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莉得了什麼病?
雖然蘿莉比教科書還詳細地描述了她的症狀,尤其是有關幻聽及錯覺的部分,但是在字裡行間依然流露出除了感覺上的改變及異常外,一陣陣「發作」的情緒起伏,如滿街買束西、不停地大吃、意念飛騰、不斷說話等高昂期;以及自殺、自責、自貶、沮喪、逃避、退避的憂鬱期。故就其情緒的波動而言,足以診斷蘿莉得了雙極症(躁鬱症),但若合併考慮,即使情緒波動消失後,依然超過兩週以上、長時期持續存在精神分裂的怪異妄想及幻覺,自然蘿莉得的就是合併上述兩者的情感型精神分裂症。因此可以理解在蘿莉發病早期,沒有告訴醫生有關幻聽及妄念的情況下,很容易就被診斷為雙極症(躁鬱症),所幸至今為止,這兩種嚴重的精神疾病在治療上並沒有絕對的差別;但其治療後的預後(prognosis),一般而言雙極症要比情感型精神分裂症好很多。
傳統抗精神藥物在一九五二年發明並且開始臨床使用,療效頗佳,為大多數的病人帶來福音,也開了一扇大門,可以有機會平安地走出精神病院。也因著對該精神藥物的瞭解,增加了對精神分裂症病因的認識,可能是因為大腦中多巴膠(dopamine)第一型接受器或第二型接受器異常所致,但不可否認有二○~四○%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對這些藥物毫無效果或療效不佳。一九七二年發現了另一種結構式截然不同的新藥clozapine,其主要作用在多巴胺第四型接受器及血羥色胺(serotonin),抗精神病療效明顯優於傳統的藥物,然而,很不幸一九七五年就發現有些案例服用後,可能造成顆粒性白血球降低,甚至產生嚴重感染而死亡,因此被全世界禁用;但對此藥物的研究工作並未中斷,經過十餘年的驗證,證實此藥並不如當初想像的危險,只要定期測定白血球及控制藥量,依然是個很安全的藥物。但仍會出現嗜睡、唾液腺分泌增多等副作用,故必須在精神科專科醫生的指導及密切觀察下小心使用。台灣在一九八九年與世界同步開始試用,一九九一年上市使用,國內已累積了不少經驗,與國外的結果類似;以往對於傳統精神病藥物無效或療效不佳的二○~四○%患者中
,有三○~四○%又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目前clozapine已被公認為可使用於曾嘗試多種精神病藥物但療效不佳的患者。
由上面的回顧我們可以深切瞭解到:(一)隨著近代科技進步,以往治療無效的案例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源源不斷的新藥上市,故永遠不要放棄精神病患或絕望。(二)沒有一種治療或一種藥物是萬靈丹。治療的效果主要還是建立在專業技術、知識及人員的互動上,僅迷信某一套方式往往事倍功半,得不到預期功效。
精神無障礙空間哪裡找?
不幸得了精神疾病,不僅患者的身心遭受極大的痛苦,家屬也必須長期忍受痛苦的煎熬。因為在以往的觀念裡,精神病就像「絡印」一樣,常常與「不名譽」、「做錯事」、 「犯了禁忌」……畫上等號或關連,以致加重了病人康復期的困難及家人永無休止的「鬱卒」。更不幸的是羞於求助,甚至求助無門,當然也就得不到家族、朋友、同事及社會的支持與援助。美國社會由於大眾教育對「精神病」已經做了長期努力,並且分別成立與國家衛生院平行的國家心理衛生院、國家藥物成癮防治院及國家酒癮防治院三個部門,積極推廣精神疾病防治工作,在各州普設心理及精神衛生工作網路、工作站,不但使精神疾病患者得到預防及治療,也能使復健中及症狀已消失的案例能沒有障礙地回到社會。
反觀國內,以目前保守的估計,各種嚴重的精神病患最少有二十萬人,以平均五口之家,就有一百萬人長期陷在痛若的深淵。在求助無門、資源不足及精神心理普及教育不夠的情況下,「龍發堂事件」僅呈冰山一角,其實仍不乏長期鎖鏈、監禁的個案遍布在各個角落,因此只好很大膽地假設國內的精神病患及其家屬應該算是最沉默、最多數、最該受到照顧關懷及社會支持的弱勢團體,然而誰來為他(她)們請願?尤其在耳邊不斷響起「如何為殘障者建立無障礙空閒」的今天,不覺要問何時可以「為精神病患建立精神的無障礙空間」。
如果籮莉在台灣
這的確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由某些角度來看台灣的醫學,的確非常普及與進步,國外有新藥、國內一個也不缺,國外的新儀器設備,國內在質與量上都有迎頭趕上或超前的趨勢。如果蘿莉今天才初次發病而且人在台灣,是不是可以得到同樣的結果?就診斷與用藥上而言,可能是「肯定的」;但就最後的復健來說,可以直截了當地回答是「否定的」。
筆者曾於一九八一―一九八二及一九九二―一九九三年兩次在美國進修,親身經歷美國的精神病患所受到的治療,那種永不放棄的精神,對每一位患者因個別差異設計的治療模式,以及完整的全日住院、日間留院、康復之家等精神醫療體系。乍看之下台灣都有了,但實際上距離一個「人性」的治療仍有一段好長、好長的距離。可能的問題出在哪裡?曰精神醫學到底與一般內外科的需要不同,它不僅是蓋上漂亮的病房 、配置一大堆儀器、藥品而已,更須投入足夠的人力,完整的專業醫生、護士、心理師、社工師、職能治療師的團隊工作小組及社會醫療網路系統,缺一不可。若門診醫生每次要看數十人甚至上百人,一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