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節 “西廂”故事的“改編”走向
一、突出次要角色的分量
⑴《董西廂》
“改編”本添加次要角色的戲份,但不是每一部新編的戲劇,都能像《董西廂》獲得讚揚;《董西廂》的次要角色有:斡旋在主角間的紅娘,正義形象的法聰。
〈鶯鶯傳〉是“西廂”故事的雛形,提及杜確的軍隊,“令於軍,軍由是戢”;《董》劇編寫杜與張生非比尋常的關係;劇裡,張幫忙解危,欲禮讓鄭恆,卻又為難 。
在〈鶯鶯傳〉中,鶯鶯沒有突出的個性,董作將其重塑,重塑後的個性,臨危不亂,堅強勇敢,挺身而出保護家人及僧侶的安危,願委身孫飛虎,夫人敷衍張,只允諾“繼子為親”。
近年,不遑多讓的著作,摻入西方的元素,《孫飛虎搶親》、《曾西廂》引入新嘗試。殊途的董、王《西廂》劇,喜劇的思維卻是同歸的。
【中呂調.牧羊關】兼【尾】聲唱:「不稔色,村沙段:鶻鴒乾澹,向日頭貛兒般眼……鬢邊蟣蝨渾如糝,你尋思大小大腌臢!口啜似貓坑,咽喉似潑懺……早是轆軸來粗細腰,穿領布袋來寬布衫」、「莫難道詩骨瘦嵓嵓,掂詳了這廝趨蹌,身分便活脫下鍾馗一二三」;“不稔色”說鄭的容貌不俊,“村沙段”形容鄭的外貌,“腌臢”同“骯髒”,“口啜”指嘴,“貓坑”即毛坑,“潑懺”有破罐之意,是據《劉知遠諸宮調》,它稱瓦罐為“瓦懺”,似說鄭的聲音像從破罐裡發出,極難聽,“轆軸”就是碌碡,壓土、打稻的石滾,述鄭的腰很粗,“碌碡”是壓平青色小石的工具,“趨蹌”原是趨承獻媚,引申醜陋的行為,亦寫成“趨搶”,“活脫下鍾馗一二三”意指鄭像鍾魁,傳說:鍾馗是唐代人,考武舉不中,相貌甚醜,成捉鬼之神 。
鄭的形象不討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徒。
【仙呂調.點絳脣】,「這箇將軍,英雄名姓非佌佌。嫌小官不做,欲把山河取」、「狀貌雄雄,人見森森地懼。法聰覷,恐這人臉上,常帶著十分怒」,【咍咍令】,「生得鄧虜淪敦著大肚,眼三角鼻大唇麄,額闊頦寬眉卓竪,一部赤髭鬚」。也麼咍咍。“非佌佌”意謂非同小可,“佌佌”是微小,“森森”指看了會害怕之意,“鄧虜淪敦”的“鄧虜”為圓的意思,“淪敦”是圓的副詞,也有“圓滾淪敦”之說,“卓豎”即直豎。
“警報響起”是重要的一節,每一個“改編”本都會有描述,“警報響起”的那一刻,僧侶們紛紛走避逃竄,張嚇得,不知如何應對;有些“改編”本不重視這一節,只輕描淡寫。
塑造多面向的法聰 ,他帶領三百餘武僧奮力一搏,賊兵折服,是孫可敬的對手。
上卷,夫人先安撫張,張會錯意,中卷,夫人有條件的同意婚事,末卷,夫人以為張名落孫山而反悔,應允鄭的請求。
⑵《孫飛虎搶親》
《孫》劇承襲《董西廂》的風格,並大改造了一番,原杜確,將軍一角,換成鄭恆,孫飛虎不再橫眉豎眼,經改造後的孫,有書生形象。在劇裡,結合多種小戲,穿插歌隊。
歌隊是古希臘戲劇的一環;是歌者和舞者的組合,在祭祀進行中,邊唱邊舞,這樣的演出型式被戲劇吸收,它擔綱串場、轉換場面、美化舞台的任務,以問話的方式,導出劇情,預報出場的人物,引導觀眾做正確的判斷,安撫觀眾情緒 。
陌生人的“抬槓”隱藏作者的構思,路人甲、路人乙聊天的同時,孫飛虎和張君銳現身。
盛夏的中午,路人甲、路人乙相遇於茶亭(自助式)門口,決定一起走到茶缸前取茶,互問對方欲往何處,路人甲要去蒲州,路人乙欲往長安城,為了,孫飛虎、鄭恆起爭執,未查覺孫飛虎、張君銳已一前一後進來。張聽到路人乙透露,鄭恆今日迎娶崔。
孫幫張的方法是,張穿上孫的衣服混入迎親隊伍。剩孫一人在舞台踱步。空擋片刻,上來一隊八至十六位的兒童 。
唱著中國味的兒歌,與迎親行列二部合唱,讓崔、阿紅有預備的時間。兒童們自右後方下場,換崔、阿紅入茶亭,崔一副我不想嫁鄭的樣子,她的表情木然,已經離開的路人乙,突然從右後方飛奔進來,慌張地,說了三聲:「強盜來了」,馬上轉身,走出茶亭。其他人沒有出聲,只有姿勢、表情、動作,像在演“默劇”。(第一幕)
鄭急忙調集親信,臨走前,囑咐張照顧崔。
“默劇”幫助了動畫這個行業的發展。亞里斯多德的《詩學》第一章述:「……這一切總得來說都是模仿……」。“默劇”由“啞劇”而來,“啞劇”的模仿較易理解,“默劇”不僅利用脊椎的彎曲,動作的範圍也較廣、較抽象。西方的“默劇”成形於古希臘,“啞劇”跟著希臘戲劇傳進羅馬 。
幕啟時,仍是前幕的坐姿,三人如木偶般一動也不動,重複同樣的話,有點像鸚鵡。
沒注意,茶亭出現三位瞎子;安排瞎子的作用在暗喻,暗喻三人什麼都看不清,只會等待別人的擺佈。
熱心的路人乙,不知不覺的又來到茶亭,跟他們說:「有一夥強人」,朝這裡來,嚇得他們直打哆嗦,路人乙怕鬧出人命,不再回茶亭。
鄭雖然回來了,卻不願保護崔,只想到一個主意||崔扮婢女,阿紅扮小姐,其實是,鄭害怕被孫擄走。
孫自右後方上場,調來三頂轎子,將三人請上山。(第二幕)
這一幕借用“皮影戲”的表現方法,帷幕上,顯現的是抬轎嘍囉的影子,帷幕後是火把照著抬轎嘍囉。
正在等待時,三人竟為了鄭恆爭吵,張認為,鄭恆恐怕不會帶兵來,因為他膽小。
孫恢復第一幕的裝扮,著文士的服飾,三人不認識站在面前的人,崔不習慣侍候人,想把衣服換回來。
孫現出強盜的面目,命令張穿他的衣服,張不得已,只好照辦。(第三幕)
姚作採前後一貫的寫法;三個月後,一個深秋的中午,與第一幕的景物相同,正巧,路人甲、路人乙又在茶亭相遇,路人乙從那天孫來搶親說起,鄭趕緊搬大軍,奪回他的夫人,孫被五花大綁,遊街示眾,路人甲不相信路人乙說的,快打了起來。自舞台的右後方上來一群手挽手、邊唱邊跳的兒童,人數、裝束和第一幕相同,跳著面無表情的“木偶舞”。
《孫》劇編改主要角色,也編改次要角色。君銳的考運不濟,屢試不中,因而自卑、退縮,崔不諒解。鄭、孫有不錯的家世,孫為飢荒所逼,淪為盜匪,把崔、張擄到山上,不知擄到的是阿紅,他為避官兵的追補,第二度興起換衣的念頭。鄭是將軍之子,追捕孫,一直落空,這回又抓錯人(抓到的是張) 。崔、張、鄭、孫無望的收場,沒有結局的設計,創造另類的悲劇。
曾永義師認為“傀儡戲”、“皮影戲”以及“布袋戲”,也和“說唱”、戲曲有關係。“木偶戲”中的“木偶”,手足須有人以線操持。古時有活人殉葬的習俗,因太殘忍,改用“偶”,演變為表演,供娛樂大眾 。
以上內容節錄自《《董西廂》、《王西廂》突出之“編劇”》邱安慈◎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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