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說,意識喪失的過程中,聽覺最晚停止運作。
你錯了,最後停止的是愛。
一對在醫院徘徊的母女幽靈
一個只有陷入昏迷的受害者才知道的真相
一次母親與女兒好好道別的最後機會
一場惡火燒出的焦灼、嫉妒、期待與奮不顧身的愛
霎時,我置身於一白色房間內,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看到「我」的身體躺在醫院病床上。這,是怎麼回事?我想起來了──
炙熱高溫、熊熊烈焰、嗆人煙氣。
我的孩子!
自火災現場被搶救出來的格蕾絲從重度昏迷中醒來,只不過醒來的只有她的靈魂。她的靈魂看著病床上的自己,發現自己已經腦死,還發現十七歲的女兒珍妮也陷入昏迷,甚至發現八歲的兒子被控為兇手。
旁觀著自己、女兒與兒子的處境卻使不上力,格蕾絲的靈魂只能在醫院目睹著一切。她發現一個又一個關於火災的疑點與洩漏真相的線索──縱火者是珍妮的親弟弟?前陣子跟蹤珍妮的變態?珍妮那位優秀乖巧的模範生好友?好友的父親?被學校革職的老師?還是……校長?人人都有居心叵測的理由!
在糾葛的親情與膠著的案情中,格蕾絲還發現──珍妮的靈魂也在醫院裡徘徊!困在生與死之間的格蕾絲與珍妮,必須抓緊這生命最後的一刻,徹查真相、面對彼此,表達對彼此的愛……
作者簡介:
羅莎蒙‧盧普頓(Rosamund Lupton)
畢業自劍橋大學英國文學系,曾替英國雜誌《文學評論》(Literary Review)撰寫廣告文案及書評,曾獲卡爾頓電視台新銳作家獎、上過BBC作家培訓課程,亦受邀成為皇家宮廷劇院(Royal Court Theatre)駐院作家。投身小說創作前,曾任電視、電影編劇。目前與丈夫及兩名子女居住於倫敦,還有一隻名為探戈的大黃貓作伴。
首部作品《親愛的妹妹》雄踞《週日泰晤士報》排行榜達十四週,成為二○一○年英國新人創作銷售最快成績,同時也是WHSmith連鎖書店史上銷售最快的處女作。該書獲選為BBC Radio 4床頭書,也被理查與茱蒂選書選為二○一○年最佳小說。
譯者簡介:
陳枻樵
畢業於東海大學外文系、國立彰化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目前於英國Imperial College London進修中。有電子信箱可供意見交流:cycmaclaren@yahoo.com.tw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週日泰晤士報二○一一年年度暢銷榜第二名
◎英國亞馬遜網路書店二○一一年度小說類暢銷榜第二名
◎紐西蘭讀者選為史上百大最佳傑作(100 Best Books of All Time)
◎美國亞馬遜網路書店編輯選書(Amazon editor's choice for April)
◎美國紐約公共圖書館推薦書(New York Public Library Highly Recommended)
得獎紀錄:◎週日泰晤士報二○一一年年度暢銷榜第二名
◎英國亞馬遜網路書店二○一一年度小說類暢銷榜第二名
◎紐西蘭讀者選為史上百大最佳傑作(100 Best Books of All Time)
◎美國亞馬遜網路書店編輯選書(Amazon editor's choice for April)
◎美國紐約公共圖書館推薦書(New York Public Library Highly Recommended)
章節試閱
我看到「我」的身體躺在病床上。
我感到害怕,並因恐懼而想起一些事情。
炙熱、烈焰、嗆人煙氣。
珍妮。
我連忙跑出病房尋找珍妮,你認為我該先靈魂歸體嗎?但倘使又被困在裡面,什麼事也做不成,而且沒辦法再脫離軀體的話,怎麼辦?到時我要怎麼找她?
學校陷入火海時,我在黑暗及煙霧中尋找珍妮,而眼前則是明亮的白色走廊,急切的心依舊沒變。驚慌失措之餘,我忘記自己其實還躺在病床上,隨意抓個醫生就問珍妮在哪裡:「珍妮佛.柯維。十七歲。她是我女兒,被困在火場裡。」醫生調頭便走,我跟在他後面咆哮:「我女兒在哪裡?」但他還是離我而去。
我打斷兩名護士對話,問道:「我女兒在哪裡?她被困在火場裡,名字叫珍妮.柯維。」
她們卻只是繼續交談。
一次又一次,我不斷被忽視。
我使足全力大叫,幾乎快要將整間醫院震垮,只是四周的人既聾又盲。
隨後我才想起自己才是那位無聲且隱形的人。
沒有人能幫我找到珍妮。
我離開自己的身體所在之處,穿越走道前往其他病房,持續不斷地瘋狂尋找。
「想不到妳竟然把她搞丟了!」我腦袋裡的保母說。這位隱形保母就在我生下珍妮之前搬進我的腦袋裡住下,她嚴厲的言語取代老師向來的讚美:「現在可好,得這樣焦急地找她了吧。」
她說得沒錯,驚慌將我變成進行布朗運動的分子,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衝。
我想到你,想你會怎麼做,並且要自己放慢腳步。
你會從最低樓層的最左邊開始,每每家裡有東西不見了,你總這麼做,一路找到最右邊,然後再往下一個樓層,如此條理地進行地毯式搜尋,找出遺失的手機、耳環、牡蠣卡,還有《聖獸戰士》第八集。
一思及《聖獸戰士》和失蹤的耳環這些生活瑣事,總算帶給我小小鼓舞,讓我稍微冷靜下來。
於是,我放慢速度,儘管想忽略標示直接往前衝,仍要自己逐一看清楚。標示包括緊急懸吊設備、腫瘤科、門診部以及小兒科──簡直是座擁有病房、診所、手術室與相關支援服務的小王國。
我瞥見通往太平間的指示,腳步不覺停了一下,但我並不打算過去,甚至連考慮都沒有。
急診部的指示接著出現在眼前,或許珍妮還沒被轉送到一般病房。
接著,我以最快速度跑向急診部。
一走進裡頭,只見一位血流不止的女人躺在移動病床上被推進來;一名醫生迅速跑過去,以致脖子上的聽診器不停撞擊他的腹部;通往救護車停靠處的大門被推開,白色走廊瞬時充斥刺耳鳴笛聲響,恐懼就在牆上來回反彈。這真是個充斥著緊張、壓力與痛苦的場所。
藍色薄簾子在此處劃出許多隔間,探頭望進去,裡面情況各不相同,但都同樣怵目驚心。羅溫娜近乎失去意識地躺在其中一個隔間內,梅西在一旁啜泣,然而,我一確認那不是珍妮便走開了。
走廊盡頭有個房間,那顯然不是一般隔間,我留意到所有醫生進去之後,就沒有再出來。
我走進裡面。
醫生圍在房間正中央的病床旁,躺在上面的人傷勢嚴重到令人目不忍睹。
我不曉得這人就是珍妮。
打從她出生沒多久,我便能分辨珍妮和其他嬰兒的哭聲。她喊媽媽的語調如此獨特,絕不可能與其他孩子混淆。不管舞台上擠了多少小孩,我也能馬上認出她,我了解珍妮更甚於自己。
珍妮還是小嬰兒的時候,我熟悉她身體每一吋肌膚。出生後幾天,眉毛像鉛筆畫的一樣,一根一根慢慢出現,所以我連她的眉毛有幾根都知道。之後幾個月裡,我餵她母乳,而這段期間,我時時刻刻、日復一日地盯著她瞧。珍妮於二月的一個夜晚出生,在春去夏來之間,我對她的認識亦逐漸加深。
珍妮在我體內九個月,我們的心曾一起撲通撲通跳著。
我怎麼會認不出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
轉身準備離開。
下一瞬間,我注意到那名傷勢慘重的患者的涼鞋,上頭鑲有閃閃發亮的寶石,我也曾在Russell & Bromley買過同一款式,並送給珍妮當作聖誕禮物,只可惜送的時機太早又不合流行。
這款涼鞋相當暢銷,很多人都有,Russell & Bromley絕對生產了幾千雙同樣的鞋子,所以躺在那裡的不見得是珍妮。拜託,千萬不要是珍妮。
她亮麗的金髮燒焦了,臉不但變腫還被嚴重灼傷,兩名醫生提到BSA,我這才意會到他們談的正是珍妮身上的燒燙傷比例。百分之二十五。
「珍妮?」我大叫。但她沒有睜開眼,難道她也聽不到我的聲音?還是只是失去意識?我希望她沒有意識,否則那苦痛想必難以承受。
我不得不離開房間一下,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吸足一口氣後,再重新面對乍見她時內心的洶湧。站在走廊上,我閉上雙眼。
「媽?」
無論身在何處,我都聽得出珍妮的聲音。
我的眼光不自覺向下望著一名雙手環抱膝蓋、蜷縮在旁的女孩。
這名即使在千萬人群中我仍能一眼認出的女孩。
我體內的另一道心跳。
我雙手懷抱著她。
「媽,我們是什麼?」
「親愛的,我不知道。」
或許很奇怪,但我完全不想去思考這件事。大火已將我認為平常的事物燃燒殆盡,如今所有事情皆失去意義。
珍妮的軀體躺在移動病床上,醫護人員推過我們身邊。一瑰形狀像帳篷的布蓋住她的身體,以避免接觸到患部。
我感覺到珍妮的畏懼。
我問道:「妳看見自己的身體了嗎?我是指在他們蓋上布之前。」
我試著輕描淡寫,但說出口的話語卻重重地砸到地上,成為笨拙粗魯的問句。
「有啊。大概跟《芝加哥打鬼》這部電影差不多慘,不是嗎?」
「珍妮,我的寶貝……」
「今早我還在擔心鼻子上的黑頭粉刺,黑頭粉刺耶,媽,這是不是很荒謬?」
我很想安慰珍妮,可是她搖著頭,乞求我裝作沒看見她臉頰上的淚水,並相信她的故作輕鬆是發自內心。珍妮希望我相信她仍是那個風趣、活潑又開朗的女孩。
一名醫生走過我們面前,對身旁的護士說:「家屬父親已經在路上,可憐的傢伙。」
我們趕忙去找你。
***
年輕醫師和你迅速穿越空無一人又黑漆漆的門診部,而空蕩蕩的候診室內的電視仍開著,你忍不住停下腳步觀看。
螢幕上,BBC《NEWS 24》採訪記者正站在某間學校大門口。我曾告訴亞當,那棟校舍本來蓋在海邊,後來愈蓋愈大,才移來內陸。粉藍色灰泥外牆如今成了焦黑一片,乳白色窗框燃燒殆盡,露出內部祝融肆虐後的慘況。那間舒適的老建築促使我聯想到亞當第一天上學的情形,這天早上,他溫暖的手緊緊牽著我,及至這天放學時,他奔向我,小臉蛋上如釋重負的神情。這些回憶也同樣被殘酷地消滅了。
你神情震驚,而那感覺我懂,一如地毯在我手底下融化、四周石造建築不斷崩落所帶給我的感受。要是大火能將磚塊、塑膠蹂躪到這種地步,更遑論對一名活生生的女孩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我們是怎麼離開火場的?」珍妮問。
「不知道。」
一名記者在電視上報導事件始末,但螢幕畫面過於駭人,我只能承受一些零碎的資訊。相信你也一樣,只是盯著學校的殘垣斷壁。
「……倫敦一所私立小學……起火原因尚待調查。所幸大多數學童當時都在運動會會場,否則死傷人數將……消防人員無法順利抵達火場,這是因為心急如焚的家長……另一尚待釐清的事情是,為何媒體記者比消防人員更早抵達現場……」
下一幕,希莉校長成為攝影機焦點。多虧她的出現,後方的慘狀才被擋去大半。
記者表示:「一個小時前,席德利館小學校長莎莉.希莉接受本台訪問。」
你和年輕醫師繼續往前走,珍妮與我則多看了希莉校長好一會兒。她身穿粉紅色亞麻襯衫搭配乳白色長褲,修剪得宜的指甲偶爾跑進畫面裡,整體來說非常完美。我還注意到她的妝容簡直無可挑剔,想必上鏡頭前已好好修飾過。
「火災發生時學校裡有學生嗎?」記者問道。
「有,但我在此強調,孩子們都沒有受傷。」
「想不到她會化妝。」珍妮說。
我告訴珍妮:「她好像法國某位國會議員,塗珠光唇膏宣讀公文的那位,妳記得嗎?表面的妝只為掩飾底下的愁容。」
珍妮微微一笑,真是甜美、勇敢的女孩。
希莉校長繼續說道:「起火時,校內有二十名學前班學童,他們的教室位在一樓。」
她彷彿議員,語氣威嚴卻又可親。
「學前班學生和其他孩子一樣接受過火災演習,才得以在事發之後的三分鐘內便逃離火場,所幸另一班學生適逢期末校外教學而前往動物園。」
「是否造成任何重大傷亡?」記者繼續問道。
「我不便置評,抱歉。」
幸好校長不打算提到珍妮和我,然而,我不確定她是真的不知情,或是想保持低調,或者只是打算維持一身粉紅色的美好外觀,致使所有人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
「目前清楚起火原因了嗎?」記者再次提問。
「目前還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證,我們的消防設施運作正常,熱源及煙霧探測器皆直接與消防局連線,而且──」
記者插嘴道:「但消防車無法抵達火場,對吧?」
「我不清楚消防人員如何規畫路線,只知道消防局即時收到火災警報。兩週前,其中幾名消防員至敝校演講,還讓學前班學生參觀消防車。誰也沒料想到……」
校長的聲音愈來愈微弱,珠潤雙唇與議員般的語調失去作用,仔細拼裝好的外表逐漸分崩離析。我喜歡她退出鏡頭的方式。而攝影機的焦點亦從她身上緩緩移回焦黑一片的校園,最後定焦在一座未遭祝融蹂躪的兒童銅像上。
我們在前往燒燙傷中心的走道上再次跟上你的腳步。我完全看得出你一臉緊張,並盡力作好心理準備,但我很清楚,面對病房裡的景象,再怎麼樣的準備都無濟於事。此時,一旁的珍妮退卻了。
「我不想進去。」
「我想也是,不進去沒關係。」
眼前,你和醫師穿過自動門,進入燒燙傷中心。
「妳應該陪在爸身邊。」珍妮對我說。
「但是……」
「某種程度上,他會感覺到妳的存在。」
「但我不想丟下妳一個人。」
「我不用人照顧,真的。記得嗎?我現在可是保母耶,更何況妳也得去了解一下狀況,看看目前有什麼新發展,或者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資訊。」
「好吧,那妳待在這裡,我去一下就回來。」
我無法再一次承受四處找尋她。
「好,」她說:「我也不會跟陌生人說話,我保證。」
幸好他們處理事情慢條斯理,使我得以在你步入辦公室時找到你。一位醫師和你握手打招呼,他看起來健康得令人羨慕,棕色皮膚在辦公室白色牆壁的襯托下格外耀眼,深色雙眸更是炯炯有神。
「我是山胡醫生,負責你女兒的診治事宜。」
握手時,山胡醫師的另一隻手拍了拍你的臂膀,我想他絕對也有小孩。
「請進來坐。」
然而,你只是站著,沒有坐下,這是你緊張時的慣有反應,你曾說過這是隔代遺傳,牽扯到生物本能,表示自己隨時能夠逃離或展開搏鬥,直到現在我才了解你的意思,可是我們能逃到哪裡?要對抗誰?總不會是雙眼有神、語調輕柔且儀表威嚴的山胡醫師吧。
「我先從好消息講起。」醫師邊說,你邊猛點頭,他說話方式與你相似。
「不管情況有多麼惡劣,」你在這個上帝遺棄的角落說道:「總有辦法撐過去的。」
你還沒看到珍妮,但我已親眼目睹,因而對我來說,所謂「從好消息講起」意味著在我們即將墜落的懸崖底下鋪幾塊軟墊。
「從大火中逃出並且生還是最困難的事,」山胡醫師繼續說道:「可是,你女兒辦到了,她必定是無比堅強的女孩。」
「沒錯。」你口氣中帶著驕傲。
「這樣的性格使她得以在這場競賽中占優勢,她體內正在進行的搏鬥也將會改變所有事情。」
我轉頭望向你,發現你眼周的笑紋仍在,過往快樂時光劃下深刻紋路,即使面臨眼前的困境仍難以抹除。
「我想確實描述你女兒的狀況,只是你一時半刻可能無法明白專業醫學用語,因此我先簡單說明,日後再深入討論,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
我注意到你的腿微微晃了一下,彷彿是在壓抑想奪門而出的本能,無奈我們必須聽下去。
「珍妮的身體與臉部遭受大面積燒傷,進而壓迫到體內器官,同時,濃煙所造成的嗆傷,迫使呼吸道及部分肺葉無法運作。」
她體內同樣傷痕累累。
毫無二致啊。
「我得告訴你,目前珍妮的存活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我朝山胡醫師嘶吼:「不!」
然而,四周空氣絲毫不為所動。
我伸出雙手,我必須抱住你,而你微微轉身,彷彿感覺到我的存在。
山胡醫師繼續說明道:「我們替珍妮施打大量鎮靜劑,讓她不感到痛苦。此外,還替她安裝呼吸器來幫助呼吸。我們擁有相當專業的醫療團隊,將盡可能替她進行各種適當的治療。」
「我現在想見她。」你如此說道,語氣好陌生。
我看到「我」的身體躺在病床上。
我感到害怕,並因恐懼而想起一些事情。
炙熱、烈焰、嗆人煙氣。
珍妮。
我連忙跑出病房尋找珍妮,你認為我該先靈魂歸體嗎?但倘使又被困在裡面,什麼事也做不成,而且沒辦法再脫離軀體的話,怎麼辦?到時我要怎麼找她?
學校陷入火海時,我在黑暗及煙霧中尋找珍妮,而眼前則是明亮的白色走廊,急切的心依舊沒變。驚慌失措之餘,我忘記自己其實還躺在病床上,隨意抓個醫生就問珍妮在哪裡:「珍妮佛.柯維。十七歲。她是我女兒,被困在火場裡。」醫生調頭便走,我跟在他後面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