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森•羅蘋被捕
這是一趟多麼奇特的旅行啊!橫渡大西洋這艘「普羅旺斯」號遊輪,既舒適、又快速,對我來說,是從沒來有過的美好體驗。船上有許多娛樂設施,讓我們像是脫離了世俗社會,來到一個快樂天堂的小島上,拉近了我們的彼此距離。
在茫茫的大海上,船與陸地的聯繫漸漸斷了,但透過無線電報通話,又將這種聯繫漸漸地恢復了,人們能神奇地通過太空向我們大家傳達話語。
第二天,風狂雨驟。下午,我們的郵輪早已遠離法國海岸五百公里了。此時,無線電突然發來一封電報。
電文如下:
電報收到這裡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驚雷,打斷了電波的傳送,化名只傳了第一個字母「R」,之後,電報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儘管我們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但現在大家都知道,那個大名鼎鼎的亞森•羅蘋就在我們中間。
這幾個月以來,各家報紙都在熱烈談論這個謎一樣的人物,我們那位優秀的「加尼瑪爾」老員警,更誓死要與他做生死決鬥,將他抓到手。
亞森•羅蘋到底誰?他應該算是個特異的怪盜。有人說他是個千面人:他假扮過老頭子、醫生、司機、歌手,乞丐等等人物;也有人說他是個百變人,不管男女老少,他都能利用他精巧的化妝術,讓人難以分辨。
有一夜,亞森•羅蘋潛入蕭爾曼男爵家時,僅留下名片後便空手離去。
名片上寫著:
看來,亞森•羅蘋還是個古董鑑定家、珠寶鑑定家、魔術師、小偷、強盜……等等。
然而,現在大家都明白,亞森•羅蘋就在遊輪上的某一角落,他也許就在我的鄰桌,也或許是剛才跟我打招呼的老頭……。
到了第三天,陽光普照,我正舒服的躺在甲板上的搖椅裡,享受著美好的日光浴。這時,旁邊的內莉•安德道恩小姐對我喊到:「實在讓人受不了,真希望馬上把他捉住。當德萊齊先生,以你跟船長的關係,難道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嗎?」
內莉小姐是一個美人,她在朋友潔蘭女士的陪同下,打算前往芝加哥找他父親:富豪安德道恩。像她這樣美貌與財富兼備的美女,身邊總會圍繞著一群無事獻殷勤的男人,而我也是那獻殷勤行列中的一份子,她的魅力使我無法抗拒,令我神魂顛倒,這兩天的相處,也使我們的關係更親密了,她向我的殷勤也報以朦朧的好感。
在這群獻殷勤的男人中,只有一個情敵讓我擔心,他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小夥子,他那沉默寡言的性格,似乎更加得到她的青睞。這時,他也圍在她的周邊。
「小姐,我確實沒有什麼消息。」我回答道。
「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就自己來一番調查啊!」
「哈!這可是非常困難的問題啊,小姐。」
「有什麼困難,你忘掉我們已經掌握了許多線索了。」
「什麼線索?」我問說。
「第一,亞森•羅蘋化名為R……;第二,他有一頭金髮;第三,他是自己獨自旅行。我們只要檢查旅客名單,一個個比對,就能找出來了啊!」
我的口袋裡就有一份旅客名單,因此,我拿出來看了一遍。
我說:「在頭等艙裡,姓名字首為R的只有十三個人,但只有四位是單身。他們分別是:德•拉韋爾當侯爵……」
內莉小姐突然打斷我的話,說:「我認識他,他是大使館的秘書。」
我接著唸:「羅松少校……」
「喔,他是我叔叔。」獻殷勤的行列中有人回答說。
「李沃爾塔先生……」
另一個人說:「他是個義大利人,長著一頭的黑頭髮和黑鬍鬚,他也不是。」
我接著說:「那只剩下一個羅澤納先生了,有誰認識羅澤納先生嗎?」
沒有人答話。
這時,內莉小姐對著我的情敵說:「怎麼,羅澤納先生,你怎麼不回答?」
大家都向他望過去,看到他一頭金髮時,我覺得這時有一種窘迫壓抑著我們,使大家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個怪盜。
他這時開口了,他說:「我為什麼不回答?是因為廣播上的特徵似乎都跟我吻合。說實在的,若讓我來做調查,我也贊成先把我自己抓起來。」
當然,他是開玩笑的。不過,內莉小姐卻天真地問他說:「難道你沒有傷疤嗎?」
他聽完,一下子就卷起袖子,伸出他的左臂說:「確實是少了個傷疤。」
這時,我腦海中立即閃過一個念頭:不該是在左手臂。
我看了看內莉小姐,正要指出這一點時,潔蘭女士突然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跑了過來,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
她喊道說:「我的首飾,我的珍珠!……全被偷了!」
我們大家趕緊跟著潔蘭女士,一起來到了她的艙房。奇怪的是,她的首飾並沒有全被偷走,是有選擇的偷;更奇怪的是,盜賊毀壞了戒指、耳環、手鐲等上面裝飾寶石的臺子,只把上面最有價值又最不佔地方的寶石偷走,臺子就扔在那個桌子上,而且還專挑最精美、最貴重的偷。
大家知道了這樁失竊事件後,都認為這樁竊案是亞森•羅蘋做的,因為整件的首飾體積大,不好收藏,而只挖取這些珍珠、鑽石、藍寶石之類的珠寶,可以分開收藏,體積也小得多。這正是亞森•羅蘋複雜、神秘的作案方式。
晚餐時,因為大家的懷疑害怕,所以,羅澤納先生兩旁的位子沒人敢坐,飯後,他也被船長給叫去了。這時大家如釋重負,尤其是內莉小姐,顯得特別高興。
但是次日,羅澤納因證據不足就被釋放了回來,這讓大夥都吃了一驚。船長說他是波爾多一個批發商的兒子,所有證明檔都符合,而且兩條手臂都沒有任何傷疤。
「不過,除了羅澤納,有誰是單獨旅行、金髮、姓名的第一個字母是R呢?如果不是他,還會是誰呢?更何況證明文件,你想看什麼,亞森•羅蘋就能變出什麼給你,難道不是嗎?」有人不服氣的囔囔的說。
午餐前,當羅澤納向我們大夥走來時,內莉小姐和潔蘭女士便馬上離開,她們確實對他感到了害怕。
羅澤納先生看到大家都遠遠的躲開他,於是午餐後,他就貼出一份懸賞公告,內容是:
這兩天,我們看到羅澤納左邊走走,右邊看看,到處打聽、詢問、視察;船長也讓人在船上各個艙房、各個角落都仔細搜查。
我這時用一架相機不停地給內莉小姐拍照,拍下她的各種姿勢。她問我說:「鑽石和珍珠不可能憑空消失,搜查總會發現什麼,不是嗎?」
我回答她說:「是的,但他們不應該只搜查房間,應該也要搜一搜我們的帽子夾層、衣服襯裡和身上的一切物品才對啊!」接著,我又用手指著相機說:「像我手上這台相機,就可藏下潔蘭女士的全部珠寶。只要裝作取景,就能躲過搜查。雖然說,沒有一個小偷作案不留下痕跡的。但我聽說有一個例外,就
是亞森•羅蘋。」
「那麼,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搜查只是浪費時間。」
果然,搜查不僅毫無結果,連船長的手錶這時也被偷了。船長大怒,更找人嚴密監視羅澤納。但第二天,手錶在大副的房裡找到了,這一切都顯示出亞森•羅蘋是個愛開玩笑的竊賊,他寫了一齣戲讓人演,給自己開心解悶。
前天夜裡,羅澤納一個人在甲板上打轉時,突然遭受襲擊,全身被綑綁,身上的錢財也被洗劫一空,幸得巡邏船員巡邏時給救了出來。當時,他衣服被別上一張名片,上面寫著:
從名片上的字跡來看,與羅澤納的字跡不同,並非是他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如此看來,這倒楣的羅澤納就是羅澤納,並非是亞森•羅蘋。
此時,船上一片驚恐,大家都與熟悉可靠的人聚在一起,再也不敢單獨行動。人們假設他能喬裝出各種麼模樣,誰都可能是亞森•羅蘋,他們不再局限於姓名的第一個字母,也不僅僅限於金髮單身了。
大家認為亞森•羅蘋接下來,不是單純的偷盜、襲擊,有可能是謀殺。因此,遊輪的最後一天,大家似乎都惶惶不安地等待大禍來臨。
但這卻是我的一段美好時光,因為在這段時間裡,亞森•羅蘋幫我擊退了我的情敵,促成了我和內莉小姐愛情的夢,不是嗎?直到美國海岸線已隱隱在望,我們兩人還依然肩並肩地倚偎在一起。
這時,船舷梯放下了,一些海關人員、穿制服的人都跑了上來。我猛然一驚,對她說:「妳看站在舷梯那頭,穿著橄欖綠衣服,拿著雨傘的那個人?」
「喔,他就是那個發誓要親手抓住亞森•羅蘋的加尼瑪爾員警。看來,那個亞森•羅蘋肯定跑不掉了。」
旅客開始下船了。一名高級船員站在加尼瑪爾老員警身後,不停地向他介紹走過去的人。拉韋爾當侯爵,羅松少校,李沃爾塔,羅澤納,都過去了,只剩下二十來個人。
「天啊!究竟誰是亞森•羅蘋?」她惶恐地觀察著剩下的人,大聲地說。
我對她說:「我們也該走了,這相機妳幫我拿,我手上東西太多了。」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但是,我們還沒有走上十步,加尼瑪爾就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他死死地打量我,接著盯著我的眼睛說:「亞森•羅蘋,是吧?」
我撲通笑了出來,說:「不,我是貝爾納•德•當德萊齊。」
「貝爾納•德•當德萊齊三年前已經死在馬其頓了。」
「如果當德萊齊已經死了,我就不會在這裡了,看,這是我的證件。」
加尼瑪爾看了看證件後,說:「這是他的證件沒錯,但我可以告訴你,你是怎麼弄到手的。你還是老老實實認輸吧,亞森•羅蘋。」
此時,他突然一棍往我右前臂上還未癒合的傷口打下去,我痛得叫了起來,於是,我只好認輸了。我看著內莉小姐,她臉色蒼白的一直站著聽我們對話,她突然手指著相機,我確信她知道了。是的,這架相機裡,正藏著一萬法郎和潔蘭女士的珠寶。
在此關鍵時刻,我被捕了,但我只關心一件事:內莉小姐怎樣處置我交給她的東西。
若警方掌握這決定性的物證,一定會用來指控我,她會狠心出賣我,交出這證據嗎?不,她沒有這麼做。她拿著我的相機從我前面走過,當她走到舷橋中間時,卻裝作不慎失手,讓相機掉進了碼頭和客輪之間的海水裡去,然後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這是在一個冬天的晚上,亞森•羅蘋來到我書房向我講述他被捕的經過。
是的,在一個偶然的事件中,讓我認識了亞森•羅蘋。但至於他的面貌長相,我卻無法描繪出來。
因為,我見到他二十次,但他二十次的模樣都不一樣,他的易容術能改變臉部比例和調整輪廓形狀。這就是神祕的亞森•羅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