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賢廷

第一次相遇――要看透目標的本質
真正渴望成功的人，首先應該考慮的是怎麼做才能獲得成功。至於該如何享受成功所帶來的果實，應該是成功之後才考慮的問題。真正成功的人不會在自己要穿什麼衣服上耗費心思，因為他們始終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名牌』。

導演一邊朝華爾街走去，一邊說道：「夢實，你十年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或者說，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很難講。我從來沒有深刻思考過這個問題呢……。嗯，我想成為『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

夢實脫口而出，也許是剛才那本在渡輪上撿到的書給了她一些啟發吧。
「是嗎？那『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指的又是什麼呢？」
夢實陷入了苦惱之中。

「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指一樣都不缺，就能擁有一切，而是指擁有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那麼，在夢實看來，什麼樣的人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

「嗯……一般而言，就是找一個好老公，跟他結婚、生子，又有自己的事業，這不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嗎？」
「好老公？」
「大家一般都認為擁有像法官、檢察官、律師、醫師這些體面職業的男人都是好老公的候選人。當然，就算不在這些職業範圍內，也有不少好男人吧？可能是我身邊沒有，所以才沒發現。」

「那這麼說來，只要找一個好老公，跟他結婚、生子，又有自己的事業，就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了嗎？」
「當然啊！」
「哈哈，那我算是囉！」
「您結婚了？有小孩了？怎麼完全看不出來？」
「謝謝你的誇獎！那你猜猜我的真實年齡吧？」

「光從年齡上來判斷，您應該是成了家的人，但換個角度看，又好像是一個積極工作和生活的單身貴族喔！」
「要是那樣就好了。我現在可是要照顧三個家人的已婚婦女哦！我很珍惜我的家人，也為我的家庭感到自豪，不過，我偶而也會羡慕一下瀟灑的單身貴族。」

夢實忽然想起了什麼，接著說：「如果這都不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那麼瀟灑的單身女人如何？就像〈慾望城市〉（Sex and the City）裡的凱莉（Carry），擁有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的好職業——自由作家，賺錢容易，追求者眾多。這麼有魅力的女人才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吧？」
「那麼夢實不算是『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的女人嗎？」
「我？」
夢實吃驚地問道。
「我是一無所有的女人。在這世上活了二十七年，別提結婚了，就連男朋友都沒有，工作也不知道能做到什麼時候；還有，我減肥常常失敗，每天不過在虛度光陰。」

「這些都是你這個年齡遇到的問題罷了。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如此。但重要的是，記住你現在的樣子，拋棄一切愚蠢的想法，這樣將來你才能成為完全不同的人。」

「以前，我也是這樣子啊！」
「當然，過去和現在根本不可能替換，但未來不同。未來會和現在一樣停滯不前，還是能比現在強過百倍，這都取決於你現在怎麼做。」
夢實突然振奮起來。

「您是說，我可以變成跟現在完全不同的人？」
「最重要的一點是，別忘記自己想要變成跟現在完全不同的人。」
「您是問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嗎？雖然我心中有想仿效的對象……」

夢實漸漸沒有聲音。她的想法其實一直不停地在改變。每當她看到那些成功人士，其實並不羡慕他們的職業或成功過程，只不過想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有名、有錢，成為人人羡慕的焦點人物，穿著昂貴的漂亮華服出現在電視節目或新聞採訪中。

而夢實只是一個平凡人，逛百貨公司看到標價太高的錢包都會害怕營業員上前詢問。儘管現在經濟狀況有所好轉，夢實開始用平時存下來的錢在二手市場或電視購物頻道購買一些廉價的名牌商品，但是，這離她心目中的華麗人生還有一段距離。導演似乎看出了夢實的心思。

「你可以過那種日子。不過得先看清楚那種人生的本質哦！」

導演帶夢實走進一家銀行的總部大樓。她們搭乘電梯抵達第四十五層。穿過像迷宮一樣複雜的走廊，兩人來到一間可以俯瞰紐約市區和哈德森河風景的辦公室。導演敲了敲門，一個穿著黑色套裝，將頭髮盤在腦後，戴著黑框眼鏡，約三十多歲的「經理」將兩人迎了進去。她在這家跨國銀行的不動產投資部門就職，主要負責調查和投資全世界具備良好成長性的不動產。

夢實有些膽怯地和她打招呼，也許是她的氣質過於強勢的緣故吧？在有如風景畫般漂亮的辦公室裡，她舉手投足所散發的「職業女性」魅力和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檔案……，都令夢實瞬間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和寒酸。經理熱情地招呼兩人入座。
夢實感覺自己彷佛來到電影裡的一個場景。
經理說：「像是來到電影裡的場景吧？」
「是啊，真的是這樣。您的辦公室真是太氣派了！」
經理笑著說：「別人來到這裡都會對我的辦公室讚不絕口，還覺得我像電影裡的女主角。而電影就像是人們寄託夢想的媒介吧！」
事實上，夢實也是這麼認為的。
經理說：「我以前來這種地方，也會產生和別人類似的想法。對了，喝點什麼呢？」
「嗯，什麼都可以。」
「這樣啊？那嘗一嘗香味特別的咖啡吧！」
經理請秘書端來咖啡，自己在兩人對面坐下。仔細一看，她的臉上盡顯疲態，但雙眼炯炯有神。
「夢實，我看起來怎麼樣？」
經理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夢實有些緊張。她似乎讀懂了夢實臉上的表情，笑著說：「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為今天我要跟夢實分享我的工作經歷，所以先問問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我有時候就是太直率了，也許這個問題太過直接了，你別介意，這只是我的職業習慣。」

夢實尷尬地笑一笑。
「雖然我不太了解您，可我覺得您非常優秀。您很成功，又擁有這麼多。我很羡慕，您跟我簡直就不像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經理聽了夢實的話，微微一笑。
「大多數人都會這麼想，認為我要嘛天生命好，受到命運女神的特別眷顧，要嘛就是出身於跟這家公司的社長關係非比尋常的家庭。也許，人們只有這麼想，心裡才會覺得平衡。」
夢實一臉不解。
經理略顯興奮地說道：「夢實，事實上，我並不是電影裡的角色，也不是誰為我設計了這個角色，裝潢了這間辦公室，然後讓我來這裡假裝努力工作、優雅生活。我在這裡擁有的一切，哪怕是微小的東西，都不是別人賞賜的，全是我自己辛苦創造來的。如果我算是電影裡的角色，那麼誰都可以成為電影的角色。」

她用低沉的嗓音繼續講述她的故事。
「我從一所普通的大學畢業後，懷著遠大的夢想來到紐約。那時的我只是茫茫人海中平凡的一員。當我聽導演說，今天有客人來『Wanna Be俱樂部』，於是，昨晚我把自己的思緒好好地整理了一番。我的辦公室如此華麗而耀眼，紐約的夜景也把我映照得如此光芒四射。我的PRADA套裝如此合身，我的Jimmy Choo皮鞋如此舒適，我還在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城市裡擁有跟我的辦公室一樣豪華的公寓。我想，我在別人看來是如此成功。其實仔細想一想，我並不享受這樣的生活，儘管我來紐約十年後，就擁有了這一切……」

大學畢業，一心只想進入華爾街工作的她來到紐約。結果，她在目前就職的這家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在客服中心打電話確認投保人的情況。儘管進入夢寐以求的華爾街工作，但她做的工作卻和自己的理想職業差之千里，而這裡也絕非實現她的夢想最合適的地方。然而，她把進入這家公司當成絕佳機會，朝自己的夢想努力靠近。

有一次，她幫人事部門的職員點餐，順便問了獲取「要職」的祕訣，得到的答覆卻是：盡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於是，她比別人更加努力工作，獲得了不凡的業績，對付苛刻的客戶也遊刃有餘，不久之後，她便晉升為管理階層。

但這個位置並非她夢想的盡頭。她還考取了自己一直夢想的部門所要求的不動產和金融方面的資格認證。不知是這些資格認證起了關鍵作用，還是上司賞識她那奮勇進取的精神，後來她便以研究員的身分進入目前工作的不動產投資部門。
在進入公司四年後，她總算等到自己夢寐以求的部門調職令。她彷佛進入了新天地。不動產投資部門的上司看起來好像擁有了世上的一切。而她以前看到客服部門的上司時卻常常會想：「等我到了他們這個歲數，也會這樣混日子吧？」
沒多久，她就發現不動產投資部門的上司個個對現狀充滿不滿和野心。

「現在看來，客服部門的上司只不過是在按部就班地享受生活，但那時我卻不這麼認為。也許只是因為那不是我想要成為的類型罷了。但一看到不動產投資部門的上司，我便產生了『若能成為他們那樣的人，在這世上就了無遺憾了』的想法。後來才知道，並不是客服中心的所有人都跟我抱有同樣的想法。」

即便如此，她還是下定決心用盡全力成為不動產投資部門的上司那樣的人。
「現在的副總裁是我當時的部門上司，我決心每天比他早上班，比他晚下班，所有的工作都攬過來處理。」

於是，她每天都像打仗一般工作。
她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所以必須靠勤奮工作來彌補這個缺點。她的生活只有繁忙的工作，無暇享受。兩年後，她當上了研究員小組長。
「這兩年只是苦痛的延續而已。為了不被那些從知名大學畢業的同事排斥，我更加拚命地工作，以證明自己並不輸給他們。」
她的工作漸漸有了起色，也開始得到上司的認可，還特別給了她幾次表現機會。因此，上司是她心中最感激的人。

「我按照這種方式工作，慢慢取得了突出的業績，也一一達成了具體的目標——更高的職位、更有挑戰性的工作，以及豐厚的獎金。」
她皺了一下眉頭，有點不好意思。忙碌的工作使她忘記了愛情，獨自生活了十年，連自由女神像也是父母來紐約旅行時才第一次走近觀賞。

「如此一來，我擁有了不錯的職位，也成為人人羡慕的對象。」

剛才還一臉嚴肅的她突然嫣然一笑，讓夢實不再感到那麼緊張。

「別人評價和羡慕我的理由來自於我的辦公室、我的衣服還有我的公寓，但這些對我來說，都只是附屬品。有一次，我和一個在客服部門工作的職員一起乘坐電梯，她說我在客服部門很出名，她希望能成為像我一樣的人。我聽了很高興，便偶而請她來我的辦公室聊天，後來，我漸漸覺得她身上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於是，我詢問了一下她的上司，結果讓我很意外。原來，她為了打扮成像我這樣，不惜透支信用卡購買我穿的名牌服裝，出入高級美容中心，每天只是對著鏡子孤芳自賞。」

她一臉地不解，接著說：
「於是，有一天，我問她是否知道我所做的工作。她很難為情地回答說：『不知道。』她並不在乎我擁有什麼樣的夢想，我做著什麼樣的工作，只關注我表面擁有的東西。我原本以為她希望自己跟我一樣努力工作，內心很欣慰，但結果卻讓我大失所望。她眼裡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像電影角色般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氣派辦公室裡假裝努力工作的人，這讓我很生氣。」

她接著說：
「其實，我從沒想過要為那些『附屬品』而努力工作。作為專業人士，我覺得外表非常重要。我選擇昂貴的衣服，主要是因為它們可以穿很久，可以省去經常買衣服的麻煩。名牌衣物或配件並不是我真正追求的東西。如果只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當我的年薪直線攀升時，我也許會選擇另外一條比較輕鬆的路，不必這麼艱辛地工作下去。我沒有必要為了這些膚淺的東西吃盡苦頭。洛克斐勒（John Davison Rockefeller）和比爾•蓋茲（Ｂill Gates）並不是為了衣服、皮鞋、房子和錢這些『附屬品』而工作的吧？若真是如此，他們只能做成功的小市民，而不是真正的菁英。金錢和名譽都是伴隨著他們事業的成功而自然擁有的。」

夢實對「附屬品」這一說法感到吃驚。擁有這麼多，她卻毫不在意。事實上，夢實剛聽她講自己的故事時，最羡慕的不是她在事業上所取得的成功，而是她在曼哈頓擁有屬於自己的公寓，還有她現在穿的PRADA套裝。這些足以證明她的成功。

但是，當夢實聽完她的故事，也開始被她的魅力和個性所吸引，她身上的熱情似乎也感染了夢實，夢實漸漸覺得她本人比辦公室更有型。仔細想想，夢實其實也能用兩個月的薪水購買這樣的衣服，位於曼哈頓的高級公寓也不讓夢實那麼羨慕了，夢實不曾擁有過的，是經理現在最享受的——成功。

經理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不久之前，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來紐約進行了『紐約人生活體驗之旅』。所謂『體驗之旅』就是早晨去中央公園散步，在咖啡廳閒適地享受早午餐，去第五大道購物，在蘇活區（SoHo）吃午餐和逛街，晚上看音樂劇，在爵士吧盡情享受豐盛的晚餐。儘管我在這裡生活了十年，一次也沒體驗過這樣的生活。」
她開始描述紐約人的日常生活。
「如果想在紐約很體面地生活，每個月付出的房租最少也要五百萬韓圜（約新台幣十四萬六千兩百八十元），而這還只是一房一廳的房子。交通費也很貴，生活費比起周邊其他區域要貴上百分三十到四十。奢侈品的商店和名牌店多得數不清，各種演出和美食彙集於此，到處都充滿了誘惑。想買車也不是那麼容易，因為養車的費用會遠遠高於買車的費用。就算只想維持最基本的生活，而且沒有任何結餘，一個月至少也要賺夠幾百萬韓圜（約新台幣八萬七千元）。而若要送孩子去私立學校，一年的學費就得三千萬韓圜（約新台幣八十七萬元）。要拚命賺這麼多錢才能維持生活，紐約人哪有閒情去享受生活？想要盡情享受紐約的生活，就沒有時間賺錢，想要賺錢，就沒有時間享受。當然，偶而也能抽一點點時間享受一下。」

她接著說，「若想成為真正的紐約客，首先應該考慮的是你能在這裡做什麼工作？扣掉稅金，你必須年薪超過一億韓圜（約新台幣三百萬元）。紐約人為什麼早餐喝咖啡、吃甜點？因為他們連坐下來享受的時間都沒有，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他們必須攝取一定的咖啡因，才能打起精神。表面上看起來的紐約人跟實際的紐約人完全不同。只有在華爾街上取得不俗的業績、揚名海外的人，也許才有資格每天進行『紐約人生活體驗之旅』。但是，付出的代價是必須成為這個領域的世界第一才行。即便如此，也得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

她補充道：「有空不妨拜讀一下艾瑞克•佛洛姆（Erich Fromm）寫的《占有還是存在》（To Have or to Be）。書中把人分成了兩種，一種是占有型，另一種是存在型。
缺乏自信、內心空虛的人總是不斷占有某些東西，並借此來確認並感覺自己的存在，但這些東西並不能帶來完整的存在感。這種人便被稱為『占有型』。與之相反的是，努力成為自己人生的主人，透過不斷規畫人生和獲得成就來確認自己存在的人，被稱為『存在型』。

這樣的生活不是更有意義嗎？紐約就像《聖經》中所描述的墮落之城——索多瑪（Sodom），分明就是『占有型』人聚集的地方，但最終這座城市還是只有依靠『存在型』的人來推動其發展。結果，在『存在型』的人創造的這座城市裡，『占有型』的人仍然透過大肆消費來確認自己的存在。

雖然成為『存在型』還是『占有型』取決於自己的選擇，但我還是希望夢實能更接近『存在型』。當然，這並不是說我是從不消費的人，其實我也很喜歡逛街的。」

這席話讓夢實感到更加驚訝。原來，她一直都對紐約人的認識存在著偏差和誤解。就像硬幣有兩面一樣，在消費驚人的紐約生活，意味著必須具備能夠承受這種消費的資格。但是，很多人並不是為了獲取這個資格才選擇努力工作和生活。

夢實喝完咖啡，準備起身，經理對她說：「如果要說我跟其他人哪一點不一樣，那就是我從來不曾忘記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搭電梯下樓時，導演說：
「人們通常把氣派的車、豪華的房子、昂貴的衣服等等看成是成功的象徵。很多成功女性都穿著貂皮大衣、拎著昂貴的包包、開著有品味的德國高級房車，所以那些渴望成功的人就會錯認為只要擁有這些奢侈品，自己也算成功人士了。於是，他們根本不考慮自己的經濟狀況，盲目購買這些奢侈品。

其實，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錯覺和自卑的表現。真正渴望成功的人，首先應該考慮的是怎麼做才能獲得成功。至於該如何享受成功所帶來的果實，應該是成功之後才考慮的問題。真正成功的人不會在自己要穿什麼衣服上耗費心思，因為他們始終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名牌』。」

第一次相遇――要看透目標的本質真正渴望成功的人，首先應該考慮的是怎麼做才能獲得成功。至於該如何享受成功所帶來的果實，應該是成功之後才考慮的問題。真正成功的人不會在自己要穿什麼衣服上耗費心思，因為他們始終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名牌』。導演一邊朝華爾街走去，一邊說道：「夢實，你十年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或者說，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很難講。我從來沒有深刻思考過這個問題呢……。嗯，我想成為『擁有一切的成功女人』。」夢實脫口而出，也許是剛才那本在渡輪上撿到的書給了她一些啟發吧。「是嗎？那『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