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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十把辨識陰影的鑰匙
陰影工作的討論度與日俱增。因為它既是所謂「英雄之旅」的核心,也逐漸成為民主社會的重要素養。它有兩個重要概念值得注意,那就是:陰影會佔領我們,也會逃離我們。
陰影會企圖跟我們佔領身體的主導權,使我們言行不一,於是人奮力地想與它拉開距離。漸漸地,你可能會意識到自己似乎有兩種截然對立的人格。陰影人格是個巧妙的小偷,它的精力沒有盡頭。面對陰影的步步進逼,人經常會選擇「否認」它的存在或將其「投射」在旁人身上。
另外,陰影也會逃離我們,每當我們覺得自己似乎抓到它了,意識到它了,它就會躲藏起來,在我們注意不到之處繼續發揮影響力。因此,雖然隨著「陰影」這個名詞日漸被大眾熟悉,但陰影工作的推動依舊面臨著艱難險阻。
嫉妒、憤怒、性、誘惑、貪婪、刻意遺忘、忿恨、冷漠、八卦與陰謀論、正義與倡議,這些行為與情緒的背後經常躲藏著陰影,或者代表陰影本身。即便在理智上知道這件事,但要探詢陰影時,卻很難做到,因為它會飛快逃離;而人會自我安慰。所以,陰影工作總是易學難精,容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們所憎恨的事物(嗔),以及吸引我們的事物(貪),裡頭都藏著陰影。因此他們才被列為三毒中的兩個,另外一個則是對陰影的無所覺知(痴)。擁有陰影並不是罪,但反覆被它佔有或引誘,卻會使人失去自我,使我們的世界變得狹隘,內心充滿憤怒。
陰影也可能表現為集體層次,作者在書中舉例:對女性來說,最常見的陰影是攻擊性,因為女性通常不被允許表達攻擊(必須溫順可愛),因此它只能以扭曲的方式表達出來,用隱蔽的方式來虐待另一半,或者隱身在某種議題中爆發。許多人因此錯失成長的機會,以及個人的幸福。從這個例子我們就能瞭解,未被揭露的陰影會毀滅我們的人際關係,進而毀滅我們自己。
要知道,陰影不是一個被動等待我們探索的領域,它更是活生生的生命,是我們身體裡的另一個對手。在童話裡,他經常被表達成主人翁的同性手足,例如虎姑婆裡成熟與幼稚的兩姐妹,或者格林童話中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兄弟。當其中一人對大膽擁抱生命時,另外一人就會想方設法破壞生命的慷慨。
尤有甚者,我們會被邪惡的原型所吸引,企圖利用它來破壞他人的幸福或社會的和諧,只因我們自己對生命感到困惑與痛苦。而且,它經常披著正義的外衣,用來藏匿我們的怨恨。因此,陰影工作不僅是心理學的重要概念,它也是公民社會的重要課題。若不加以重視,言論自由就會遭到濫用,讓理性的公民社會淪為偏激的部落社會。
能識別、接納自己的陰影(請注意,我這裡沒有用到「整合陰影」這樣的用語),我們才能重新感受到開闊。因為治癒了某些成長的傷口,我們會更少衝動、更少成癮,同時體會到更多平靜的喜悅與深刻的慈悲心。
由於你已走過地獄,所以更能理解那些還在地獄裡受苦的人。
想用一本書來完成陰影工作肯定是不足夠的,但作者並沒有這樣的企圖,他只是為勇敢的人們打造了十把開啟內心花園的鑰匙,並將它交到我們的手上。現在,進入這座花園的權利就在你的手上。
我曾見過許多人在那裡躊躇不前,只因將痛苦歸罪於環境與他人實在太過容易與甜美。如詩人所言,這是一條鮮少人走過的路。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裡頭那些令人恐懼的事物裡頭,也藏著生命的禮物。
——本文作者為愛智者書窩版主/諮商心理師鐘穎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什麼是陰影(shadow)?
當你迎向陽光,就看不見自己的陰影。——美國盲聾作家暨教育家海倫.凱勒
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在某個地方,有一座高牆圍繞、還被一道生鏽的柵欄給關閉了的花園。這座花園中,藏著你未曾坦承過的恐懼、欲望,以及壓抑的衝動與回憶。所有影響你的人生、但你並未意識到的一切,全都藏在這座花園中。你的人際關係的本質與打造人生經驗的方法,連同愛情與友情、幸福與成就、喜悅與悲傷,絕大部分都取決於這座秘密花園。
從來沒有人能夠踏進這座花園,就連你最親近的人也是,到最後,連你也忘了它的存在,甚至不記得該怎麼去。就算記得,也因為遺失了鑰匙,不得其門而入。於是,所有想真正認識你的人,不會知道那些你未曾坦承的恐懼、欲望,以及壓抑住的衝動與回憶。包括你自己,也是。
於是,這座秘密花園就這麼荒蕪了,任憑一切自由但漫無秩序地生長。花朵與雜草搏鬥;甜美的欲望果實與怨恨的情緒漿果交雜;營養的根系與毒蘑菇相混;勤勞的蜜蜂與令人害怕的寄生蟲也毫無區別地存在於其中。這座花園就像交給了大自然照料,而與此同時,也處於兩股相反力量的拉扯之中。
● 你既然想起了這座花園,難道不想重新找到通往花園的路徑,並拿回打開柵欄的鑰匙?
● 難道你不想照料荒廢的那部分自我,好好整頓一番?
● 在這個神秘―甚至有點恐怖—的地方,說不定埋藏著秘密的寶藏!
● 也許你在那裡的某些發現,會讓你的意識和生命變得豐富,讓你的存在變得完整?
● 說不定,在那裡能找得到一種藥方,治癒某些你以為無藥可救的傷痛?
● 如果能更加了解自己,或許你可以重拾那份實現夢想所缺乏的信心?
我現在描述的這個花園,其實正是心理學所謂「陰影」(shadow)的隱喻。陰影指的是我們潛意識的一部分,包含了所有我們隱藏的一切,所有我們出於羞恥、內疚或單純只因讓人知道會尷尬、而不欲人知的一切。如同心理學大師榮格所言:「人類會將所有視為低等、原始、不適宜或不幸的一切,投射於陰影之上。」就這點而言,陰影是光明的對立面。
光明面代表著我們每天向周遭的人(配偶、同事、朋友等)展示的那部分自己。人們會像在IG 上拍影片的網紅一樣展示出美好的一面,為此他們抹去自身缺點,刪除自認無趣的元素,為了讓別人接受自己,調整了行為與想法。
身為一名諮商師,我每天都在見證這些行為的發生。我的個案都在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法,但他們只向我呈現光明面,因此我們也就無法一同找出心理障礙的根源。事實上,他們得到幸福的關鍵,就藏在他們的秘密花園——換句話說,就是他們的陰影——當中。
當一部分的自己在掩藏與毫無覺察的情況下保持隱形,那個部分的自己就是陰影。陰影好比浮在水面的冰山,深邃且複雜。表面上一切看似簡單清楚:這樣的關係、那樣的成就、這樣的衝突、那樣的創傷等;但內心深處,一切其實更為複雜而陰鬱,原來以為的清晰實則模糊,恐懼之下還隱藏著欲望的投射,佛洛伊德式錯誤(Freudian slip)揭穿了隱藏的意圖,而爭執往往會暴
露出內心的創傷。
為什麼要探索陰影?
就心理學範疇而言,陰影並不僅匯集了我們所拒絕承認的一切(缺點、遺憾、有罪惡感的欲望等),還包含了我們的潛力、能力與獨特性—這些面向若能有意識的整合,可能為人生帶來全新的財富。而對於無數心理學家來說,這代表我們的人格發展能夠在陰影中成長與煥新。
這裡舉一個例子。在現代社會,我們會因為所受到的教育和文化,而將性格中一大部分的攻擊性壓抑於潛意識之中,尤其是女性。因為與男性相比,社會較不允許女性具有攻擊性。然而,獲得了接納、整合、引導與昇華—稍後再討論所謂的「昇華」—的攻擊性所產生的珍貴力量,往往能令我們超越個人生活和職業生涯的困境。
探索、接納與整合內在的陰影,可以令我們的存在狀態更為完整,也能帶來救贖,同時,我們也能在陰影中找到最初與最原始的創傷。加拿大知名自我成長機構的創辦人麗茲.布爾波(Lise Bourbeau)提到:有五種傷口會妨礙自我成為真正的自己。當我們能夠意識到這些傷口,以及因傷口所導致的衝動和行為,才能在與自我及他人的關係上得到進步與成長。
反過來說,如果我們選擇忽略或抑制陰影,可能會導致某些症狀和障礙,或讓痛苦經久不散,甚至惡化,因為陰影並非一口可以無限充填的無底洞。所有埋藏的一切終將浮出表面,並且試圖顯現於外。而當我們無法覺察,陰影就會用一種間接的方式(也就是透過心理健康問題或精神疾病)來重現。
說回前述的例子。當一個人不願將攻擊性接納為自己的一部分,這種攻擊性就會找到其他的途徑去展現。就像所謂「佛洛伊德式錯誤」,這種錯誤對他人所造成的傷害,並不亞於公然爆發的怒氣。關於這個主題,我想舉一位女士個案的例子。這位女士與她丈夫的關係並不和睦,她對丈夫所做的某些決定多所埋怨,而且她會無意識地在約會時遲到,就像是要讓她的丈夫因為憤怒而痛苦一般。
陰影也會以自我破壞與自我毀滅的形式表現出來,許多人會為此讓自己錯失了一段生命經驗可以帶來的成長機會。一旦他們有機會獲得幸福,就會做出毀壞幸福的決定。有時,他們甚至會藉由賭博、成癮或不規律飲食等衝動行為,導致自我毀滅。他們會不自覺地想傷害自己。
探索陰影,除了是跟自己進行某種形式的和解,更是針對內心最隱密、最為原始與最不被接納的部分進行和解。探索陰影之目的在於找到成長與個體發展的新泉源,從而解決某些衝突,治癒某些傷口,解開錯綜複雜的心結。所有被陰影吸收的精力都將透過你為自己內心所做的努力,而得到完全的釋放!
如何練習寫自己的陰影日記?
想對自己的陰影進行探索,就需要一個合格的導遊,而我就是那個導遊。至於你,則需要一種支持的工具—那就是這本日記!這本書旨在協助你泰然、平穩且安全地出發尋找陰影,我設計出這本日記,是為了讓你在陪伴之下進行體驗。你可以藉由問題、練習與實例,探索自己與潛意識中未曾認識的那部分。
如果你想成功探索陰影,你必須學習解讀潛意識發出的訊號,並破譯隱藏其中的訊息。而關於這個獨特、無法理解、且由圖像與隱喻構成的語言,我會傳授你一些基本概念。你的陰影將浮上意識表層,而一旦你有所察覺,接著,恐懼、被拒絕、蔑視或不舒服的感受也許會應運而生。
不過別擔心,這種情緒只是暫時的。當你採取開放而自在的姿態去面對,不用多久就能達到更高層次的理解。千萬別強迫自己,一切隨意而行即可,告訴自己:謎團終將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逐漸揭曉。與此同時,你必須有點耐心,就算你覺得書中的問題平凡又無聊,它們也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你覺得某些問題很難回答,那就不用回答。畢竟這不是在考數學,不用打分數,沒有獎項可拿,也沒有挑剔的家長得安撫。如果書中某個段落讓你覺得不自在,暫時先將書本擱下,過段時間再讀。如果真的太不舒服了,不妨就改讀其他章節。如果你在閱讀過程中產生了負面的念頭、焦慮或過度緊張,請立即停止閱讀。這是你不該讀這本書的信號。
這意味著你必須在陪伴之下進行探索的旅程。然而,一本書的陪伴並不足夠。某些人會因為自身的經歷與心理創傷而深陷其中,所以在成長過程中需要專業人士提供傾聽、建議與支持。在這種情況下,請不要責怪自己(或這本書),因為獨力完成一件事,有時可能,有時則完全不可能。
這本書一開始,我運用了「秘密花園」這個隱喻。接下來,這個隱喻會貫穿全書,我們將從中學會潛意識的神祕語言。為了進入陰影,我們得利用不同路徑,打開不同的門,為此你必須擁有不同的鑰匙。每一把鑰匙都代表著書中的一個篇章,也都呼應了一項揭示內心陰影的心理機制。以下是10 把鑰匙的清單:
第一把鑰匙:我的投射
第二把鑰匙:我的夢境
第三把鑰匙:我埋藏的記憶
第四把鑰匙:我壓抑的欲望
第五把鑰匙:佛洛伊德式錯誤
第六把鑰匙:我的本能衝動
第七把鑰匙:我的另類人格
第八把鑰匙:我的怨憎
第九把鑰匙:我的原型
第十把鑰匙:我的禁忌情感
在每一章中,我們會嘗試讓你的陰影面與光明面互相結合,這並不一定代表你得將你所發現的自我毫無保留地分享給親朋好友,或貿然在社群網站公開你最私密的性幻想。那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你得不慌不忙,如同馴服一頭野獸般,慢慢從理解、接納到整合你的陰影。如此一來,你的行為、態度與思考方式,將會逐漸改變。
我祝福你能夠像電影「春風化雨」中性格羞怯的學生陶德一樣,透過馴服恐懼,最終擺脫恐懼的束縛。我也祝福你能夠藉由閱讀本書,以及你每天為了自我提升而做的一切努力中得到收穫。請記住,在探索陰影的過程中,你永遠不是孤單的,我將會陪伴你翻過每一頁,細讀每一個字。如果你覺得有用,可以試著想像我的聲音與我這個親切的治療師就待在你的身旁。寫作的同時,我深深地想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