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寶飯》推薦序
記得我小時候(小學的時候?)電視上忽然冒出一句詭異的廣告詞:
貓在鋼琴上昏倒了。
我想不少人和我一樣,都是先聽說這句廣告詞,才知道這廣告葫蘆裡賣什麼藥,就像雞寶飯,究竟是雞肉飯?三寶飯?亦或根本不是飯?
雞寶飯是一個「讓人覺得有點怪」的女孩的綽號,阿布是一隻黑貓,女孩愛上了黑貓,然後呢?小青蛙、大野狼、羊咩咩組成的不是童話故事,而是現實中的異想世界──咬了一口,牙根泛酸,滿口粉綿粉綿,不死心,再咬,咬出舌尖一絲絲血鹹味。哎呀,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你還以為我賣得是包甜包脆的大蘋果?於是笑得流出淚來,吞進肚裡──幸好不是巫婆籃子裡的毒蘋果,死不了人。
說到這裡,似乎有點玄乎?我這也像江湖郎中賣藥,整蠱作怪,只為搏諸君青眼,究竟藥有沒有效?還是等您親自過目才知道,現在就請翻開書頁,仔細咀嚼這碗蘊含酸甜苦辣鹹的七味雞寶飯──還有兩味呢?搏杯問問土地公吧!包管讓你回味無窮!
無患子 序於庚寅初春夜
《給亞亞的信》推薦序
我與馬彧彬(網路筆名:柳孤音)的結緣,是在十多年前台灣某處武俠小說網站,當時我只是初出道的新人,而他也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初中生,但他已經開始嘗試了他的初次創作,以此可以想見,今日的馬彧彬雖還不到三十歲,但他其實也已經是個創作老兵了。
對文字具有天分的人,寫作生涯都開始得極早,好比白居易、張愛玲、英國詩人濟慈、乃至台灣的文壇前輩如朱天文、朱天心等人都是例子,然而寫作有兩個面向,一個是文字本身的靈氣與才情,一個卻是貨真價實的人生際遇,一個十多歲的天才可以生動的描繪靈秀山川、莽莽大地,但卻無論如何不能描繪出那許多險惡世情,以及被迫妥協或拒絕妥協的無奈與賭命,梁羽生說:「中年際遇濃如酒,少女情懷總是詩」,這恰好反映出少年早慧的諸多現象,然則把這些類比放到馬彧彬身上,卻絕不適用。
馬彧彬有著顯赫的家世,然而他也有著中落的家道,他的家庭是支離破碎的,也因為他的父親重病,導致他必須在很年輕時開始背負家庭的經濟重擔,他曾經當過倉庫裡的苦力,做過許多外人不願做也不屑做的工作,這讓他的人生際遇帶有大時代的動盪氛圍,放眼今日的世界,那種人生歷練只怕唯有蘇聯末代的孩子們才能體會,亞洲人也許不關心,但不能不知道,生活在九十年代的蘇聯人,其實每一個都有說不完的故事,在舊有秩序崩潰,新秩序建立的時刻裡,哪怕只是十五歲的孩子,他們也都等於經歷了一生一世,他們看到了家人的自殺,看到了文憑淪為廢紙,看到了天地的動盪與價值的瓦解,這些孩子哪怕只有十七歲,他們的眼裡也有著美國成年人一輩子都無法見到的滄桑,而那正好就是文學靈魂的泉源,而這個部份,美國人自己也是明白的。
美國文學史上最出色的作品,集中在南北戰爭時期與殖民農奴時代,那正也是美國歷史上最滄桑動亂的時刻,靈魂的修煉以及信仰的堅持,都在大動盪中得到昇華,人們不單是反省那個時代,更重要的是也能在其中反省自己,反省自己在那段時代裡的作為,這無疑才是一種真正的文學,而非總是淪為政治上的文宣,宣傳著那些早已成為政治正確的陳腔濫調。
今天的台灣,已經是臉書統治時代,輕薄短小的文字,無厘頭的用語,人人信奉著政治正確,在正確的路上使用正確的態度,而對於東方的落伍傳統價值總是能正確的踐踏,雖然人們大多不知道什麼是五四,但他們的諸多口號確實來自於五四,一切都是那麼樣的響徹雲霄,那麼樣的似曾相識,相隔八十年,一群同樣年輕的少年,一如1914年一次大戰的巴黎與柏林,年輕人振臂高呼,愛國口號震天價響,他們誓言征服對方,誓言完成他們眼中的真理,服從於集體,效忠於集體,加入正確,集體前進,在看似新穎的道路上走著前人其實早已走爛走膩的老道路,在那種時局裡,即使是真正的自由主義者看來也像一個保守主義者,然而最讓人意外的是,馬彧彬作為一個臉書時代的青年,他選擇了儒家,走向了中國百年來已成廢墟的陣營,他立志成為一個最年輕的儒生。
康有為、辜鴻銘、陳寅恪、牟宗三、徐復觀、唐君毅……從臉書時代的喧囂龐雜與新潮火星文來看前人,那幾乎是在動物園裡參觀鐵籠裡的困獸,引得遊客的嘻笑,但是三十年以後,人們回看二十一世紀的前十年時,他們會發現當時的世界正以姑息縱容的態度,允許臉書的發源國以民主人權的口號暴力地摧毀了另一個主權國家,引發兩百萬人流離失所與超過六十萬人的死亡,在這場無厘頭式的血腥屠殺裡,卻充斥著臉書上幾近娛樂性質的民主口號,一面是高唱入雲的人權制式宣傳手冊,一面是極其殘忍而毫無申覆餘地的大佔領與大屠殺,這註定讓二十一世紀前十年擠入人類史上野蠻血腥的前幾頁,面對這種文化上的傲慢,精神上的頹廢,另一面則是必然到來的物質懲罰,那就是浮濫的貨幣、惡化的階級問題、一切都來自於相同的理由,傳統被踐踏、原則被破棄,人們用自以為是的世故,雙重標準乃至多重標準的立場,放縱了理當堅持下去的原則。
儒家早已破滅,而新的東西卻從來不能自圓其說,從胡適的自由主義,到更為激進的破四舊與文革,再發展到全民開講,乃至全體口水,海峽兩岸擁有了經濟發展,甚至擁有了傲視世界的龐大政軍力量,然而中國人卻赫然失去了靈魂,也失去了文化的正當性,漢語淪為一種疾病性的流行,一切只因為英語教師的不足,兩岸的中產階級正以行動證實以上,然而在東方危機的時刻,西方文明卻也快速地走進了死巷,當德國也邁入貧富嚴重不均、北歐也擁抱種族主義之時,自由民主與市場經濟伴隨著浮濫的貨幣而面臨空前的考驗,在這個絕對物質統治的時代裡,儒家正在重新被認識,而儒家的先進成份也正在被發覺,孟子的「誅獨夫」以及王陽明重新闡述的「心學」,都使儒家的恢弘氣度再次浮上台面,儒家其實並不傳統,儒家從不服從於西方語境,它的統治經驗與歷史遠遠久過於文藝復興,而這場思想的叫陣裡,馬彧彬正是年輕一輩的主力,他以二十多歲的少年身分,參與到百年對決裡,而且站到了目前最屈居少數的一方,這種立場無疑是罕見的,單憑這一點,他展露的思想精神就足以讓人拭目以待。
殘破的家道、與大時代氛圍相背離的人生際遇、幾近於復古的中心思想,這樣的年輕人看來似乎已有百載的皺紋,而更讓人驚奇的是,他從未拒絕最新的科技、從不否定最新的潮流,他畢竟是臉書時代誕生的新人類,一個背負儒家底蘊的新人類,我想,馬彧彬是值得期待的明日之星,他是鳳毛麟角,他的文字遠遠超越了表象上的年齡與閱歷的限制,值得細心品味,我在此祝福他走得更遠,並期待各界認識他的作品,感受他激昂的存在。
武俠小說作家 孫曉
寫於上海2013/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