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集故事
惡霸蕭恆雲看上了繡坊裡的女工何小燭,不管她願不願意,派人綑了她,強行迎娶。何小燭不肯順從,失手打死了蕭恆雲,卻沒想到他隔日醒來,竟換了靈魂,而這個靈魂還是鼎鼎大名的將軍舒冬世。蕭夫人認為何小燭是個誘拐她兒子的狐狸精,欲將何小燭趕出蕭家,並答應給何小燭五十兩黃金。
何小燭拿著五十兩黃金,開了一間「蘭膏明燭」店鋪,但生意與她當初所想的,差了天南地北之遠。還是前來詢問有無招人的蘇湘湘,告訴她,生意不好的原因,加上蘇湘湘是個宮廷裡的調香師,她便將蘇湘湘留下。
何小燭為了想讓店鋪的生意多些客源,答應蕭恆雲踏春的邀請,去了曲柳山。在陰錯陽差下,誤中了翠芳園的白梅為蕭恆雲設下的陷阱,差點和蕭恆雲發生關係。何小燭終於找到她要找的人,但是柳河安竟說不認識她。蕭恆雲擔心何小燭會傷心,守候在她的身邊,也因此產生了感情。
柳河安聽到何小燭要跟蕭恆雲成親,找上何小燭,告訴她,不能認她的苦衷,要何小燭不要傷害自己。然而何小燭的堅決,讓柳河安在要挽回何小燭同時,做出傷害蕭恆雲的事。
第一章借屍還魂
河源街上,鑼鼓喧天,一頂不起眼的花轎,在兩隊敲鑼打鼓下,護送前往蕭家。
路兩邊有看熱鬧的,圍成兩條直線。一個中年婦女拉著另一個婦人,小聲道:「這是蕭家的公子要娶妻嗎?」
「這排場雖然挺大的,但如果蕭家真要娶妻,會是這樣嗎?」婦人反問。
另一個婦女搖頭:「聽說蕭公子前些日子,看上城東繡坊裡的一個小女工,應該就是這個了。」
「繡坊女工也能進蕭家?那算是她修來的福氣。」
「這算什麼福氣?蕭家那個小惡霸,妳又不是不知道,娶進門,肯定不是當正妻,勉強就是當個侍妾。聽說,這還是那個小女工拼死不從,蕭公子為了能名正言順,才來這一齣的。不然以前他看上的,哪個不是直接強要了,再給點銀子打發了?唉,真是作孽。」
「說不定那小姑娘是故意的,能進蕭家,就算是當侍妾,也好過她在繡坊裡沒日沒夜地幹活。不然以前寧死不從,現在要娶她,她就答應了?」
「那倒是。」
兩邊的人討論嘈雜無比,而轎內那些人口中的「心機小女工」何小燭,正含著淚,拼命扭動雙手和雙腳,試圖能夠將緊緊綁住她的繩子給掙脫開來。
今天她一如既往地去繡坊上工,那惹人厭惡的蕭恆雲,也已經好幾日沒有來,何小燭暗鬆口氣。果然她只要一直不搭理對方,對方也會知道沒趣,從而不再招惹她。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才剛坐好,就有幾個彪形大漢衝進來,直接架起她往外拖。
何小燭大聲尖叫,周圍的女工們和坊主都目瞪口呆,其中一名大漢怒目而道:「我們是蕭公子的人,你們現在要是阻撓,將來有你們罪受的!」
於是她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拖走了!接著她就被綁起雙手雙腳,嘴巴也塞了一團布,讓她不能發出聲音,然後被丟給幾個老女人,替她沐浴梳洗、打扮穿衣。她數次試圖要逃跑,卻被攔下,最後就這樣被蒙上蓋頭,丟進紅轎中。
聽著外面的鑼鼓聲,何小燭明白她是要被送去蕭家,嫁給蕭恆雲!她本以為蕭恆雲只是想戲弄她,誰料戲弄未果,竟然要強娶!
這一路並不算漫長,何小燭卻覺得幾乎要死了,她不願嫁給惡霸蕭恆雲的。
蕭恆雲惡名昭彰,就算何小燭一直都安分待在繡坊,也聽聞過他的惡行:搶占民女、燒人店鋪、毆打良民……蕭恆雲的父親蕭明睿,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蕭尚書,母親鄭氏則是皇商之女。雖說士農工商,但商到底是最有錢的。有錢人與有權人聯姻,生下的兒子,自然十分寶貝。尤其鄭氏極寵蕭恆雲,每回都攔下蕭尚書對蕭恆雲的責罰,蕭恆雲這才會被越慣越壞。
繩子綁得很緊,何小燭試了許多遍,也沒能解開,無助下,想到了自殺。可眼下唯一可行的自殺,就是咬舌自盡。她試著咬了一下,結果痛得眼淚都流出來。嗚!這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何小燭懷著滿腹的掙扎與痛苦,被壓著下轎,而後被拖著從一個小小的側門往裡走,依稀聽到一個大概是喜婆的女人道:「不用拜堂嗎?」
一個大漢回答:「少爺的心思妳還不懂嗎?說是娶,還不是為了……拜什麼堂?直接送進洞房就可以了!」
何小燭聽了是欲哭無淚,就這樣被直接拖進洞房。
「少爺馬上就來,妳老實一點。」大漢將何小燭往椅子上一按後,和喜婆一起出去,只留她一人在喜房內。
聽見關門的聲音後,何小燭瘋狂地甩動腦袋,將蓋頭甩下來後,終於見到房間全景。頗大的房間裡,窗戶上貼了許多雙喜字、紅燭燃著、紅色的床幔垂著、桌上擺著兩盞酒杯,應是為了要喝交杯酒而用、床上鋪著大紅的被子,上面撒著一些紅棗、桂圓、栗子,床邊擺著兩個孩童的瓷片。一切看起來很喜慶,然而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何小燭咬了咬牙,用手臂將桌上的酒杯給推下去,酒杯掉在地面上後,碎成幾片。她蹲下去,伸手撿起一片最大的。
「幹什麼?」門外的大漢聽到聲音,警覺地道。
「唔……」何小燭生怕他進來,趕緊大聲道。
門外的大漢沒聽懂,但見何小燭還在,便「哼」了一聲,不再搭理。
何小燭握著碎片,以鋒利的一邊,磨著手上的繩子。奈何瓷片雖鋒利,但繩子太粗,磨了半天,才割開一點點,而外面已經傳來腳步聲了。
「少爺。」門外兩個大漢恭敬地道。
「不用這麼拘禮,你們做得的很好,人在裡邊吧?」蕭恆雲開心道。
聽到外面對話,何小燭大驚,加快手上的動作,連瓷片邊沿把她的手給割破了,都顧不上。鮮血順著手肘往下流,雖痛,也只得忍著。
老實說,蕭恆雲人長得俊俏,是以那些被他強占的女子,才會輕易地了事。不然誰讓一個豬頭強占了,能靠一筆錢就打發的?
但何小燭除了在第一次見到蕭恆雲時,暗暗讚歎過他的長相外,聽到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後,對他只有一萬分的厭惡了。
因為蕭恆雲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妞,長得不錯。」還伸手去撥何小燭的下巴。那猥瑣的笑容、動作,還有神態,此刻回想起來,讓何小燭想吐。
何小燭在磨著繩子的當下,身穿紅色喜服的蕭恆雲,帶著猖狂的笑容,推開門走進來。
蕭恆雲一進來,見室內一片狼藉,何小燭的紅蓋頭甩在地上,旁邊是一堆碎了的瓷片。而她一臉驚恐地坐在椅子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瞪著他。
蕭恆雲不生氣,笑嘻嘻地關上門。關門前,還道:「你們兩個先走,去外邊院子外面守著,攔下一切要進來的人,別耽誤爺今晚的良辰,知道嗎?」
兩個大漢領命後,立刻離開。
關上門後,蕭恆雲淫笑地走過去:「娘子看來很心急,蓋頭都已經先自個兒摘下了?」
「唔……」何小燭嘴裡還塞著布,饒是想說話也沒辦法。
「真是的,怎麼能這樣對我娘子?」蕭恆雲嘿嘿一笑,伸手摘掉何小燭嘴裡的布團。
「呸!」嘴巴重獲自由的何小燭,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蕭恆雲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蕭恆雲一愣,遂即大怒,一巴掌搧在何小燭的臉上:「賤貨!爺看得起妳,妳還以為自己多厲害?告訴妳,妳現在已經是爺的人,爺就是今晚幹死妳都行!」
何小燭的臉頰腫了起來,眼淚也被直接搧了出來,她咬著嘴唇,不發出任何哭泣的聲音。
蕭恆雲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反而生起憐香惜玉的心思,笑道:「小燭,妳也別倔了,乖乖跟著爺,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何小燭扭過頭,不理他。
蕭恆雲也不在意,用袖子擦掉臉上的口水,淫笑地逼近何小燭。
何小燭被綑著雙手雙腳,只能驚恐地不斷往後退。
蕭恆雲一笑,如同逗弄老鼠的貓,慢慢地靠近,彷彿在欣賞何小燭痛苦的表情。最後,何小燭被他逼退到了床邊,後膝蓋碰著床沿,一屁股就坐在床上!
蕭恆雲囂張地大笑:「妳還是挺乖的,都自己上床了。」伸手就要去碰何小燭的臉。
然而就在這一刻,原本被綑著手的何小燭,忽然從身後伸出手,猛地推開蕭恆雲。在剛剛後退的時候,她已經割開繩子了。
蕭恆雲震怒不已:「妳居然割開繩子了!看來妳還挺有本事的!」直接壓上去。
何小燭尖叫一聲,感覺蕭恆雲的頭靠著她的脖頸,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上!她腦中一片空白,伸手抓起一旁的瓷片,狠狠往他的腦袋上一砸。
「妳敢砸我……」蕭恆雲暈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後,摸著頭上的血跡,震怒無比,伸手就要打何小燭。
何小燭害怕地往他臉上把瓷片一扔後,閉上眼睛,接著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瓷片似乎是砸在她的腿上!她吃痛地縮了縮腳,緩緩睜開眼睛,見蕭恆雲已經栽倒在床上,頭上滿是血跡。她顫抖地縮成了一團,害怕地看著他,但他卻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何小燭咬了咬牙,用腳尖輕輕踹了踹蕭恆雲。見他沒有反應,猜想他應該是昏過去了。她深吸口氣,伸手去探蕭恆雲的鼻息。
讓她震驚的是,探了半天,也沒有感覺他有呼吸。她閉上眼,儘量冷靜地去摸蕭恆雲的脖子……也沒有。蕭恆雲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的呼吸起伏。
何小燭捂住嘴巴,她渾身發抖地往退後,然後下了床,呆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蕭恆雲。怎麼辦?她殺了他!
何小燭看著滿手的血跡,有蕭恆雲的,也有她的,混雜在一起,滿手通紅,顯得十分可怕。老實說,她不後悔殺了蕭恆雲。這一路上,她已經幻想過把蕭恆雲殺了幾千萬遍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真的會錯手殺人!
現在蕭恆雲死了,蕭家必定不會放過她!她要逃走,幾乎是不可能的,那兩個壯漢還在院子那個唯一的小門外守著。
何小燭的視線落在一旁的碎瓷片上。如果用碎瓷片,對著她手上的經脈一割,就一了百了。雖然在轎子上,她想過要尋死,但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她從村裡來京城,為的是要找那個人……
她還有機會的!何小燭腦中靈光一現,將腳上的繩子給解開,勉強站起來,走到一旁的臉盆旁邊。她用毛巾蘸了水,顫抖地爬到蕭恆雲身邊,擦拭掉他臉上的血跡,然後用毛巾壓著傷口。其實不用壓,蕭恆雲已死,血已經逐漸不流了。
何小燭費力地將蕭恆雲挪動一下,然後用被子蓋住他,只隱約露出一個臉。然後她用另一條毛巾,將自己也稍微擦了擦,再撕塊布,綁住她流血的傷口後,就呆呆地坐在地上,偶爾瞥一眼床上的蕭恆雲。
只要等到明早,那兩個大漢,或者其他下人,一定會來。他們一定認為,她已經和蕭恆雲圓房了。她只要擺出女主人的樣子,說蕭恆雲累了,還在休息,然後吩咐他們去隨便做點事,然後她再偷偷溜走。雖然很冒險,但眼下這是唯一的辦法。
一番折騰後,何小燭已經很睏了,但她強忍著,怕睡著後,會生出任何變故。這一熬就是三個時辰,最後她還是沒忍住,一個恍惚,頭靠在床柱,打了個盹兒。再睜眼,已是天光微亮。她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才發現手腳都麻了。
何小燭轉頭看向床上,蕭恆雲的屍體依然擺在床上,和昨夜一模一樣。她放下心。慢慢地靠近蕭恆雲,做最後的確認。只要他看起來沒問題,能瞞過下人的目光,那她就可以逃脫了。
忽然,蕭恆雲的睫毛動了動。
何小燭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停住腳步。
接著,蕭恆雲的眼睛微微睜開。
何小燭見狀,幾乎要崩潰。怎麼回事?蕭恆雲明明已經死了!她昨晚確認無數次!她咬住嘴唇,種種可能性在心頭繞了一圈,難道是詐屍了?
何小燭發抖著,回頭兩步,卻不慎踩到地上的碎片。
雖然是細微的聲響,但顯然傳到了蕭恆雲的耳裡,他緩緩扭頭,看向何小燭。
何小燭屏息凝氣,隨時準備反擊!
蕭恆雲露出震驚的表情:「妳是誰?」
何小燭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瞪大眼睛,沒有回答。
蕭恆雲動作出人意料的敏捷,一個箭步躍起,如同一匹矯捷的豹子。
何小燭目瞪口呆,卻見這匹矯捷的豹子--因為頭上的傷,而「嘶」的一聲,跪了下去。
「軍隊守衛森嚴,妳一個女人是怎麼闖進來的?」蕭恆雲咬牙切齒地看著她,「還穿著一身紅裝,莫非是妖女?」
這種正直而嚴肅,還帶威迫的口氣,跟蕭恆雲截然不同?還說她是妖女!何小燭壓抑住心中震驚、害怕的情緒,緩緩開口:「你不認得我了?」
蕭恆雲聽她這麼問,露出震驚的表情:「我為什麼會認得妳?妳到底是誰?這裡明明是我……」聲音忽然頓住,他打量起四周,半晌後,緩緩道,「這裡是哪裡?」
何小燭心想:「你還有臉問我?」
蕭恆雲臉色一變,怒道:「妖女,妳對我做了什麼?」
何小燭心想:「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對吧?你才是妖男!」
蕭恆雲扶著腦袋,咬牙切齒道:「我們昨天才大勝韃靼族,而我分明是腹部中箭,為何現在卻變成頭痛?」
蕭恆雲說的話,何小燭一點也聽不懂,但現在有一點很明確,這個「蕭恆雲」和昨天那個蕭恆雲,截然不同,他看起來根本不記得她是誰是。
以前在醫館裡幫忙時,何小燭聽說過有一種病,是在受到重擊或者劇烈打擊後,失去以前的一切記憶,難道蕭恆雲就是這樣子?不對,蕭恆雲昨晚的確已經死了,而且還死了一整個晚上!難道,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
何小燭驚疑不定地看著蕭恆雲:「你……不是蕭恆雲?」
「蕭恆雲」正襟危坐,嚴肅道:「什麼蕭恆雲?我乃……」
「我不管你是誰,」何小燭忽然上前兩步,打斷他的話,「也不管你到底記不記得我,我告訴你,一會兒有人來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吩咐那些人放我走。不然的話,你借屍還魂的事,我也不會介意說出去。如果蕭家的人知道他們的寶貝蕭少爺,被別的魂魄占用身體,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這回輪到「蕭恆雲」愣住了。
何小燭見對方用非常神奇的表情看著她,心中有些不安,強裝出來的氣勢,也有些微弱,但還是怒道:「聽到我說的話嗎?」
「蕭恆雲」一臉吃驚地看著他的手,緩緩道:「我的手不該是這樣的!」
何小燭對於他的反應,覺得莫名其妙?她低頭看他那雙白皙細緻、指節修長,一看就知是有錢人家,養尊處優公子爺的手:「你在說什麼?」
蕭恆雲疑惑地道:「自我十歲入軍營,十三年來,唯一不曾放下的就是手中長槍。這麼多年,我手上的老繭一向很多,可這雙手……」
何小燭傻住了!軍營?手中長槍?難道借蕭恆雲身體還魂的人,原本是個士兵?她現在無心說這些,只道:「你還沒發現嗎?你已經換了一個身體!雖然我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但我告訴你,你現在叫蕭恆雲,是蕭尚書的二兒子,蕭尚書蕭明睿,你總該知道吧?」
蕭恆雲瞪大眼睛:「妳是說,我變成了蕭尚書之子?怎會如此?」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何小燭很想抓著眼前的人,狠狠咆哮!
蕭恆雲嚴肅地思考片刻後,震驚的心情逐漸冷靜。他的目光在房間內打了個轉,在紅燭、未碎的酒杯、大紅的床單、以及床單上的血跡上,分別停留一會兒,最後看向何小燭,然後,臉紅了!
何小燭瞪著他,不懂他在臉紅什麼?她嘴角抽搐,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妳是我……不,蕭恆雲的妻子?」他的臉依然有些紅,「剛剛一時情急,喊妳妖女,冒犯了!」
「我不是蕭恆雲的妻子,我是他強搶來的。蕭恆雲看上我,見我不從,竟然派人綁了我來,要強娶我的!可憐我無親無故、無權無勢,差點就……」話聲頓停,何小燭發現她居然會對這人有傾訴的欲望!
「強搶民女?」蕭恆雲十分震驚,這件事情已超出他的認知範圍,「蕭恆雲實在是……」忽然想到他現下已經變成蕭恆雲,氣得捶了捶床板,「可惡!」
何小燭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聽到外邊腳步聲響起,而後是一道男人的聲音:「少爺,您醒了嗎?」
何小燭緊張萬分地看向蕭恆雲,卻見他十分淡定地道:「剛醒。」
「您和那位何姑娘……洞房的事,夫人和老爺已經知道了!他們讓您梳洗後,立刻去前廳一趟,記得帶著何姑娘。」
「好,我知道了。」
蕭恆雲淡定地打發走那個人後,低頭沉思。
何小燭心慌意亂,只能抱著一絲期待地看他,希望他想出什麼好法子。
沒想到,蕭恆雲只是保持淡定的模樣,看向何小燭,緩緩道:「怎麼辦?」
原來他也不知道怎麼辦?那幹嘛裝冷靜?何小燭不屑地道:「我原本是想,我先走一步,你自己看著辦。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主意很棒?」
蕭恆雲沉默一會兒後,道:「如果妳是被強搶的,的確無辜。妳先走,我來處理吧。」
不愧是兵人,非常有擔當!何小燭反倒有些不忍了:「你原本的名字叫什麼?」
蕭恆雲愣了愣,回道:「在下舒冬世。」
何小燭十分驚訝,這個名字她知道。
十歲前,以前一直像小野人般的生活。直到在塞外,遇到當年的驃騎將軍。入了軍營後,竟展現出超乎常人的能力,十三年來,未曾戰敗,也一直駐守在邊疆。
而來自京城的嘉獎,則一次又一次讓禮部的人,騎著快馬,一路顛簸,將聖旨送上。這個沒有來過京城,甚至不曾面聖的年輕將軍,一路晉升,卻從未要求回京,也不曾要求更多的獎賞。二十歲那年的一場戰役,原鎮遠將軍戰死,舒冬世一人獨抗大旗,依然大獲全勝,直搗敵人老窩,讓他繼承了鎮遠將軍的名號。
二十歲的將軍,是一個具有傳奇色彩,但又不被人重視的角色。畢竟天高皇帝遠,他官位再高、能力再強,若他一生都待在邊塞,那京城中,誰會理他?百姓們也只是偶爾在傳來好消息時,歡呼一下、感謝一下他。
而何小燭會對舒冬世的事,知道這麼清楚,完全是因為另一個人。那個人溫和聰穎,也關心天下事,非常崇拜舒冬世。經常有事沒事就會跟她說舒冬世的事蹟,弄得她也頗為崇拜這個年輕的將軍。然而,眼下這個將軍就在她眼前,還變成一個和他原本截然相反的紈絝子弟!
何小燭結結巴巴地道:「你……真的是舒冬世?那個鎮遠將軍?」
蕭恆雲有些赧然地道:「稱號不過是浮雲,舒某平生所願,不過護國護民,只是……」看了一眼他白皙的手,深深地嘆了口氣。
何小燭見他這樣,忽然有點不忍。她記得那個人說過,人間最悲慘的兩件事:莫過於美人遲暮,將軍白頭。雖然眼下舒冬世並不是白頭,但情況卻似乎比白頭更糟糕--一個一心護國護民的人,竟變成一個欺壓百姓的惡霸!
何小燭咬了咬牙:「我願意幫你。」
蕭恆雲微訝,隨即搖頭:「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會忽然變成蕭恆雲,但妳是無辜被牽連的,我不能再連累妳了!妳先走,我自己解決!」
「你打算怎麼解決?」何小燭問道。
蕭恆雲想了一會兒後,道:「自然是如實告訴蕭尚書真相。」
何小燭笑道:「只怕蕭尚書非但不會相信,還會當你是鬼魅上身。」
蕭恆雲無語可反駁,她這麼說也沒錯。
何小燭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不願牽連我,但我剛剛想到一個好主意……我來京城,本就是為了找一個人,但我力量實在薄弱,怎麼也找不到他。我先待在你身邊,幫你解決眼下這些問題;而你也得利用蕭家的力量,幫我找到那個人,你覺得怎麼樣?這樣就不是你牽連我,而是我們彼此利用……不,互相幫助了!」
蕭恆雲思索片刻,雙手抱拳,嚴肅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彼此彼此!」何小燭喜笑顏開,一夜的擔心化為烏有,有模有樣地學他抱了個拳。
十六歲的少女,正是如花般的年紀,何況何小燭長得十分可愛清純,她真心誠意地一笑,更顯得十分亮眼。從未見過女人的蕭恆雲,又一次地臉紅了。
何小燭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大致確立一下戰略方案。首先就是要擋住蕭恆雲額頭上的傷口,這個很好辦,放下一點額前碎髮,就能擋住。
其次,是關於蕭恆雲這個人。舒冬世不瞭解蕭恆雲,而她對蕭恆雲的瞭解,也僅僅只是在「人渣」、「惡霸」、「討厭鬼」這種層面上。要如何瞞過蕭家人,這真是一個大問題?
何小燭愁眉苦臉地想了一會兒,最後一拍手:「有了!」
蕭恆雲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何小燭的肚子,又有些尷尬地挪開目光。
雖然僅只是一眼,何小燭看得出他在想什麼,惡狠狠道:「我再說一次,你不要亂想!我和蕭恆雲昨天什麼都沒做,我就把他給敲昏,不,敲死了。」
蕭恆雲有些訝異。
何小燭忽然後悔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以舒冬世嫉惡如仇的性格,萬一又說她是「妖女」,那該怎麼辦?
蕭恆雲欽佩地道:「姑娘,妳看起來很瘦弱,不料有此能力,當真是女中豪傑。」
聽到他的讚美,何小燭登時感到尷尬,擺了擺手:「謝謝你的誇獎。對了,你別一直叫我姑娘,一會兒要見蕭尚書,聽起來豈不是很奇怪?我叫何小燭,你叫我小燭就好。」
「這個名字頗為特別。」
「這是有原因的。」何小燭此刻沒心思講述她名字的來歷,「對了,你會不會演紈絝子弟?」
「演?」蕭恆雲有些疑惑。
何小燭點頭:「對,做出紈絝子弟的樣子,你試試?」
蕭恆雲一臉茫然。
何小燭見他的樣子,深吸口氣,伸手去挑他的下巴:「小妞,給爺笑一個?」
一模一樣的場景,曾經在蕭恆雲和何小燭身上發生過,只是時過境遷,她竟然要對蕭恆雲做這種事情!
蕭恆雲滿臉通紅:「何姑娘,妳……」
不行,這法子不通!他連被調戲都會臉紅成這樣,遑論讓他調戲別人了!
何小燭本來只是示範一下,見他臉紅成這樣,尷尬地縮回手,吶吶道:「算了,這對你來說,太勉強了。」
房內氣氛正尷尬,忽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何小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砰」的一聲,門被直接踹開了!
何小燭瞪大眼睛,蕭恆雲臉色一沉。
門外站著一個身穿華貴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威嚴十足,現下他滿臉怒意,吼道:「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指著蕭恆雲罵道。
蕭恆雲沒有任何反應。
何小燭暗叫不好,看這架勢,來人可能是蕭恆雲的父親蕭尚書!
後面跟來的一個中年女子,證實何小燭的猜想。那個有些年紀,卻依然美麗、頗有風韻的女子,跟在後頭,著急地道:「老爺,恆雲不過是情竇初開,想要娶妻而已……」
何小燭無語。果然是慈母多敗兒!只要沒瞎、沒傻,應該都知道蕭恆雲昨晚所謂的「成親」,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這位蕭夫人,竟然說得出「情竇初開」這四個字?拜託,蕭恆雲都開了多少回了?
大概是沒想到何小燭還在房裡,蕭明睿和蕭夫人鄭沁,一時都愣住了。
還好,此刻何小燭和蕭恆雲的衣服是完好的,只是略有凌亂。兩人也都是站著,且還保持一定的距離,沒什麼不該看的。只是整個房間太過凌亂,加上凌亂的床單和可疑的血跡……
蕭明睿氣得雙手發抖:「你這個小畜生!果然又強迫女子,這回竟然還帶回家中……」
蕭恆雲傻住了!他十歲開始打仗,殺過人、幹過架,死人堆裡打過滾,就是沒被人罵過小畜生。
何小燭此時一個頭兩個大,乾脆咬咬牙,道:「您誤會了,我是心甘情願的!」
亂糟糟的房間內,頓時安靜了!
回過神的鄭沁,冷笑一聲:「老爺,你看,我就知道恆雲是被人勾引的!恆雲一向聽話懂事,偶爾不小心會做錯事,那都是因為耳根子軟、心腸太好,被人騙了。」嫌棄地瞪了一眼何小燭。
何小燭無言。鄭沁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但眼下這個狀況,她也只能忍耐。
蕭恆雲認真地道:「不,事情是這樣的!我看上何姑娘,想要強占她,但她不從,我就派人把她強綁來。」
蕭明睿和鄭沁臉色登時難看到極點。
何小燭趕緊衝過去,捂住蕭恆雲的嘴:「恆雲,你瞎說什麼?我們明明是兩情……那個相悅!」壓低聲音道,「你有病嗎?幹嘛說真相?」
蕭恆雲脹紅了臉:「我不曾說過謊話,更不懂如何騙人。」
何小燭內心嘖嘖稱奇,但現下只能小聲道:「你別亂說話了,順著我說,知道嗎?」
蕭恆雲勉強點頭。
何小燭尷尬地道:「事情是這樣的。」乾脆伸手撩起蕭恆雲的瀏海,露出碩大的傷口。
鄭沁驚叫一聲:「恆雲,你額頭怎麼了?」
何小燭認真地道:「這事說來話長,當初我與蕭少爺兩情相悅,但我自知身分低微,配不上蕭家。」
鄭沁咬牙切齒:「妳知道就好。」
「這個可惡的老女人!」何小燭想是這麼想,表面上是道:「蕭夫人說的是。所以我就拒絕蕭少爺,誰料他實在痴情於我。」說到這裡,她都想吐了,但還是強忍著,「竟然派人強綁我,非要娶我。知道我怕您們不高興,不敢見您們,甚至還特地避開拜堂。只是昨夜突生意外,他太高興了,喝了許多酒,竟然撞了腦袋,然後……好像……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雖然說出來,連何小燭都不相信,但怎麼也好過告訴他們:「你兒子被我殺了,然後被另一個人上身了。」
鄭沁聽完,尖叫一聲,撲到蕭恆雲面前,聲音發抖:「恆雲,你……不記得娘了?」
蕭恆雲看著鄭沁,沒說話。
此刻鄭沁背對著何小燭,而何小燭背對著愣在門口的蕭明睿,乾脆對蕭恆雲做口形:「做你自己!」
蕭恆雲面色深沉:「這位夫人,請自重。」把鄭沁提起來,往外一推。
鄭沁聽了,幾乎暈厥。
蕭明睿已恢復平靜,踱步走來,沉聲道:「恆雲,你當真失去記憶?」
何小燭看蕭明睿目光沉沉,直覺不好。蕭明睿官海沉浮多年,怎麼可能會輕易相信她和舒冬世?
蕭恆雲面無表情道:「沒有。」
何小燭有種無力問蒼天感覺,蕭明睿可怕不要緊,舒冬世這種豬隊友,比蕭明睿還來得可怕!
何小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蕭恆雲緩緩道:「我不認為我失去記憶,我只是不認得你們。」
蕭明睿震驚不已。
何小燭內心拍案叫好!舒冬世果然是個不會說謊的人,但這句話可比說謊高明多了,他的確沒有說謊,因為他的確不認得蕭明睿以及鄭沁。但在蕭明睿和鄭沁看來,就是失憶的意思!
蕭恆雲沒說謊話,自然問心無愧,直視蕭明睿,目光炯炯。
蕭明睿不曾看過草包兒子露出這種眼神,當下也是驚疑不定:「那你還認識誰?」
蕭恆雲指了指一旁的何小燭,蕭明睿看向何小燭。
何小燭趕緊露出和善討好的笑容。
蕭明睿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小燭,目光中全是不滿與壓抑的鄙視。
何小燭內心啐了一口,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笑容。雖然蕭明睿不像鄭沁表現得那麼直接,但顯然內心對她也是看不上的。或者從她說出「我們是兩情相悅」的那一刻起,她大概就被他們看成是愛慕虛榮、妄圖攀上高枝的貧女。不過,她不在乎,反正從村裡來京城,一路上受過的各種眼光還不夠多嗎?
鄭沁虛弱地扶著床柱:「老爺,這可怎麼辦?」
蕭明睿已經鎮定不少:「一會兒我去勞煩宮中的徐太醫來替恆雲看看,不過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他掃了一圈屋內擺設,臉上怒氣又添幾分,「你這個臭小子,別以為你失憶,我就不能罵你了?你這個小畜生,人家舒將軍剛剛為國捐軀,皇上大悲,清早下了聖旨要全國縞素三日,禁禮樂娶親歌舞,你竟然在這時間點上娶親?」指使幾個站在門口的下人,「還不給我把這些東西都拿去燒了?」
下人們蜂擁而至,只要看到紅色的或者帶有喜慶意味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搬走了。
蕭恆雲和何小燭兩人在聽到,「舒將軍剛剛為國捐軀」幾個字後,同時愣住了。
何小燭率先開口:「蕭大人,您剛剛說的舒將軍,難道是鎮遠將軍舒冬世?」
蕭明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後,長嘆一聲:「正是。」
何小燭轉頭去看蕭恆雲,見他面色沉靜如水,不辨一絲喜悲。半晌,他緩緩閉上眼睛,蓋住一切神色波動。
蕭明睿見兒子如此反應,心中異樣無比:「你幹嘛?」
蕭恆雲答道:「舒某……舒將軍不是才大獲全勝,怎麼會為國捐軀?」
「正是他大獲全勝之際,被人偷襲射了一箭,正中腹部。那箭上有毒,邊塞條件艱苦,實在救治不了,舒將軍就這樣--實在是太可惜了。」蕭明睿嘆了口氣,對於這個年輕的將軍非常讚賞,對於他的死亡,也覺得十分可惜和傷感。
蕭恆雲再睜眼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舒將軍生於戰場,死於戰場,為國征戰,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何小燭簡直要被舒冬世感動得稀里嘩啦地哭了。
蕭明睿雙眼一瞪,一巴掌拍在蕭恆雲頭上:「你這個小兔崽子,還敢說你失憶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高興舒將軍的死!當初你就作些亂七八糟的破詩,嘲諷人家不知回京領賞,說人家固守邊塞是傻子。現在人家死了,你還說這種風涼話?你這個兔崽子!」
蕭恆雲莫名其妙被猛地拍了腦袋,一臉懵然。何小燭則是目瞪口呆,那個蕭恆雲還真不是個東西!
蕭恆雲的臉色有些難看,嚴肅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誠意,並沒有任何諷刺的意思。」
蕭明睿冷哼一聲:「我懶得管你,你現在趕緊收拾一下,換成素色衣裳,至於妳……」他看了一眼何小燭,「一會兒妳去管家那裡領筆錢,昨晚的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過。」
何小燭傻了!
蕭恆雲當即道:「不可!」
「有何不可?」蕭明睿怒氣沖沖反問。
蕭恆雲不善言辭,幾度張嘴欲反駁,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何小燭眼珠子一轉,直接往蕭明睿腳下一撲,哀聲道:「蕭大人,我與恆雲雖未拜堂,但已洞房,雖還未被蕭家承認,但已有夫妻之實,我……」她瞥一眼蕭恆雲,擠眉弄眼地讓他趕緊接話。
蕭恆雲會意,嚴肅道:「我不會辜負何姑娘……小燭的。」
何小燭的表情,立刻從擠眉弄眼變成一臉感動,然後看向蕭明睿。
一直在旁邊扶著床柱的鄭沁,回過神,怒道:「恆雲,你不要被這個狐狸精給迷惑了!她根本就是想攀高枝!」
「小燭不是那樣的人。」蕭恆雲這話倒是誠心誠意,他知道何小燭是被逼的,絕非攀龍附鳳之人。
何小燭也道:「蕭夫人,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們這種平民百姓,但我認識恆雲時,他並沒有告訴我,他是蕭家少爺。我本以為,我認識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演得非常投入,目光迷離,似是在懷念過去。
鄭沁盯著何小燭看了一會兒,不緊不慢道:「阿武。」
一個壯漢應聲而入。
何小燭心想:「不好!」
鄭沁問:「恆雲第一次見到何姑娘,是什麼狀況?」
「當時少爺看上何姑娘,先是報上自己姓名,想讓何姑娘從了。結果何姑娘不肯,就打算強搶,沒想到何姑娘拼死不從。」阿武老實道。
鄭沁氣得狠狠拍了一下阿武的腦袋:「什麼強搶?那是恆雲一時被迷惑!」
何小燭心想:「又來了!」
鄭沁瞥了一眼何小燭,不緊不慢道:「何姑娘,妳剛剛說什麼?妳不知道他是誰?他都自報姓名了!」
何小燭深吸口氣,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前塵往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鄭沁冷笑連連:「妳一個姑娘家,滿嘴謊話,意圖不明,我們家怎麼可能接受妳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我們恆雲心軟,我可沒那麼好騙!我看妳一臉狐媚相,就覺得妳……」
「阿沁。」見鄭沁越說越難聽,蕭明睿皺了皺眉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他與鄭沁雖成婚多年,也算恩愛,是以他一直稱呼她的閨名。
鄭沁是怕自家丈夫的,撇了撇嘴,不再多說。但眼中的不屑,卻是一點也不加以掩飾。
蕭恆雲後愧疚地看了何小燭一眼,見她忽然轉頭看向他,做了個「抱歉」的口形。他還來不及意會,只見何小燭猛地站起來。
何小燭雙手扠腰,小小的身板硬是撐成一個茶壺狀:「我隨口扯兩句,蕭夫人還當真了?妳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進你們家嗎?哼,你家蕭恆雲根本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不瞞妳說,妳還真說對了,我就是滿嘴謊話!我剛剛說什麼兩情相悅,那都是假的!我怎麼可能看上蕭恆雲這樣的大飯桶?」
鄭沁忽然被反擊,只覺得雙眼前冒金花,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舒冬世頂著蕭恆雲的皮,算是被何小燭罵了一頓,卻沒有生氣,只是哭笑不得。
何小燭靠近蕭恆雲,大聲嚷嚷:「你這個白痴、草包、飯桶、馬桶……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只求你發發慈悲,送我走吧!」而後壓低了聲音,「舒將軍,實在抱歉,小燭雖有心助你,卻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蕭恆雲很快回答:「何姑娘不必說抱歉,是舒某拖累姑娘。」
何小燭看了一眼蕭恆雲,道:「行了,既然話都說開了,你們也不想留我,我也不想留在這裡。那就行行好,放我走吧。」
鄭沁雖然巴不得何小燭快點離開,但見她明明前一刻還低聲下氣說有多愛蕭恆雲,下一刻又馬上翻臉不認人,難免有些接受不了和懷疑:「妳要就走?妳在打什麼鬼主意?」
蕭明睿也道:「何姑娘自然可以離開,只是何姑娘快人快語,只怕出去後,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何小燭心想:「蕭夫人雖然嘴巴壞了些,但沒那麼狠毒的心思;而蕭明睿卻不同,分明是怕我在外多說什麼,現在是要殺人滅口嗎?不過,如果我就這樣走了,的確招人懷疑。」
何小燭只好道:「誰說我什麼都不要?我要封口費!給我五十兩黃金,我保證什麼都不說。」
「原來是要錢!」鄭沁嘲諷地笑了笑,把門外一個小丫鬟叫過來,要她領五十兩黃金給何小燭,「我們老爺雖然是個清正廉明的父母官,但到底也是個尚書。這封口費妳拿了一次,可要見好就收,別想著第二次,知道嗎?」
何小燭捏著沉甸甸的五十兩黃金,心裡的憋悶委屈簡直要爆炸,她沒好氣地說了聲:「知道了。」大步往外走。
鄭沁看著何小燭的背影,吩咐道:「阿武,你跟著她,讓路上的下人別攔她,護送她從偏門離開,盯著她安分地回到她的住所再回來。」
阿武應了聲,趕緊跟在何小燭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