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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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阿公阿媽家過暑假

奧林文化 & 大穎文化 / 總編輯 謝淑美Carol

　　前幾天我陪荳芽、蝴蝶上游泳課，聽見幾位媽媽正在閒聊。媽媽們一面抱怨物價上揚、日子不好過，一面卻興致勃勃的討論著要在即將到來的暑假把孩子送進附近很有名的英文補習班上課，據說一個孩子一個月上下來要二萬多台幣，暑假有二個月，所以一個孩子一個暑假便要花費四萬多，若是一家有兩個孩子，這個暑假的補習費可就驚人了。

　　我向荳芽打聽她班上同學的暑假安排，所得到的資訊也大約是上補習班或安親班。辛苦早起上學一整個學期的孩子好不容易盼到暑假，到頭來卻還是得天天去上課，那心情，幾乎就像是沙漠裡苦盼甘泉的旅人，巴巴的望著原來是海市蜃樓的綠洲，沮喪、失望。這心情，如何提起步伐再往前走呀？

　　小的時候，我最喜歡暑假，假期長，天氣好。爸爸媽媽忙著做生意，每年一放暑假便把我和弟弟妹妹送回台南鄉下和阿公阿媽一起住。我很幸運，有兩個鄉下的家可以過暑假。一個是阿公阿媽住的台南麻豆，另一個是外公外婆住的台南西港。兩邊輪流待一個月，充實而愉快的假期一下便過了。

　　麻豆阿公是個節儉的老先生，總是親自動手做玩具讓我們玩，沙包、毽子和陀螺，選布、選木頭，到縫補、削砍，完全無中生有，製作玩具的過程已經是個很吸引人的遊戲了。麻豆阿媽愛在夏夜裡，在庭院為我們小孩子講故事。她喜歡講忠孝節義的勸人向善故事，回到學校上課後，我因此努力的存零用錢買了不少七俠五義之類的小說繼續讀著。

　　西港外公頗有地方仕紳的氣質，風度翩翩，能言善道，一個暑假我總要見識他調停幾件鄉里的紛爭。大約是我的個性不喜歡太過於複雜的人事，光是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累。但總是個新鮮的見識，也讓我的暑假添了不少生氣。我是西港外婆最鍾愛的孫女，她把我當心情垃圾桶，所有在那個年代女人不能開口對別人說的怨懟、不平與委屈，外婆一一對我傾吐了。外婆講的也是故事，關於人生的苦辣酸甜、快樂與悲傷無奈的故事。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來說，聽這些寫實人生會不會過早？我當時是沒有認真細想的。我可以確定的是，外婆的一生及她的故事，對我成長的思想啟發遠遠勝過我日後讀過的所有書籍知識。在我很小的時候，每一年的暑假，外婆已經為我上過一堂又一堂的人性與人生的課程了。

　　鄉下的玩伴也和我上學的同學不一樣。鄉下孩子粗野一點、直來直往的，但也可愛一點，有種不修邊幅的豪氣。鄉下的車少、人也少，但熟人多，幾乎全村都彼此熟識。一出了家門，便要忙著打招呼，一路「三叔公、九嬸婆」的叫不停。我想這是現在的孩子永遠無法想像的世界吧！

　　我小時候是個很會唸書的孩子，但我不是那麼在意唸書這件事，我更喜歡這些每日每年和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的真實體驗。平常上學的日子，我喜歡閱讀；一到了暑假，我幾乎把書本丟掉，因為我忙著吹風、曬太陽和玩泥巴。

　　我為什麼會成為如今的我？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女兒？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媽媽？

　　成就我的，可能是我讀過的書，但我想，更大影響我的因素應該是那些在我小的時候跟我說過故事、帶我做過事，和我一起生活過的人吧！

暑假快到了，孩子們一定殷殷期盼著。補英文、數學的機會往後還多的是，趁著假期，我很想建議爸爸媽媽們和孩子一起看看這本《到阿公阿媽家過暑假》的小書。書裡的阿公住在海邊，阿公阿媽的生活型態和住在城市的小孫子們完全不一樣。孩子們利用短短的幾天假期，跟著阿公阿媽一起做魚餌、釣魚、散步、遊玩，接近了原本陌生的海和漁村生活。阿公阿媽在陽光下努力面對生活的純樸身影，那海的熱情氣息、漁獲的味道，這一幅生氣勃勃的人生畫像，足以讓孩子們回味許久許久了。

暑假是孩子休養生息的日子。休息不一定是放縱的呼呼大睡、拋棄學習。更具意義的休息是藉由生活型態的轉換，以更開闊的心、更細膩的感受迥異於平常生活的感動。對孩子來說，是另一種學習。

　　經過歲月淬鍊的生活，豐盈、充滿智慧。我的爸爸媽媽如今也變成了有很多人生故事可講的外公外婆了。荳芽和蝴蝶每年的暑假也會回南部和他們住一段時日。外公教會了荳芽騎腳踏車，帶她們姐妹下田去種菜；蝴蝶跟著外婆比手劃腳的學台語，一老一小從雞同鴨講到心意相通，只需要一個暑假的光景而已。

　　現在，終日忙碌的我已經沒了暑假，但我真是懷念小時候的快樂暑假哪！所以，我同意荳芽和蝴蝶在暑假裡幾乎可以把書本丟掉，把大把的時間拿來交往不同的人、體驗不同的生活，以及，為自己創造美好的人生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