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善用手中的57分錢
大學四年的半工半讀生涯,我從一個地下道的街頭藝人開始,之後到西餐廳、五星級飯店當駐唱歌手,然後又彈彈唱唱成為各大慶典、晚會、藝文活動的主要表演者。
當時,我在腦海中想像的未來,盡是聚光燈和如雷掌聲。因此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運用各樣方式、人脈或資源來踏入演藝圈,進而賺得更多的財富。
2003年,是我人生另一個機會,也可說是個重要的轉捩點!那時的我,已具備豐富的舞台演出經驗,國內、外企業和公部門的演出邀約不斷,也被唱片公司挖掘準備推出個人專輯,正式進軍演藝圈。
在積極準備錄製唱片的相關工作之餘,我仍經常深入偏鄉陪伴孩子,也常到特殊學校和孤兒院、育幼院義演。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臨睡前,心裡都會反覆出現一個聲音問自己說:「我出唱片究竟是為了什麼?為名?為利?還是為出唱片而出?」
反思了一段時間,我暫時從迷霧中找到一個足以自我說服的答案。那就是:「出唱片不僅可以讓我知名度提高,也可以讓我服務的對象有個學習的榜樣、追尋的標竿」。
為此緣故,我開始把大部分時間投注在出唱片這件事情上,每天沉浸在作曲、編曲、錄音、等通告、開會、討論、應酬、上宣傳……,並且滿心期待屬於我的美好將來,即將一步步開展。
於是,我去偏鄉陪孩子的時間少了,到育幼院、孤兒院、特殊學校義演的次數更是寥寥可數。雖然忙碌的空檔,偶爾會想起孩子們殷殷期盼的臉龐,但只要一想到眼前努力是為了將來的發展,思緒又會馬上拉回到「現實」。
當時的我甚至忙到,年底的聖誕節,從家人口中傳來媽媽罹癌的消息,心裡雖然著急,卻因為行程滿檔而無法回鄉探視,當然就更不可能有辦法撥出時間,前往偏鄉或機構去探視那些令人心疼的弱勢孩童。
沒時間思念他們了!為了減輕內心的罪惡感,我經常安慰自己:「等成功之後再補償這些孩子吧!這樣搞不好可以為他們帶來更大的幫助。」
原以為,這樣的自我安慰可以行得通,哪知有次表演結束後,下了舞台,返家途中,邊走邊聽著周遭行人交談的歡笑聲,以及遠處傳來教會詩班正在唱平安夜的歌聲,我的心突然陷入了孤寂。
踏進家門後,習慣性的按下答錄機聽留言,忽然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流竄進我的耳裡:
「阿叡哥哥,你好!我是育幼院的小偉,老師說你很忙,今年不能來陪我們過平安夜了。我要跟你說『聖誕快樂』,我們大家都很想你,希望你有空就來看我們喔!」緊接著,小偉就在電話裡唱起了平安夜……。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當下我再也忍不住激動,任由淚水在臉上肆意奔流。我開始責怪起自己的世俗跟膚淺,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以忙碌為由,把這些孩子們放在一邊,還自以為是在為他們努力?
殊不知,他們需要的根本不是站在舞台上,令他們感到遙不可及的阿叡哥哥,而是一個可以帶著溫暖歌聲出現在他們生活中的真實陪伴。
噙著淚水,打開E-Mail,正好又收到該所育幼院老師代院生發的信,讀著讀著,內心漸漸從稍早的空虛不安,轉為平靜安穩。臨睡之前,我回了一封信給老師,請他轉告小偉及其他育幼院的孩子們:
「等我!阿叡哥哥很快就會到育幼院跟你們見面喔!」
【心靈小學堂】
不知道你是否想過,什麼是自己人生裡面最重要的事?是課業、朋友、戀愛?工作、家庭、小孩?抑或是購物、玩樂、說走就走的旅行?
幸福版本百百種,每個人都要找出屬於自己的那一種,但往往在找尋的過程當中,我們又難免會受到社會主流價值觀,或是周遭他人的影響,以至於人生道路越走越偏,離自己的心也越來越遠。
基於安全感和亟欲被肯定的緣故,我們常常會把絕大多數的時間,放在追求看得見的Spot light(聚光燈),忽略了要把握住那些看不見卻真正重要的事物——成為他人生命中的一盞光,即使只是微光。
早年的我也是一樣。為了追求個人成就和肯定,一度將公益志業放在一邊,直到聽到小偉的思念呼喚,我才驚覺到,自己已經忙到宛如行屍走肉,幾乎快要失去了最珍貴的靈魂。
或許吧!當時上帝看到我已經快迷了路,那天晚上除了育幼院老師寫來的代禱信,還特別透過另外一封別人轉寄的電子郵件,讓我讀到一個真實發生在澳洲的動人故事。
有位出身在澳洲貧戶的小女孩,一直很希望可以到村裡的教會上主日學,無奈教會太小,擠不下太多人,小女孩經常被擋在門外。
一日,教會牧師看到小女孩獨自在教會門外觀望,便帶她走進主日學教室,硬是為她找一個位置坐下。當天結束,小女孩開心極了!心想終於如願以償上到主日學。
「可是,」小女孩躺在家中冰冷的地板床上,有些難過的想著,「其他跟我一樣想上主日學,卻沒辦法上的小朋友,怎麼辦呢?」
時隔兩年之後,小女孩因病逝世。家人請當時那位牧師到家中為小女孩處理身後事宜時,發現瘦弱身軀底下放著一個破舊的小錢包,裡頭除了有57分錢(cent)的澳幣銅板,還有皺皺的張紙條寫著:
「這是獻給上帝,要把我們小小的教會建得大一點,讓更多的小孩子能上主日學!」原來過去那段時間,小女孩一直在為上帝存錢,為的是幫助更多跟她一樣沒機會上主日學的貧民窟小朋友。
牧師大受感動,將小女孩的心願告訴教會的會友,故事輾轉被當地媒體得知,大肆報導後又引起一位地產商的注意,主動說要把一塊價值不斐的土地賣給教會蓋教堂,開出來的售價不多不少,就是「57分澳幣」。
我還記得,那是2003年底的聖誕節。當我用視障輔助器材讀完這篇文章,又再一次淚流滿面,心中卻充滿了踏實跟滿足,因為我彷彿看見自己手中的那57分錢,正在閃閃發光
原來,我只要好好發揮上帝給我的歌唱和音樂恩賜(57分錢),即使沒有站在大舞台上發光發熱,仍然可以將愛傳出去,並因此為這個社會帶出更多的正向影響力。
像是2009年起,我開始受邀與永達基金會合作。透過企業的支持,讓我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盡情參與各項公益活動,還推出了一張公益專輯。後續也應邀擔任「台中幸福城市代言人」,專為台中市民做了一首歌。
我一直深信,「愛,就是在別人的需要上看見自己的責任」。同時也深感幸運,當今社會身心不便的朋友們那麼多,我卻有機會能夠一展長才,用自己的57分錢去造福和激勵他人,進而激發更多的社會良善。
那麼你呢?找到自己手中的57分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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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別讓壞蛤蜊誤導你
小時候我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幫媽媽檢查從菜市場買回來的蛤蜊。
「叩叩叩!」當時我在實行檢查的方法是,先用左手拿著一個蛤蜊,作為新鮮蛤蜊的判別基準,接著再用右手逐一拿起袋子中的其他蛤蜊,一個一個對敲看看;如果敲出來的聲音清脆厚實,代表右手所拿的那顆蛤蜊是新鮮的。
反之,如果發出的聲音是虛虛的、悶悶的,不管那顆蛤蜊的口閉得有多緊(有些死掉的蛤蜊,開口會微微張開),外觀看起來如何與新鮮蛤蜊無異,殼一剝開,不僅肉質沒口感,還可能釋出一堆沙,壞了整鍋湯。
為了捍衛餐桌上的湯頭美味,雖然挑選壞掉蛤蜊看似小事一椿,我仍然懷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去執行。因此每每家人在享受鮮美的蛤蜊湯,都會忍不住誇獎我這個「蛤蜊達人」,讓我好不得意啊!
有回,媽媽又買了蛤蜊回來,一進門就拎到我的面前,說,「阿叡來,這包蛤蜊給你拿去檢查看看。」
「沒問題,交給我就對了!」接過媽媽手中的蛤蜊,我立馬熟練地往廚房走,拿出一個大碗公放在流理台上,便開始執行鑑定工作。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怪了,怎麼一連敲了好幾顆蛤蜊,聲音聽起來都是壞掉的呢?不死心的我,繼續試下去。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當我把袋子裡二、三十顆的蛤蜊都敲完之後,竟然發現沒有一顆是好的。也就是說,這包蛤蜊都是壞的。「這怎麼可能?」於是我又把所有的蛤蜊全都敲了一輪,發現還是一樣,全都壞掉。
我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趕緊跑去客廳跟媽媽講這件事情。媽媽同樣無法置信,一邊走向廚房一邊狐疑地說,「怎麼會這樣呢?這個賣蛤蜊的攤販做生意很老實,從來不會騙我呀!」
為了再次確認蛤蜊的新鮮是否,媽媽按著相同步驟重新檢查一遍,只不過這次,她的左手改拿了別顆蛤蜊。
「叩叩叩!」媽媽連敲幾顆之後,結局出現大逆轉。厚實響亮的聲音證實了,大多數蛤蜊都是新鮮、還活的。
我搔了搔頭,不明白自己先前做錯哪個步驟,怎麼會聽成全部都壞掉,於是我問媽媽,「難道是我耳朵沒聽清楚嗎?還是敲打的角度不對?不小心拿歪了?不然聲音怎麼聽起來跟你敲的不一樣?」
「哈哈!」媽媽將左手那顆蛤蜊放到我手中,鼓勵說,「來,你拿這一顆當作基準,再重新敲敲看。」
我照做,並且懂了——原來我最早所拿的那顆蛤蜊,本身就是壞掉的,以至於後來即使拿其他新鮮蛤蜊去對敲,聽起來都是壞掉的聲音。
幸好有媽媽的及時協助和提醒,不然可就白白浪費了一包新鮮蛤蜊呢!
【心靈小學堂】
從小我的耳朵聽覺就特別靈敏,很容易聽出蛤蜊敲聲的箇中差異,進而把壞掉的挑出來。印象中,媽媽才在我耳邊敲打示範過一次,過後我就都幾乎不曾「誤判」。
正因為對自己的聽覺和經驗過於信心,當我發現整包蛤蜊敲起來都像是壞掉的聲音時,當下完全忽略了要去思考,問題會不會是出在左手拿的那顆蛤蜊。以至於即使重新將整包蛤蜊檢查過一遍,還是沒能掌握到問題癥結。
這使我聯想到,我們在看待周遭的人事物時,似乎也很容易不自覺地落入「認知盲點」,也就是被某種制式的思想觀點所侷限住。因此才會常常覺得怎麼誰誰誰都一直死性不改;自己的人生怎麼那麼悲慘,幸運的事情都不曾降臨。
但想想看,若我們總是戴著同一副顏色的眼鏡在世界,那要如何期待能夠看到多采多姿的風景?同理,若是我們總是一味的將問題歸因到他人身上,那麼便無法注意到,真正需要修正和調整的,其實是我們自己的態度。
國中時期,我就隻身離家北上求學了。或許是因為太想證明即使看不見,自己也有辦法出人頭地,進入啟明學校就讀之後,我非常努力學習,學科和術科成績也一路拔尖,最後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差不多也是那段時期開始,我變得自命不凡,總覺得身旁每個人(啟明學校的同學居多)都有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缺點。起初,我會先想辦法改造他們,發現改造不了,因為恨鐵不成鋼,就又會變成不想跟他們往來。
這種心態一直延續到,我上了文化大學的音樂系就讀,仍然沒有改變。
大三的暑假,我和幾位同學合組一個小型合唱團,到處接表演、賺學費。我在系上的聲樂考試成績幾乎名列前茅,自然在合唱團裡就擔任主唱角色,每次受邀演出,我都非常積極自信的在人前一展所長。
我們這個小型合唱團,可以說是集合了系上的聲樂菁英,加上我是團裡面唯一的視障者,演唱之餘還會分享生命故事,理應格外受歡迎才對,怎麼實際上卻不然呢?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輪到我擔任主唱的那一次演出,迴響不僅未達預期,有時還會低於其他同學當主唱時的水平。因此漸漸地,負責幫我和聲的團員們也開始顯得意興闌珊,演出水準每況愈下。
我開始意識到,不能夠再繼續這樣子下去,但同時我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當時仍困在原來的認知思維裡),於是便轉而向老師求救,並且透過專業錄音設備的監聽,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的突破。
最後的結果,讓我有些驚訝。我發現,不知道是天生的音質特色,還是潛意識裡太想嶄露頭角,透過錄音設備聽起來,我的聲音確實顯得太過突出,以至於影響整體的合諧度。
無怪乎,團員們到最後也不太想幫忙和音,乾脆讓我一枝獨秀。
驚覺問題原來是出在自個兒身上時,我回想起了,兒時拿壞蛤蜊當基準的經驗,提醒自己若是不先把認知盲點剔除,改用一套新觀點來看待事情,那麼我將永遠看不到別人身上的優點,更別說要彼此配搭取得好表現了。
我不敢說,現在的自己完全沒有認知盲點,但至少因為明白到,每個人難免都會有落入偏頗思考的時候,每當感到自己快要鑽入死胡同,我就會趕快透過一些方式,像是找具備心理專業的朋友聊聊。
透過身旁朋友或專業心理助人工作者的角度,比較容易幫助自己跳脫既有的認知框架,用相對持平的觀點來看事情,進而找到一個解決事情或修復關係的新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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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跟著「心聲」走,就對了!
2005年,在屏東基督教醫院董事長劉侃(劉俠之弟,我都稱之為劉哥)的牽線下,開啟了職涯中另一個新的服事領域。
在屏基,我配合的是門診跟病房的音樂福音佈道,以及洗腎中心、安寧病房、護理之家等單位的探訪,外加屏基詩班的訓練。
那段時間無論颳風或下雨,每兩周我就得搭機從北部南下屏東。若再碰上颱風季節,那就更慘了,不穩定的氣流導致機身強烈搖晃,宛若在坐雲霄飛車,常令人嚇出一身冷汗。
有次,一樣是提著沈重的行李準備搭飛機到屏東。起飛前,聽到機場廣播:「因屏東機場天候不佳,暫時關閉,故本班飛機延遲起飛。」我有些欣喜,心想終於不用再冒著生命危險去服事。
正當我坐在候機室內,等著地勤人員協助辦理退票時,忽然間,廣播傳來:「機場天候已稍微好轉,到達可起降的標準,請旅客盡速登機。」我聽了差點沒暈倒,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搭機。
起飛後沒多久,不出所料,受到不穩定氣流的影響,飛機不斷的上下左右劇烈晃動,讓人宛如置身在紙飛機,在空中飄來飄去。一個小時的航程,不僅空服人員無法起身提供客艙服務,我們這些旅客也連洗手間都上不了。
好不容易抵達屏東機場,飛機又在空中盤旋了五十分鐘無法降落,只好臨時改降落在高雄小港機場。下機後趕忙從高雄搭車前往屏東,無奈仍舊趕不及當天晚上排定的護理人員激勵課程。
「唉!這樣實在太危險了,此行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屏基!這次回去我就跟劉哥推辭這個工作……」一整天的動盪奔波,幾乎要把人逼到心理極限,於是就寢前,我忍不住這麼告訴自己。
隔天一早,抱持著「歷劫歸來」及「最後一次服事」的心情,到病房彈吉他唱歌給病友聽時,我感覺自己特別賣力,為病友禱告時也比往常更加投入。
一間間病房輪流探視的過程中,突然聽到護理人員告知,有間病房住進了一位新病人,而且說巧不巧,那位新病人竟然是我的舊識。
他是長年住在高樹某護理之家的陳伯伯,過去我也經常到那邊服事。印象中,每當我一揹起吉他或彈起電子琴唱歌,陳伯伯都會熱情的跟著打拍子。表演結束後,我也會帶著他禱告,然後聽他口沫橫飛地談著年輕時的點點滴滴。
一聽到陳伯伯住院的消息,馬上請工作人員引導我到他的病床前,一旁負責照顧的看護告訴我:「阿伯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的,可能已經認不出人來,所以可能也不見得會認得你喔!」
想像陳伯伯此刻正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我的心裡湧起了一陣酸楚,爾後便彎下腰在他耳邊禱告,懇求上帝憐憫,讓他在病痛中經歷恩典。
禱告結束,我嘗試性的開口喊陳伯伯,說:「你還記得我嗎?我就是那個常去高樹唱歌給你聽的阿叡啊!我來看你了。」
聲聲呼喚之下,我感覺陳伯伯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幾秒鐘後,似乎因為睜眼看見是我,他連聲音都變清醒了,還激動握著我的手回應說:「我記得你,你唱歌很好聽……啊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我一直很想再聽你唱歌!」
頓時間,我泣不成聲,完全無法止住潰堤的淚水。一位病重昏迷的老人家,在大部分的人都認不得的情況下,卻還記得我的故事、我的歌聲,並且給予我有如親情般的問候與關懷。
站在病榻前,我一度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眼淚直流。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們所能見的最後一面,但肯定的是,走出病房後,我的心宛如脫胎換骨般,湧出一股新的活水,並且打從心裡篤定,未來無論再辛苦,只要神願意持續開路,這條服事之路我將會一直走下去!
【心靈小學堂】
多年前,曾經受邀去聆聽一場由醫生們組成的交響樂團音樂會。坐在台下,經友人小聲描述現場畫面,我的腦海中開始出現一群醫生身穿黑禮服、優雅演奏各式樂器的情景。
隨著音樂的流動,我不免繼續幻想著,這些大家眼中的人生勝利組,他們的人生合該是多麼的充滿幸運!
當他們還小的時候,便有父母親溫暖的守護;求學時因為成績優異,有老師同儕的讚賞;出社會工作之後,醫生的收入使得經濟也不虞匱乏,可以愜意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
相較之下,我的童年似乎刻苦許多,跟他們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猶記得,小時候即使眼睛看不見,該幫忙的家事一件也沒少過,家裡在曬穀時,我就得拿著比自己高的穀耙,不斷翻動潮濕的稻穀,並且聽聲辨位,趕走飛來偷吃的麻雀,以及偷榖賊。
家裡燈管壞了,在家人要求學習之下,得踩著梯子邊發抖邊學著換;爸媽不在家,我得小心翼翼的開伙,煮水餃、下麵條給跟我一樣看不見的弟弟吃;時不時還得幫忙兼職從事褓母工作的媽媽,帶比我年幼一點的小孩寫功課……。
總之,現在對於小時候的印象就是,似乎永遠有幫不完的忙、做不完的事,但因為少了視覺的輔助,我在做這些事情的過程中,要把事情做對或做的困難度,又遠比一般人來得高,因此經常要自我消化內心無止盡的挫折感。
印象中,我不知道在內心深處質疑了多少次:「為什麼是我?」是啊!我不懂,為什麼自己就不能跟大部分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健康快樂且無憂無慮的童年呢?
類似這樣的感受,困住了我好久好久,即使到了相對長大成熟的現在,偶爾生活遭遇到低潮,我也仍不免會因此感到失落。畢竟只要是人,本來就會有快樂、悲傷、難過等情緒,只要不被負面情緒所綁架,偶爾失落也未嘗不可。
而且比起早年的自己,現在的我比較能夠從客觀的角度理解到,無論是出身自皇宮貴族,還是一般市井小民,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命難題要面對和克服,沒有誰真的比誰過得無憂無慮。
即使是我曾經羨慕過的那些醫生兼音樂家的交響樂團成員,即使天資聰穎,他們勢必也比絕大多數人付出更多努力在唸書,並且靠著意志力撐過暗無天日的實習生涯,才終於換得眼前的生活品質。
凡事一體兩面,當我開始懂得從一個比較完整的角度,衡量周遭的人事物之後,心中的匱乏感也跟著減輕許多。
再加上,信仰的教導讓我明白到,上帝創造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自有其獨特的任務和使命。因此成長過程中(包含當下正在進行的人生)所遭遇到的環境和試煉,都是為了預備將來成為合神心意的器皿,活出生命的獨特性。
換句話說,若是少了過往那些成長經歷,長大之後的我,可能也不會特別以成為一個「公益視障歌手」為職志,藉由歌聲來撫慰心靈弱勢族群。
當然也就更不會有機會,如同上述故事所提到,可以定期受邀到屏東基督教醫院,或是老人安養機構等這些地方去服事,進而鼓勵到像陳伯伯這種孤苦無依的老人家。
有時想想,其實人生版本並沒有好或不好,只有合適不合適的問題。況且我也相信,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他的專屬定位,只要能夠傾聽心的指引,那麼慢慢地,你就會明白該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