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是一種街道讀物,在那,人們的臉孔、陳列品、櫥窗、露台咖啡、道路、汽車、樹木,都成了位階相同的字母,不斷構成新書中的文字、句子和書頁。要正確地漫遊,就不該有過於特定的企圖。-------法藍茲‧黑澤(Franz Hessel)
遇見穿梭在柏林酒館、出版社、沙龍與咖啡館 圍牆、車站、大街與廣場的文學人——都柏林、班雅明、馮塔納、海涅、奧登、葛拉斯、傅赫斯、高達、黑澤、霍夫曼、榮格、漢利希‧曼、諾特博姆、褚威格、恩瑟 ——
柏林再也不介於東西之間,而是位於中間——
主權國家的首都及歐盟的文化大都會,
一座新城將由老城中誕生……
1989年,柏林圍牆在築起的第二十八年後倒塌,十多年來,柏林這座藝術之城、這座德國的文學首都仍注定反映出整個國家的狀況。柏林滿載著歷史與軼事,柏林的文學,一直是一座不安的城市的生活標記。不論時代精神在轉變、突破或瓦解,在一座咬齧人精神的大城市的迷人氣氛下,產生了一種其他地方所沒有,或只是例外的音域,特別是在已成過去的二十世紀歷史。
漫步中,走過柏林的中心區、西城區、普連茲勞山、菲特烈樹林區與十字山,柏林的文學人,正探訪這座施普雷河畔的城市,呈現出一幅其張力與氛圍的迷人圖畫。作者並不在鉅細靡遺地處理數之不盡的重要人物與場景、沙龍與咖啡館,而是鋪陳地點與人物間的特殊衝突,展現文學與歷史如何在柏林的容顏上留下清楚無比與可以觸摸到的痕跡:從拉爾‧方哈根到湯瑪斯‧布拉戌;從黑澤、霍迪斯、梅林與布萊希特、都柏林、本恩與拉斯克-舒勒,到波托‧史特勞斯、杜爾斯‧格林班與拉夫‧羅特曼……
在柏林的文學中,一直可以察覺到與環境的搏鬥及那種好戰精神。那種味道,那種奇特、總是讓人錯亂的柏林氛圍,依附在所有可以見到的事物上,讀者會混雜在惱怒與著迷中,走入這座首都的自我經歷中。她,正在重生!身為世界的最重要人物,我相當獨特。
作者簡介:
霍爾格‧泰格邁爾(Holger Tegtmeyer)
一九六四年生,在漢堡與哥廷根研讀日耳曼文學與歷史,擔任過電視台記者、廣告文案與侍者,現居柏林,為自由作家。《柏林人文漫步》是他第一本重要的作品。
章節試閱
城市之眼,大陸中心
建築師說的是另一種語言,那既詩意,又專業,既有想像力,又腳踏實地,既興奮,又冷靜。他們集未來的工程師與冷靜算計的現實主義者於一身。那個靠著猶太博物館在城裡留下自己品牌的丹尼爾.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稱亞歷山大廣場為「城市之眼的瞳孔」,位於「瀰漫
著歷史的倉庫區和卡爾.馬克斯大道(Karl-Marx-Allee)旁的住宅區間……城內之眼眼瞼間的瞳孔」,是他們「最有遠見與最黑暗的地帶」。對這位怪異的幻想者來說,亞歷山大廣場是「歐洲大陸的大廣場之一」,他在自己的新構想中,賦予廣場一個重要的中介功能,不只是連結起不同的城區而已。在
「東西兩方的關係網中」,廣場未來負有其歐洲規模的重要意義。
廣場的未來似乎已經決定。漢斯.柯爾霍夫(Hans Kollhoff)贏得公開的競爭,他的規劃有新的拆除工程及高達一百五十公尺的辦公商業大樓。一種溯及過往的解決方式已不可能。這個廣場沒有人有興趣重建的過去。我們回想,就連都柏林的亞歷山大廣場也是個建築工地。「亞歷山大廣場上,蒸汽打樁機在阿辛格(Aschinger)面前轟轟敲擊著,那機器高達一層樓,輕而易舉地把鋼軌打入地裡。」「到處鋪著木板。」「亞歷山大廣場的風大,在提茲(Tietz)一角尤其強烈。風吹進屋內和工地坑洞中。」「不管有沒有風,拿過咖啡壺,抓起三明治,我們必須辛苦幹活,那些睡在自己羽絨被中剝削我們的寄生蟲正坐在上頭。」「阿辛格有間大咖啡屋和餐館。沒肚子的人,可以弄個肚子,有肚子的,可以看看自己願不願意加大。」
那是二○年代末。提茲早就沒了,現在換上一間幾年前還叫做中央商品屋的百貨公司,阿辛格也已不在了。在卡爾(Karl)和奧古斯特.阿辛格(August Aschinger)兄弟的分店中,可以吃得快又便宜,啤酒一杯接著一杯,資本主義似的國民餐,對當時還參考一般人吃什麼的詩人也不錯。那不需要任何特別的階級意識,便可明白在倉庫區的破爛住所和附近普連茲勞山(Prenzlauer Berg)及腓特烈樹林區(Friedrichshain)的出租房舍中會爆發何種社會動力。都柏林呈現得最為清楚,他並未揭發,而是懷著同情心伴隨著他那位搖擺不定,政治上猶豫不決的主角法蘭茲.畢伯寇夫(Franz Biberkopf),甚至在他不得不看著他的被保護人手裡拿著人民報刊想賺幾個馬克的時候:「他並不反對猶太人,但他要維護秩序,因為秩序一定是在天堂之中,每個人大概都這樣看。還有鋼盔,他見過的小伙子以及他們的工頭也這樣看,就是這樣。」
都柏林「比大多數無產階級的革命作家更熟悉北邊和東邊的窮人。在討生活的職業中,他是一位精神科醫生,講得更精確,是疾病保險醫生,也就是法蘭克福大道(Frankfurter Allee)上的窮人醫生 ……在共產主義作家作著革命的夢時,都柏林創造出一個可以讓人看出,為何三○年代大部份所謂的無產階級投奔到納粹的人物」,城市文學的專家米歇爾.賓內特(Michael Bienert)在《柏林:走在城市的文章中》(Berlin, Wege durch den Text der Stadt)一書寫到。這也讓當時部份的市民印象深刻,他們在《柏林亞歷山大廣場》可以發現「十分成功的企圖」,「將我們當代無產階級的事實提升到史詩的範疇」,正如在無產階級生活與存活問題上受人認可的專家湯馬斯.曼(Thomas Mann)所尷尬認可地注意到那樣。
在前身為柏林市飯店(Hotel Stadt Berlin)的公園客棧飯店(Park Inn Hotel)北側,到了冬天,酒吧裡喝醉的人會在車站擠在觀光遊覽巴士中間打著哆嗦,等著他們的夜間公車,他們在對面的牆面上讀到都柏林式的威脅:「亞歷山大廣場上的嚴寒再見了,明年,一九二九,還會更冷。」當我在夏天讀到時,也不得不感到寒冷。二○○四或二○○五年會有多冷?破產威脅著這座城市。我們住在一名女乞丐體內。
對西德人而言,見到亞歷山大廣場會讓人大吃一驚。下車時,腦袋裡想著都柏林,口袋裡裝著他那本著名的書,當然不一定會失望,失望的往往只是那錯誤的期待。要在廣場和書之間找出關係,我們必須在腦海中繼續寫這本小說,直到畢伯寇夫死去,甚至還要繼續下去,寫那些所謂一個個的工地,因為這個地點注定不斷被翻動。我們忘了原始場景這個浪漫的想法吧。我們有小說當紀念碑。
最後一次試圖規劃未來的證明都還在,是在一九六四至七二年,簡直醜得無以復加,兩三次後,就讓人未來不想再去理會。在西方由於考慮到財產關係,各地只能做重點式的開發,但在這裡,首都中心收歸國有的地產可以進行不顧歷史的大型開發計畫。結果便是一個位於大而無當的城郊道路間的水泥烏托邦,比以前的大且寬上三倍,那些小型的衛星汽車在路上跑起來,顯得更加渺小。人在這裡,只成了點綴。只有貝洛林娜之屋(Berolinahaus)和亞歷山大之屋(Alexanderhaus)躲過戰爭和翻新,像歷史的沈默證人一般,圍著這座大廣場。
廣場現在的樣子,一種新的特價文化與水泥化的過去的乏味組合,當然配不上一座大都會。沒人會表示這是一個世界各地觀光客應該要來的景點,另一方面又以它的誠實博得好感。廣場純粹是當下的產物,赤裸裸反映出一個工作機會不多的工人城市的實際狀況:和波茨坦廣場這個展示地點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果分別在這兩地各待上一個小時,您就會瞭解柏林所得忍受的緊張氣氛。
「我像拿著燈籠的迪奧金尼士(Diogenes,譯註:古希臘犬儒學派哲學家),一無所獲,」都柏林在《命運之旅》中寫到。「我瞧著從廣場放射出來的大街,我沿著敏茲大街(Mu+..nzstra~#U00dfe)晃蕩著,以前這裡有許多店面,也有不太正當的。這裡也發生過許多犯罪事件:人群熙攘。那些店面我再也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是寒酸,也就是北區羅森塔勒(Rosenthaler)和卡爾.李布克內希特大街(Karl Liebknecht Strasse)間的窮困。住在那裡,任何一棟建築中的工匠也改變不了什麼。當我漫步在這所謂的倉庫區時,我沒注意到人群熙攘的情形。屋宇和街道都沈睡著。在二○年代時,亞歷山大廣場後方之地還聲名狼藉,旅遊導覽都警告不要進入這個犯罪和小酒館區的狹窄污穢巷子。在東猶太移民和窮人的社區中,熟門熟路的宵小捉弄著無法完全肅清犯罪的警察。這裡三百年前真
的有過倉庫。出於安全的因素,易燃的收成必須堆放在城牆外。將國庫百分之八十五用來治軍的「士兵國王」腓特烈.威廉一世(Friedich Wilhelm I)一聲令下,一七三七年這個地方劃給所有無自己住宅的猶太人。
十九世紀,在倉庫和茅舍間蓋起愈來愈多的出租屋舍,這個迫不得已的故鄉發展成為一個人口密集的住宅區,有著狹窄破爛的住房,住著只有一個遮風蔽雨之處的社會下層人士。東猶太移民的命運尤其艱苦,受到多數德國人及同宗的西方兄弟的敵視,他們在長期的同化過程中,部份成功地脫離了社會邊緣處境。在柏林尋找落腳之處時,他們只能來到早在他們出現之前,貧窮與愁困就已安身之地。
一八八○年代,柏林市鐵的鐵道工人也在這裡棲身 ……法蘭茲.畢伯寇夫經歷的實際場景就在那裡。從這個歷史角度來看,作為人與商品轉運中心的亞歷山大廣場只能被視為通往地獄的門戶。
城市之眼,大陸中心建築師說的是另一種語言,那既詩意,又專業,既有想像力,又腳踏實地,既興奮,又冷靜。他們集未來的工程師與冷靜算計的現實主義者於一身。那個靠著猶太博物館在城裡留下自己品牌的丹尼爾.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稱亞歷山大廣場為「城市之眼的瞳孔」,位於「瀰漫著歷史的倉庫區和卡爾.馬克斯大道(Karl-Marx-Allee)旁的住宅區間……城內之眼眼瞼間的瞳孔」,是他們「最有遠見與最黑暗的地帶」。對這位怪異的幻想者來說,亞歷山大廣場是「歐洲大陸的大廣場之一」,他在自己的新構想中,賦予廣場一個重要的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