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臺博.文化臺灣
重現阿公阿嬤的青春臺博會
1935年10月10日至11月28日之間,全臺灣迎來「始政四十周年記念臺灣博覽會」這場在文化知識、經濟活動上的空前絕後盛典。在臺北市的三個主要會場,吸引了2,758,895人次參觀,佔了當時臺灣人口總數521萬人的53%;這項臺灣每兩個人之中就有一人前往參觀的紀錄,不僅完勝戰後舉辦的所有各型博覽會,也創下從中央到地方官民通力合作的絕佳典範。
臺灣總督府在1934年11月2日經由會議決定在次年舉辦臺灣博覽會,以臺北公會堂、臺北新公園與草山地區為主會場。旋即,在1935年1月9日,由民間團體為主幹所組成的「臺灣博覽會協贊會」成立,積極開始向臺灣全島各地募集會員,最終加入協贊會成為會員者多達11,109人,其中有將近六成為本島菁英或地方領袖。當時臺灣剛經歷過1920年代左派社會主義的政治思潮,同時本土地方自治選舉亦將在同年11月22日舉行,然而各地人士卻能捐棄在政治立場上的異同,攜手同為臺灣博覽會的順利舉行而共同努力,真正為臺灣的進步繁榮、文化提升付出,在將近90年後的今日看來誠屬不易。
或有人說,臺灣博覽會是總督府好大喜功之舉,然而事實並非僅止於「宣揚統治政績」而已,更重要的是將日治40年來的臺灣新風光、新面貌介紹給全世界,促進臺灣的觀光事業,並為未來的臺灣工商產業、對外文化交流與交通打下良好的基礎。這就好比,要開設一個新的事業,必須先整頓自我內部的軟硬體;待完成之後,就必須告訴外界自己公司的特色、競爭力與未來願景,事業體方可日益茁壯一般道理。
甚至連本島人群聚的大稻埕地區人士為拓展地方經濟,也積極向總督府爭取設置「大稻埕分館」,最終如願以償順利達成。在這樣全民一體的促成與共同期待下,臺灣博覽會期間大量的參觀民眾從全臺灣各地湧入,會場中不乏纏足的老婦、特地穿上過年新衣前來的鄉民;甚至連襁褓中的5個月大女嬰許安子都隨其剛當選彰化和美庄協議會員的父親許炎生北上與會,這或許是目前已知中年齡最小的參觀者。如潮水般全臺移動的人潮不僅促進經濟的活絡,也為了因應人口的移動將各地的交通建設再行重新整建一番。
這個屬於全臺灣人的戰前共同重大記憶,卻隨著終戰而日益消失,在長輩逐漸凋零之後的今日更是形成空白;即使偶有臺博會相關著作問世,也是僅有片段難以窺得全貌,更不用說從遺留的黑白照片裡也無法得知當時絢麗耀眼的盛況。我們在詳閱超過三千頁的古籍逐一考證細節後,試圖還原當年阿公阿嬤、阿爸阿母的色彩視覺記憶,同時也對他們那一世代的人曾經存在過的價值,表達無上的敬意。其中部分影像,由於缺乏色彩史料佐證,我們不願因擅自上色造成後世研究者錯誤解讀,因而保留原先黑白影像,成為遺珠之憾,尚請讀者務必見諒。
幼年時期,家父曾送給我一座「野良犬黑吉」(のらくろ)的鬧鐘。當時我還不知道黑吉的顯赫來歷,家父也如同大多數的臺灣長輩隱藏住這段歷史,而我只是每天早上被吵到很想把它丟掉!其實黑吉是1931誕生的漫畫國民英雄,在臺灣博覽會中也大量出現黑吉的元素,想必1928年出生、成長於臺北下奎府町的家父應該也是黑吉的死忠粉絲吧!我腦海中不禁出現祖父牽著他的手,一起逛臺灣博覽會的畫面……。而時隔數十年之後,當家父看到日本進口的黑吉鬧鐘,在興奮之餘立刻出手買下;與其說是買來給我,還不如說是買來送給他自己的青春記憶。這就是我與「臺灣古寫真上色」不斷努力於還原日本時代視覺色彩的主要原因,因為別人無法徹底抹去我們的歷史記憶,除非是我們自己要讓它被消失。