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故事要從我到北一女任教的第二年開始講起,我第一次帶溫良班也就是數理資優班。當時生物專研的學生當中,有人想考考看IBO,我跟他們說”好啊,你們先自己念書,想辦法考過了初賽再說”。沒想到真的有學生考過了,我就和他們一起組了讀書會,讓他們分組上課給彼此給我聽。就這樣一路繼續闖過複賽闖進選訓營,其中的2位同學成為國手,那一年是2003年,剛好是20年前。
2003年對IBO來說是很特別的一年,相關的業務剛從台師大轉移到中山大學,算是個全新的局面。原本隨團出國競賽的高中老師算是常設性的職務,由我們學校的胡老師擔任,2003年開始改成由國手的高中老師擔任。4位國手當中,有2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也就順勢成為了隨團的高中老師。
出國翻譯題目的緊張混雜第一次去歐洲的興奮,飛了好幾個小時,我們終於到了明斯克-白俄羅斯的首都,也是這次競賽的地點。在其他國家人種的眼中,東方人看起來似乎是比較年輕一些,從機場報到開始,好多接觸到的各國人都以為我是選手。沒什麼機會多做說明,就是和大家微笑點頭握手,深刻地體會到IBO能夠讓人站上國際舞台,對學生和老師都一樣。我從沒有同時看到這麼多不同國家的人,也從沒有和這麼多外國人互動過。
IBO是由東歐國家發起的競賽,逐漸加入世界各地的選手之後,官方語言有了俄文與英文兩種。不論是開會所使用的語言,連同文件和試卷,都會同時有俄文版與英文版。參加IBO才知道,原來我們算是英語系的國家,因為我們對俄文一竅不通。連同後來不論是翻譯題目、討論題目時和其他國家的成員溝通,或是穿插的文化參訪活動時和大家互動,深刻地感受到,原來英文是很親切的,會英文的人更親切,這是隨IBO出國很意外的體悟與收穫。
回國後和同學教授們一起接受部長的頒獎;大概不會再有機會穿這身西裝,也暫時和IBO沒什麼關聯,直到下次再遇到想拚IBO的學生吧!沒想到卻是由此揭開序幕,一連參與了20年的初試複試題目討論會。
剛開始的題目討論除了命題教授之外,只有3位高中老師參與,2位建中老師1位北一女老師,也就是高中生物界令人景仰的前輩-芝蘭珊。IBO國內試題解析,便是由芝蘭珊的初探生奧開始。3位老師對我都照護有加,不論是職場或是人生旅程上,芝蘭珊對我都有知遇與提攜之恩。老實說我無從報答起,也只能常常在心裡提醒自己,是否辜負了他們的期許。
我想岔開話題特別感謝芝蘭珊中的大山神老師,希望老師不會介意我這麼稱呼她。雖然我們在不同的學校服務,但是大山神是我在職場中遇到最關愛我的前輩。我們一齊在台大奈米科技K12人才培育計畫中闖蕩,一齊開早期的IBO試題討論會,拉我出席科學月刊的編輯會議,找我寫月刊的文章,乃至於開始進入教科書編寫,還有好多其它說不完的對我的好。特別是老師在校園外的努力與貢獻,是我一輩子永無止境的追尋目標與方向。我想,建國中學、IBO,還有整個教育界整個社會,都會以曾經有過大山神的奉獻為榮為傲。
以前要從台北到中山大學出席試題討論會,是很辛苦的。會議的時間是在星期二下午,當時又還沒有高鐵、高捷、C-Bike。星期二下午是台北市自然科老師的共同不排課時間,許多的研習與會議都安排在這時段。由於下午沒課,所以早上四節通常就會被排滿。我要在上完4節12點下課之後衝出校門攔計程車,趕到松山機場搭飛機到小港,再換計程車到隧道口,穿過隧道到會場開會,當時會議通常都會開到很晚。會後再同樣的過程回到台北,隔天不論教授老師們也都還有事要忙有課要上。
我們這群教授老師們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而且更困難的其實是試題討論會之前教授的出題階段。這一切無非是希望完成一份更好更完美的題目答案,除了挑選出國手,更重要的是維持住這個高中生物的學術殿堂,好吸引更多高中生來學習生物,進而喜愛生物。
高中是人生中很特別的時段,不像國小那麼朦朧,不似國中那麼尖銳,但卻有無比的熱情與勇氣,能把自己有興趣的事情搞得有聲有色的。但是在神采飛揚之前,卻有無數的勤奮與辛酸要熬過,一定要有遠大的目標與志向來維持。我自己從小到大,從當學生到當老師,一直都是很平庸的人,所以我常常很好奇,要有多大的毅力與決心,放棄多少的休閒與成績,才能在課業與升學的夾擊下,堅定地走向IBO的道路。
每年IBO國手的名額只有4位,連同進入選訓營並且用這個資格來升學的也不會超過10位。因此,某程度而言,大部分願意拚IBO的孩子,都被IBO虧待了;不過那種有明確目標懸在前頭,那種清晨深夜孜孜矻矻努力不懈,伴隨青春的矛盾自憐與自戀,竟能讓這段過程變得如此無窮回味。原來,這段用IBO來配飯來陪伴成長的過程,或許才是願意拚IBO同學的最大收穫,甚至也可能是唯一的收穫吧!
我知道對大部分的同學來說,這是一條對升學對人際關係甚至對親子關係都有傷害的路。我們這群教授老師們,想幫大家在路上除除草奉個茶,並且指引方向,所以有了延續初探再探生奧的出書念頭。我可能忝為多年的與會老師,所以也在其中參上一腳,也在這裡說上兩句話。或許換個角度來講,參與20年了,但我從來也不是在IBO道路上走的人,只是在路邊幫忙灑灑水讓路不要太燙,在路邊撿撿石頭讓旅途稍微平順,光是陪著看著年輕人在路上揮灑汗水,我都已經有這麼多的收穫,相信如果你願意上路的話,得到的一定會比我多更多。
現職 臺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 生物科老師 潘彥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