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如何說出價值千億好故事?(節錄)
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是說故事的人。
會說故事的人能為下一個世代的人設定願景、價值觀,以及目標。
——史蒂夫.賈伯斯(Steve Jobs)
在我生命中,有超過二十五年的時間,被稱為「擅長把人弄哭的傢伙」。沒錯,我的工作就是在電影院、飛機上和任何可以看電影的地方,讓大人小孩都能夠感動落淚。但是除了讓人哭以外,我的工作也會讓人大笑、歡呼與思考,最重要的是,能讓大家體驗一些會改變人生的事。
我的工作是什麼?我是說故事的人。在皮克斯動畫工作室(Pixar)工作逾二十年開發故事和角色,從為好萊塢電影和電視節目撰寫劇本,到訓練企業領袖和行銷專業人士打造故事以強化他們的品牌,我熱愛創作故事並教導其他人,把故事說得更好。說故事是怎麼成為我的工作呢?一切都是從一間玩具店開始的。我出生在一間經營玩具店的家庭,而我們家在舊金山灣區所擁有並經營的玩具店數目,比任何玩具店都還要多。
我們家族的玩具店叫做「傑夫玩具店」。在玩具店長大很不賴吧?想像一下,你生日當天早上醒來,父母對著你說:「選一個玩具吧,什麼玩具都行。」這可能是很多人童年夢寐以求的。但唯一的缺點是,我不知道誰才是我真正的朋友,來我們家找我玩的孩子,都只是為了玩整組的《星際大戰》(Star Wars)玩具。
但「傑夫玩具店」並不是我父母創立的。而是由我的曾祖父創立,並傳承下來的,而我的高祖父查理從事的工作,則和玩具店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其實很痛恨玩具和孩子,且在他位於舊金山的雪茄店裡經營非法賭博事業。
除了高祖父查理之外,我家族中所有人多少都和玩具店有些關係。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們家一直都認為,要打造一個能用玩具讓兒童和成年人都可以天馬行空地去玩耍、乘載歡笑的地方。就我記憶所及,我的家族一直都在從事這個行業——他們享受能為來到傑夫玩具店的人創造最好的體驗。
而在娛樂界或商業界,激勵人們去感受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就是用很棒的故事來引導他們採取行動和做出改變。有本事說好的故事的人、公司和虛構角色,永遠有辦法與觀眾建立起最深的連結。難道你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嗎?
從動畫師開始的夢想
所有人都喜愛故事。我們喜歡聽故事、看故事、說故事、轉述故事。我們透過說故事來表達欲望和恐懼。說故事賦予我們生命和意義。當你我發一則推文時,我們就是在說故事。當我們在 Instagram 或 Snapchat 上分享影像時,就是在說故事。即使我們只是做一件平常的事情,都充滿了動作和情緒可以讓人有所感受,握手、揮手、日常餐點、皺眉和伸出中指,這些全都在說故事。你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由故事所包裝,從小說到電影、工作提案與品牌相關的影像,到家族經營的玩具店,無一不是。
有趣的是,我父親原先並不想要經營我們家族的玩具店。雖然他熱愛玩具,但是他從小就懷抱一個與經營玩具店不同的夢想。他想要成為動畫師,為華特.迪士尼(Walt Disney)工作。在求學期間,我父親在課本邊緣畫卡通人物的時間,可能比他讀書的時間還要多。他甚至連在參與越戰時,也帶著成為動畫師的夢想,在國外從軍時畫了數十本素描。因此他返國後,對著身為二次大戰時陸戰隊老兵的祖父說,他不想在玩具店工作,他想要當迪士尼的動畫師。
我祖父告訴他:「兒子,你不可能成為動畫師,當藝術家不能糊口。而且我需要你幫我管理玩具店。」祖父的這番道理戰勝了父親的意志,我父親成為迪士尼動畫師的夢想被擱置在一旁。後來他結婚、生子(就是我),當然就每天都在玩具店裡忙進忙出。
在我四歲時的某一天,我父親因為嚴重胃痛無法工作而待在家。我想要讓他開心,所以就做了一個四歲小孩能做的事——我畫了一張圖給他。那張圖是他胃痛的樣子。我覺得畫得很像,甚至在他胃裡畫了很多彎彎曲曲的線條,代表我想像他的胃痛是什麼感覺。當我父親看到畫時,他指著我說:「兒子,就是你了,你會實現我的夢想!你會成為迪士尼的動畫師。」雖然他可能不完全是這麼說的,但那就是我童年時所理解的。
從那之後,我就成為父親的小學徒,他會坐在我旁邊和我一起畫畫。我們會在餐廳的餐墊上、後院的木頭圍籬上畫畫,甚至是法國艾菲爾鐵塔的粱柱上(我要向巴黎致上誠摯的歉意。我當年只有十歲,而且父親說沒關係)。他買了很多繪畫的教學書及美術用品給我,甚至將裝冰箱的瓦楞紙箱改造成一個小電影間,裡面還放了一部黑白電視、小椅子和用床罩做成的窗簾,讓我在裡面看卡通。大部分的父母會讀床邊故事給小孩聽,例如《好餓的毛毛蟲》(TheVery Hungry Caterpillar)、《小熊維尼》(Winnie-the-Pooh),而我父親則是讀《魔界奇譚》(Tales of the Crypt)的漫畫和《抓狂雜誌》(Mad),直到我慢慢睡著。
不只如此。在我小學的時候,每個星期會有一次,早上母親送我上學,三十分鐘後父親就會來把我接走。他會告訴學校要帶我去看醫生,但其實是要把我帶出學校,因為我們要去看電影。這不是開玩笑的,他認為當大部分的人都在上班上學,我們這時候去看電影就可以避開排隊買票的隊伍。我父親真是所有孩子夢想的好父親。
一開始,我們去看的全是動畫電影,例如《森林王子》(The JungleBook)、《羅賓漢》(Robin Hood)還有《鼠譚祕奇》(The Secret of NIMH)。等到我們看完所有的動畫時,他開始帶我去看真人電影,例如《星際大戰》《新科學怪人》(Young Frankenstein)和《蜘蛛王國》(Kingdom of the Spiders)。
父親特別喜歡科幻和恐怖片。當然,帶著九歲、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去看恐怖片《鬼哭神號》(Poltergeist)不是什麼好主意。那部片害我連續好幾個月作惡夢!儘管如此,我父親對藝術、動畫和電影的熱情影響了我。到我上高中時,我就開始用超八攝影機製作影片和動畫。我很自然地就會想要學習製作動畫的過程,以及設法以非常原始的方式製作我父親和我分享的「魔法」。
意外開啟的大門
高中的時候,我發現了一間專門教動畫的學院,我迫不及待想要入學。那間學校,就是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加州藝術學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heArts),由華特.迪士尼本人親自設計和創辦的學院。這是學習動畫一定要念的學校。
我非常努力申請,最後也真的被錄取了,我熱愛接受訓練的每一個時刻。而加州藝術學院動畫系的教室編號就是 A113。如果你和我一樣熱愛皮克斯或迪士尼的動畫,那麼你可能會知道「A113」出現在皮克斯的每一部電影中。從《汽車總動員》(Cars)裡拖線(Mater)的車牌,到《怪獸大學》(MonstersUniversity)中毛怪和大眼仔的學生寢室房號,還有好幾十個隱藏在皮克斯的電影裡。為什麼?因為皮克斯所有的導演、故事板繪師、編劇、角色設計師和動畫師,幾乎全都是加州藝術學院的學生。
其他校友也製作電視動畫,例如《飛天小女警》(The Powerpuff Girls)、《德克斯特的實驗室》(Dexter’s Laboratory)、《熊熊遇見你》(We BareBears), 還有導演及演員如提姆.波頓(Tim Burton)、皮威.赫曼(Pee-WeeHerman)、大衛.海索霍夫(David Hasselhoff)都是於此出身。我甚至聽說霍夫和皮威以前是室友!這可是很好的電視節目素材。
我在加州藝術學院的第一年,製作了一部動畫短片,名稱是《史都華斯凱勒拯救了一天》(Steward Skyler Saves the Day)。令我意外的是,這部短片吸引當時全新、黃金時段知名動畫《辛普森家庭》(The Simpsons)導演的注意。他們請我去工作室接受《辛普森家庭》的畫畫測驗。沒錯,當時真的會考試,以確定你會畫霸子、荷馬、美枝、莉莎和奶嘴。我通過測驗並獲得《辛普森家庭》動畫師的工作,但是我拒絕了,我告訴他們,我得先完成學業——才怪!其實我馬上就輟學然後開始為《辛普森家庭》第三季畫動畫,當年十九歲的我是他們最年輕的動畫師。這時我算是實現了父親的目標,也算是我自己的夢想—成為動畫師。但是也種下了改變我想法的種子。
有一天, 在繪製〈荷馬當家〉(Homer Alone)這集動畫時, 我不小心走進《辛普森家庭》的故事編劇室。我一直以為電視節目的編劇是一群很陰沉的人,獨自坐在黑暗的辦公室裡敲著鍵盤,打出劇本的內容,結果我看到的是一群活力十足的人,包括漫畫家、哈佛大學畢業生、喜劇演員,而他們全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很會說故事的人。
就連知名脫口秀主持人康納.歐布萊恩(Conan O’Brien)也曾擔任過《辛普森家庭》編劇。看著他們為編寫劇本所做的腦力激盪,我馬上就知道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想要的不只是為別人寫的故事繪製動畫,我更想要創作這些故事。我父親的熱情在於動畫,而我發現我對動畫最感興趣的部分是整體架構,也就是故事本身,我想要創作角色和他們的冒險過程。
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從動畫師轉為說故事的人。我也不希望讓父親失望,無法實現他和全家人對我的期望。但是我內心深處是真的很想要參與實現魔法故事的過程。
在完成《辛普森家庭》第三季後,我決定了兩件事。第一,我是在舊金山灣區出生長大的,我並不想要下半輩子都住在洛杉磯。第二,我願意做任何事以成為一個說故事的人。
然後有一天,非常突然的,灣區有一間新創動畫工作室發給我工作的邀請。雖然在一間沒有製作動畫電影經驗的公司(他們只做過廣告和電腦產品宣傳短片)做動畫是件很冒險的事,而且要搬離「真正」動畫工作所在的洛杉磯,但我還是冒了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