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啊。』
花英又喊了一聲,奎元再次發出呻吟,那是輕微但高亢的呻吟聲。
似乎對這道呻吟聲很滿意,花英燦爛地笑了。電話裡傳來一句『我今晚會過去』,然後就掛斷了。心臟因為羞恥而怦通亂跳,但那個聲音很珍貴,花英說著「今晚」的聲音不斷在腦海裡迴盪。
他們住在一起,奎元成了花英的奴隸。花英說愛他,而他也愛著花英,兩人十分相配。但一股悲痛欲絕的心情湧上,奎元閉著眼,將手機放在耳邊久久不放,直到手機冷卻下來也不打算拿開。
他將手機貼在耳邊許久,好不容易把身體整理好,走出洗手間的時候。
「哎呀。」
奎元聽見擦身而過的男人嘴裡發出微妙的聲音,轉頭一看,愛著花英超過十年的男人正站在那裡。那是他不想再見到的男人,但也是花英的朋友。
奎元向他微微點頭致意,打算就這樣離開,但成俊飛快地抓住他。
「請問您……有什麼事?」
『我可不是你的臣服者,你這樣的貨色我也不喜歡。』
那雙脣曾這麼說過。當時男人震懾不已,不得不退讓離開,不過再次碰面,奎元又變回之前見面時的模樣,是一隻溫馴的貓,但他可是一隻不高興就會立刻亮出尖爪的貓。
他是長久以來一直想要一隻貓的花英所選的第一位戀人,真的是一隻雄性貓科動物。
「好久不見。」
成俊滿臉笑容,奎元則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他。跟最後一次見面時不同,這張表情十分和藹。
「祝您玩得愉快。」
奎元說完,再度想轉身的那一刻,成俊用彬彬有禮的聲音說:「這麼久沒見,您馬上就要走了?」然後抓住奎元的手腕。
這手腕握起來十分粗壯,相當結實,跟成俊降服過的任何奴隸都不一樣。擁有健壯結實手腕的男人用略帶驚慌的表情低頭看他。
「什麼?」
奎元的臉上明顯寫著「我們有那麼熟嗎?」。
當然沒有,但成俊裝作沒察覺到他的疑問,拉著他說:「我們至少得喝一杯啊。」
奎元十分慌張,雖然他想甩開成俊,但成俊是花英的朋友,他也不曉得成俊跟花英到底是什麼關係,或許他會不小心做出讓主人花英顏面盡失的舉動。這股不安讓奎元十分遲疑地被拉著走。
走進包廂前,奎元說:「我現在在上班,所以不太方便……」然後雙腿用力一踩,就連拉著他走的成俊也被迫停下腳步。
不過成俊再次笑咪咪地說:「我還想問您關於包場的事。」
那表情彷彿早就知道奎元會找這種藉口了。在奎元手足無措時,成俊拉著奎元,走進包廂。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十分彆扭。支配者與臣服者的關係,就算在見面的當下,也隱約有種力學關係。
成俊坐下來,交疊雙腿、遞出酒杯時,奎元不得不拿起酒瓶替他斟酒。支配者與臣服者彼此的特性本就如此,此刻他們作為客人跟社長的立場也是如此,所以他必須替他倒酒。
酒一倒好,成俊就一仰而盡,然後勾起嘴角。
「之前很抱歉。」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歉疚,奎元也不認為成俊會為了那種事感到歉疚,因此默默地接受他的道歉。
「您不是說有包場事宜要問我嗎?」奎元用禮貌的聲音提起正事。
聞言,成俊的喉嚨深處發出壓抑的笑聲。不曉得是花英教育得好,還是他本人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但……還真會裝模作樣。
那張令人心生畏懼的長相宛如中東女性的面紗,感覺像在保護他的真面目。一旦開始窺探內側,那層面紗就如同無用之物。
成俊了解到奎元的內心跟長相不一樣,他的個性非常謹慎。
「對了,我想問。」成俊揚起脣角,想了一下後開口:
「我有一個妹妹,還是個孩子,今年要去讀大學。這不懂事的丫頭要我包下夜店一天,當作她的生日禮物。她朋友肯定都是住在這一區的人,所以我想來問問這裡。」
「不是有更有名的夜店嗎?」
奎元的問題讓成俊笑著遞出酒杯,奎元不得不再次替客人倒酒。
「是啊,我去問過其他家店,但他們都說不方便。」
這讓人無法理解。既然成俊要包下江南地區的夜店一天,那價格一定給得很慷慨,其他家店為什麼會拒絕?
也許是是奎元把問題表現在臉上了,成俊爽快地回答他:
「她跟耶穌基督是同期。」
奎元反問:「什麼?」成俊就講得更簡單明瞭。
「我妹妹是在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出生的。站在夜店的立場,他們無法在重大節日出借場地。」成俊以悠哉的聲音快速說著,「如果日期沒問題,費用我們願意多給一些。DJ我們會另外找,包場費和餐飲費分開計算。」
「您預計包場多久?」
「整個營業時間。」
稍微思考了一下,奎元突然抬起頭。
「不過,您怎麼知道我是這家店的社長?」
成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對面無表情的奎元降低語調,露出微笑說:「因為我對您有興趣。」
那笑容雖然跟花英殘酷的微笑有些不同,但都帶有相同的目的。奎元心想,應該是自己看錯了,一邊問一邊站起身:「那我要在何時之前連絡您?」
成俊仔細觀察著這樣的奎元。
真奇怪,他喜歡的類型之前都跟花英不一樣。不同於喜歡高大、健壯、帥氣又美麗的貓咪的花英,成俊比較喜歡嬌小可愛的小狗,只要人一喊,就會跑過來搖尾巴的小狗。所以成俊的每位臣服者都必須忍受痛苦到極限,他也曾讓臣服者後穴插著有流蘇的肛塞吃狗糧。
那種玩法不只成俊喜歡,他的臣服者也很喜歡。撇除跟蹤狂事件,成俊跟他的臣服者之間完全沒有問題。遊戲歸遊戲,成俊對自己的臣服者很捨得花錢,而那些臣服者除了喜歡這種玩法,也不想放過經濟能力闊綽的主人。
可是不知從哪天開始,金奎元總是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總是會想到這位以他的喜好來說太過高大、太過健壯的凶狠男人。他甚至沒想起花英,一直想起奎元——那強健的肉體跟率直的眼神,銳利的敵意與始終如一的敬愛。
「花英對您好嗎?」
聽到成俊的問題,奎元冷冰冰地回道:「這是我的私生活。」
抬眼看著這樣的奎元,成俊的心臟快速跳動。他想讓這個男人哭泣,這男人會用什麼樣的聲音哭?會用什麼樣貌哭?
這是一個強大的男人,雖然在花英眼裡可能只是一隻貓,但是在個性大膽,甚至了解性別認同的成俊眼中看來,奎元是貓科動物中的大型猛獸。
一個就算渾身散發出血腥味也不奇怪的男人,當他躺在如花一般美麗的花英身下時,是用什麼聲音哭泣哀求的?成俊越想,欲望就燒得越旺。
「花英很難搞吧?我偶爾也會跟那傢伙玩遊戲,但他有他狠心的一面。」
這句話讓奎元的目光一震。
他們有玩過各種角色扮演嗎……?花英和成俊之間,是由誰扮演臣服者?——奎元是一個習慣用常理思考的人,所以他沒想到在那個場合裡,成俊跟花英之間還有別的臣服者在場。
他說花英有狠心的一面,難道他們倆之間,成俊是臣服者嗎?
雖然奎元努力想掩飾自己的混亂,但他失敗了。看著奎元的表情,成俊笑著問:
「您想聽聽看花英是怎麼對待其他人的嗎?」
——『你覺得自己被調教得怎麼樣?』
花英命令他丟掉內褲的那天,曾這麼問過。
在花英心裡,他是排在第幾順位?在愛情方面,他應該是第一名,但作為臣服者呢?花英曾好幾次都看著什麼都不懂的他苦笑。
成為花英的臣服者後,奎元才明白「奉獻」也是一門技術。花英和多少人做過?調教過多少臣服者?這些人當中,讓花英最滿意的人是誰?
奎元應該回答成俊「他不想聽」,可是他開不了口。成俊帶著算計過的溫柔,對這樣的奎元道:
「他會狠毒地逼迫對方,讓人在快崩潰的恥辱跟侮辱中拚命掙扎。他對臣服者的口交技術也很挑剔。其他支配者和臣服者都覺得只要有做出這樣的行為就滿足了,對他們來說,花英的狠毒會令人厭煩。花英會一開始就要求對方打開喉嚨,不過他很擅長打人一巴掌又賞一顆糖,所以對喜歡玩羞恥遊戲的臣服者來說,是一位受歡迎的完美偶像。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很好看。」
沒錯,花英第一次跟奎元玩遊戲時,也是把性器頂進喉嚨深處,即使他乾嘔也絕不退出來,但花英有稱讚他吞下牛奶。
心臟一陣刺痛。奎元非常清楚花英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不過他還是嫉妒到不只心臟,就連胃也陣陣作痛。就算他的性向是臣服者,但要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給他人絕非易事。奎元也是,即使不是花英,如果有支配者對他感興趣,他想必也會跟對方玩遊戲,可是,這其中明顯有什麼不同。
或許是他不認為「這不過只是場遊戲」,也沒有哀戚的情緒。
「花英出櫃那一晚擁抱的臣服者是這麼說的,花英就像毒藥,色彩美麗又美味,是致命的毒藥……」
「您到底想說什麼?」奎元打斷成俊的話問道。
奎元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但他玩遊戲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呢?
成俊其實無從得知花英是怎麼調教奎元的,但他覺得應該不是排泄物遊戲、穿刺遊戲或水上運動遊戲。
「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花英一個支配者。反正尹花英只是一個會區分出喜歡和不喜歡的玩法的人,我的意思是說,你不需要在無法確切找到自己性癖的情況下迎合對方。」
「您就這麼想得到花英嗎?就算不是我,花英也不會成為具成俊先生的臣服者或是戀人。」
奎元的話讓成俊大笑出聲。
奎元一臉慌張無措地看著笑得很豪爽的成俊。過了一會,成俊止住笑。
「您真是讓人心煩啊,金奎元先生,我想得到的不是花英。」
成俊站起身,渾身散發出跟平常彬彬有禮的花英截然不同的氣息。成俊的氣息讓人感覺極盡傲慢,他走向奎元低聲道:
「我是對金奎元先生感興趣。」
奎元垂眼看著成俊,好一陣子說不出話後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您不是說您愛著花英先生超過十年,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
「我當然愛花英。花英是個好男人,還美得令人窒息……可是,我們之間有一條無法跨越的江,對我來說欲望也很重要。」
奎元嘆了一口氣,遠離成俊一步。
「我明天連絡您。」
成俊一把抓住說完就打算離開的奎元。
「您要怎麼連絡我?您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嗎?」
成俊的話讓奎元「啊」地低吟一聲。
走過奎元身邊,成俊說:「我明天會在這個時間左右過來。」
奎元對打算就這樣離開的成俊背影大喊:「請告訴我您的電話號碼!」
這時,成俊回過頭來,「我明天會過來,順便來見您。明天見。」
說完,成俊就走下樓。
舞池中,男男女女正緊貼在一起跳舞,彷彿正值藍調時光。
雖然他的背後感受到奎元的視線,但成俊沒有回頭看。他也很難說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對金奎元產生的興趣,不是對花英第一個交往對象所感到的好奇,其中也摻雜著對花英獨自陷入幸福愛河的被背叛感。
不過比起這些,最大的原因是這個叫金奎元的男人打動了成俊。成俊很好奇,金奎元是怎麼哭泣的?搞不好是不會哭的類型。如果是會發出低吟聲忍耐的那一型,不是會更激起他的征服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