項都不能寫！？

「你跟她說，」他決定了，用低沉的語氣說：「我不能造假的太過分， 看她是要寫『神經病躁鬱症』，還是要寫『臭婊子症候群』？只能二選一！」杜醫師故意這麼說，看看病人會不會知難而退。

小莉一臉愕然，失聲笑說：「杜醫師，你是開玩笑吧？」但看杜醫師埋頭繼續打病歷，不予回應，只好提心吊膽地走過去傳話。

不一會兒，在診斷書上，出現大大的6個字「臭婊子症候群」之後，寫著：「病患因此疾病而於民國99年5月17日23時18分至本院急診就醫，於99年5月18日5時25分離院，建議門診追蹤治療。」

病人領了正式的診斷書，還過來跟杜醫師道謝。

杜醫師不免有點兒心虛，小心翼翼地問：「妳確定這樣的診斷，保險公司真的會給付嗎？」

那女子嫣然一笑說：「這樣的診斷名稱很新穎，保險公司絕對沒有法規可循而拒絕該給我的給付；更何況，只要能申請到錢，說出我的本行，又有什麼關係！？」摺好已蓋上關防大印章的診斷書，她接著說：「可是呀，如果你寫憂鬱症或是酒精過量，那他們就會取消我的保險資格了！」語罷，輕撥額際髮絲，眨了一下左眼，翩然離去，留下淡淡的香水味～～

註一：對於酗酒病患，為了避免大腦與肝臟的持續傷害，有些急診醫師會主動幫病人補充維他命B群當作保護，但這不是教科書上的成文規定。

■笑貧不笑娼

「杜醫師，22床那個病人想要出院了；她說要開診斷書，保險用的。」

杜醫師正在護理站寫另外一位病人的病歷。他知道22床那位病人，似乎是在特種行業工作，每次晚上一喝了酒，就會情緒激動、大吵大鬧，被不同的男性朋友送來急診室；在急診室裡往往會哭個不停、又踢又叫，總是要打了鎮靜劑才能睡著。醒來之後，有時候會自拔點滴，偷偷跑掉；但大多時候，是可以配合護理師的「離院前衛教」，然後帶著兩顆鎮靜劑和維他命B群回家（註一）。

「她要診斷書！？她什麼時候有保險了？」杜醫師有點納悶，這病人從來沒有要開診斷書啊！...

台灣大多數的急診室，是壓力非常大的工作環境。因為沒有掛號上的限制，所以病情緊急的，自認為病情緊急的，不知道該看哪一科的，或甚至是趕時間的，就會跑來急診掛號。礙於法令的規定，我們幾乎不能拒絕病人掛號。

而基於「花錢就是大爺」的心態，有不少人只要稍微等個五到十分鐘，就會勃然大怒，覺得醫院在草菅人命或是不尊重他了！殊不知，急診有檢傷制度，所有病人必須先經過檢傷分級之後，才依照嚴重度和緊急程度來看診。如果被分類在第五級，那麼等兩小時才被看到也是合理的；當然，有立即性生命危險的，在檢傷站時就會被判定在第一級，即馬上能得到處理。

在急診工作久了，每天面對生老病死，看盡人性百態，難免會對現在的社會風氣感到失望；加上常常繃緊的忙碌狀態，有時候在上班中的心情會越來越不好，甚至會影響到下班後的情緒。

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如果這些在急診發生的事件，改變其中一些對白，或是增加一些情境，會不會讓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情節，幡然變成歡樂的喜劇片？讓原本已經是悲傷的結局，卻成了值得深思的劇情片？

這樣的念頭，造就了我在自己的部落格「城堡裡的老魔王」裡，寫下了幾篇《魔宮寓言──瘋狂醫院》的文章，沒想到這些抒發心情的短文，意外獲得出版社的青睞，而成了這本書的主要內容。

然而，在這些變成詼諧作品的真實故事背後，其實存在著現有的一些社會現象和人性醜陋面，例如：寫到《急診暴力隨想曲》的三篇文章，《笑貧不笑娼》，《老了，誰來照顧你？》等等，我個人認為其中諷刺的意味是更明顯的。而在《急診室的一小時》裡，雖然用不同的調性分寫成兩篇文章，但其實裡面所描述的急診緊張忙亂狀況卻是真實的。只是，大多數的急診室，不會整整24小時都這麼忙就是了。最後尾聲的《當醫師變成傷患》，則是應出版社的要求，把我當年受傷開刀後的經驗轉述出來，讓大家知道，醫師也是人，也會生病或受傷。只是，醫師生病或受傷時，心情是如何轉變，遭受的待遇是否有所不同？

所謂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看熱鬧，裡面的文章，相信許多在急診工作過的同行，一定都感同身受；對急診生態不熟悉的人，應該也可以領會到其中的部分意涵。內容雖然都是我個人的心得展示，但其實也是對一些社會現象的警示，讀者不妨將之視為幾則人性闇暗的黑色喜劇……

台灣大多數的急診室，是壓力非常大的工作環境。因為沒有掛號上的限制，所以病情緊急的，自認為病情緊急的，不知道該看哪一科的，或甚至是趕時間的，就會跑來急診掛號。礙於法令的規定，我們幾乎不能拒絕病人掛號。

而基於「花錢就是大爺」的心態，有不少人只要稍微等個五到十分鐘，就會勃然大怒，覺得醫院在草菅人命或是不尊重他了！殊不知，急診有檢傷制度，所有病人必須先經過檢傷分級之後，才依照嚴重度和緊急程度來看診。如果被分類在第五級，那麼等兩小時才被看到也是合理的；當然，有立即性生命危險的，在檢傷站時就會被判定在第一...

第一章 急診長什麼樣
急診室的一小時
　◆白日芒茫，人員忙茫
　◆月黑風高，神鬼過招
急診魂

第二章 正經八百篇
就醫三部曲
◆前言
　◆第一部：主訴篇
　◆第二部：理學檢查篇
　◆第三部：衛教篇
你適合當哪一科醫師？
老了，誰來照顧你？
你該住院嗎？
請問……妳有懷孕嗎？

第三章 正經二百五篇
牛肉粉絲
醫療服務業的速食文化
警察杯杯
雨夜中的偶像劇
誰來關說
老師，您辛苦了
高處墜落
社會一隅

第四章 不正經篇
急診暴力隨想曲
　◆第一樂章：大家都是武林高手
　◆第二樂章：醫師也瘋狂
　◆第三樂章：都是電動門惹的禍
亂點鴛鴦譜？
笑貧不笑娼
都是保險惹的禍
醫療界的聖母瑪利亞
新版垃圾車

尾聲～
當醫生變成傷患

第一章 急診長什麼樣
急診室的一小時
　◆白日芒茫，人員忙茫
　◆月黑風高，神鬼過招
急診魂

第二章 正經八百篇
就醫三部曲
◆前言
　◆第一部：主訴篇
　◆第二部：理學檢查篇
　◆第三部：衛教篇
你適合當哪一科醫師？
老了，誰來照顧你？
你該住院嗎？
請問……妳有懷孕嗎？

第三章 正經二百五篇
牛肉粉絲
醫療服務業的速食文化
警察杯杯
雨夜中的偶像劇
誰來關說
老師，您辛苦了
高處墜落
社會一隅

第四章 不正經篇
急診暴力隨想曲
　◆第一樂章：大家都是武林高手
　◆第二樂章：醫師也瘋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