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
第一章
今晚我要叫野獸看看新買的壁紙糊上牆後,房間變得有多漂亮。他會不會為了我花大錢裝修嬰兒房而不是花在他囑咐我的事情上而生氣呢?我不認為,他沒有那麼野蠻。雖然他看起來很像,可實際上卻有著豐富的情感,不然他不會明白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他是唯一一個我可以說這些事的人,不會譏笑我,他瞭解,而且會告訴我他認為這很合理,屬人之常情,甚至感動。對我而言,溫柔遠比一捆美金更能打動我。雖然沒有人敢懷疑,但野獸是很溫柔的,而且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如果不是,他不會使出渾身解數讓我得到我想要的。
「他們叫他野獸是因為他的蠻力。在行動中,按鈴如果對方不肯開門,其他人會說;該你上場了,野獸。他就會過去,退後幾步,助跑用力往前一推,把大門摧毀撞開。」
我告訴他要多小心,別讓我傷心。他說:「我已經告訴過妳沒有門是我摧毀不了的。」這使我想發笑,然後我會感到一股欲望湧上來,只有一點兒所以我會笑著罵他野蠻。我任他為所欲為不是因為他的力氣,而是因為我明白,他愛我並渴望我。他的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我的女人,這是我的女人,我的母馬,我的太太,我的女士,我的女士。他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我身體的曲線,讓我感受到欲望的灼熱。我成了個小傻瓜,而身上的沒有任何一道門拒絕得了他。
他不是只有在床上才這樣稱呼我,那天在一個留小鬍子的瘦子面前,他介紹我是他未來的太太。說真的,他要我們結婚。我以前總是覺得瘋了才結婚,至少得讓我中個樂透,像碧碧那樣,找個非常、非常有錢的傢伙,企業高層執行長,名足球員,或者像孟森 那樣的有錢人,擁有附游泳池的豪宅、僕傭、車子,全部。唉呀,人總不能天天中大獎,眼下是這樣:他不是位紳士更不是名人,但是他會給我我想要的。他有他的僥倖,沒什麼餘錢,雖然他自已說最近進展不少,幾個月後當他完成那些天知道的工作後就會發財了。無論如何,如果我想得到個小孩,最好還是結婚,畢竟孩子也不是隨便亂給的,必須是環境良好的家庭,我們不但得結婚而且還得在教堂正式舉行。雖然我覺得教堂結婚這事兒和我不太搭調。
「那我還得去懺悔嗎?」有天晚上我問他,不過我沒專心聽他的回答,光是想像那場景就讓我笑得打滾。「你能想像神父聽到我說我睡過多少人的時候的臉嗎?」
他有些生氣了。因為他不想記得,當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更不想知道我以前做過的事。他有些粗魯,但是個好人。野獸是個好人。而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房間,嬰兒服,甚至連給嬰兒聽的搖籃曲我都買了,而且我正在背誦這些歌曲,因為他告訴我,他快要可以帶孩子來給我了。那會是個完美的寶寶,或許是個女孩,哎呀,是的,就像媽媽一樣。不過我希望她別太像個賤貨。當我這麼告訴野獸時,開頭他笑了,然後正經的說我不是個賤貨不然怎麼能成為他的女士。他的女士才不是賤貨,只有在床上,在床上他要我越賤越好,在外面可不行。還有,別在外頭搔首弄姿,很快妳就會是琵帝歐提太太了。他說話的神情好像在說,這可是什麼女侯爵還是公主的頭銜似的。我讓他相信我很高興,因為我希望他心情愉悅:你要我去哪裡搔首弄姿啊?我根本都不出門了:沒工作,沒走秀,沒派對,更沒搭訕了?什麼都沒有。
「一個妓女?莉莉安娜不可能會相信一個妓女!」卡洛斯說。
「就算她曾經是妓女又怎麼樣?」露思不平道。「無論如何,當莉莉安娜認識她時,她已經不是妓女了。」
自從他們答應要給我孩子後,我就待在家裡,放鬆、做夢、聽音樂、看電視、購物。說實話,我有些太放鬆,但是他說我看起來棒極了,而且我喜歡等他回家,一起用晚餐,他想的時候出去喝點小酒。我希望他和我在一起時是高興的,然後遵守諾言,把寶寶帶來給我。他說他有好好照顧孩子的母親,確保她的胎兒無事,沒有人動得了她,畢竟,「這場戰爭的敵人不是孩子們」,他總是重複著這麼說。
至於那個女犯人做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他不肯告訴我。這是為了妳的安全著想,他總是這麼說。他只說因為女人不想要孩子,而且,監獄裡也不能有孩子。她大概是意外懷孕的,很漂亮的女人,非常年輕而且吸引人。提到那女人,野獸的眼睛都亮了,有一天我忍不住說:「嘖,你該不會上過她了?」
「妳在說什麼阿?她可是懷著你的孩子耶!少胡思亂想了。」
當然啦,畢竟你要他怎麼去上一個懷孕八個月的女人呢?
他親自確定獄方有給那女人良好的飲食,因為聽起來,那裡面的待遇糟透了。
「獄方給了她特別的食物還有不像對待其他犯人那般虐待她。」
「你認為在接受這些特別待遇的同時,知道這些都是為了要奪走她的孩子,這樣的折磨還不夠嗎?」憤恨使得卡洛斯的聲音變得混濁。「那裡簡直就像是人類的畜牧場,他們就這樣進來撿選孩子的母親!那是變態,噁心!」
「沒錯,那令人作嘔,我個人還是寧願選擇生理上的折磨,像電擊之類的。」
有一天,我做了一些可樂餅 讓他拿去給那個女犯人。我很難過,想到她我就難過。如果她真的那麼年輕,不可能真的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為什麼她被監禁起來?因為她殺過人嗎?我告訴野獸說:今天如果讓我和那個在我十四歲那年強暴過我的旅遊業務員獨處,我會殺了他。雖然那時我壓根沒想到,但有時候有些事情總是會讓你想殺人,而有的人是真的該死。那個男人,如果落到我手上,我會殺了他,我發誓,野獸,我可以對你起誓。她是殺了強暴她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不是她的錯。有的人就是要得到報應才知道自己的無知。
他說不是這樣的,我什麼都不懂,我們的國家正在被那些外來的理想主義者摧毀。這是場戰爭,而我們會整頓這個社會的秩序,那些搞破壞的共產黨,殺人犯、恐怖份子,一個接著一個。說著說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剛硬,眼神讓人害怕:我們要清除這些國家垃圾,直到他們全部倒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