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江臺語文學季刊第09期：身騎白馬走三關─歌仔戲語言文學專題 （103/03）

【總編輯的話】
欣賞歌仔戲語言文學的媠
文/總編輯 施炳華
歌仔戲是唯一佇臺灣土生土長的民間戲曲，也會使得講是臺灣的國粹。一百年來，伊的表演形式，是按陣頭形式的歌仔陣、落地掃、老歌仔戲（平地移到舞台）、野台歌仔戲、內台歌仔戲、廣播歌仔戲，到電視歌仔戲；伊的起源、發展、成長，是以歌仔（歌謠小曲）做基礎，閣向其他戲劇學習服裝、身段、鑼鼓點、連本戲、布景，沓沓(tãuh)1改進，成做精彩戲劇、一般人愛看的通俗娛樂。
歌仔戲是唱歌仔調的戲，用臺語演出的古裝歌唱劇，每講幾句話就開始唱歌仔調，所唱的歌仔調比如：【四空仔】、【五空仔】、【雜念仔】、【七字調】、【留傘調】、【都馬調】……。每个調攏有伊的主旋律，毋拘因為歌詞的無仝，旋律的進行就綴著歌詞聲調的懸低起落咧變化──也就是接近自然的語言，所以看戲的人大部份攏聽有。看歌仔戲所欣賞的重點是：人物的動作、情節（內容）的變化衝突、趣味詼諧的臺語對話、押韻閣熟似好聽的歌仔調；本刊特別致意一般研究者較歹落手的歌仔戲的語言文學，欲來好好仔ka鋪排一下。

語言、文學是兩種形式閣是一體的：語言是上直接的口語表達，文學愛建立佇語言的基礎上，是經過sī-a-geh（ 修飾）的語言，所以講「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高爾基[Maxim Gorky]《論文學》）文學既然是「語言的藝術」，伊的表現方式佮分類，就有二種：１口頭( 誦、述) 文學── 用口語表達，經過sī-a-geh（比如句式整齊、押韻、諧音… …）的「文學語言」，２書面文學──用文字表達。

戲劇中的口語若無文學性，就是粗俗、無真情、無深度，就袂當(tàng) 予人愛看，袂當流傳久長。歌仔戲的吸引力，是伊的故事，是通俗（聽有、看有），是語言的趣味（亦就是文學性：運用諺語、l…k-khik-á-話，山歌、褒歌的比興手法），是好聽的音樂（歌仔調）。其中的故事（情節內容）較好欣賞，詼諧、趣味的通俗語言嘛予觀眾聽甲喙笑目笑；啊若幼秀、深厚感情的文學性，就愛靠專家來分析，這點若會當實現，佇教育程度普遍提昇高的現主時，相信歌仔戲毋但得著一般民眾的喜愛，嘛會吸引讀冊人的注意，提高歌仔戲的地位。

一百年來，歌仔戲按民間娛樂戲劇成做臺灣的文化寶藏，除了有面頂講過的種種吸引力以外，上重要的是歌仔戲是用臺語演出，是臺灣人民生活的一部份2。歌仔戲的發展過程中，遭受日本統治者的壓制──命令愛改穿和服演出；國民政府禁止講方言、壓縮臺語佇有聲媒體播出的時間，布袋戲、歌仔戲愛用國語配音，用國語唱3。無用臺語講、唱的布袋戲、歌仔戲就失去伊的趣味性、流通性、參人民共同生活的感情；毋拘，最後歌仔戲卻是佇全國上高級的臺北市國立中正文化中心的國家戲劇院公演，有足濟人的生活經驗是「看歌仔戲學臺語」，這也是臺語的性命力、臺灣人民韌命的精神表現。

欲按怎欣賞歌仔戲的語言文學？現代人可能就直接想著歌仔戲的劇本。講著歌仔戲的劇本，he就話頭長囉！我大約分做三个時期來簡單說明：歌仔戲是一種「活戲」，亦就是即興(tsik-hìng)演出4，早期的歌仔戲是無劇本的即興演出；慢慢才有「幕表戲」──干焦有劇情大綱寫佇紙面頂，演員上台是根據大綱即興演出；最後，到這幾十年來才有定型劇本（劇作家寫好的劇本）5，演員照劇本演出。有劇本就較好研究、欣賞伊的語言文學；啊若「活戲」、「幕表戲」就干焦會當佇現場演出來欣賞語言文學，毋拘，無「文字」通來好好仔分析、欣賞；tsit-má[這馬]科技發達，會共演出錄做DVD，演出後才慢慢仔來聽看研究啊！

臺灣的臺語文書寫佮閱讀猶無湠到各學科領域，歌仔戲 的劇作家佮表演者誠少有做臺語文書寫的研究，有的劇作家 為著欲予演員看有，往往是一部份用華語（國語）書寫，演 員才閣翻做臺語，安爾，音詞就會小可走絕(tsuãh)。比如「 挑撥離間、搬弄是非」，臺語詞是「搬挑」(puann-thio)、搬 唆(puann-so)、「使弄」(sái-lōng)、「使唆」，劇作家寫華語 詞「搬弄」，毋知演員欲按怎講？這亦是臺語文書寫者佮歌 仔戲劇作家應當合作，來寫出較純的臺語歌仔戲劇作的一種 趣味的工(khang) 課。 本期特別邀請從事歌仔戲研究、表演的專業學者佮編劇 作家來分享的經驗佮心得，向望會當予讀者閣進一步欣賞 歌仔戲的語言文學的媠。

附圖：幕表戲6

註：
1.沓沓：「常常」、捷捷(tsiãp)的意思。
2.遮所指的臺語是臺灣閩南語的簡稱。根據語言學家的統計，1990 年會曉(hiáu) 講臺語的人口差不多是1760 萬，佔臺灣總人口的88%；目前佇臺灣的閩南人，1992 年佔臺灣全人口的73.3%。（黃宣範〈臺灣語言社會學的幾個議題〉， 《第一屆臺灣語言國際研討會論文集》，1993.3。）
3. 1972年教育部公文予三家電視台，規定：「自本月七日起，減少方言節目時間，閩南語節目（包括電視劇、布袋戲。歌仔戲以及廣告在內），每天每台不得超過一小時，分兩次播出，午後及晚間各播一次，惟晚間六點半後的電視黃金時間內，閩南語節目限由一台播映，依台視、中視、華視三台順序輪流。」結果是誠濟臺語戲劇改做國語發音，布袋戲、歌仔戲亦共款。宋楚瑜佇1979年擔任新聞處長，1984年擔任國民黨文工會主任；新聞處長任內控制報紙、電視言論，禁止臺語戲劇用臺語配音，布袋戲愛用國語配音，連歌仔戲嘛愛用國語唱，致使有一段時間，無人欲看布袋戲、歌仔戲，搬戲者淒慘落魄。
4.「活戲」是指戲齣演出進前，演員干焦靠講戲先生口頭講述角色配置方式、劇情大綱來做基礎，上台後靠經驗佮戲劇的進行來互相配合，完成表演。
5.廈門邵江海佇1939年就有《六月雪》劇本的創作，參閱本期 頁《六月雪》；臺灣是佇1950年代以後才有內台戲的定型劇本。
6. 日光歌劇團董錦鳳幕表1~5 場( 照原件拍字 　錄自林鶴宜〈歌仔戲即與興戲劇研究 的田野資料類型與應用〉臺灣民間戲劇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2013,5,25~26 國立成功大學閩南文化研究中心主辦。

【本期目錄】
總編輯的話
05 欣賞歌仔戲語言文學的媠 施炳華
歌仔戲語言文學專題
10 唱ē出嘴、聽ē落心──歌仔戲唱詞寫作的一些經驗談（華文） 劉南芳
30 思想的盡頭，語言的盡頭──我在歌仔戲當代新編戲的探索（華文） 施如芳
49 薛平貴佮王寶釧，翁仔某按怎冤 林佳怡
56 歌仔戲劇本中的臺灣意識研究──以《東寧王國》、《彼岸花》、《台灣，我的母親》做例 張繻月
77 歌仔戲永遠的導演爸石文戶簡介 江怡柔原著　施炳華臺譯
80 臺語報馬仔　教育部103 年本土語言傑出貢獻獎個人獎
81 歌仔戲劇本　六月雪（節錄） 邵江海原著　魯直編註
101 歌仔戲劇本　無情遊（節錄） 施如芳原著　施炳華文字修訂
第二屆臺南文化獎得主特別報導
109 評定書
110 願將榮耀獻給故鄉（華文） 陳輝東
文學評論
114 心靈安慰的詩歌──〈收驚〉 謝金色
117 是真實抑是虛構，咱用《槍聲》來了解 邱汶宜
現代詩
126 玻璃窗的粉鳥 岩　上
127 故鄉素描（之一） 黃勁連
128 節氣ê 心情 莫　渝
131 刺仔花──《人面冊ê 季節》38 李勤岸
132 巴黎，我來矣 方耀乾
133 2013秋南臺灣行踏 胡民祥
136 咖啡芳、鄉土情 藍淑貞
138 天星 康　原
141 鹽會行路 黃文博
143 夜景 陳　胤
146 流離明月 陳潔民
147 阿母的背影 黃文俊
150 黃金雨 高月員
152 若是牆仔會講話 顏雪花
154 太極的早起 王希成
156 佇仝一粒日頭下面唱歌 許聰美
157 食頭路才知的代誌 李婉慈
159 看見臺灣的哀愁 李思諭
161 手中的線 林桂園
162 江湖 楊振裕
163 眠床 黃瑋瑄
囡仔詩
165 賣菜阿伯 張清榮
166 四季果子歌 羅婉綸
好冊分享
168 陳正雄《戀愛府城》
散文
170 阿媽心事啥人知？ 吳南圖
181 二嫂，感謝你 Lah-jih
184 詩人之道 戴錦綢
187 阮小弟 許嘉勇
189 奇萊南華 梁羽楓
193 被出賣的臺灣 王詩晴
195 徛懸山，看馬相踢 盧繼寶
200 阿母的話 吳思慧
小說
202 歧路──婚外故事 李　秀
210 野球謎 陳金順
唸歌七字仔
234 核能議題：抽籤問國運 杜信龍
235 曾骨蕭皮 蕭藤村、董淑連、陳美珠
世界經典名著譯介
237 論俗語 但丁著　方耀乾臺譯
250 世界母語日 編輯部
囡仔歌分享
251 白聆《田椪花》
252 編輯手記
253 徵稿
255 本刊誠品書店全國陳列地點
256 版權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