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才華的日子：靈魂暗夜修復記

一、陷入泥淖的中年

中年幽谷
四十一歲，我逐漸陷入人生幽谷。
長期的呼吸道過敏、工作的挫折、與交往十幾年的女友越來越頻繁爭執，陷入無解困境。
我的身體，十幾年中西醫治療，飲食控制，不吃冰冷，卻看見身體狀況緩慢往下的趨勢，像一台老車，這邊門鎖卡住修不好，只能改從另一邊進出；冷氣有問題，夏天只能忍受熱熱的車廂⋯⋯生活中越來越多這種「修不好」的忍耐與遷就。
某次感冒後嗅覺沒有恢復，咖啡、食物、公廁、路邊抽菸的人⋯⋯通通看得見聞不到，生活裡無論好的壞的氣味全都消失，好像活著又不完全活著的詭異。
「嗅覺神經是很複雜的，失去越久，恢復的機率就越低。」耳鼻喉科醫生這麼對我說。
關係中，人生階段變化，女友的工作壓力讓相處不知不覺變調，對方的憤怒、無力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連關係都顯得多餘，爭執時的嫉妒、憤怒、冷暴力也越來越常超過底線。
同婚通過後我曾問她會想結婚嗎？她說不會。我問那會想在一起很久嗎？她問很久是多久？直到我問會想繼續在一起兩三年嗎？對方依舊沒回應時，我便知道狀況不對了。
「你租一個房子，一年簽一次約，跟一次簽三五年約，你對待那個房子的態度會不一樣的。」我說。
但是關係與身體，我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
咖啡店小客廳
常去的咖啡店小小的，那裡是我在城市裡的小客廳，老闆與客人幾乎都是熟面孔，像咖啡店版的《深夜食堂》 。
除了認識老闆，我也因此認識了不同的客人，平日下午最多的是媽媽們，晚上則是下班後的上班族。
某次我喝著咖啡滑著手機，隔壁客人跟老闆聊天，說這次出國還好有某某的協助，旅程中過敏才沒有發作⋯⋯
「那是什麼？」我突然好奇心升起，插入話題問。
一陣談論後，我並不真的聽懂什麼，只覺得想試試看，於是老闆問我，會想跟W見面聊聊嗎？

—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卡住了
靈魂進入暗夜的過程像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的，身體、情緒、關係、工作，一一逐漸失去光彩，矛盾、挫折、冷漠佔據生活⋯⋯
你奮力想解決，像拼一盒怎麼努力都不成功的拼圖，怎麼拼都是碎片，然後你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不懂，願意稍微鬆手，讓其他可能性進入生命。
W是我旅程中，第一個鬆手的遇見。
人智學、韻律塗油、星芒身、乙太身⋯⋯這些聽了、網路查了，也不真的懂的名詞，我卻想試試。

日記裡寫下第一次韻律塗油後，W對我說：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卡住了。」
對於我的身體則說：
「姿勢很悲慘，把自己壓碎⋯⋯」
她帶著嚴重駝背的我站立時感受自己腳弓的球，說這樣會比較好呼吸，臨走時給了我一罐花草茶，要我每天喝。

回家後打開，發現裡面有張字條，上面寫著：
「在呼吸中感受愛。」


—
一起工作

W給了我「一起工作」的計畫：定期韻律塗油、做個人生命史的回溯，搭配不同運動，時間她希望是8個月，要我回家考慮看看。
她說呼吸是人與世界的接觸，過敏其實是身體在保護我。

「你鼻子過敏多久了，二十幾年了？變好要給一定比例的時間。」
「我工作喜歡做得深，不深反而會有依賴。」

回頭看這8個月，像一趟把自己重新種下（懷孕），再重新生出來的過程。


—
身體記憶
「你這禮拜跟別人吵架喔？」
才剛躺下塗油，W就開口問。

我嚇了一跳，前幾天才剛跟女友吵架，但與 W見面後我什麼都沒說。
塗油結束，我問她為什麼摸得出來，她說情緒經歷都會存在身體裡，她感覺到的是像被利器刺傷。
「如果再來一次你怎麼辦？」
我說不出什麼好的答案去處理那次的衝突。
「消化系統很疲憊，能量都在頭，雙腿很冷，幾乎沒有行動力，難怪沒有能量創作。」

飲食上，我必須暫時不吃甜食與豆類，早餐吃粥、多吃根類的蔬菜，喝洋甘菊茶，盡量減少消化系統的負擔。

「我們這樣調整飲食，是因為你常需要花很多力氣去處理人與人之間的情緒。」
「你本來就對這些比較敏感，這不是不好，但有找到方法後會比較輕鬆。」

W建議另外找心理諮商。

—
親密關係
因為一直咳嗽，我去醫院檢查肺部，結果X光檢查一切正常，連肺活量也是。
W說這表示問題是我們可以繼續努力的方向，希望我規律的做強度高一點的運動，一週1到2次，每次至少半小時。
她問在親密關係裡，我有享受自己付出的過程嗎？
「做喜歡的事不用很費力的。」
「每個付出都必須享受其中，裡面有任何勉強委屈，都會加倍回到自己身上，衝突就是這樣來的。」
希望我回頭想想自己認為的「付出」，哪些是委屈勉強？哪些其實是為了自己？或是單純希望對方好？
「所以同一個付出的行為，可以是完全不同的動機？」我問。
「是的。」
「你希望的親密關係是什麼樣的呢？」
「希望可以深刻的交流，即使彼此有不同的地方，也能帶著愛的視角，需要一起行動時，有能力將不同轉化或納爲共同的一部分。」
「這就是你在關係中追求的，不管是跟誰。」

一、陷入泥淖的中年

中年幽谷
四十一歲，我逐漸陷入人生幽谷。
長期的呼吸道過敏、工作的挫折、與交往十幾年的女友越來越頻繁爭執，陷入無解困境。
我的身體，十幾年中西醫治療，飲食控制，不吃冰冷，卻看見身體狀況緩慢往下的趨勢，像一台老車，這邊門鎖卡住修不好，只能改從另一邊進出；冷氣有問題，夏天只能忍受熱熱的車廂⋯⋯生活中越來越多這種「修不好」的忍耐與遷就。
某次感冒後嗅覺沒有恢復，咖啡、食物、公廁、路邊抽菸的人⋯⋯通通看得見聞不到，生活裡無論好的壞的氣味全都消失，好像活著又不完全活著的詭異。
「嗅覺神經是很複雜...

序

當一個人擁有天賦，天賦是否就是他的人生使命？
三十歲前，畫畫跟影像創作是我的天賦，我努力讓它成為我的學業再成為事業。直到中年，我不得不讓這一切退到人生的很後面，因為我過得不好，我想要敏感的活著，但敏感讓我痛苦。
回顧這段人生低谷，整整四年，看不到盡頭的試煉、反覆瀕臨崩潰，但不得不承認，生命沒有真的給超過我能力的挑戰。
如果能靜下來，我甚至還能看到隨著機遇，挑戰所需的資源是如何一一來到生命中，像戲劇換幕般的場景、人物逐漸改變，來到身邊的資源類型也逐漸轉換：人智學、瑜伽、費登奎斯、心理諮商、家族排列⋯⋯
這是一段由身體疾病帶領的獨自修復旅程，路上包含把貼在我身上的身分標籤通通攤開來整理：「女兒」、「同志」、「伴侶」、「朋友」、「藝術工作者」⋯⋯看這些身分如何帶我進入這個社會，體驗怎樣的劇情，看它們是何時又如何的卡住我，然後隨著一層層的整理療癒，困境的烏雲也一層層散去。
烏雲沒有不見，它會走也會再來，慶幸的是我認識了雲的本質，也看見沒有烏雲罩頂時自己的本來面目。
原來可以好好敏感的活著是這種感覺。
我想起美國的一位禪師馬爾克・雷瑟（Marc Lesser）寫的：
「記得你在此、醒著、活著、自由著。記得你從何而來、欲往何去，現在又在何處。記得身而為人的痛楚與可能性。記得從渾渾噩噩回到明明白白。」（註）
願這本書未來能成為某人面對生命挑戰的資源（之一）。

beat
寫於2024.11.28感恩節

註：節錄翻譯／Jing

序

當一個人擁有天賦，天賦是否就是他的人生使命？
三十歲前，畫畫跟影像創作是我的天賦，我努力讓它成為我的學業再成為事業。直到中年，我不得不讓這一切退到人生的很後面，因為我過得不好，我想要敏感的活著，但敏感讓我痛苦。
回顧這段人生低谷，整整四年，看不到盡頭的試煉、反覆瀕臨崩潰，但不得不承認，生命沒有真的給超過我能力的挑戰。
如果能靜下來，我甚至還能看到隨著機遇，挑戰所需的資源是如何一一來到生命中，像戲劇換幕般的場景、人物逐漸改變，來到身邊的資源類型也逐漸轉換：人智學、瑜伽、費登奎斯、心理諮商、家族排列...

序

一、陷入泥淖的中年
中年幽谷
咖啡店小客廳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卡住了
一起工作
身體記憶
親密關係
打開水溝蓋
我不喜歡瑜伽
才華腳踏車
最初的地方
好的權威
養貓建立一個家
我以為我沒有
規律的力量
沒有廢料的人生
無解的問題

二、為什麼我變好 我們卻分手了
分手
一個人過生日
獨居
允許自己掉下去
分手禮物
歸位
與房子對話
一個人的公路電影
冥想練習
家
年終期許

三、身體打壞我變好的計畫
生病
貓幫你哭
帶病旅行
身體探測器
給過去的一封信
忙著照顧自己
以關心之名
深夜麥當勞
珍珠般的記憶
不貪心練習
真的做不到嗎
郊遊風景
浪費才華的日子

附錄

序

一、陷入泥淖的中年
中年幽谷
咖啡店小客廳
你來找我是因為你卡住了
一起工作
身體記憶
親密關係
打開水溝蓋
我不喜歡瑜伽
才華腳踏車
最初的地方
好的權威
養貓建立一個家
我以為我沒有
規律的力量
沒有廢料的人生
無解的問題

二、為什麼我變好 我們卻分手了
分手
一個人過生日
獨居
允許自己掉下去
分手禮物
歸位
與房子對話
一個人的公路電影
冥想練習
家
年終期許

三、身體打壞我變好的計畫
生病
貓幫你哭
帶病旅行
身體探測器
給過去的一封信
忙著照顧自己
以關心之名
深夜麥當勞
珍珠般的記憶
不貪心練習
真的做不到嗎
郊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