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生在車上,預兆了遊蕩的命……
我來到此世不久,便已經歷了兩次世界級的大戰。戰亂帶來的流離苦痛,生命錢財的轉瞬無值,雖尚年幼,還是在我生命中留下了難以消除的痕跡。
祖父與外祖父,都曾是權傾一世、左右大局的當朝顯貴。只見朝政一變,一切所屬瞬間灰飛煙滅。
父母不願再隨敗軍退守臺灣,便選擇到香港當殖民。
香港英屬已久,接受了多年資本主義的熏陶洗禮,習慣一切「從錢處理」。雖然是白人至上,聲音最大的還是錢銀,只要認清誰主誰民,就是民主,一切好辦,反之,無錢勿言。「No Money No Talk.」簡單的道理,連不懂英文的人也可以了解。資本主義的概念、金錢的實力,自幼我就深深的感受到,相較臺灣複雜的軍政環境,當時的香港要單純得多。
在香港,我從小就讀天主教教會學校,天天讀經,不疑有他。直到赴美上大學後,對多年被灌輸的宗教認知,開始起了疑惑,對帶有神鬼的教義,越來越難以接受。稍後,接觸了西方哲學中的「存在主義」,其哲人言:「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存在先於本質)整個宇宙是無意義的,人生則是荒謬的。存在主義提倡個人自由,擺脫世俗的枷鎖,隱約著叛逆浪漫的吸引力,卻帶著感傷的無力。
生命如蜉蝣,吾人需要面對的只有當下,存在不過是一次,沒有天堂、沒有來世。這些思想,逐漸改變了我的人生觀。
我既無扭轉乾坤之雄心,亦無為大我犧牲的精神。我的從商亦全屬機遇——我既無商人的謀財之才,也無累積財富之心,但是,既有遊蕩四海的念頭,焉能藐視鋪路和叩門之錢銀?現實的環境,自我膨脹的文化,逐漸成為我遊戲人間的心態。
入社會後,我好奇的本性,不畏風險的個性,雖替我開了不少們,帶我見識了不少事,但亦讓我跌了不少跤,更嚐了不少傷痛。人生的酸甜苦辣,多少我都經歷過。這些親身的經歷,讓我很早就體會到世界的殘酷、社會的無情、世俗的虛偽和人生的無常,不覺中,醞釀出我即時作樂的心態,不時還帶點憤世嫉俗的尖酸。
人生的道路,不覺中,已快到盡頭。十八洞,我已打了十七個。一路跌跌撞撞,留下了荒荒唐唐的爪痕,趁融雪化為無形前,想再回憶裡,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